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衣裳可加,刘颖气呼呼的瞪了元妮一眼,跑去质问乘务员,“为什么要停锅炉?是不是带的煤不够?”
“煤还有,水没了。”乘务员十分无奈。
烧锅炉靠的是煤炭,但也需要水,没有水降温,列车上的锅炉没法用。
刘颖大为惊讶,“好好的怎么会缺水?你们没上水吗?”
乘务员叹了口气,说道……
第442章 没常识
“不是我们不上水,而是上不来水。连续几个车站都没水啊。”乘务员也没办法,他常年跑这条线,知道这条线路的最大问题就是缺水。
刘颖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不是都通自来水了吗?”
“看你也像个有学问的人,怎么说这么没常识的话?自来水是从哪儿来的?不得有水源吗?
北边就是这样,春季河道里没有水,地下水也抽不上来,容易出现季节性干旱。
现在也不太冷了,你多穿两件衣服,再熬一熬就到站了。”说完这番话,乘务员哈气暖了暖手,就跑回去穿棉大衣了。
刘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天真了,她家里的确是有关系,但没常识。
临出门的时候,爹妈告诉她,有困难只管找人,除了彭大林,他们家还有别的关系户。
不过那得到站才有用,现在在火车上,她该找谁帮忙?
其实断水早有预兆,早在昨天,厕所和盥洗室的水就停了。
好在现在的厕所是直漏式,不需要水冲洗,只要旅客不在意,还是可以使用的,所以大家根本没往心上去。
眼瞅着乘务员也加棉袄去了,刘颖突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锅炉都停了,肯定不会再烧开水,接下来她该喝什么?
“没事,只剩下一两天的路了,就算不喝水也渴不死。”
“我好歹还存了两口,关键时候润一润就行了。”
在这紧要关头,旅客们都显示出非凡的智慧,纷纷盘点起自己的存货。
不管是搪瓷缸子,还是铝皮饭盒,大家多少都存了一点水,只要抿着喝,肯定能坚持到站。
刘颖一滴水都没有,她用棉被裹住自己,又冷又渴,瑟瑟发抖。
元妮慢条斯理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坛子,当着刘颖的面打开了封口,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清凉的水,然后喝了半杯。
有两滴水顺着她的嘴角慢慢淌下来,渗进棉大衣里头不见了。
看见这两滴水,刘颖的喉头动了动。
“哎呀,小刘同学,你还有水吗?我刚去餐车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停止供餐了,连碗汤都要不出来。
接下来,只能忍一忍了,坚持到站就好,咱们住兄弟单位,他们肯定早有准备。”彭大林也没水喝,跑过来絮絮叨叨的说着,越说嘴越干。
刘颖摇头,她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不想跟彭大林这浪费唾沫。
彭大林念叨了几句,主要是表明态度,他对刘颖的处境也无能为力,然后就走了。
他已经问过乘务员了,最坏的情况就是没吃没喝。
不过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是几天不吃不喝,人也不会死,就是遭罪一点。
元妮带的行李多,主要是吃喝穿用,当天晚上,她吃的是腌雪里红炒肉沫配锅盔。
这玩意香的很,就是有点咸,不过元妮不怕,她有的是水。
老侯大夫跟卢老吃的也不错,车厢里到处都弥漫着食物的味道。
刘颖用被子蒙着头,也没人问她饿不饿。
现在的普遍情况是僧多粥少,存货不多,问了就得请客,谁也不傻呀。
绿皮小火车时快时慢,路上又遇到了一点事,耽误了行程。
足足两天以后,小火车才到站,下车的那一刻,刘颖的腿都软了,差点一趔趄摔倒在站台上。
“哎呀,我的妈呀,渴死我了,可算到站了,赶紧弄口水喝。”彭大林又饿又渴,招呼大家出站时,嗓子哑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跟彭大林预想到的不一样,元妮下车很轻松。
她的行李多,但主要是吃喝穿用,这一路走来,好些个东西都被吃掉了,衣物加在了身上,行李大大缩减,她一手拎一个行李袋,就轻松地下了车。
到站就有水吗?
现实给了彭大林一个响亮的耳光。
虽然已经三月了,小站却没有一点儿绿色,树木枯黄,大风呼呼的吹着,好些个枯枝都被吹断,在半空中打着旋儿。
彭大林用手护着眼睛,跑到车站办公室问情况,顺带要口开水。
“你们要去呼图河啊,离这旮沓还远着呢,还有八十里路呢。”工作人员顺手比划了一下,好像是个很遥远的地方。
“还有那么远啊?”彭大林暂且顾不上想交通工具,他指了指嗓子,“能给口水喝吗?没有开水,凉水也行。”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我们这儿春季缺水,这两天水都是按人头供应的,把水给了你,我就没水喝了。”
彭大林张口结舌,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么缺水的地方。
幸亏接站的人已经到了,是兄弟单位的一位副站长。
听彭大林诉说了这一路的惨状之后,副站长理解的笑了笑,从肩膀上取下一只军用水壶,
“这儿还算好的,你们还没到呼图河呢,呼图河更缺水。”
彭大林看见水壶,两眼一亮,他正要痛饮一番,却听对方说道,“接下来还要赶八十里的路,那得小半天时间,这壶水,你先拿给大家润一润。”
彭大林这才意识到,这壶水不是给他一个人的,而是给所有缺水队员的。
大家路上多少都有准备,最渴的就是彭大林和刘颖。
彭大林看着水壶有些舍不得,最后还是咬着牙把水壶给了刘颖,对方喝了好几口,这才把水壶还给了彭大林。
其他队员也凑合着抿了一口,等大家都喝完,水壶就空了。
元妮跟卢老并没有参与分水,他们带的水很充足,在车上喝够了之后,剩下的水,都灌进军用水壶里背着,现在军用水壶里满满的,他们的底气很足。
来接站的是一辆大卡车,副站长尊老爱幼,把驾驶室让给了卢老和老侯大夫,自己跟大家伙一起爬上了大厢,“车开起来风沙大,有围巾啥的,就拿出来蒙上吧。”
早在下车之前,元妮就把围巾和纱巾都拿出来了,她先戴上纱布口罩,又用纱巾蒙住头脸,最后才系围巾。
其他人也各自做着准备。
刘颖皱眉,也打开了自己的行李袋翻了起来。
她也有围巾,不过是一条漂亮的丝巾,窄长条,蒙住了头顶,就蒙不住脖子。
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卡车开动起来,车子一动,连嘴都张不开,只要一张嘴,沙子就呼呼往里灌。
刘颖赶紧用丝巾蒙住嘴,可这样一来,后脖梗子又露在了外边。
就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突然有人递过来一条大围巾,“用这个。”
刘颖抬头一看,只见对方赫然是……
第443章 老实人的春天
给刘颖递围巾的这个人,竟然是整个考古队里最没有存在感,最憨厚最老实的老好人乔宏。
在班上的时候,乔宏是副班长,有班长在前面支应着,副班长就是埋头干活的料。
进入考古队之后,乔宏仍旧是那个不起眼的人,考古队里一共三个大学生,元妮是卢老的学生,外人都把她当成卢老的助手,颇为推崇。
刘颖一看就是干部子弟,自己很傲娇,外人看她做派也不敢轻视。
乔宏就不一样了,他本是农家子弟出身,长相憨厚老实,虽然个头不高,却有一身力气,因此但凡是出力下苦的事儿,大家都找他干,他也是来者不拒。
这样一个土包子,怎么就敢给高岭之花递围巾?
这人在行动之前,怎么就没撒泡尿照照自己呢?
乔宏的脸都红到耳朵根上了,他十分诚恳,“你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如果不蒙上点,等到地方就成土人了,又没有水洗。”
以前是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漫天都是沙土,被这样的风吹一路,得直接成泥塑。
刘颖看了看乔宏递过来的大围巾,就是一条普通的男士长围巾,看着很干净的样子,她矜持的接过围巾,“那就谢谢你了。”
“没事。”乔宏跟扔炸弹的勇士一样,给完了东西,就连滚带爬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全体成员都目睹了这一幕,但大家什么都没有说。
不管乔宏是出于什么目的,慕少艾或是扒大腿,总归是在做好事。
考古队员都是有素质的,既然人家在做好事,那就没啥可说的
老式卡车轰轰启动,迎着漫天黄土出发了,尽管车上盖着篷布,可沙土还是从缝隙里扑簌簌的落下来。
只有元妮和少数几个人做了全方位的防护,其他人只是用外套和围巾简单的蒙了一下。
一开始他们还好奇睁眼看着,后来才发现沙土无孔不入,连眼睛都进,就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卡车本就颠簸,再加上走的不知道是什么路,简直是颠上加颠,八十里路显得尤为漫长,足足晃悠了大半天才到。
下车的时候,大家都跟土人一般。
“大家伙快下车吧,我们这块儿啊,就是风大,沙子多,习惯就好了。”副站长说着,一边帮卢老拎东西,一边在前面带路。
“什么破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多待,还习惯呢。”刘颖不满的嘀咕。
虽然得到了老好人乔宏的支援,但她眼睛里全是沙,还是难受的要命。
而提供支援的乔宏,把围巾给了刘颖之后,只能用衣裳勉强遮挡,整个人跟泥捏的小鬼一样。
看乔宏跟在身后,刘颖有些嫌弃,“想要围巾是吧?等洗洗再还你。”
“你拿着用吧,这两天还用得着。”
乔宏说完,突然加快速度跑到前边去了。
刘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是在献殷勤,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个认知,差点把她给气笑了。
她家庭好长得又漂亮,还上了名牌大学,给她献殷勤的男生不计其数。
但没有一个像乔宏条件这么差,其貌不扬,又是农家子弟,真是要啥没啥。
刘颖有心嘲讽几句,又舍不得对方的围巾,如今地主家也没余粮,除了乔宏这个大傻子肯牺牲自己成全她,其他人都不会伸手的。
就算刘颖的家人,现在从百货大楼买十条八条围巾寄过来,以邮政包裹的速度,恐怕等她离开,那包裹都未必能到。
本着实用性出发的原则,刘颖还是把到口的话给咽了回去,跟着大家伙一起进了宿舍。
彭大林所说的兄弟单位,其实是一个气象观测站,来接站的就是气象观测站的副站长。
别看呼图河这地方啥也不产,风沙还贼大,却在地理和军事上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因此当地还有一个边防站,除了气象站和边防站这两大公家单位,剩下就都是零散的牧人了。
“我们这条件简陋了点儿,房子有的是,就是床板啥的不齐备,大家将就一下,被褥你们都带了吧?
没带也不要紧,我们这有应急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拿去用。”
据副站长说,他和站长是轮流值班,这段时间站长回家去了,只有他一个人值守。
彭大林有点傻眼,不是说好了吗?兄弟单位啥都有,怎么听副站长的意思,竟然只能配发被褥?而且被褥还不大好的样子?
看着一脸茫然的彭大林,副站长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接电话给你打包票的,是上边领导吧?
跟你说实话,上边领导也没来过我们这里,他不了解实际情况啊。”
当初筹建气象站的时候,被褥用品的确是超额配发,但这么多年用下来,总会有损耗,而且最关键的问题不是损耗,而是……
“再加上我们这儿常年缺水,被褥啥的清洗起来都不方便,实话告诉你,我们自己用的被褥,都是带回家去洗的。”副站长很认真的说道。
出发之前,彭大林嫌麻烦,一再跟队员们强调轻装简行,他万没想到,兄弟单位会是这么个状况……
“出门在外,有啥嫌弃的,能用就行。”彭大林不想承认自己蠢,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副站长豪爽一笑,“那就跟我领被褥去。”
大家很快就领到了被褥,看着拿到手的被褥,各个表情都是一言难尽,气象站建站有二十年了,这被褥也用了二十年。
二十年没有清洗的被褥啊……
副站长有些不好意思,他大声说道,“被褥是有些那啥,但绝对没有虱子,只要天气好,我们都拿出去晒的。”
元妮儿倒觉得这被褥还行,除了灰尘大一点儿,油重一点儿,其实没啥。
至少里头垫的是真棉花,铺在床底下当褥子用完全没问题,反正她自己还带了一套,到时候贴身用自己的就行。
刘颖就不行了,她连衣服都带的少,更别提被褥了,眼瞅着到手的被褥,刘颖几乎崩溃,这玩意儿怎么用?都包浆了。
就在刘颖崩溃的时候,副站长又来了,他热情招呼大家,“跑这一路都饿了吧?赶紧跟我去吃饭,热乎的,有汤。”
汤比饭更吸引人,队员们顾不得再研究被褥,呼啦一下子都跟着副站长跑了。
刘颖鼓着腮帮子跟在后头,一脸不情又不愿。
食堂很简陋,只有几副原木桌椅,长条桌中间摆着一个大盆,里边装的是面汤。
吃饭太不积极了,轮到刘颖的时候,汤盆里只剩下了一点底儿。
炊事员把盆子倾斜过来,很珍惜地用勺子刮了又刮,把那点面汤底都给了刘颖,“下回早点来,这么些人呢,不好估摸数量。”
别人都有一碗汤,刘颖的面汤却只有一点点,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吃完这顿饭,还不知道上哪去搞饮用水呢,刘颖这下子真慌了,“就这么点儿了?”
“就这么点了。”
“刘颖同学,我不爱喝汤,这碗给你。”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个大碗,里面装着满满的面汤……
后者红着脸,双手都在颤抖,一看就是老实又木讷。
接连两次,考古队员想装看不到,都不行了。
虽然刘颖不怎么招人喜欢,但人家的客观条件摆在那儿,出身好长得又漂亮,在学校里是跟白天鹅一样的存在。
至于乔宏,不能说他就是癞蛤蟆,但肯定跟刘颖差十万八千里,这样的人,不管他是想追求白天鹅,还是想单方面奉献,都对白天鹅是一种侮辱啊。
所以刘颖很气,但她又拒绝不了面汤。
呼图河这地方很奇怪,干旱的出奇,空气里没有一丝水分。
自从来到了这里,大家伙都干巴了不少,好像身体里多余的水分,都被吸进空气里去了。
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汤,此刻在刘颖眼里,比她喝过的银耳燕窝还要诱人。
她可以毫不犹豫拒绝乔宏,再踩上三脚,但她拒绝不了面汤。
犹豫再三,刘颖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那就谢谢你了,用我手里这碗跟你换吧。”
大家伙的下巴几乎要跌到地上,单方面接受人情是一回事,用手里的面汤交换是另一回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刘颖这是既想喝汤,又不想欠乔宏一点人情。
让大家伙都没想到的是,乔宏竟然憨厚点头,“行,我正想喝点稠糊的。”
就这样,刘颖用一点点面糊糊换了一大碗面汤。
顾不得烫,她连屁股都没坐稳,就喝了一大口。
满屋子都是吸溜吸溜喝汤的声音,从小到大,天天都要吃粮食,可大家伙头一回觉得粮食这么香,这面汤是真好喝啊。
吃完喝完,大家都有了精神。
副站长就笑着说,“那就早点歇着吧。”
彭大林赶紧把他拉到了一旁,“那啥,饭是吃了,能不能给大家发一点饮用水啊?”
“不是我不发,饮用水是有定数的,每人每天一茶缸。今儿早上发水的时候,你们人还没有到,所以没有。
接站时带的那壶水,是我们用自己份额凑出来的。”副站长十分无奈。
彭大林眨巴一下眼睛,万没想到喝一口水这么难,“谁负责发水呀?能不能找他周旋一下?”
“边防站每天都会派水车去拉水,他们人多,一车水都不够用,能匀给气象站一口,已经是军民鱼水情了。”
据副站长说,边防站也想多拉点水,奈何水车就那么大,周旋也没有用。
彭大林挠头,“就不能多派辆水车吗?”
副站长拉着他就走,“我早就给上边报过,但是没批准,你有路子吗?那你去打电话。我们这儿啥都没有,但电话信号特别好。”
彭大林有点懵,他很快就明白了副站长的用意,看来气象站也想多要点水,但是一直没有引起上级的重视。
这次考古队借住,正好给了气象站一次向上诉苦的机会,要是彭大林有路数,能多要一辆车送水,那气象站的生活也能跟着改善。
想到这里,彭大林不由得可笑又可气,这位副站长,看似个老实人,其实是个大滑头,连他都被当枪使了。
副站长办公室也是干巴巴的,但电话权限的确很高,话筒一拿起来,就是省级接线员。
据副站长说,这是因为省气象台,需要他们提供数据资料。
彭大林很顺利的就接通了电话,一番诉苦之后,他说了现实状况,
“反正就是缺水,特别的缺水,同志们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喝过水了,我还能坚持,但队里还有老同志和女学生,就怕他们坚持不了。
如果缺水的问题不能改善,别说是寻宝了,生活都很难。”
上级一听是这么个情况,也着急了,“不是说好了,由兄弟单位接待吗?”
彭大林看了一眼副站长,后者就在他身边坐着,耳朵竖的老长,恐怕听得比他还清楚,他只好道,
“兄弟单位接待了,人家气象站挺热情的,把自己的被褥和饮用水都省下来给我们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们的水也是别人给拉来的,我的意思是,能不能专门给气象站协调一辆水车?”
上级表示,对此事很重视,会立刻协调,让彭大林通知队员们,再坚持一下。
副站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彭大林打完了电话,他满脸堆笑,伸手就去拍彭大林的肩膀,“彭队长,你可真够意思,我请你喝酒吧,是我从家里带来的?”
彭大林赶紧摇头,“多谢了,不喝酒喉咙都冒烟了,要是喝了酒,我连今晚都过不去了。”
当地条件之艰苦,简直超出大家的想象。
然而条件再艰苦,该做的工作也不能停。
当天晚上,卢老就召集几个核心队员开了会。
元妮已经把相关线索交到了他手里,经过研究,师徒二人判断,青铜大鼎就藏在气象站以北的一座小山上。
按照卢老的意思,这个会就是动员会,寻宝宜早不宜迟,最好是明天就行动。
彭大林面露难色,“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地方干成这样,出门寻宝,怎么地也得背壶水吧?”
几个核心成员互相看了看,认为彭大林说的也有道理。
“呼图河很特殊,留在气象站,每天还有人提供饮用水,一旦离开了气象站,闹不好会活活渴死。
我已经给上面打了电话,他们说会出面协调,我的意思是再等等,等有了充足的水,然后再出发。”见大家没有反对自己的意见,彭大林趁机说道。
“这样啊……”卢老想了想,正要开口,元妮突然站起身来,伸手拉开了门。
贴在门板上偷听的人猝不及防,一趔趄就摔了进来。
几位核心成员都被吓了一跳,等看清这人之后,不由得又惊又怒。
“乔宏?你为什么要偷听?”
第445章 大好人
乔宏做好人好事,把围巾给了刘颖,自己成了个土人,黄棕棕的,完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被老师质问,他似乎很难堪,“我水壶里还有点水,就是想问问哪位老师渴了。”
“既然有堂堂正正的理由,为什么要趴在门上偷听啊?这是君子所为吗?你这么多年的学都白上了啊?”范教授很气愤。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偷听都是有辱斯文的事。
“我……”乔宏找不出理由,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一低头,大家才看清楚,这人连头发丝都被土染成了黄色。
“行了,有水你就留着自己喝吧,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我们可是带着任务来寻宝的。
凡是你能听的内容,自然会叫你过来听,不通知你就不能过来,知道了吗?”卢老带着几分威严。
“知道了。”
等乔宏离开以后,大门又重新被关上。
“这孩子行为是不太妥当,但他也是好心,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儿吧。”彭大林对乔宏印象不错,一开口就帮着他说话。
其他人也没有多想,虽说宝贝很珍贵,但毕竟不是什么战略武器。
再说了,刚才他们只提到大概方位,没说什么具体细节,暂时不担心泄密。
几个核心成员讨论了一番,最后终于统一意见,先做准备,只要补给水一到,随时准备出发。
队里只有元妮和刘颖两个女生,两人住一间宿舍,元妮回去的时候,刘颖已经躺下了。
这可真是奇怪,刘颖刚才还抱怨被褥,说这被褥已经包浆了,没法往身上盖,怎么又盖上了?
“你别开灯,一亮灯我睡不着。”刘颖不客气的说道。
元妮儿啪嗒一下拉开了灯绳,气象站只是缺水,其他基础建设都是齐备的,“还不到九点,凭啥不让人开灯?”
灯一打开,元妮就清楚地看到,刘颖床铺上露出干净的蓝色格子床单,肮脏的被褥也套上了同样颜色的被套。
床单和被套都是元妮的。
现在人很少有做被套的,大家伙直接把被里被面缝在一起,需要拆洗的时候,就把缝线拆开,洗完了再缝上。
元妮觉得这样不方便,就买布做了被套,现在家里人都跟她一样用被套。
考虑到呼图河的卫生条件,蓝格子床单被套是备用的,没想到却被刘颖给用了。
察觉到元妮的目光,刘颖有些不自在,“看什么看,我可没用你的被子褥子,就用了个床单而已,大不了我把钱给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头皮一痛,元妮拽着她的头发,硬是把她从床上给拖了下来,“不问自取就是偷,谁给你的勇气偷东西?”
刘颖被惊呆了,自打出生以来,她还从未被如此粗暴对待过,头皮痛的要命,她嗷嗷叫了起来,“你干什么?你至于吗?救命啊。”
元妮把刘颖扔在地上,然后把床单被套收了起来,“在火车上我就说过,不管你是要水还是要饭,都别要到我门上来,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直接上手就偷了。”
刘颖脸胀得通红,“这叫借用,不叫偷,谁偷一个破床单?”
两人正争论呢,房门就被敲响了,“小刘,小元,出什么事儿了?需要帮忙吗?”
刘颖大声说,“没事没事,你们不要进来。”
然而元妮已经把门打开了,她亮了亮手里的床单被套,“刘颖偷我的东西。”
刘颖的行李少,里边都是化妆品,精巧的装饰品,墨镜,丝巾,并不实用,她要是有床单,早就蒙到自己身上了。
一众老师知道元妮所言非虚,但还想着要息事宁人,“都是同学,何必为了这么点事大张旗鼓?就算了吧?”
“不行,我不跟贼住一个房间,今天她偷床单被套,谁知明天会偷什么?”
刘颖大声反驳,“我那是借用,不是偷,你问问大家伙,我是啥家庭?我咋会偷东西?”
元妮把床单递到她鼻子底下,“这是我的床单,你问过我一声吗?就自己蒙上盖上了?这还不叫偷,什么叫偷?”
“我本来是要问你的,谁让你半天不回来?我真是借用,我没想着要偷。再说了,你还拽我头发来着,你打人。”刘颖委屈的摸了摸脑袋瓜子,感觉秃了不少。
元妮冷笑一声,扔掉了手里的碎发,“这叫打吗?我是帮你挪个地方。”
两个女生牙尖嘴利,谁都不肯让谁,把一众老师愁的够呛。
范教授想了想,“换房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没什么大事儿,就换个房间吧。”
要论在队伍里的影响力,首先是卢老,其次就是范教授了。
折腾了一路,大家伙早就累了。
既然范教授都这么说了,气象站副站长就开了一间房,“没问题,我们这儿除了缺水,别的啥都不缺。”
刘颖失了面子,转身就去搬被褥,“我走,我才不跟这种人住一个屋。”
元妮冷笑着,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确定没少什么,这才当着大家伙的面,啪哒一下关上了门。
“这位同学脾气怪大的。”彭大林摸了摸鼻子。
“女生嘛,事情多一点也正常。”
队员们都哈欠连天,只想早点梦里会周公。
刚换了新房间,难免要收拾一下,等人都走光了,刘颖才发现,打扫房间的工作量很大。
她一手拿着扫帚,一手拿着抹布,有些后悔,早知自己就不搬房间了,她凭什么要走?应该让元妮滚蛋。
“刘颖同学,我来吧,你坐旁边歇会儿。”
就在刘颖无从下手的时候,乔宏又来了,他抢过抹布和扫帚,利索的打扫卫生。
屋里灰尘大呛的慌,刘颖一开始还在旁边坐着,后来干脆起身站到了门外。
夜里冷的厉害,好在没等多久,乔宏就叫她,说是房间打扫好了。
刘颖矜持地道了谢,“乔宏同学,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是你自己愿意帮我的,可不是我让你扫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欠揍了,与其说是道谢,还不如说是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