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全员火葬场—— by大阿嘉
大阿嘉  发于:2024年05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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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长公主身边的婢女急匆匆跑了进来,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些话,长公主脸色大变,急忙站了起来,与婢女交代:“你去,叫上几个嬷嬷,随我来。”
沈逸已经按捺不住设局成功的喜悦,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欣喜,佯装担忧问:“姑母怎么了?”
昌乐长公主:“今日来的娘子们不知出了什么乱子,姑母去瞧瞧。”
沈逸提议道:“不如我们随姑母一同去?”
长公主看着异常殷勤的沈逸,心中猜到了什么,但她面不改色地拒绝了:“不必了,都是未出阁的女娘,你们去见也不合适。”
沈逸心想不急,他已经布好了局,长公主一走,坐在屏风后的女娘们便会发现敬菁菁不见了,会有人引着她们去敬菁菁被染指的地方,推开那扇门。
届时,庆国公再心高气傲,再心疼女儿,也不会拒绝沈逸了。
沈逸心跳加快,他余光瞥了眼姗姗来迟的太子沈焰,得意极了,你太子又如何,只能娶到小小将军的嫡女。
待他娶了庆国公之女,朝堂上有了庆国公的帮助,今时不同往日,朝臣都会对他刮目相待,届时夺权也会名正言顺的多。
沈逸兴奋到手都在发颤,他的确是草包,没有什么大本事,人人都瞧不起他,连母妃都觉得他无能,但那有什么呢?谁能料想他在京中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掀他们个措手不及!
沈逸等着屏风后乱起来,可是等啊等,女娘们那边静悄悄的,没人发现敬菁菁不见了。
长公主离开宴席,遇上了添云,长公主认得这是燕王妃身边的婢女,添云行了礼:“见过长公主,燕王妃方才摔了一跤,蹭破了衣裳,王妃让奴婢来找您借身衣裳。”
长公主:“摔着了?严重吗?我让人将衣裳送到偏殿。燕王知道吗?”
添云:“不严重。燕王殿下在王妃身边。”
长公主松了口气,又宽慰两句,才朝着后院过去,方才婢女在她耳边说,后院有女娘与人私通,让瞧见了,长公主若不派人去抓,传出去就坏了长公主名声。
昌乐也不想做棒打鸳鸯的事,可这对鸳鸯都在她长公主府里撒野了,也别怪她心狠。
偏殿里,花锦换上了长公主送来的衣裳,又让添云去打听了一番,听说敬皎皎已经带着敬菁菁离席,总算松了口气。
她刚刚实在想不到糊弄沈逸的办法,正好沈昭抱着她回来,添云急着问她是不是摔着了,花锦这才想到名正言顺换了衣裳的借口。
做戏做全套,花锦换好衣裳,将大氅还给了沈昭,就这么紧紧盯着沈昭。
好人做到底。
沈昭一路抱着她,燕王妃摔着了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
沈焰今日来得迟了些,他押送的死囚跑了,他干着急也没用,今日派人勘察,他还去仔细交代了一番。
听说燕王妃摔着了,沈焰下意识想起身,但身边的李庆公公忙问:“殿下上哪去?”
沈焰只好重新坐回去。
片刻之后,燕王妃回来了,不过是燕王抱着入席的,坐在下面的人又惊又怕,见到了稀奇事,各个瞪圆了眼睛,但天家人的婚事,他们哪敢议论。
入座后,花锦羞得面颊泛红,沈昭一手搀着她,竟然真营造了一个花锦摔了的假象。
沈焰死死地盯着沈昭撑着花锦的手,他下意识就生起了闷气。当初他执意要改娶花锦的阿姊花瑟时,向来温顺的花锦将他堵在了路上。
她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在乎他。
可这才过了多久?她居然就与沈昭情投意合了?两情相悦?笑话。
沈焰握紧了拳头,他几乎按捺不住怒火。忙于抓捕死囚而积攒的埋怨压抑不住,沈焰移开视线,闷头喝酒,看得李庆公公直上火。
沈昭偏头,在花锦耳边很轻的问:“你来过姑母府上?”
花锦假装听不懂,她精致小巧的脸鼓了鼓,顺势离沈昭近了些,软着声音答:“早听说过长公主府宏丽,多谢夫君带我来长见识。”
这是她头一次喊他夫君。
花锦故意恶心沈昭,就是想让他少再问了,果不其然,沈昭直接住口,他木着脸往后躲,花锦觉得好笑,反握住了沈昭想松开的手:“我可是方才摔着了。”
好样的,连自称都干脆用“我”了。
沈昭生生停下了动作,他垂下眼睑,一脸生人勿近,显得更凶了。
花锦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昭掀起眼皮,见花锦娇俏笑靥,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花锦余光看向沈逸,大概是因为屏风后依旧静悄悄的,沈逸坐不住了,问道:“姑母去了何处?怎还不回来?不若我们去找找?”
沈焰只觉得对面的燕王与燕王妃夫妻二人刺眼,正没处发火,一听声音是自己的草包庶弟,直接斥责:“旁人说你笨,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蠢货?姑母去处理女娘们的事,你去掺和什么?”
沈逸被骂了也不恼,尽管心里不服气,但他知道,他即将要娶庆国公之女,有了庆国公势力相助,沈焰迟早要给他跪地求饶。
届时,他也要像沈焰今日这般趾高气扬。
但为何还没有乱起来?
又过了一阵子,长公主终于回来了,但她面色不改,笑呵呵的。
沈逸心中的希望落空,不可置信,他想,怎么可能呢?
长公主眼神落在沈逸身上,像是刻意说给他听:“娘子们玩闹摔了东西,不算什么大事,婢女莽撞,叫姑母过去瞧一眼,姑母过去,娘子们都走了。”
沈逸乱了,他坐立不安,眼神飘忽,看向从偏殿进来的太监,太监沉着脸对他摇了摇头。
失败了?怎么可能!?
不是已经将敬菁菁带走了?那侍卫是他养的,功夫了得,敬菁菁怎么可能逃得掉?
沈逸面色铁青,心想不可能的,除非有人顺手救下了敬菁菁,那也无济于事,她脏了身子,只要旁人一验,她逃不掉的。
可沈逸是男子,庆国公又精明,他想不到什么验敬菁菁身的办法。
一个弱女子绝对打不过他的侍卫,方才宴上只有沈昭和花锦离席了。
沈逸阴沉的看向花锦,开口试探:“三皇嫂怎么换了衣裳?”
花锦浅浅一笑:“方才摔着了,蹭破了衣裳,姑母怜惜,借了妾身衣裳。”
沈逸不甘心,他不甘心。
他计划了这么久,居然就不明不白的败了,他下意识问:“真的是摔了吗?”
沈逸话一出口,四下寂静,连他自己都察觉了不对劲,连忙补救:“瞧我这笨嘴,我是说,瞧皇嫂机敏,不像会不小心摔着的人。”
可是没人理他,都不说话了。
半晌,沈昭才漫不经心的搭话:“嘴笨,少说就是了。”他不再看沈逸,而是向长公主行了礼,示意天色太晚了,他的新妇年幼熬不住,先走了。
他说的坦然,但在场的都下意识看向了花锦。
花锦尴尬的轻咳了两声,没反驳,她也想走了,长公主放行,沈昭又折回来抱着她离席。
终于能走了。
花锦松了口气,结果走出长公主府门,忽然听见沈焰的声音。
沈焰:“燕王妃,留步。”
又是他。
花锦蹙眉,心想沈焰怎么这么难缠,他一点都不在乎她的名声,想起一出是一出,根本没考虑过这么做,会给她带来什么后果。
沈昭是不在乎,可他毕竟是明媒正娶了她,万一哪天计较起来,花锦上哪说冤去。
但沈昭今日依旧不在乎,他甚至想松开抱着她的手,放她下来,去与沈焰叙旧。
花锦直接搂紧了沈昭的脖颈,她死死扒着人不松手:“我不想留步。”
沈昭好笑的看着她。
沈焰追了出来,见沈昭抱着花锦,他面色阴沉,盯着沈昭的手:“放开她。”
花锦摇头,紧紧搂着沈昭:“不行不行。”
沈焰看着花锦:“孤有话想与你说。”
花锦烦闷的看向沈焰:“见过太子殿下,有关于阿姊的事,妾身已离家,如今是燕王殿下的新妇,家中的事,妾身不知道,不如您直接去问妾身阿姊?”
沈焰:“不是关于玉儿的事。”
花锦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沈焰的意思。
沈焰放不下她了。不过是因为他是太子,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让她追逐,所以当她乏了,沈焰就不适应了。
而沈焰也放不下花瑟,所以下意识还亲昵地称呼花瑟的小名。
花锦无话可说,她只觉得恶心。
花锦:“既然今日太子殿下追来,也好让殿下与妾身夫君解释些什么。虽然夫君大度,没说过什么,但妾身心里不安,还是要叨扰太子殿下了。”
沈焰听到花锦那句“妾身夫君”,愣了愣。
花锦也不想拿沈昭挡,但沈昭也没少推她出去应付皇后。
花锦更加心安理得了:“京中多有传言,说妾身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虽然与太子殿下曾有婚约,但妾身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还望太子殿下今日也说清楚。”
沈焰当然听得懂花锦避嫌的意思,他心高气傲,经不起花锦这么激,当下就与沈昭说:“孤与燕王妃无甚交集,时下的人爱胡说罢了。”
花锦问:“那殿下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沈焰脸色铁青:“没有了。”
沈昭抱着人转身就走,他也没想到沈焰脸皮厚到这个程度,还要人家一个女娘费尽心思把关系掰扯干净。
上轿前,花锦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偏头去瞧,只见敬皎皎立在自己的轿前踱步。
敬皎皎快步上前,她知道花锦不是真的摔了,但做戏做全套,她也没想避着沈昭说话:“菁菁已归家,今日多谢你。”
花锦摇摇头,总觉得自己在沈昭怀里有些别扭,但人多眼杂,她也不好下来,草草叮嘱了敬皎皎几句:“菁菁吓惨了,你也别急着问她发生什么了,让敬伯父小心沈逸。”
敬皎皎:“六皇子?”
花锦:“你告诉敬伯父就是了,伯父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敬皎皎点点头。
敬皎皎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我本不想和你说了,一是因为你在家中本就艰难,我要一句话害你与家人生分,倒是我的过错。二是这就是我的猜测,可能是多想。”
敬皎皎说了这么一通,花锦也想不明白,失笑:“你说什么呢?”
敬皎皎抠着手:“那会你问我菁菁可有心上人,我急坏了,怕她出事,就忘了,上个月菁菁出过一次门,回来就很不对劲,我也没多想。”
敬皎皎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沈昭,她其实很怵沈昭,总觉得这人清冷和气都是假象,但她见沈昭抱着花锦,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菁菁上个月出门时,同行的娘子有你阿姊,今日那杯桃花酿也是你阿姊递来的,还有,我带着菁菁离席后,只有你阿姊吵嚷着要带人去找菁菁。”
敬皎皎:“窈窈,我告诉你也就是给你提个醒,她若真敢算计菁菁,你在家不易,花伯父与上官伯母又偏心,算计你就更容易了,你万事小心。”
花锦顿了顿。
花瑟?她在敬菁菁被算计一事中,又是什么妖魔角色呢?

第12章 归宁日
天将亮,小桃被婢女扶着上了林关昇派来的轿子,林关昇怕他兄嫂斥责,就先将小桃藏起来了,她要与林关昇手下搬行李的队伍一起走。
太子恩德,让她不必走正门受审查。
小桃掀开帘子,认得这是经商人常出入的道路,前方有几个官兵拦下了他们的轿子,后面搬着厚重箱子的队伍也停了下来。
小桃的婢女简直呼吸不上来:“桃娘子,咱行吗?”
小桃冷眼瞥她一眼,婢女哑声,小桃这才寒声说:“不行也得行,被发现了咱们都得死。”
婢女是小桃从芙蓉阁带出来的,年纪小不经事,害怕很正常,但小桃提前就说过,若是能把那死囚带出京城,花三娘子给的那箱玩意足够她们赎身,不仅如此,她们也可以不再依傍着林关昇。
林关昇赎了小桃,但小桃明白,男人为了美色付出的真心撑不住任何考验。
只要林关昇的兄嫂翻脸,林关昇随时可以打死小桃,毕竟小桃出自芙蓉阁,只是贱妾,可小桃不想死,所以她一定要把死囚送出京城。
婢女稳了心神,她深呼吸一口气,下了马车,将林关昇提早给她的令牌递了出去,为首的官兵仔细瞧了瞧,认出这是太子提前交代过的林关昇家眷。
官兵将令牌还了回去,作揖:“太子殿下是交代过放行,但近日京中严查,末将还是要恪守职责的,还请娘子谅解。”
婢女一听这话,腿瞬间软了,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心一下,才缓过劲来。这个情况花锦早就预料到了,毕竟京中不是人人都像沈焰那样白痴,否则五皇子上一世也不会造反失败。
就在官兵挥手让人去卸后方队伍的箱子时,婢女蹙眉:“且慢!将军勿怪,实在是我家娘子耽搁不起。林公子交代娘子在天黑前赶过去,去的晚了若是与林公子兄嫂撞上,那林公子求太子殿下让我家娘子绕道而行的意义何在?”
官兵倒是知道点桃娘子的身份,他也知道若是让小桃过去晚了,与林关昇兄嫂撞个正着,那小桃惨了,他多半也会被林关昇记恨上。
官兵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犹豫了,况且那死囚常年在青州,他们探查过,死囚的妻儿都被水淹了,他在京城没有任何亲眷。
桃娘子又是芙蓉阁长大的,见识短浅,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藏着死囚带出去。
官兵颔首:“末将随手指两个箱子,娘子打开,若无异常,娘子便走吧。”
婢女松了口气,事到如今,一切都在花锦与小桃的算计内。
官兵抬眸,审视的目光落在后方队伍的家仆脸上,家仆没有可疑的人,他随手指了两个箱子,打开以后也是绸缎或珠宝,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一处,他还没看过。
官兵:“什么都没有,娘子可以走了。”
他是男子,轿子里坐的是林关昇的妾室,他不好明目张胆去掀人家帘子。
官兵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在婢女掀起帘子进去的一瞬间,朝着里面过了一眼。
轿子走后,手下才对官兵说:“旁的没瞧见,那轿子太小了,坐桃娘子与她的婢女都难。您今儿太严苛了,若是桃娘子告诉林公子,该怎么办?”
官兵:“怕个屁。老子就没见过为了个妾室躲家中长辈,特意去求太子殿下恩典的。这林关昇小儿,还真是够让老子开眼。”
今儿是花锦的回门日。
昨夜沈昭果然没有再来,上一世沈昭也没陪她回花家,所以花锦自顾自地收拾,也没去叫沈昭。
但当她收拾完前往轿子,沈昭早就在那等着了,花锦狐疑地瞥他一眼。
归宁日,本该是新妇高兴的日子,又要回家见爹娘,可她坐在轿子里,实在没有一丝喜悦。
她已经不会和爹娘相处了,甚至是抗拒与他们相处。
今天也是小桃带死囚离开的日子,花锦思绪万千,她也捏了把汗,但眼下实在分不出更多的精力操心那边。
或许是出嫁那日良心发现,花忠与上官夫人早早等在宅邸外,他们很欣慰燕王跟着一起来,但只是三日不见,花锦变得更沉默寡言了一些,她抿唇浅笑,与他们并无半分亲昵。
回门礼,全程下来花锦都是紧绷着的。
花忠与沈昭在一处,花锦就被上官夫人拽走了。
花锦其实许久没有和上官夫人平和的独处了,自从长姊归来,上官夫人对花锦疾言厉色,独处时也木着脸,早就消磨没了花锦心中的依赖。
所以二人面对面坐着,心却相隔甚远。
上官夫人总觉得花锦变沉稳了许多,她作为母亲,很多话都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在燕王府过得如何?”
花锦:“很好。”
上官夫人:“燕王殿下,为人如何?”
花锦垂眸,十分不习惯忽然温和起来的阿娘,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半晌才答:“殿下人很好。”
上官夫人忽然察觉,花锦不是报喜不报忧,她只是单纯不想说,懒得说,抗拒说。
上官夫人:“你怪阿娘吗?”
上官夫人这几日十分痛苦,梦中老是出现幼时花锦的模样,她一起来就要急着找花锦,她的夫君花忠就会说:“窈窈已出嫁,你在胡说什么呢?”
她把窈窈嫁出去了。
燕王,那是什么人?不知根不知底,偏偏燕王还有许多侍妾。
可是上官夫人每每伤心欲绝,看到花瑟,又不得不强撑着力气,不让花瑟看出端倪,细心宽慰她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
所以她盼着花锦的归宁日。
花锦听到上官夫人的问题,有些头疼。
所幸上官青阳在门外大喊一声:“窈窈回来啦?在哪呢?快些出来,看阿兄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上官青阳明日也要离京了,他来就是为了看花锦出嫁,如今外祖母来信催促,他不好再拖着了。
花锦松了口气,终于扯出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阿娘若是无事,我便先去寻青阳阿兄了。”
上官夫人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一年前,花锦日日缠着她,像个小尾巴似的,一年后,花锦面对她如临大敌,急着离开她。
上官夫人伸出手,贴在手心的却不再是女儿软软的面颊,花锦打开门,像她出嫁那日,上官夫人合上手,只握住了满手凉意。
上官青阳笑嘻嘻地跑过来:“我给你找了些稀奇玩意,你带回去解闷。阿兄明日便要回徐州了,往后不在你身边,要是燕王欺负你,你写信给阿兄,阿兄带你走。”
回门宴,花家人并不多,尤其有花锦与花瑟两个人在,场面就更加难看了。
花锦到的时候,沈昭正坐在花忠身边,花忠与沈昭从前并无什么接触,但看二人聊的还算融洽。
一众人坐下,上官青阳倒也没花家人那么拘谨,在尴尬的气氛里,他那傻兮兮的笑显得特别突兀,偏偏他自己还没察觉,给花锦的碗里堆满了菜。
嘴上还嘀咕着:“窈窈爱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连大家都瞧着他,他也没察觉到:“这个呢,这个窈窈不爱吃。你们怎么不聊了?”
因为没什么好聊的。
上官夫人食不下咽,花忠与沈昭在朝中无甚接触,花信作为花锦的嫡亲兄长,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怎么聊?
倒是花瑟抬起头,笑意盈盈的说:“表兄再给窈窈布菜,窈窈就吃不下了。”
几日不见,花瑟变大度活泼不少,她以前根本不能与花锦同桌吃饭。
花锦想到昨夜敬皎皎与她说的那些话,抬眸瞧了眼花瑟,实在想不明白花瑟为什么帮沈逸算计敬菁菁。
花瑟是沈逸的人?
花锦收回视线,她与花家人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她不接话,上官青阳又对这种氛围反应不过来,挠挠头也没说话。
寂静,难堪的寂静。
花信下意识看向花锦,语气也是质问般:“玉儿在和你说话。”
上官青阳早就看花信不顺眼了,花信这厮,明明这几日都一副忏悔模样,怎么一开口就这德行?上官青阳责备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眼瞧着花信与上官青阳二人针锋相对,要在外人面前出丑。
花锦看了眼沈昭,发现他只是盯着她,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场回门宴的怪异。
其实花锦很想逃,很想尖叫,但她有过两世经历,只是很平静地伸手拉住了上官青阳:“好了阿兄,是我没有听清长姊的话。”
上官青阳只好作罢。
这场饭吃得艰难,花锦一刻都不想多待,她与这家人坐在一起,倒比沈昭还像个外人。
好不容易熬到饭吃完,花锦跟着上官青阳就溜了,留下沈昭一人坐在花忠和上官夫人身边,面前还坐着花信与花瑟。
花锦蓦然回头瞧了眼,只见沈昭神情淡然,但花锦莫名品出了他身上怨怼的情绪。
花锦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但沈昭似乎被她的笑刺激到了,也扯了扯嘴角,轻声唤:“窈窈,过来。”

沈昭从没叫过花锦“窈窈”。
他是知礼懂克制的君子,虽看似风流多情,但他心若止水,心静,自然不会动情。他温柔敦厚,不计较在花锦这边的得失,因花锦与太子的争论被下了面子,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所以在上一世,花锦是想过与沈昭缓和关系的,她也曾动过与沈昭举案齐眉的念头,但沈昭像一块冷硬的石头,谁都撬不开他的心。
花锦就想,也罢,就算打动沈昭的不是她,可沈昭薄情,断然不会喜欢旁人,谁都得不到,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吧。
五皇子反叛后,沈昭因擅自离守被关宗人寺自省,花锦被困在燕王府,他离开时候,是孑然一身走的。
回来时,是带着一个妖冶妩媚的女人登门的,花锦急匆匆奔出去迎,却与他和柳氏撞了个正着。
他说,此番被罚,多亏柳娘照顾,少受了许多罪。柳娘家中贫寒,若是回了家,她家中兄嫂一定会将她卖了,所以我想将她留在燕王府。
花锦从来没听沈昭说过这么多的话,他总是很敷衍,很冷淡的应一些话。
可他为了将柳娘留在燕王府,破天荒解释了那么多,说完后,沈昭顿了顿,又补充:柳娘于我有恩,她脾性不大好,善妒,若是可以,让柳娘不必与东院的女娘们待在一处。
东院的女娘们,是皇后塞给沈昭的美人,沈昭被罚,他趁机放了许多美人走,为了减少争执,他将美人们放的很远,这也是他头回要求一个侍妾住的近些。
花锦当时瞧着沈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失落算不上,大抵就是怅然的想,这世上,还真没有一个人能像沈昭庇佑柳娘那样,庇佑她。
她也曾为沈昭洗手作羹汤,守着病中的他,像守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当柳娘出现,花锦才恍然记起来,沈昭并不想娶她,她从始至终,不管到了何处,都是一个碍人眼,占了人家位子,无依无靠,也无甚牵挂的输家。
没人惦念她,而她,也不再需要。
花锦想,要是能离开京城就好了,也让她尝尝沉醉不知归路的滋味,她要去过各地的芙蓉阁游玩,做浪荡子一个,比起做守礼隐忍的花三娘,她更想做无拘无束的游魂。
花锦立在门口,听到沈昭唤她小名,叫她过去,她顿了许久,才慢吞吞挪动过去。
终有一日,她会不再是花三娘,不再是燕王妃。
那一日也没多久,只要眼下糊弄好所有人就行了。
上官青阳也没想到沈昭还能把花锦叫回去,叫的还这么亲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跟着坐了回去。
沈昭:“怎么不与长辈说一声就急着走。”
他这语气,倒像他是花家人,让花锦怔了怔,看着爹娘藏着泪水的眸子,花锦一噎,心想造孽,早知道把沈昭拽上一起跑了。
花锦浑身不自在地坐着,这回跑不掉了,与沈昭又坐了一阵子。
花瑟忽然说:“我与太子殿下的婚期也将至,窈窈会来吧?”
花瑟向来如此,有话直说,毫不避讳,明着跟爹娘说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比如“我讨厌窈窈”“我要嫁太子”“我不想与窈窈一同用饭”。
花瑟这么大胆的原因很简单,家中人都对她非常纵容,连经常被她拿来开涮的花锦,都对她甚至做到了百依百顺。
但今日她这么不合时宜的一句话,让反应迟钝的上官青阳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官青阳打了个哈哈:“表兄若是得空,一定从徐州赶来。”
花锦面无表情盯着花瑟,她忽然浅笑道:“阿姊大婚,窈窈一定要来的,届时阿姊可不要克扣窈窈的桃花酿。”
听到桃花酿三个字,花瑟忽然正眼瞧着花锦,片刻后,花瑟才扯了扯嘴角:“窈窈喜欢桃花酿?”
花锦眸里亮晶晶的,看起来是真的喜欢:“阿姊不喜欢吗?”
花瑟没答,她垂眸迅速想了想,她这个嫡妹向来顺其自然,没什么斗志,任人捏圆搓扁都不吭声,不妒忌人,懒惰,虽然上回生日宴不知为何让她逃过一劫。
但,花瑟清楚,花锦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更别提拿捏别人把柄了。
所以花瑟抿唇笑,没把花锦的试探当回事,只当是花锦愚蠢的表现:“桃花酿太甜腻,我不喜欢。”
花家这两位嫡出娘子破天荒的一起吃完饭,还说了两句话,这可不常见,对花家人来说,比夏日落雪还要令他们惊奇。
夜深了,花锦终于可以走了,她逃似的就想走人,但她这回记起来了沈昭,没把沈昭再丢下。
上轿前,花信忽然走了过来。
花信一整夜也没说什么话,他靠近,花锦就警觉地退了两步。
花信:“上元夜有灯会,你若想看,阿兄届时去燕王府接你。”
花锦哭笑不得:“上元夜,窈窈要去宫中家宴的。”
花信又哑了声,他想说点什么,他急着想说点什么,但咽喉仿佛被人扼住了,花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花锦不是个擅长害别人伤心的人,所以她拽住了沈昭的衣袖,算是宽慰花信:“燕王殿下会带窈窈看灯的。”
沈昭与花信对视一眼。
沈昭应了一声。
花信没有这么清楚细致的打量过沈昭,沈昭眉眼温润柔和,一张看着就很多情的脸,却有着清风霁月般的气质,这就是天家人啊。
花信觉得离花锦很远,尽管妹妹就在眼前,但她笑不达眼底,处处告诉他:以前那个小娘子的确不见了。
她很安静,巴掌大的脸上没再露出那种纯真活泼的神态。
沈昭先上轿了,花锦疲倦极了,她撑起精神:“兄长还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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