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华小声啜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是不可能再跟霍光云的了,肯定要离婚,要散伙。
以前寡母在世的时候,曾经跟徐丽华说过,让她不要跟霍光云,这男人看起来面相刻薄,不是良配。
但徐丽华不信,现在人生过半,再想起寡母曾经说过的话,方知是真心为她好。
她用半生来验证妈妈说过的话,现在终于下定决心,要摆脱渣男和过去的生活。
“妈,现在我能生了,我能生了……”徐丽华喃喃自语,突然双眼睁大,她想起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她现在是能生了,可是跟谁生呢?
“没关系,我可以,我能行的,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她这么想着,就把目光投向了厂领导们,这可都是男的啊。
光学仪器厂的领导们,原本都静静等着看病,此刻却无端地感受到一股寒意,脖梗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第438章 古玩才是真爱
晚上看诊的量很大,原本只是给不孕不育的妇女们看诊,后来厂领导们也来凑热闹,老侯大夫为了帮助朋友,来者不拒,给每个人都看了。
看诊结束,他老人家也累得不轻。
“候老,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元妮抱歉的说道。
“不麻烦,你是知道的,我最喜欢古玩,看病我是拿手的,看古玩我就不行了。
现在有的是时间,你给我好好说叨一下青铜鼎。”老侯大夫喝了口茶水提神,目光灼灼盯着元妮。
他虽不是内行,但也入行了,凭借仅有的一些线索,老侯大夫已经意识到,元妮正在寻找的青铜大鼎,可能是他平生见过最珍贵的文物。
这样一件国之重宝,能亲自参与到寻找它的过程之中,老侯大夫真是开心极了。
于他而言,医学一道只是工作,古玩才是他的真爱。
元妮笑了笑,从小军阀得到青铜鼎说起,“这人也是个狡猾的,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在乱世之中护不住重宝,干脆就制造了一起假劫案。
这样一来,世人都会以为青铜鼎已经被炸成了碎片,他就不用费劲去保护了。
然而青铜鼎很大,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没有办法把这东西藏起来,在藏青铜鼎的过程中,小军阀动用了不少心腹。
这些心腹表面上对他很服从,其实也是各怀心思的,有脑子好使的,就记下了青铜鼎的线索。
这人,应该就是徐丽华的祖父。这位老徐祖父很有些想法,奈何生不逢时,小军阀没赶上好时候,他同样也是。
老徐祖父活着的时候,无法把大鼎取出来,只能把秘密传给下一代,也就是徐丽华的母亲。
他没想到,自己英雄一世,女儿和外孙女儿却都是不中用的,这母女二人根本没想着把青铜鼎取出来,都想过太平日子。
如果不是徐丽华的男人想发财,估计这秘密还会继续藏下去。”
老侯大夫听的连连的点头,太过瘾了,说书都说不出这么精彩的连环套,这就是寻宝的乐趣所在。
“不行,宝贝不能放在他们手里,青铜残片已经锈蚀的不成样子,他们不善保存,只会暴殄天物。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想起青铜残片,老侯大夫就心疼的拍大腿。
元妮抬了抬手里的信封,“既然是国之重宝,肯定要献给国家,这个线索意义重大,我想告诉恩师卢老,让卢老把消息递上去。”
“你想的很有道理,现在古玩圈乱的狠,有不少欺世盗名之徒身居高位。
卢老如果能亲自递消息,上面肯定很重视,那些魑魅魍魉想瞒也瞒不住。”老侯大夫笑着说道。
元妮点头,她正是这个意思,目前她只是个考古系大学生,人微言轻,若是通过官方途径把消息递上去,碰到个一心为公的倒还好说。
要是碰到个有私心的,把消息压下来,然后偷偷去寻宝,那岂不是添乱?
所以在元妮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有身份的汇报消息,让上那些居心不良者投鼠忌器。
“咳咳,小元同志,其实也不必弄得这么复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组织几个人去寻宝?”老侯大夫一本正经的说道。
元妮是看过信上线索的,知道以自己之力,根本拿不出这件宝物,因此只是笑着摇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件东西藏得很密实,以私人的名义动不了。”
老侯大夫遗憾叹气,“这样啊……实话告诉你吧,我可太想去了,我当了一辈子大夫,有些烦这个行当了。
我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去寻一回宝。”
元妮立刻想起了秦鸿飞,医学专家想去探宝,专业盗墓的却做起了房地产,越是得不到越吸引人啊。
元妮想了想,只好说道,“这也简单,其实您也是认识卢老的吧?按照学术界的规矩,谁提供线索,谁就能带队去寻宝。
如果卢老顺利把线索递上去,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寻宝队的队长,到时你跟着一起去就是了。”
老侯大夫立刻兴奋起来,他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个法子好。”
寻宝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出发,必定要找个名头,卢老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饰,他指定不能说要去寻宝,只会说要去考古。
这样一来,卢老所带的队伍就是考古队。
到时候他就自告奋勇,在考古队里当个队医好了,也算是学有所用。
想到得意处,老侯大夫忍不住暗自偷笑,今晚这几个病号看的值,虽然累了点,却可以曲径通幽,帮他实现童年的梦想。
下车之前,元妮看到了老侯大夫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人还真想去啊?
说做就做,元妮从不忽悠人。
学校已开学,第二天上完了课,她就直奔卢老的工作室。
在大学里,卢老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是学校高薪聘请的专家,相当于特殊顾问。
卢老不参与行政管理,不插手大学事务,但他在学术圈里的影响,要远远超过考古系的系主任,甚至几位校长都比不过他。
“小元同学,谢谢你拿来的年货,味道很不错啊。”卢老正在修一幅古画,看见元妮过来,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年前家里做了不少好吃的,元妮收拾了一堆炸萝卜丸子,扣肉,馍花,甜盘子,拿去给卢老拜年。
以卢老这样的身份地位,送他值钱的东西已经毫无意义,反倒是这些家常吃食,带着烟火人间气,最能打动卢老的心。
他平时也要吃饭的,衣食起居都由保姆照顾,但这位保姆做饭的手艺一般,倒是元妮送来的吃食饱腹暖心,给卢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元妮笑道,“都是我们那边的特产,就怕您吃不惯。”
“天下美食大同小异,只要是好东西,我都能吃得惯,对了,你课上完了吗?”
卢老开口,元妮就切入正题,“您听说过四面羊首青铜鼎吗?”
“怎么会没听说过?可惜了,这件国之重宝早已损毁,唉,这可真是世事无常……”
“卢老,你听我说,四面羊首青铜鼎可能还在。”
对于卢老这样的人来说,看见宝物名画被毁,比亲人遇害还难过,他正沉浸在情绪之中,忽听元妮这样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第439章 还在吗
卢老的工作室,不管是保姆还是客人,不经允许,都不能进来,此刻屋里也没有别人。
但元妮还是关好了门,然后才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重新包裹好的青铜残片。
用锦缎包裹,固然能显现出青铜残片的珍贵,但对于防腐蚀风化却没有一点好处。
因此在拿到残片之后,元妮已经用特殊手段处理过它,并且重新包裹了。
“您先看看这个东西。”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青铜残片去掉了铜锈,显现出精美的花纹。
卢老细细研究着残片,时不时还用放大镜观察一下,然后再上手。
如此反复,大概十多分钟之后,卢老才说道,“我于金石一道,并不是特别精通。
但这块残片的特征太明显了,看云纹图案和断裂的茬口,这应该是商周时期的青铜祭品。
我就不明白了,这个年代的祭品相当珍贵,怎会如此不小心,弄掉这么大的残片?”
元妮指了一下断口上方的图案,图案很特别,若细看,便能看出似乎是半只羊角,“大胆猜测,这就是传说中,已被损毁的四面羊首青铜鼎残片。”
卢老浑身一震,“这只鼎还在?既然鼎还在,为何不精心保管?把它搞成了残片?或者你的意思是说,只剩这块残片了?”
元妮笑了笑,从发现大鼎的线索说起,然后又说了自己的推测,“小军阀是青铜鼎的主人,但以个人之力,肯定藏不了这只大鼎,因此具体干活的都是他手下人。
所料不错的话,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是保镖护卫之类的。
他们不懂古玩,不知青铜器质地脆,所以在下手搬运时没轻重,不小心从青铜器上掰下来一块,就是这个残片。”
元妮这番推断合情合理,卢老连连点头,“照你说的,四面羊首青铜鼎可能还在?”
“应该是还在,我拿到了线索。”
“必须尽快上报国家,将宝物取出来妥善保管。”
“师傅,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元妮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我想把线索交给您,然后再由您上报。”
卢老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这么珍贵的文物,发现者是有大功的,如果我真以自己的名义上报,就相当于抢了你的功劳。”
“名利都是身外之物,如果不以您的名义上报,上面不会太重视,四面青铜鼎已经流落在外很久了,必须尽快找回来。
我找到残片时,残片已经腐朽不堪,青铜器质地脆,不够坚韧,大鼎在外多流落一分钟,就增加一分损毁的危险。”
对于如今的现状,卢老可是比元妮还要清楚,“既然你能以大义为重,我就不多说那些废话了。”
师徒二人商议一番,策划周全后,卢老以自己的名义上报此事。
四面羊首青铜鼎还在世间的消息,顿时引起了上面的重视。
上级做出的反应也很迅速,快速成立了考古队,由卢老担任队长,另外一位副队长彭大林,则是直接空降过来的。
正副队长各有职能安排,所有跟考古有关的事物,都由卢老拍板。
而具体行政管理,后勤供给,则由彭大林负责。
听说真成立了考古队,老侯大夫立刻跑去找卢老,强烈要求以保健医生的身份加入考古队,“反正你们也要带保健医,不如就带我。
中西医我都拿手,就算没有麻醉药,我都能用针灸麻醉,现场开膛做手术。”
卢老哭笑不得,“我们是去考古,又不是去打仗,什么现场开膛?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说实话,以你的医术,来这个小小的考古队,实在是大材小用。
再说了,你年纪不小,身体又不好,还是在家养着吧,把机会给年轻人。”
“咱俩年纪差不多,你去得,我为何去不得?”老侯大夫很生气。
最后卢老没办法了,亲自开口跟副队长彭大林提了要求,说是要在考古队里安插一个随队大夫。
“行,没问题,就是咱们资金有限,如果是编外的大夫,给不了多少补助啊。”彭大林倒是也实在。
“钱不钱的无所谓,他不缺钱。”卢老挥了挥手。
彭大林挠挠挠头,觉得不理解了,既然不缺钱,老老实实呆家里不好吗?
都这么大岁数了,为啥还要跟着去考古?
考古可不是个好营生,这不是出差开会,而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经常吃住在野外,真是风餐露宿。
不理解归不理解吧,彭大林还是在人员名单里加上了老候大夫,“您的学生元妮同学也要去吧?”
“是的,她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助手。”
卢老是大学的顾问,大学也因此沾了光,上头给了考古系不少名额。
如今考古系代主任范教授已经转正,成为考古系主任。
除了范教授以外,还选了两名学生,其中一名,是元妮所在班级的副班长乔宏,另一名则是今年转专业,刚进入考古系的女生刘颖。
要说卢老带元妮去考古,还算情有可原,这两名学生的加入就令人不解了。
班上最风光的学生,除了元妮之外,原本是班长,这次考古,班长肯定也是想去的,但他不知怎地就落选了。
私底下班长没少发牢骚,他说乔宏太狡猾了,硬是抢走了原本该属于他的名额。
然而大家都不相信,因为乔宏看起来要比班长老实多了。
因为,在班干部之中,原本就没有副班长的编制,乔宏之所以弄到副班长这个名号,跟班长的大力抬举分不开。
有明眼同学早就说过,班长之所以抬举乔宏,就是为了让乔宏干活。
谁都没想到,班长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啄了眼,硬生生被小弟从手里抢走宝贵名额。
至于另一位入选考古队的女生刘颖,那就更令人费解了,刘颖大一在机械系学习,没有一点儿考古学基础。
这样的学生,刚转专业就能进入考古队,简直是耸人听闻。
乔宏倒罢了,大家对于刘颖入选考古队,那是非常的不满,谣言满天飞,还有人给学校写检举信。
然而,这些检举信都如同石头沉大海,最终考古队的名单确定下来,上面依然有刘颖的名字。
就这样,刘颖和元妮成了考古队唯二的女生。
考古队全程都有公家出资,食宿全包,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要准备一些东西。
此行目的地位于西北边境,虽然已经阳春三月,但那里是苦寒之地,气温比京城要低得多。
耿老爷子和耿老太太得知元妮要往那边去的时候,还特地跑到家里来,很严肃的告诉了她一件事,“除了衣服被褥,你还得带一件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啊?”元妮有金手指,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
“你们要去的地方缺水,出发的时候,就得带上两个小坛子,里头装满清水,然后用蜡封好。”耿老爷子说道。
“对,当地不仅缺水,而且风沙特别大,哪怕是到了地方,也得注意水源。”耿老太太又加了一句。
元妮立刻就明白了,“那些防风的东西,护目镜,头巾什么的,都得带吧?”
“那是当然了,要不然一起风沙,寸步难行。”
元妮要去的地方叫呼突河,绿皮小火车无法直达,到达最后一站后,距离终点还有八十多里路。
“尤其是中转这一路,一定要注意留点水。”
耿老爷子和耿老太太专门跑来说这个事情,元妮自然是非常重视,当天就找了两个轻薄结实的小坛子,装满了干净水,然后又用蜡封好。
“不知道你们要去啥地方,万一是荒郊野地的,衣裳被褥都不齐全,还是自己带一套保险。”
姥姥用发散性思维联想,既然水都带了,其它的衣裳被褥自然都得跟上,除此以外,她还备了不少吃食。
等万事俱备,元妮的行李自然多的惊人。
鉴于她行李这么多,家里特别派顾超和八一去送站。
除了卢老和老侯大夫,考古队的其他成员大多轻装简行。
见元妮大包小包带了好多行李,彭大林十分无奈,“小元同学,你跟卢老不愧是师徒。
我早跟卢老说过,这一路上都有公家安排食宿,不用带太多行李,他老人家说什么也不听。
不过,卢老年纪大了,用的东西可能多一点,你年纪轻轻,怎么也带这么多?”
不等元妮回答,八一就把彭大林顶了回去,“这都是我们自己花钱置办的东西,又没有要你一分钱,凭啥不让带?”
彭大林皱眉,“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家一起出门的,就她带那么多行李,谁给她拿呀?”
元妮瞬间明白了,卢老和老侯大夫的行李多,考虑到他们两位德高望重年龄大,彭大林认为可以帮着拿。
至于她这个女学生,带的东西越多越是累赘,根本就不在彭大林的帮助范围之内。
“不用你们拿,我自己拿。”元妮冷淡的说道。
彭大林原本是想让元妮留下一部分东西,听元妮这么说,他顿觉失了面子,虽说卢老是队长,可行政全归他管。
“行吧,我是好心相劝,既然你不听劝,那也别找我帮忙。”彭大林收起笑容,冷冰冰的说道。
彭大林一拉脸,考古队的其他成员就不敢动了,毕竟彭大林是副队长,而元妮只是个学生。
老侯大夫把袖子一挽,“小元同学,我来帮你搬东西。”
“不用。”顾超摇头,跟八一一起,把行李送上了火车。
清水和吃食都被安放在床铺底下,被褥则放在行李架上。
水果和铝皮饭盒,则放在了临窗的小桌上。
两人帮元妮放好了东西,顺手还帮了一下老侯大夫和卢老,他们都是壮小伙子,干这点活着实不算什么。
见元妮果然没求着自己,彭大林有些讪讪的,让大家伙抓紧时间上车,
“买票的时候太仓促,卧铺票没能连起来,大家伙岔开了坐,要注意安全。”
所有的人都在一节卧铺车厢里,有些人铺位连着,有些人没连。
本着老弱妇孺优先的原则,元妮跟刘颖拿的都是下铺,两人在一个隔档里。
卢老和老侯大夫拿的也是下铺,两人原本不在一起,找别的乘客换到了一起,说是这样聊天下棋比较方便。
顾超放好了东西,又叮嘱元妮几句,就下车去了。
他们两人刚走,彭大林就跑过来显摆,“瞧瞧,除了卢老之外,这两个铺位就是最好的了,就连我睡的都是中铺。”
刘颖笑了笑,“谢谢彭叔叔关照。”
彭大林笑了笑,“小颖啊,不要客气,要关照老弱妇孺,你们是女生,自然要照顾。
另外啊,咱们这趟是为国家寻宝,衣食住行都有公家保障。那些吃的喝的用的,有不凑手的,你只管跟我说,咱们公费报销。”
“行。”
考古队那么多人,彭大林不去别人跟前显摆,就来刘颖跟前显摆,简单几句话,就坐实了那些关于刘颖的传言。
大家都说刘颖身份不简单,如今看来,传言应该是真的,刘颖的爸爸不仅有地位,而且还跟彭大林是好朋友。
元妮心里有数,还没等彭大林显摆完,乘务员就过来换票了,“这是谁的行李?都放到架子外边儿了,赶紧过来收拾一下。”
彭大林扭头一看,行李架上杵出来的,不就是他的旅行袋嘛?
“哎哟,不说了,行李没摆好,我得收拾一下去。”
“彭叔叔,赶紧去忙吧。”
等彭大林走了,刘颖冷哼一声,“有什么好说的?要不是我爸,他能当上这个副队长?”
这话却是跟元妮说的。
见元妮没有反应,刘颖就咳嗽了一声,“小元同学,有件事彭大林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了关照我,你是拿不到下铺的。”
按照刘颖的说法,下铺压根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但是只给她一人的话,过于招摇,所以连带着元妮也沾了光。
元妮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照你的说法,我能睡这张下铺,都是托你的福了?”
刘颖点头,“要不然,你以为呢?”
老侯大夫从隔壁探出脑袋,“连下铺都是专门给你留的,小姑娘,你爸到底当了多大的官呀?说出来,让我们长长见识?”
第441章 不听不听我就是不听
刘颖看了一眼老侯大夫,考古队的人多半不知老侯大夫的底细,都以为他是一个退休老头,想挣点外快而已。
“您都那么大岁数,怎么还那么好奇?问那么多,对你没好处。”刘颖淡淡的说道,只是一个退休老头而已,还不配得到她的尊重。
“我就是好奇,往北边去的车票不好买,你爸到底当了多大的官儿,才能一次性弄到这么多车票啊?”老侯大夫眼里容不得沙子,一板一眼的说道。
“这跟你有关系吗?你见过最大的官,恐怕就是居委会主任吧?”刘颖嘲讽了一句,老天拔地的人了,为了几个钱就愿意去北边受苦,这种人对官场肯定没有概念。
在刘颖看来,就算她说出父亲的职位,老侯大夫也理解不了。
在刘颖看不到的地方,卢老冲着老侯大夫摇了摇头,夏虫不可以语冰,真正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是老侯大夫,而是刘颖。
往北边去的车票是真难买,彭大林买不到车票,焦头烂额去跟卢老诉苦。
卢老又拜托老侯大夫帮忙。
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小看一个大夫的能量,尤其这个大夫是神医,出手就能救命。
老侯大夫找了一个病号,病号手眼通天,一次性就把卧铺车票给调集过来了。
至于这个病号的身份,才是真正超出了刘颖的理解范围。
见老侯大夫不吭声了,刘颖冷笑摇头。
她爸早就说过了,卢老在艺术方面有造诣,于政治上毫无前途,老侯大夫是卢老的朋友,跟他安全一路货色。
开口就问别人的家庭资源,没有一点眼色。
再说刘颖自己,她对未来早有安排,并不想像卢老一样当个修画匠,她连卢老都不想惯着,更别提是他的朋友了。
老侯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这叫什么世道啊?买个车票,都有欺世盗名之徒。”
“唉,人心不古啊。”真正关照刘颖,给她一张下铺的,其实是卢老。
元妮是他的爱徒,他自然要给对方留一张好铺位,主要想着刘颖是女生,跟元妮在一起更方便。
没想到对方不领情,还把功劳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出了这段小插曲,双方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刘颖不说话了,她取出精致的小化妆包,开始捯饬自己的脸。
听说北边酷寒,风沙大辐射强,她就拿出国外进口的防晒霜,在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生怕元妮不知道这是进口货,她还故意把防晒霜放在元妮面前,好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外国字。
其实在火车上,完全用不着抹这么多护肤品,紫外线再强,那也穿不透车体,而且绿皮火车动不动就缺水,清洗不方便。
元妮压根没把这些小伎俩看在眼里,自顾取出几本书来看着,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元妮越是这样淡定从容,刘颖越是生气,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哪个不巴结她?
对刘颖而言,忽视就意味着不尊重。所以刘颖越看元妮,越觉得对方不顺眼了。
很快就到了吃饭时间,老侯大夫叫元妮一起去餐车吃饭。
虽然彭大林说这趟出的是公差,食宿都有人报销,但餐补是发到个人手里的。
比如说一天餐补是一块五,如果只花五毛钱,那剩下的一块钱,就可以落进自己的腰包。
所以大部分人都没去餐车,随便啃点干粮就算了。
彭大林过来叫刘颖,“小刘,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女生呢?”
“跟卢队长他们一起走了。”
“老卢也是,怎么就那么偏心自己的徒弟?吃饭单叫她,不叫你?走,咱们一起吃饭去。”
列车刚离开始发站,无论是水还是食材,目前都比较充足,餐车菜品丰富,主食有大米饭和面条。
卢老和老侯大夫岁数大了,要的都是面条,元妮给自己要了一份米饭,然后点了两荤两素。
吃饭的时候,元妮儿就提点了一句,说是接下来可能会缺水。
老侯大夫嘿嘿一笑,小声说道,“我带水了,用酒坛子装的。”
卢老也点头。
怪不得彭大林说他们行李多,原来也做了跟元妮一样的准备。
接下来几天都很平静,绿皮小火车一路走走停停,考古队员们打起了扑克,还有些跟乘客混在一起谈天说地。
老侯大夫和元妮几人,随身都携带了水壶,每次供应开水,都把水壶灌得满满的。
见元妮如此小心,刘颖摇头,“列车到站就可以补水,真是小家子气。”
元妮瞥她一眼,“我记住你说的话了,我就是小家子气,就算你要渴死了,我也不会给你一口水。”
“怎么可能缺水?你以为现在还是一百年前啊,如果真缺水,把我的刘字倒过来写。”
“我对你姓什么不感兴趣,你真要脸,别问我开口要水就行,”元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也别问我要饭。”
刘颖气的拍案而起,“你知道我是啥家庭吗?把我家的地缝子随便扫一扫,都够你花一辈子的。”
元妮笑道,“我对你家没兴趣,你留着自己吃喝吧。”
周围的乘客都看过来,刘颖咬唇不再吭声了。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但凡聪明人都会给自己留条后路。
其他考古队员,老成些的旅客,在听到元妮说的话之后,都不约而同把自己的水杯加满,铝皮饭盒也存满了水。
出门在外,小心无大错。
只有刘颖不信邪,压根儿没把缺水当一回事。
到了第三天,锅炉突然停了。
这时刘颖还没觉着渴,她只觉得冷,虽说已经入春,但往北走温度还是很低,全靠锅炉撑着,车上的人才不至于冻僵。
元妮从床底下取出一个旅行袋,取出一件棉大衣穿上,然后问隔壁,“师傅,候大夫,你们俩有衣裳吗?”
老侯大夫探个脑袋过来,“有呢,已经加上了。”
三个人穿得棉墩墩,满足地叹了口气。
出门在外,多少都有所准备。
乘客们一边抱怨,一边开始翻找行李。
然而也有准备不足的人,为了轻装简行,刘颖最厚的衣裳,就是身上穿的这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