然而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她贸然出手,只怕拦不住对方,还会导致自己受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从元妮身后冲了出来,稳稳当当护在她身前,一把就拉住了自行车车头。
只见这人修长有力,眉目俊朗,站在那像一座山。
“顾干部……”元妮惊喜之极,顾超来的及时,再晚一步就得鸡飞蛋打。
顾超眉峰紧锁,手上一用力,就把自行车给甩到一边去了。
路边上是水沟,里边有泥。
赵富强被带进了沟里,扑得一脸泥水,“你这人怎么回事?为啥要拦我的自行车?”
“你还知道自己骑的是自行车呀,我还以为你开的是飞机呢。
我要不拦着你,你得把人家的鸡蛋都撞碎了。”顾超拍了拍手,回头看元妮,看她有没有受伤。
见元妮没事,顾超就很自然的挽起袖子,稳稳当当把架子车推上了坡。
元妮儿娘眼泪差点掉下来,“顾干部,这咋好意思,咋能让你干活?”
“你家的情况我都知道,有啥困难,可以找队里的人帮忙,也可以去公社找我。”顾超很客气。
赵富强终于从沟里爬上来了,“你是干部,你了不起啊?你凭啥欺负老百姓?我要告你去。”
元妮冲上去,把赵富强又推进沟里,“去告……”
赵富强刚才就跌破了腿,二次进沟,好像摔断了骨头,痛的大呼小叫,“救命,快拉我上来。”
元妮儿根本不想搭理这家伙,她拉着娘就走,“不管他。”
就让赵富强在沟里烂着吧,把他救上来,他一准满世界跑着告状。
顾干部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这才陪着元妮母女二人一起走,“你们车上咋这么多鸡蛋?”
娘有点紧张,对方可是干部,会不会说他们投机倒把?
然而元妮胆子很大,她笑着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不然,我们没钱起房子。”
顾超听明白了,他赞赏的看了元妮一眼,觉得这小姑娘心思巧妙之极,
“这些鸡蛋准备送到哪里去?准备给供销社吗?”
“供销社要不了这么多,我正发愁呢。”
“那送到公社去吧,公社食堂也要用鸡蛋,我跟他们说一声,就收你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
收了这批鸡蛋,元妮原本打算去找个工厂推销,没想到刚好遇到了顾超,对方可是帮了她大忙。
元妮娘局促地跟在后边,她想说些感谢的话,可说啥话都觉得不合适,只能看着闺女跟顾超谈笑风生。
陪着母女俩走上了大路,顾超看了看手表,“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你们把鸡蛋送到公社去,直接找食堂孙师傅就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着顾超远去的身影,元妮娘千恩万谢,“这可真是个大好人呐。”
回到家里,母女两个说了今天的经历,“多亏了顾干部,要不然,我这一车鸡蛋,都得被姓赵的撞碎了。”
姥爷紧紧皱起眉头,“赵家这是啥意思?连亲戚都不想做了吗?”
“我上门问问他去。”大舅舅一招手,叫上两个大儿子,就准备去砸赵家门,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
“等等,”姥姥拦住大舅舅,“就你们三个人够干啥,多叫几个人去。”
大舅舅摸了摸后脑勺,“娘,我们这是上门去讲道理,不是去打架。”
“讲道理也得数人头,多带几个兄弟没错。”姥姥一本正经。
“那行,我们都去。”
姥姥发话了,陈家哥几个一起出发,上赵家讲理去了。
赵家跟陈家离得近,不过半个钟头,大舅舅就带着兄弟们回来了。
“娘,已经跟赵家说过了,他们保证,再也不收鸡蛋,更不会为难桂英……咱们晚上吃啥啊?”大舅舅笑得很憨厚。
赵富花是老大,她下边还有一个兄弟,一个妹妹,这点人,压根不够陈家看的。
至于讲道理的过程,陈大舅舅没有说。
他很佩服娘,怪不得娘说,讲道理也得数人头。
见他们这么多人上门,赵富强直接吓尿,当场就认错了,这就叫以理服人啊。
姥姥端出一大盆炒鸡蛋,“今晚上吃鸡蛋卷饼,炒了三十个鸡蛋,放开了吃。”
陈家众兄弟一声欢呼,连带着妯娌们都是一脸笑容。
元妮一家子回来了就是好,连续改善好几天生活了,这都是沾她们母女的光。
第二天一大早,元妮就跟着娘一起去公社送鸡蛋。
她按照顾超说的,直接找食堂孙师傅,对方一点也没刁难,痛痛快快就收了鸡蛋。
然后,现场点数,算钱。
让元妮母女高兴的是,食堂收购鸡蛋的价格,是一个九分钱,比供销社还要贵一分。
“就是这个价格,供销社收了你们的鸡蛋,还要转手卖,他们卖的价格,差不多就是一个九分钱,”孙师傅笑呵呵,“对了,你们咋认识顾干部的?”
元妮娘一拍大腿,就要实话实说,结果被元妮拦住了,“就那么认识的,对了,去哪里领钱啊?”
孙师傅没有套出话,倒是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把她们领到财务室,看着会计现场给钱,这才离开。
要是没猜错的话,顾超不是普通人。
元妮不想扒靠山,如今靠山主动靠过来,那她就靠着。
有些事情,最好是给别人留下一点想象的空间。
这次卖鸡蛋,一共赚了八十多块。
元妮把钱都藏在枕头芯子里,等去供销社卖了鸡蛋,就去储蓄所办个存折,把钱存起来。
元妮娘咕咕叨叨,“钱还是放在自己手里安心,咋能交给储蓄所?要我说,你把钱给我,我给你收着……”
元妮一口吹熄了油灯,“睡觉。”
接下来几天,元妮跟娘起早贪黑,又收够了一千五百个鸡蛋。
转眼间就到了日子,按照约定,元妮给供销社送货上门。
元妮赶到的时候,陈文琪就在门口等着,跟以往不同,她的脸色很难看,“元妮,出了点意外……”
“啥意外?”元妮很镇定,她能想出用杂货换鸡蛋的法子,就还有备用计划。
要是供销社不要鸡蛋,大不了提前启用备用方法。
“是这样的……”
陈文琪把元妮拉到一旁说了起来,虽说她是供销社的主任,可供销社并不是她说了算。
自从元妮来卖过一次鸡蛋之后,就有人盯上了这个赚钱的法子。
“我们以前收购鸡蛋,都是零敲碎打,随机收购农民兄弟的,你一次性卖出一千多个鸡蛋,就有人眼红了。
他们跟公社领导打了招呼,上边有人说话,说是以后有专人给供货,让我不要再收私人提供的鸡蛋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陈文琪也十分无奈。
元妮笑笑,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倒是元妮娘,急的脸都白了,“咋能这样?”
元妮拽了拽娘的衣裳,不让她再说话,“今天我又拉来了一千五百个鸡蛋,这些还能不能收?”
“这都是之前说好的,就算是顶着压力,我也得把事给你办了。”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
一千五百个鸡蛋,一共卖了一百二十块钱。
原本还多出几个,可数够了一千五之后,元妮就不让数了,“说好了送一千五,就按照这个数收吧。”
陈文琪不理解,“倒是也不在乎多这几个。”
元妮把剩下的鸡蛋收好,供销社不要,她还有大用处。
拿了钱之后,元妮还要买货,“陈主任,以后我不送鸡蛋了,还能用批发价买东西吗?”
陈文琪更不理解了,元妮买那些针头线脑,日用杂货,是为了下乡收鸡蛋,以后供销社不收购元妮的鸡蛋了,她还要杂货干什么?
难道是拿回家自己用?
“当然可以,只要买的多,就可以给你算批发价。”虽然想不明白,陈文琪还是笑着回答了。
“那好,我想买这些东西。”元妮把早就准备好的单子递了过来。
单子上有咸盐,白糖,针线,跟元妮上次进货的清单差不多。
陈文琪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元妮啊,你买这些个东西,自己用可以,可不敢转卖。”
元妮点头,“放心,我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这次,元妮一共买了四十多块钱的杂货,加上剩下的鸡蛋,架子车又被装满了。
跟陈文琪告别之后,元妮让娘看着车,她要去储蓄所存钱。
自从听说供销社不收鸡蛋了,元妮娘就大受打击,整个人好像是蔫吧的茄子,元妮让干啥,她就干啥。
元妮顾不上跟娘解释,她把家里剩下的钱都带来了,加上供销社给的,一共二百二十块,得换成存折。
“存定期利率高,一百块一年就给八块钱利息,你存定期吧。”储蓄所的柜员,还以为元妮不懂,上手就想给她办定期。
“不,我存活期。”
钱生钱更快,元妮早就盘算好了。
一大摞钱,很快就变成一张薄薄的存折,元妮一身轻松走出储蓄所。
元妮娘正看着一车杂货发呆,看模样挺可怜。
“以后供销社都不要鸡蛋了,接下来咋办?”
“顾干部还帮咱们联系了公社食堂呢,能赚一点是一点,再说了,咱们起房子的钱,早就够了,没必要扒着供销社不放。”
元妮有点好笑,钱是个好东西,娘已经赚钱上瘾了。
“这倒也是……”
在元妮的宽慰下,元妮娘总算是想开了。
元妮没敢告诉娘,她到底在储蓄所存了多少钱,就怕娘又起了别的心思。
不过总归是赚钱了,看着元妮瘦弱的肩膀,娘一狠心,“还省下钱不?咱们去吃大肉包子吧?”
元妮就等着娘说这句话。
两个人去了国营饭馆,要了十个大肉包子,配上紫菜蛋花汤,美美吃了一顿。
“怪不得大家都想进城,这包子就是好吃,妮啊,要不然,想办法给你买个工作吧?”元妮娘擦了擦嘴,肉包子的味道令人回味,她的脑子也活泛了许多。
“买啥工作?换东西不是挺好的吗?”
“换鸡蛋的活不是让人顶了么?谁知道公社食堂那边能干多久?还是要个工作更稳妥。”
“娘,你听我说,接下来咱们还要淘换东西,咱们收来鸡蛋,就拿进城里换废品。
比如说旧铁锅,废报纸,还有牙膏皮什么的,这些东西废品收购站都要,人家明码标价论斤收。
咱们把收到的废品卖出去,还是能赚到钱的。”元妮胸有成竹,说出了备用计划。
娘被震惊了,“还能这样?”
“咋不能?这合规矩,还能赚钱,不比上班强?”
娘拍着脑袋琢磨起来,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其实,收破烂儿换钱才是长久之计。
无论是给供销社供货,还是给公社食堂供货,都太招人眼红,没有靠山的人,很难长久做这种买卖。
元妮儿有金手指,最适合带着鸡蛋走街串巷换破烂。
那些蒙尘古玩,隐藏在岁月长河中的珍宝,其实就在这烟火人间之中。
它们可能是不引人注意的咸菜坛子,也有可能是埋入地下半截的瓦缸瓦罐。
世人识不清宝物的真面目,想要捡漏发财,需要一双亮眼,而元妮刚好就有。
娘听元妮讲了换破烂的路数之后,觉得也能行得通,“好不容易来一趟公社,咱们今天就试试去,看能收到点啥。”
心动不如行动,元妮擦擦嘴,推上车子就走。
换破烂的想法是美好的,真正实践起来没那么容易。
现在最有钱的要数工人了,元妮本想进水泥厂家属院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就被看门老头拦下了。
“你们不是这厂里的人吧,收破烂的不让进。”
元妮笑笑,拿起两枚鸡蛋摆在老头桌子上,“不进去咋收破烂?师傅,行个方便呗?”
看门老头把鸡蛋拢进抽屉里,“行,别拿人家门口的东西啊。”
元妮保证,绝对不会乱碰别人的东西,这才被准许进入。
村里人家都有大院子,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都可以放在院子里。
城里边没这么宽敞,煤砖大白菜啥的,都在门口码着。
要是收破烂的手脚不干净,随手就能顺走不少东西。
元妮娘一边走,一边看新鲜,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好从对面过来个人。
“哎呦……”
眼瞅着娘跟那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手里的东西差点摔地上。
元妮赶紧腾出手接了一把,就在那东西入手的一瞬间,一股火烫感席卷而来……
元妮紧紧抓住那东西,终于挽救了它粉身碎骨的命运。
那是一个老咸菜坛子,圆口平底,浑身黑皴皴,散发着一股咸酸莫名的味道。
“哎呦,你们走路也不看着点。”
咸菜坛子的主人,是个中年妇女,她被撞的不轻,一边揉着腰,一边抱怨。
“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娘赶紧道歉,的确是她不小心。
元妮一脸笑,把咸菜坛子还给人家,“我们是收破烂的,大娘,你家里有没有牙膏皮,旧报纸?”
“有啊,对了,坛子你们收不收?”
元妮一脸为难,“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吧?这是瓷器,废品收购站不收,不过,我可以顺手替你扔了。”
“哎,我就知道不收,那行,你帮我扔了吧,我这就给你拿报纸去。对了,这报纸价格咋算啊?”
“六斤报纸换一斤鸡蛋,或者换别的都行。”元妮指了指架子车上。
中年妇女一看,车上东西还挺齐全,“那行,我把废品拿出来,咱们商量着换。”
“嗯。”
很快,中年妇女就抱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要淘换这些小玩意,元妮没耐心,正好交给娘去做。
两个女人蹲在地上挑挑拣拣,不胜其烦的讲价钱,最后,终于达成了交易。
中年妇女拎着十几个鸡蛋走了。
在中年妇女的带动下,又来了不少人,还有人拎着破铁锅来了。
忙活了一下午,把剩余的鸡蛋都换出去了。
元妮发现,城里家属院的人,喜欢要鸡蛋,而村民们,则喜欢搪瓷盆,肥皂日用品。
娘谈成了好几笔废品买卖,信心大增,“妮啊,回吧,抓紧点,还得去收购站交东西。”
离开了家属院,元妮娘就要去扔咸菜坛子,“赶紧扔了吧,怪臭的。”
元妮赶紧拦住她,忙活了一下午,就属这件东西最值钱,可不能让娘给扔了。
“先收着,我有用。”元妮说着,就用纸箱把坛子装起来了。
元妮娘点头,“也是,擦洗擦洗还能用。”
娘就是这点好,虽然她啥都不懂,但是肯听元妮的话。
起步阶段,元妮就需要这么一个帮手,不能太有主意,听话可靠就行。
回家的路上,刚好经过废品收购站,元妮就停下车,让娘看着东西,她自己分了几次,把淘换到的废品抱了进去。
刚好,是当初收购铜块的师傅当班。
这位老师傅人挺好,随手翻检了一下废品,就告诉元妮,“分开放,直接上秤。”
牙膏皮,报纸,还有废铁,全都是论斤称。
先称重,再算账。
“……一共是八块三毛钱,小姑娘,我记得前几天你来过啊?”老师傅记得元妮。
“是啊,我村里的,没事就收点废品,以后还会经常来,请您多照顾。”
“劳动最光荣,捡废品不丢人,变废为宝能挣钱,还能响应国家号召,你放心,只要你拿来的东西合规矩,我肯定收。”老师傅笑呵呵。
元妮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还指着收购站挣钱呢,得跟人家搞好关系。
母女二人回到家,刚好赶上姥爷往家拉砖块。
有钱好办事,姥爷跟隔壁窑厂讲好了价格,今天就把砖头瓦片拉回来了。
大队里的人,都知道陈家闺女离婚了,这是要回家常住。
对于姥爷的做法,有人赞同,有人说怪话。
毕竟元妮娘是嫁出去的闺女,劝和不劝分,哪有娘家帮着出嫁女起房子的?
但是这些怪话,只能背着陈家人传一传,可没人敢当面说。
因为陈大舅舅拳头大,还爱带着兄弟们上门讲道理。
“桂英,新房子就起在这里,以前这是牲口棚,你嫌弃不?”姥爷乐呵呵的指着老羊圈,让元妮娘定地方。
陈家人口多,早就围着院子修了一圈屋。
只有老羊圈空着,新房修在这里正好。
“不嫌弃,这位置好,坐北朝南,冬天暖和。”
定好了地方,姥爷就开始安排时间,准备动工。
陈家男人多,自己上手修房就够了,外人来了反而碍事。
“那就明天,大不了少挣点工分。”大舅舅提议。
最近活少,就算是上工,也拿不了全工分,村里有些懒蛋蛋,已经在家歇着了。
大家伙都没有意见,修房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趁着晚上没事,元妮把咸菜坛子擦洗干净,回屋仔细研究起来。
从手掌发烫的程度来看,这坛子的珍贵程度仅次于唐青瓷碗。
那么,它究竟是哪个年代的宝物呢?
油灯太昏暗,元妮看得眼发酸。
元妮娘摇摇头,在头发上蹭一下锥子,继续纳鞋底,“收破烂没个够,还细瞧呢?我就不信,这么个破坛子,你能看出花来?”
要是条件允许,元妮也不愿意当着大家伙研究。
可现在的情况是,她们娘几个,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必须在一个屋地下栖身。
所以,元妮得让大家伙习惯,并且帮她保守秘密。
“大姐喜欢,那就让她看呗。”招娣很支持。
盼弟跟着点头,“我也喜欢坛子。”
“行行行,你们都喜欢,那明天找个大点的箱子,专门放破坛子烂碗……”
娘几个说的正热闹,突然有人敲门,“三姐,你在屋么?我想跟你说点事。”
门外,正是小舅舅陈学文的声音。
元妮赶紧把坛子收起来,这才让娘去开门,她可不想被小舅舅发现自己的秘密。
“学文啊,有啥事?”
自从陈学文催着元妮娘腾房子之后,姐弟之间的感情就冷了下来。
虽说姐弟俩谁也不欠谁的,可毕竟元妮娘落难回娘家,本来就不容易,陈学文不说在这时候送温暖吧,也不该雪上加霜。
陈学文手里拿着几个核桃,他一脸讪笑,把核桃往桌上放,“元妮,给你们的。”
元妮如今可是有存折的人,压根看不上几个核桃,就连招娣盼娣都不动声色。
眼瞅着娘几个都冷着脸,陈学文尴尬的搓搓手,又干笑几声,这才开了口,
“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咱家不是要起新房吗?你能不能把新房让给我?
你也知道,我下个月就要娶亲了,有新屋更好看……”
元妮掏了掏耳朵,有点惊讶,小舅舅脸皮这么厚,不太像是陈家人啊?
元妮娘也被惊呆了,“新房是我拿钱盖的,凭啥给你?”
“三姐,买那么些砖头瓦片,最少得五六十吧?一个鸡蛋几分钱,你才淘换了几天?我可不信你能挣那么多钱,肯定是爹妈补贴你的。
再说了,就算是你的钱,那也得看谁的事更重要,我可是要娶亲,新媳妇进门,刚好住新屋。”陈学文说的理直气壮。
“你咋不跟爹妈说去?”
“爹妈明显偏向你,我跟他们说没用,还得三姐你开口,你就说,喜欢这间旧屋,不想搬了,让我直接住新屋,这不就行了嘛?”
“去去去,要说你去说。”元妮娘脾气再好,也不想忍这个弟弟了,直接就把陈学文给赶了出去。
重新关上门,娘开始唠唠叨叨骂陈学文。
就在这唠叨声中,元妮再次研究起坛子来。
经过擦洗后的坛子,白底青色花纹,品相完整。
元妮把坛子翻过来,认真看着坛子底部。
唐代处于陶器和瓷器的过渡期,到了宋元明清,就以瓷器为主。
如果是宋,元,明,清出品的青花瓷,底部一般都会有铭文,可这个坛子底,竟然是一片空白……
元妮思索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金手指,不存在打眼的可能,可惜,她这个金手指只能鉴宝,不能断代。
元妮以前是学考古的,不是专门研究瓷器的,所以研究了一会,也没得出结论,只能先把这件宝贝收好。
等以后,再找懂行的人问问吧。
第二天,元妮娘就按照元妮教的,跑到姥姥跟前去告状,说是陈学文想要新房。
一般人家都是重男轻女,为了儿子娶亲,卖闺女都成。
陈家却不是这样的。
元妮娘在出嫁之前,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可惜所托非人,看上了元老大,这才遭受磋磨。
现在姥姥还是疼闺女,一听元妮娘说完,就冷笑,
“还想要新房?没把他赶出去住就不错了,学文也不想一想,他几个哥哥都是旧房子里娶的亲,他凭啥住新房?”
一碗水端不平,这个家,就没法管了。
姥姥让元妮娘放心,“新房子就是你的,你只管带着闺女住,至于你弟弟,他不懂事,我去敲打他。”
有了姥姥这句话,元妮就放心了。
今天陈家起房子,元妮没有出去换鸡蛋,而是带上招娣和盼娣,一起去了大集上。
她们在集上买了一嘟噜猪下水,里头有猪肝,猪心,猪肚和大肠头。
按照老规矩,盖房上梁,家里都要吃好的,元妮盖不了房子,就把改善伙食的差使揽了下来。
招娣和盼娣在元家长大,懂事的让人心疼。
看见元妮要买毽子,买花皮筋,招娣还拦着她,“姐,别乱花钱,我们不要。”
“放心吧,姐挣钱了,够你俩花的。”
财不露白,尤其是在农村,元妮之所以没敢大手大脚花钱,是因为还跟陈家人一起住着。
陈学文还是娘的亲弟弟,就惦记上新房了,更别提其他几个舅妈,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元妮不得不妨啊。
所以,除了吃喝,元妮没敢添置一点多余的东西。
改善生活啥的,等等再说吧。
姐妹三人回到家里,姥爷已经带着人动工了。
人多力量大,陈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壮劳力。
姥爷亲自指挥,正在打地基。
姥姥在厨房操持饭菜,看见元妮拎着一大嘟噜猪下水,欢喜的眉开眼笑,“好东西,有了这东西提神,今天就能把房子盖起来。”
大肠头洗干净,配上辣椒爆炒,猪肚炖萝卜,猪肝和猪心都做成了卤菜。
还没到晌午,陈家的厨房就飘散出一股股香气。
走过路过的村民,闻到这味儿,都忍不住擦口水,可惜陈家盖房不请人帮忙,要不然,他们也能混上一口好吃喝。
姥姥还是了解舅舅们的,有了好吃喝,大家伙干劲十足,包括被收拾过的小舅舅陈学文,都在卖大力。
傍晚时分,房子就具备雏形了。
“上梁是大事,得挑吉时,等等时辰吧。”姥爷是木匠,比较讲究。
房子要住一辈子,也不急在这一时。
第二天一早,按照姥爷的安排,选吉时上了大梁,接下来活就不多了。
元妮娘早就说了,盖房剩下的砖头瓦片都不退,留给家里修补其他旧房子。
几个舅舅很高兴,旧屋住了好多年,多少有点透风漏雨,借着这个机会,正好修补一下,还不用自己花钱。
大家都说,桂英懂事,是个贴心好妹子。
反正闺女回娘家,就得舍得花钱,只要钱花到位了,一般不会遭人嫌弃。
元妮深谙这个道理,今天特地去河边买了四条大鱼,配上老豆腐粉条,炖了一大锅。
那个香味呦,足足祸害了半个村子。
夕阳下山的时候,陈家立起了新屋,老屋子也都修缮一新。
大家伙吃的嘴角流油,摸着滚圆的肚子欣赏劳动果实。
新房子太潮湿,趁着没装玻璃,要抓紧通风晾晒。
姥爷说,等陈学文结亲之前,元妮娘带着孩子们腾屋就行。
陈学文的对象叫田小芳,是隔壁村子的姑娘,她跟陈学文是自由恋爱,没等姥姥点头,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
后来姥姥知道了,才补程序,走了彩礼。
陈家儿子多,讲究一碗水端平,老大结婚啥规矩,老二也一样。
这些事,在两家见面之后,都是讲明白的。
当时田家人点了头,说是按照规矩来,不要薄待了小芳就成。
谁也没想到,眼瞅着喜事将近,田家又闹起了幺蛾子。
“啥?田小芳要八十八块钱彩礼?还不带回来?”听媒人传来口信,姥姥的脸立刻拉下来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婶子,这事不能怪我,小芳这丫头,可不是我给学文介绍的,咱们就是后边补了个形势而已。”媒人赶紧撇清自己。
“我知道,我就是生气,都快办喜事了,她哪来的脸要这么多钱?难道她是镶了金边的?”姥姥很生气,想要高额彩礼,为什么不早说?
要是早说的话,她一准棒打鸳鸯,把这门婚事给搅合黄了。
现在都要办喜事了,田小芳却开口要钱,这着实有些难办。
“是这么回事,田家跟我说了……”媒人为难的开了口。
第21章 棋逢对手
“之前不是跟田家说好了么?彩礼是十八块八,新娘子带回来一半。给他们小夫妻一间房,再置办新床新柜子。”
媒人一五一十说道起来,大家都是明白人,照理说,陈家给出的条件不错,并没有亏着田小芳,所以当初田家答应的也痛快。
“坏就坏在,桂英回来了,你们又给桂英起了新屋,这事啊,就被多嘴的,给传到田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