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被许银来打断了:“那就是你还没有把握!只不过是你想当然,你就要我们全家都搭上?”
别人还罢了,许业军的媳妇激动得恨不得摇旗呐喊,天啦,这么一大家子,终于出了二叔一个明白人了。
许珍珠急了:“陆大哥对我一片真心,我说什么他都答应。我的工作也是他安排的,等我有了他们陆家的孩子,两三个工作,对他们陆家来说算什么?”
许银来嗤笑了一声,陆家的情况他可是打听过了的:“陆凯是陆家的老二,他上头有个哥哥,已经给陆家生了两个儿子了,你就算一嫁过去就怀上一个儿子,也不金贵了!”
许珍珠脸涨得通红:“你们懂什么!陆家那个大哥在部队,陆伯伯压根不喜欢大儿子,最器重的就是陆大哥,将来的一切都是要交给陆大哥的——”
许银来摆摆手:“还是同样的问题,你确定陆家那边,你不要彩礼,带嫁妆过去,能将你的工作调到县城吗?你跟陆家提过吗?他们答应过吗?”
许珍珠有几分恼羞成怒:“结婚前提这些,这不是让陆家觉得我是拿捏他们吗?我怎么好意思提?等结婚了再提不就好了?你们不相信我,还不相信陆大哥吗?”
第161章 立个字据
苗翠花将许珍珠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忙安抚道:“珍珠啊,别着急别着急,别气坏了身子——”
一面又瞪着许银来:“你就不会好好说话?看把你妹妹给气的!她还不是一心为了你们好?不然也不会彩礼都不要,就为了给你们换工作?”
许银来看许家人,都跟着点头,看样子居然都赞同苗翠花所说。
真是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他以前觉得珍珠这个妹子,虽然刁蛮了一些,虚荣了些,可还是有脑子,有手段的。
尤其是能吊上城里机械厂副厂长的儿子,更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
现在怎么才发现,许珍珠居然没脑子!
她这是想又当又立?
这拙劣的手段,就是自己都能一眼看穿,能瞒得过陆家?
就这样,她能给家里弄到城里工作?许银来表示怀疑。
许珍珠看许银来一脸的心灰意冷,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许银来说服,只怕二房不仅不会出嫁妆钱,恐怕大房和三房那两百块估计也不会出了。
到时候难不成她就靠着苗翠花私下的补贴嫁到陆家去吗?
一咬牙,她拉着许银来走到了院子里,凑到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许银来脸色变了几变,终于和缓了一些,谨慎地又问了一句:“道长真说过这话?我们怎么不知道?”
许珍珠小声的道:“这事关我的婚事以及许家的将来,道长只告诉了我!让我轻易不要告诉别人!今天要不是你不相信,我都不会说出来!”
顿了顿又道:“道长说的话,可是都灵验的!我这也是听道长的!你不相信我,难道不相信道长?再说了,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不能害了你们不是?”
许银来有几分心动了。
主要是许珍珠刚才偷偷跟他说的话打动了他。
虽然如今反封建迷信,可他却十分信这个。
这事说来话长。
当初年幼的许珍珠给了一碗饭一个游方的道士。
这道士就说跟许珍珠有缘,帮着看了一下许家的家运和许家人的面相。
当时就说这许家唯有许珍珠是大富大贵之象,将来许家一家子的荣华富贵都在徐珍珠身上。
许家人当时还有些不相信,那道士又说许家三个儿子里,就他许银来最有出息,要端上铁饭碗。
当时家里还不相信,结果这道士,让他某月某日某时出门去某地,就能遇到贵人。
他半信半疑的听了这话去了,居然真的遇到了贵人,也因为得了一个城里的工作。
那道士后来又来过一次,当时他老婆沈月娥自己都不知道怀孕了,道士却一眼就道出,沈月娥肚子里有了,而且怀的还是个女儿。
还说肚子里的这个女婴命格奇特,克亲爹妈亲兄弟,不能养在身边。
但是又不能丢弃送人,不如送回乡下老家,他再帮忙做个法事,借用她的命格镇宅。
只要她不离开乡下,她就能成为许家家运转好的最好祭品。
当时他不相信,可没想到沈月娥没多久果然查出来有了身孕,十月怀胎,真的生下了一个闺女。
这下让他不得不相信了。
开始他还有些舍不得,只可惜四丫出生后那几年,家里确实总是磕磕碰碰的不顺利。
直到老二有一次摔破了头之后,沈月娥实在受不了了,生怕一家子都被四丫克死。
连夜将四丫送回了乡下。
一将四丫送到乡下,又找到那个道士,做了一次法事。
从那以后,家里顺顺利利的,自己从一个普通职工,调到了机修班,沈月娥也碰到一个好机会,也有了工作。
自那以后,大家对那个道士的话坚信不疑。
都指望许珍珠将来大富大贵,带着许家一起共享荣华富贵呢。
不然他为啥丢下亲生骨肉不管,对许珍珠那么好?
全家都顺着苗翠花这么宠溺许珍珠?
这都是有缘故的!
既然是道长留下的交代,许银来不得不信了。
只不过他到底留了一手,毕竟要自己出真金白银。
想了想他开口:“要我出这个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苗翠花想炸了:“给你妹子添妆天经地义,你还想要啥条件?”
许银来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还没等他说话,说了谎,有几分心虚的许珍珠就抢在了前头:“什么条件?”
然后给苗翠花使了个眼色。
苗翠花虽然不明白小闺女为啥这么好说话,不过她一贯是听闺女的话,也就不作声了。
“给钱可以,只是小妹你也知道,哥哥们的日子过得也紧巴巴的,毕竟你两个侄子工作,结婚生孩子,都要花钱!这些年,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对得起你了吧?你上学,平日里的开销,我这个做哥哥的负责了大半!”
“我也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事毕竟要依靠陆家,若万一陆家那边有变卦,不给咱们家人工作,到时候怎么办?所以小妹你得给我们立个字据,若是工作不成,我们出的嫁妆钱,你要连本带利还给我们!”
“这要求不算过分吧?陆家有钱,要脸面,又没出彩礼,想来也不会打你这嫁妆的主意。你嫁到陆家去,俗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和陆凯两人的工资,平常过日子绰绰有余。”
“你那压箱底的钱压根就没机会动!到手还给我们不过分吧?总不能我们做哥哥的把家底都掏空了吃糠咽菜,你在陆家吃香的喝辣的,揣着钱不管我们是吧?”
许银来也有自己小算盘。
许家其他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
老二(二叔)说的对啊!若真按照许银来着操作,要么出了钱,到时候有工作到手。
万一没工作,这钱还能拿回来不亏!
许金来和许宝来跟啄米鸡一样点头:“老二(二哥)说的对!小妹啊,你嫁到陆家去,不管怎么样,肯定日子差不了!你也得替我们想一想,总不能真看我们日子过不下去吧?”
一家人都盯着许珍珠。
苗翠花有心想替闺女说几句话,可看到全家人都赞同老二说的,就不敢开口了。
毕竟闺女出嫁后,她可不能跟着到陆家去,还得靠老大和老三他们养呢。
真把老大和老三他们勒啃得太狠了,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让他出点嫁妆钱,居然就算计得这么清楚!
还有大哥和三哥,昨天那么痛快都是假的,心里小算盘打得精得很,今天就跟二哥起哄了。
很好!既然这么对她,那以后就别怪她了!
只是眼前不是翻脸的时候,等她跟陆凯结婚了,自然有求她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许珍珠强忍住了心头的不快,挤出一点笑容来:“三位哥哥对我这些年的照顾和疼爱,我都记在心里,时刻都不敢忘呢!再说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来,我就算嫁到陆家,也还是许家人!只有许家好了,我才能好!”
“只要能让哥哥们放心,这字据我写!”
有了许珍珠这话,立刻就有人将纸和笔拿出来。
一大家子盯着许珍珠写了一式三张的字据。
一房拿了一张,仔细看了看,小心地收了起来。
许银来也不墨迹了,“我手里没带那么多钱,等我跟你嫂子回县城去凑齐了给你!”
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许珍珠心里不痛快,想着打了一棍子,得给个甜枣。
又道:“我们另外再给你添置点东西,你看你缺啥,你跟你嫂子说,我们给你置办两样。”
沈月娥张嘴想说什么,被许银来瞪了一眼,忍了下来。
许珍珠心里恼怒,人都得罪完了,又想起弥补了?
当她是什么人?这么点小恩小惠就想让她忘记羞辱?做梦!
心里不痛快,就算努力忍着,脸上还是带出来了一点,硬邦邦地道:“不用了!那些零碎的小东西我自己都预备了,我们供销社职工结婚,有福利价呢!”
许银来讪讪一笑,“你是我们许家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出嫁,我们做哥哥嫂子的,怎么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多少也要意思一下的!你别嫌弃——”
许珍珠话都不想多说,气呼呼地板着脸进屋去了。
苗翠花忙腾挪着小脚,跟着进去安慰闺女去了。
许家其他人互相看了看,许金来咳嗽了一声:“你们还挤在这里干啥?该干嘛干嘛去!”
一面给其他两兄弟使了个眼色,三兄弟一起出了门。
走出老远,许金来期期艾艾地开口:“老二啊,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这不是把小妹得罪了吗?”
他心里怪不得劲的。
许银来嗤笑一声:“那大哥你去把字据给小妹,就说那钱白送给小妹了——”
“那,那算了——”许金来到底还是舍不得钱。
“二哥啊,小妹万一生气了,将来不给咱们家弄工作了咋办?”许宝来心里也没底。
许银来看了眼两个没出息的兄弟一眼:“怕什么?她出嫁了难道不要娘家了不成?她心里清楚的很,咱们家越好,她在陆家才站得越稳!再说了,都是一家子,就算她生气了,难不成还能跟咱们断亲?到时候咱们多陪小心,多说几句好话,她还能真不管我们?”
有了许银来这番话,三兄弟都有了底气。
许金来招呼着许银来,吃了饭再回去,又让人去杀鸡。
屋里,许珍珠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苗翠花搂着许珍珠,眼泪也往下掉,一口一个心肝,一个娇娇:“我的娇娇啊,你别哭啦!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妈的娇娇耶——”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会,苗翠花又安抚她:“闺女啊,你也别怪你几个哥哥!要怪就怪妈,妈没用!不能让我闺女风光大嫁!都是妈不好——”
趁着外头没人,小声地道:“你别急,他们不给,妈给你!妈的棺材本都给你!”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许珍珠停住了眼泪。
等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母女俩偷摸地打着手电筒,在屋里跟做贼一样,四处翻找起来。
“这个,手伸进去,抽屉的反面,你摸一下——”
“床底下那个洞——”
“米缸最下面——“
苗翠花打着手电筒,用气声指点。
许珍珠这个时候有不怕脏乱了,听从苗翠花的指点,从屋里各个地方掏出一个个用手帕或者油纸包的小包裹出来。
七七八八的在书桌上堆着。
等到全部找出来,许珍珠一身的汗,灰头土脸也顾不上了。
两人又挨个地拆开了小包裹,将里头的钱和票,一张张的理顺。
最后清点了一番后,一共四百七十七块八毛三分。
苗翠花眼睛一翻,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唬得许珍珠差点没惊叫出声,好歹想起了她们母女是偷摸行事,勉强将尖叫给捂住了,将苗翠花给扶着躺在了床上,拼命地掐她的人中。
好半天,苗翠花才幽幽醒过来,张嘴就嚎:“我的钱——”
刚发出一点声,就被许珍珠一把捂住了嘴:“妈,小点声——”
苗翠花无声地流着眼泪,死死地抓住了许珍珠的手:“珍珠啊,家里的钱,钱少了!“
许珍珠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钱少了?少了多少?”
苗翠花捶着胸口:“少了一百五十五块钱!”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把那些票据也清点了一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有几张粮票和布票!还有一张酒票也不见了!”
许珍珠见苗翠花这样,也忙跑到自己的书桌前,见那本红宝书抽出来,哗啦啦的一阵翻抖,里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抖出来。
苗翠花看到这一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低咒起来:“咱们家里这是遭贼了?是哪个杀千刀砍脑壳的——”
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不对,这些地方都是我偷偷藏起来的,谁都不知道!珍珠,你说咱们家是不是出家贼了?”
许珍珠也有此怀疑,毕竟苗翠花藏东西的这些地方,若不是她自己说,还真找不到。
而且若真是被贼偷了,贼怎么会偷走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偷走?
除非是家贼!不敢全部偷走,只偷走了一小部分。
这个家贼是谁?
许珍珠和苗翠花顿时觉得家里谁都可疑。
凭空少了一百多块钱,还有票,就跟割了苗翠花的肉一般。
也顾不得是半夜了,气冲冲的就想把全家都给喊醒,好一间一间屋,一个一个人挨着搜查一遍。
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偷了她的钱。
却被许珍珠给死死拦住了。
先不说就算闹大了,这钱能不能被找回来都是个问号。
她们都不知道钱是什么时候丢的,弄不好早就被藏起来或者花用掉了。
到时候嚷嚷得人尽皆知就不好收场了。
苗翠花先前已经说过,家里只剩下两百多块钱,这一下子就丢了一百五十多块,只怕大房和二房就不会给她出嫁妆了。
苗翠花说要私底下贴补她,她心里有数,顶多也不过是贴个一百块钱罢了。
而且还暴露了苗翠花藏私房钱。
真凭实据,主动暴露啊!
以后许家有要花钱的地方,只怕就都盯着苗翠花手里的那点钱了。
到时候可说不清楚了,就算都花光了,大房和二房都会觉得没花光,肯定还有剩余呢。
而她谋算半天,最后就只有两百块的压箱钱?就这,她还写了三份字据出去了呢!
倒不如咬牙吃了这个闷亏。
先瞒着,等她结婚后,再想法子。
苗翠花把许珍珠这番话是听进去了,她冷静下来后,想的比许珍珠更多。
家里如今事事都听她的,两个儿子都孝顺,不都事因为知道她手里有钱吗?
若是知道家里的钱丢了,她还要补贴珍珠,只怕几个儿子都不会干。
而且钱没了,儿子还会孝顺吗?她可不敢赌!
想了想,咬牙道:“这事确实不能声张!若是让你大哥他们知道了,这个时候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弄不好这钱就是你大哥他们偷的,就等着我自己暴露出来,他们好闹事分我的私房棺材本呢!我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而且这当口,闹出事来,只怕陆家那边也不高兴!倒不如胳膊折在袖子里,先吃了这闷亏!等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许珍珠放下心来,搂着苗翠花撒娇:“妈,还是你对我最好,最疼我!你放心,妈,等我嫁到陆家站稳脚跟了,以后我给你养老!我每个月给你养老钱,你才不用看大哥他们的脸色呢!”
苗翠花被哄得眉开眼笑,也畅想起将来,闺女说的是,她可是大富大贵的命,将来她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自己花用了。
一咬牙,小声的道:“那这丢钱的事情,可不能说出去!还剩下的四百多块钱,大房三房两百,我再给你添一百,加上二房一百,一共四百块钱,你到时候可都收好!”
许珍珠没想到苗翠花居然因为自己几句哄她的话,就这么大方。
一下子拿出来三百块,许家整个家底也就剩下一百多块钱了。
这让许珍珠一下子油生出一点心虚来,“妈,你这都给我了,你手里也就没多少钱了——”
“你放心,家里如今用不着钱!秋收下来家里就有粮食了,到了年底还有公分换钱,你二哥每个月也得给我养老钱,我心里有数!”
“就算日子苦点,只要你嫁过去过得好,将来拉扯他们一把,这些钱一年就能赚回来了!”
母女俩也不嫌热,抱在一起说了大半宿的话,到天快亮了,才勉强睡去。
许宁言收好了自己要带回县城的货后,就打算回县里了。
大队里的牛车拖着许宁言要带到县城的货,也就捎带上了许珍珠。
许珍珠要回公社上班,上车看到许宁言和几麻袋的东西,冷笑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没作声。
两人分坐在牛车的两边,中间隔着几个麻袋,泾渭分明。
出了团结大队,牛车上除了赶车的老杨头,就只剩下她们俩。
许宁言左右看着两边的风景,也懒得多看许珍珠一眼。
一直到了公社,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先将许珍珠送到了供销社门口,许珍珠跳下牛车后,实在没忍住冷笑一声:“我跟陆大哥下个月初结婚,你跟你对象可要记得来!”
许宁言瞟了她一眼没答应,扭头让老杨头赶车走。
被许珍珠几步挡在了面前,凑近了许宁言,小声的恶狠狠的道:“许四丫你别走!许四丫啊许四丫,我早就说过,你这辈子都比不上我!我是那天上的云,你就是那地上的泥,你一辈子都会被我踩在泥巴地里,翻不起身来的!”
“你得信命!我许珍珠天生命好,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小时候家里人疼爱,什么都不缺!如今一毕业,就能遇到一个世上最好的男人当对象,马上就要嫁入高门。”
“而你许四丫,天生就是贱命!生下来就是吃苦受罪的!一辈子都只能仰望我许珍珠!”
“你说你挣扎有什么用?不认命断亲又有什么用?折腾了这么久,你又能得到什么?就算有个工作,可不过是临时工,等我嫁进陆家,到时候先要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眼容易!弄掉的你工作,更是易如反掌!你信不信?”
“可笑你许四丫,找了个男人,是个黑五类,跟着他受了不少白眼,听了不少闲话吧?好不容易顾致远平反了,还有工作了!可跟你许四丫有什么关系?”
“你们说是结婚了,人家顾致远一没跟你扯证,二连酒席都没办一桌,这算哪门子结婚?人家那可是京城来的,能进机械厂的人,你以为会真心娶你一个乡下丫头当媳妇?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现在顾致远还没站稳脚跟,所以才没休你!不信你等着看,等他在厂里站稳脚跟了,或者回京城了,你以为会带上你不成?”
“到时候你就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所以,许四丫你认命吧!你再挣扎也是白搭,你斗不过我,斗不过天的!”
说这话的许珍珠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痛快,她之前因为担心陆凯和许宁言这辈子会继续纠缠,所以一直对许宁言有着说不出的忌惮。
如今,陆凯跟她已经定下了日子,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再也不用担心,陆凯会跟许宁言在一起了。
她积攒了两世的怨气,还有这一世的痛快,此刻全部忍不住发泄出来。
许珍珠说的时候,紧紧的盯着许宁言的脸,她想要看到许宁言这张脸上露出惊恐,害怕,后悔,痛不欲生的表情来。
许宁言只抬头看了她一眼,十分平淡有礼貌的问了一句:“说完了吗?”
许珍珠楞了一下,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原因,口齿一下子都不连贯起来:“我,我说完了,你——”
许宁言轻轻的将许珍珠往旁边一扒拉:“说完就让开!好狗还不挡道呢!车上可是咱们大队要卖到百货大楼的东西,要是因为你误了去县城的车——”
许珍珠恢复了几分理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扒拉得蹬蹬蹬退开了好几步。
赶车的老杨头前头许珍珠说的话,他没听太清楚。
可许宁言这话他可是听的真真的。立刻一扬起鞭子来,“驾——”
牛车骨碌碌往前走出一大截。
将许珍珠给留在了原地。
她张嘴想说点什么,坐在牛车上,晃悠着两条腿的许宁言笑眯眯的看了过来:“许珍珠,你嘴巴这么毒,心一定很苦吧?既然要结婚了,好好抓牢你的陆大哥,可别到手的鸭子都飞走了——”
意味深长的冲着许珍珠一笑,哼着歌慢慢的随着牛车走远了。
不知道怎么的,许珍珠突然油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来。
等到牛车走远了,老杨头才关心的问了一句:“珍珠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
许宁言一笑,摆摆手,含糊了过去。
若她是原主四丫,听了许珍珠这话,说不定还真会被她影响,患得患失,怀疑起顾致远来。
可现在是她许宁言,别说她跟顾致远本就是协议假结婚,就是真结婚了,顾致远要丢下她回京城,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绝对会痛快放手!
她猜的没错的话,许珍珠这番话,固然是有着上辈子的怨气,更多的恐怕是陆凯那边怂恿唆使的。
要么是想挑拨她和顾致远的关系,让她天天闹腾,让顾致远无心工作。
要么就是想利用她闹事,趁着顾致远还没站稳脚跟,直接坏了他的名声,断了前程。
只可惜碰到了她!
纯洁的金大腿和他的腿部挂件之间的关系,如磐石一般坚硬,牢不可破!
回到县城,先将从团结大队带过来的各种草药,托着李建国的门路,卖到了药材收购门市部。
这是团结大队第一次卖草药,都是许宁言之前问过了药材门市部这边,需要什么样的药材,要怎么样炮制才能卖钱,一切都了解清楚后,才回去又带着团结大队的人上山采药,交他们如何辨认,如何炮制。
第一批成品,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就怕第一次给人家药材门市部的印象不好,以后不收他们大队的药材了。
还好,许宁言教的认真,团结大队上下也都学的认真,毕竟事关自己的钱袋子嘛。
药材收购门市部的人,打开看了看,都是门市部最近需求量大的药材。
虽然都是普通的药材,可炮制出来的水准不错,因此价格给的也不错。
尤其是最后,门市部的人还主动让他们大队,以后都是这种成色的药材,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还翻出来一本药草绘本来,让许宁言带回去,让大家多看多记得,以后看到绘本册子上的药材,都可以采来卖。
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许宁言也都习惯了。
她现在算是明白李建国的能量了,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百货大楼的供销科主任,可在荆山县这一亩三分地里,人脉还是很广的。
开了票据,当场结算。
清点完钞票,正要出门,被门市部的人拦住了:“你先别着急走,你一个人来的?没人陪你来?”
许宁言点点头,很奇怪他们为啥这么问。
门市部的人才说出来原委,他们这药材门市部收购整个县城,甚至隔壁县城的药材。
虽然普通药材不值什么钱,可珍贵的药材,那还是很值钱的。
之前有人挖到了珍贵的乌灵参,这药材堪比黄金。
那人卖了小几百块,得意洋洋的出门没多久就被人盯上了,被从后头一棍子打晕后,将钱给抢走了。
后来也发生过好几次,抢劫卖药人的钱财的事情。
大约是团伙作案,就算是有民兵不时在附近经过,可依旧会有人遭殃。
门市部看许宁言瘦瘦弱弱的,这些草药也卖出了好几十块钱,担心她出门就那团伙看上。
所以喊住了她,见她只有一个人,是示意她从他们平日里上下班的一个后门出去。
许宁言谢过了门市部的人,出了后门。
这后门出口是一个小小的窄窄的巷子,丢弃这一些杂物,平日里除了他们门市部的人要赶时间,很少有人走这里。
许宁言探出头来,看巷子里没什么人,三步并作两步的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自己外头加了一件灰扑扑的褂子,头发也换了个发型,跟进去截然不同。
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压根都认不出来了。
她低着头出了巷子,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借着转弯的机会扭头,就看到门市部门口附近,除了排着长龙卖药材的人外,不远处三三两两坐着的几个汉子,看似闲聊或者干活,实则眼神时不时的往门市部那边探。
偶尔还互相给个眼色,就有人不着痕迹挤到最前面门市部门口,装作在后头等半天着急了的卖药人,一边跟前头的人聊天打探情况,一边不时的眼神飞向门市部里头。
也幸好药材门市部门口挂着半截的布帘子,而且验看药材什么的,都是在单独的屋子里,就算他们头都钻到布帘子里,也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况。
许宁言心中有了数,见那几个汉子的体貌特征都记在了心里,这才跳上公交车,回到了她跟顾致远暂住的小院子里。
还没进门,也不知道狗腿子从哪里闻到了她的气息,忽然就从暗处钻了出来,冲着许宁言摇尾巴,不时还汪汪几声,似乎在告状:铲屎的,你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狗腿子我呀,就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