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瑟没深想李昶沼为何将见面的地点换到了?房中,她只道李昶沼对她也有情意,花瑟见着房中人的背影,刚想开口,就察觉不对。
她上过一次这种当,总要警觉一些,见回头来的果然不是李昶沼,花瑟转身就想跑。
李宁宗却已?经追了?上来,他说不了?话,比划着,花瑟完全看不懂,李宁宗还欲再追,花瑟就推搡了?他一把,李宁宗没站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是想说,花瑟跑的那条路,是百里侯夫人的居所?。
但这时,脚步声已?传来,李宁宗眼前一黑,心说要被百里侯夫人扒一层皮了?,他还好心想为花瑟挡着,但花瑟已?经陷入了?绝望,慌张地推着他。
她居然以同一种方式,栽了?两?次。
花瑟在心中已?将李昶沼千刀万剐,慌乱之余,她心生一计,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熟悉的帕子,这是从前在寺庙偶遇,李昶沼递给她的帕子。
幸亏她当时偷藏了?这帕子,李昶沼脑袋空空,早忘了?帕子这一出。
帕子是贴身的东西,上面还绣着李昶沼的小字,是李昶沼的小妾所?缝制,花瑟红着眼想,既然李昶沼不让她好过,那他自?己也别想好活。
百里侯夫人是想来捉“奸”,但二人衣衫完整,还站在院外,她也不想平白得罪花府,刚想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花瑟就拿出了?手帕。
百里侯夫人不想将事情闹大,忙遣人挡了?女眷们的来路,她心知此事与?自?己的宝贝儿子脱不开干系,只恼李昶沼做事还给人留把柄。
恰巧今日上官夫人也在,百里侯夫人白了?花瑟一眼:“随我?来。”
席上,客人都要走了?,百里侯正与?沈昭商议朝中事宜,侍从就来请他也过去?一趟,百里侯一听,脸色大变,一脚就要踹到李昶沼身上。
李昶沼埋怨:“又怎么?了??”
百里侯夫人那边叫他们过去?,沈昭随口问了?句:“出了?何事?”
李昶沼大抵能猜到,无非就是花瑟与?李宁宗被他娘逮了?,他娘要演一出,李昶沼又看向花锦,他心中一动:“正好燕王殿下在,不若随我?们一起,也好做个公证。”
花锦看李昶沼坦荡模样,心中疑惑,真让这厮躲过去?了??
但百里侯扬手,一掌拍在了?李昶沼脑后:“孽障!燕王殿下劳累了?一日,岂能因?后院小事浪费时间?”
百里侯这么?说,就是让沈昭别跟上了?,但沈昭偏头看向花锦,他大抵猜得到今日的局与?花锦有关?,去?不去?随她。
花锦见百里侯向她看过来,一时间竟然点不了?这个头。
沈昭干脆不问了?:“无碍,既然小侯爷生辰,又是小侯爷相邀,本王今日便?做个公证,带路吧,侯爷。”
百里侯眼前一黑,心说完了?。
他们到谈事的院子前,花瑟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诉说了?一段故事,大抵是李昶沼与?她定情,又辜负了?她,惹了?太?子不喜,她拿着李昶沼的贴身手帕不撒手,将那手帕上的小字给人瞧了?个遍。
百里侯夫人摁着发痛的额角,听着花瑟尖锐的哭声,心疾都要犯了?,她有些不耐烦地说:“大娘子不若先?等小侯爷过来,否则话全让你?一人讲了?。”
倒不是花瑟出身不好,实在是李昶沼早已?与?人订了?婚,花瑟又是因?为得罪太?子被退婚,这烫手山芋,百里侯府怎么?可能接了?。
百里侯夫人看向上官夫人,上官夫人脸色苍白,显然对此事一无所?知。
百里侯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他那好儿子还把燕王殿下给带来了?,燕王妃可是花瑟的亲姊妹,今天是要被人给咬死了?。
李昶沼环顾一圈,不见李宁宗,只见哭的有些神志不清的花瑟,他吓了?一跳,看着花瑟手中捏着的帕子,瞬间明白了?过来:“贱人,你?敢污蔑我?!”
百里侯也觉得糟心,他隐晦的看了?眼沈昭,沈昭却自?若地坐下,也不计较座位的尊卑顺序,与?花锦就看着热闹。
上官夫人见到花锦,心中一颤,她眼眶含泪,紧紧攥着手,想上前与?花锦说些什么?,可花锦旁观着今日的闹剧,完全没有护着花瑟的意思。
怎么?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上官夫人心中绞痛,她捂着胸口,仆从忙跑出去?唤郎中,场面乱成一团,幸亏燕王殿下在,百里侯才残留着一丝理智,将要扑上去?掐花瑟脖子的李昶沼拉了?起来。
“啪”的一耳光,李昶沼被砸的头晕眼花,百里侯心疼,但要演给旁人看,只好狠下心问:“孽障,你?做过没有!”
只要李昶沼咬死不认,百里侯还不信了?,花府能凭一块儿帕子死缠着不放。
但花瑟呜咽着,又说有人证。
她与?李昶沼私下见过几面,寺庙中的住持知道,她这死乞白赖的样子,让上官夫人都觉得丢脸,上官夫人心疼跪在地上的女儿,伸手要拉她。
花瑟狠狠地甩开,今夜就咬死了?李昶沼,完全不顾上官夫人的担忧,她将自?己与?李昶沼之间浅薄的情义说的深重,怎么?听都像话本里的苦命鸳鸯。
李昶沼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醉醺醺的就要上前揍人,但他余光一瞥,被花锦淡然的眸光刺醒了?,李昶沼终于从记忆中找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他忙喊:“住持也能作证!这帕子是我?丢的,给花大娘子捡着了?,我?与?她清清白白,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花瑟哭喊:“你?不要脸了?是不是!?”
花瑟的哭声太?刺耳了?,这里除了?花府的人,都是头一回领教她的本事,直被她哭的头皮发麻,饶是淡定的沈昭也觉得头晕。
上官夫人:“够了?!”
上官夫人这一嗓,总算把花瑟的哭声喊消停了?,上官夫人看向百里侯:“侯爷与?夫人的意思,就是抵死不认了??”
都到这种地步了?,她还在护着花瑟,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花锦敛眸,掩去?眼中的厌恶。
百里侯瞥了?眼沈昭,见沈昭无甚反应,试探地说了?句:“实在是大娘子一人之言,轻易信不得。”
上官夫人:“我?只问侯爷,是要抵赖了?,是吗?”
李昶沼做过不少腌臜事,花瑟不是第?一个拿着证据找上门的,只不过花府不好惹,百里侯夫人才与?他们兜圈子,否则换了?旁人,早被打出去?了?。
看来花瑟无论如何都要入她的家?门了?。
百里侯夫人不耐烦地说:“吾儿已?有婚约在身,我?们是不想抵赖,可让大娘子嫁来做妾,大娘子能受得了?这委屈吗?”
花瑟一怔,没想到百里侯夫人做的这个打算,她怎么?可能给人做妾?他李昶沼什么?本事?
可她闹了?这么?久,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上官夫人面色铁青,她强撑着不倒下,正想再为花瑟挣些什么?,哪怕抬为平妻也好啊。
可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这就是小瞧大娘子了?,大娘子与?小侯爷情深义重,怎会因?为要做妾就将这份情意作废?”
花锦勾唇:“大娘子赤忱之心,不能与?心上人在一处才算委屈,夫人方才的话,实在是折辱了?。”
你?不是非李昶沼不嫁吗?
做妾也算嫁,这高门,嫁的如愿吗?
第44章 好像,还挺开心的
这话从花锦口中?说出来, 百里侯夫人恍惚间,才记起花锦也是花府的人,她看燕王妃没有包庇的意思, 松了口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花瑟胡搅蛮缠这一出, 实在是给花忠丢脸,百里侯对花忠一万个不满意,但对上花锦的解围, 也只好先把这口恶气咽下去。
百里侯夫人:“王妃所言极是。”
李昶沼没想到三言两语, 这帮人就把他和花瑟的婚事定下了, 他想反驳,但他一开口,百里侯就迅速给他一掌, 打的他只好埋头一言不发。
余光恶狠狠地看?向花瑟。
这个贱人,居然用这种手?段, 待她嫁来, 他有?的是办法报复。
只是一个妾室, 还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百里侯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但天色已?晚, 他这一把老骨头,脑筋都转不过来了,匆匆定下, 将人都遣散了。
上官夫人走的极快, 快到花瑟跟不上。
花瑟心中?不满, 几乎是跑到上官夫人身边,她还欲再缠, 上官夫人回头,哆嗦着扬起手?要打她,见花瑟眼睛哭的红肿,到底还是没打出这一掌。
花瑟又要哭,在她的认知里,自从她回到花府,花家人因?为愧疚,纵着她,只要她落泪,连太子的婚事都可?以更改,花锦都要为她的泪水让步。
但她现在哭,没有?用了。
她把花府的脸都丢尽了,上官夫人能感受到来自后方的眼神,她一僵:“你还嫌今日做的不够?”
上官夫人一直觉得,花府出来的嫡女,娇纵些蛮横些,都不成问题,因?为战乱没有?及时?救走花瑟,让花瑟“死”在了异乡,一直是她心中?一块疙瘩。
十几年前,江山并?不稳固,铁马冲破了故土,她当时?疏忽,为护好襁褓中?的花锦,将花瑟落在了府中?,马车已?经行到城外,她若是带着大批人马回去找花瑟,就要让花锦置于险地。
一番定夺,她不确定回去时?,花瑟还会不会活着,只好带着花锦先行。
后来安定下来,花忠带着手?下回去寻,从废墟中?挖出来了一具孩童的残骸,面容已?经看?不清了。
当年狠心丢下花瑟的伤疤,狠狠地烙在上官夫人心里,本来都要痊愈了。
她有?体贴她的夫君,有?一双孝顺的儿女,她不后悔救下花锦,刚开始是会做噩梦,总会梦到花瑟哭喊着怪她狠心。
花忠总是宽慰她:“窈窈与玉儿是亲姊妹,咱们对窈窈好些,就是对玉儿好。”
“玉儿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怪咱们的。”
上官夫人却?一直耿耿于怀,直到来了京城的第一年,又是花瑟的祭日,上官夫人上完香,回去以后一直做噩梦,一夜电闪雷鸣,花忠又上了战场,她哆嗦着不敢动弹。
房门被打开一个缝,花锦钻了进来,抱着衾被,她眼眸慧黠,没戳穿上官夫人的窘迫,有?些调皮地说:“窈窈不敢睡,阿娘陪窈窈,但是不可?以告诉阿爹。”
上官夫人与小?女娘挨在一处,窈窈关?切的模样,让她心口被剐去的血肉重?新生了出来。
窈窈聪慧,问她:“阿娘在想阿姊吗?”
上官夫人:“窈窈不怪阿娘吗?”
小?女娘情绪都敏感,尤其她这个年纪,爱胡思乱想,可?花锦想了想:“不怪,今夜过后,阿娘就不想了,睡个好觉,好不好?”
她哪懂那么多,只知道上官夫人每年一到这段时?日就茶饭不思,要瘦好多,府上没人敢告诉她原因?,还是她旁敲侧击,才问出来了一星半点?。
她只想阿娘好好的。
上官夫人那夜就想通了,她陷在昔日旧事没有?任何意义。
本来都要痊愈了,她终于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回忆,她将全?部的爱与心血投注于窈窈身上。
就在这时?,夫君回来了,带了一个与她眉眼相似的女娘,还拿着当年她亲手?系在花瑟手?中?的信物说,这是玉儿,老天有?眼,不愿看?你我被折磨,将玉儿还给我们了。
一家团圆,是好事啊。
上官夫人是心虚,也是心疼,她知天下动荡,花瑟一人流落在外,吃了好些苦。
她也一直知道花瑟心机深重?,在外流离这么久,没点?手?段活不下来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以为对花瑟十分了解。
毕竟是她亏欠了花瑟,所以她总想,窈窈受些委屈也没什么,看?着花瑟初来府中?的小?心翼翼,上官夫人费尽心思弥补她。
可?她方才看?着花瑟胡搅蛮缠,满口谎话自圆其说的模样,恍然觉得,不认识面前的人了。
上官夫人偏头看?去,百里侯送燕王夫妇出门,天色已?晚,火烛已?被熄灭,沈昭想牵花锦的手?,她似有?所感,在沈昭伸手?的一瞬间将手?背到身后。
沈昭也不恼,跟在她身后,他低头一言不发,花锦停他就停,看?的百里侯直皱眉,他自家一堆烂事摆不平,想给燕王告黑状也要等一段时?日了。
燕王殿下就跟在燕王妃身后,怕踩到她的裙摆,就走得很慢很慢。
花瑟看?到这个场面,心中?闪过一丝羡慕,难得生出不易察觉的悔意来。
但事已?至此,除了剑走偏锋,没有?一点?办法了。
上官夫人泪眼婆娑,还是忍住了上前的冲动,她狠下心,背过身去,拽着花瑟快步上了马车。
正要上马车,花锦才偏头看?去,她看?到上官夫人绊了一下,险些栽倒,尽管夜已?深,但花锦就是知道,上官夫人头上生了白发。
“许个愿吧,窈窈。”
似乎是一年花锦的生辰,她被簇拥在中?心,花信为她买好了花灯,大家都觉得她许的愿与太子有?关?。
可?她越过众人,目光落在了上官夫人身上,上官夫人眉眼带笑,远远望着她,花锦心中?一动:我想,阿娘身体康健,永不再生白发。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她还不如回到从前,把愿望改为早日逃出京城。
花锦正出神想着,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一只手?挡在了眼前,沈昭柔声在她耳边说:“别再看?了,徒生烦恼。”
花锦推开沈昭的手?,她上了马车,马车宽敞,花锦不用挨着沈昭,她有?些困倦,没抗住困意,还是睡着了。
再醒来是听见脚步声,沈昭见她睁眼,温朗一笑,花锦没反应过来,就被沈昭放在了榻上,她察觉这房中?摆设不对,呆滞了片刻,知道这是沈昭的床榻,起身就想走。
沈昭:“你在这儿睡,我不留下。”
花锦不想与他说话,执着要走,她穿上鞋,刻意不去看?沈昭。
就在她要拉开门那一刻,手?腕被人捉住,花锦想挣开,没想到沈昭力气大到她甩不开,被人抵到墙上,花锦闻着沈昭身上的酒气:“沈昭,脸呢?”
沈昭不敢亲她,怕她真恼了,双手?圈着花锦的腰,俯身将脸埋在花锦脖颈处:“李昶沼蠢笨至极,都对你算得上照料。”
花锦觉得脖颈传来的呼吸很痒,沈昭抱的她喘不过气来,刚想推开沈昭,就听见他很轻很轻地问:“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情意吗?”
她那日匆匆从赶回安文元府上,怕他中?了安文元的计,她脸上的担忧也不是假的,她劝他一起走的模样也不是装的。
沈昭有?些委屈,他察觉花锦想推开他,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觉得我对你的那些情意,足够让我心甘情愿待在京城,是吗?”花锦反问他,沈昭喝了酒,自动忽略了花锦后半句话,他有?些欢欣地说:“你也喜欢我。”
花锦失语片刻,决定不和?他讲道理。
沈昭忽然说:“一年。你就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一年,若你还想走,我不会再拦你。”
花锦气笑了:“你以为京城是我想走就能走的,何况京中?变数繁多,谁知我能不能活到......唔!”
沈昭终于起身,一只手?捂着花锦的嘴,把她的话堵了回去:“胡说什么,怎么就活不到了?”
花锦拍开他的手?,心中?却?没信沈昭的话,她自来不想与这些弄权的人相处,他们每一刻都在算计,哄骗人都是一把好手?,她不知道沈昭的真话是什么。
但当务之急,不能真的惹恼他。
花锦只好先应下:“那就一年。”
沈昭连忙点?头,花锦想绕过他走人,但沈昭靠在门上,巴巴地看?着她。
花锦:“你说若我回京,做什么都行,你骗我?”
沈昭抵着门,低头闷声说:“李昶沼怎么照料你了?”
沈昭是听许多人提起过花锦的,他想起今日李昶沼恶心的眼神,就一阵不爽。
花锦见他这固执模样,知道今夜不把这厮糊弄过去,是怎么都睡不了,只好如实说:“我激他的。”
她知道李昶沼好面子,也打点?了婢女去演一出戏,本以为李昶沼会与花瑟大闹一场,或是直接气愤地回席,不给花瑟一丁点?机会。
幸亏花瑟想出了歪点?子,误打误撞,还是将她与李昶沼绑在一处了。
不过左右都是个妾,李昶沼的正妻温慧和?善,娘家带去的嬷嬷却?都是人精,再加上有?了李昶沼的愤恨,花瑟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花锦眼皮子打颤,没再与沈昭犟,她转身上了榻,见沈昭要跟过来,顺手?提起一个衾被,扔在了他的脚下。
沈昭拎起衾被,立在原地站了一阵子,等花锦像是睡着了,他才蹑手?蹑脚地上榻,按规矩,应该是花锦在内,他在外,但哪还有?规矩可?守呢?
沈昭屏着呼吸,好不容易才躺到里面,他不敢靠花锦太近,她又刻意敞开了手?脚睡觉,将他挤在墙边。
沈昭忽然想起沈炽给他讲的故事。
也不算故事,是在前朝,一个男子做了赘婿,在男尊女卑的朝代,伏低做小?。
沈炽当时?还未娶妻,不知自己未来也是“伏低做小?”的其中?一员,还放言:“男子汉大丈夫,这简直是耻辱!”
花锦翻了个身,沈昭呼吸都慢了下来,渐渐懂了许多从前没明白的感情与道理。
不是耻辱。
好像,还挺开心的?
第45章 是谁
从?前的太子储妃要嫁给李小侯爷做妾, 这则消息一传出来,沈焰就在东宫发?了一通火,百里侯是刘太傅的人, 这些人都为沈昭效力,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他。
可他?如今被关了禁闭, 蔚云州一事还没了结,他?只能先咽下这口恶气。
花忠叹了一夜的气,但好歹是自?己的女儿, 他?强打起精神, 尽量为花瑟办的体面些, 但终归是妾,不能拜天地,从?侧门进屋, 还要先跪李昶沼娶的正妻。
这份委屈,花瑟不愿意受。上官夫人大病一场, 顾不上管她, 她思来想去, 还是缠上了花信。
花信无能为力, 花瑟哭着求他?:“从?前在外,总想着若玉儿也有家人, 定会对玉儿千般万般好,可如今有了麻烦,竟都真的不管我了。”
花信看着花瑟泪眼婆娑的模样?, 心中疼惜, 花瑟见他?动摇, 连忙提起:“那日窈窈也在,百里侯夫人明显是怕她的, 若阿兄能说动窈窈......”
花信蹙眉,打断了她的话:“窈窈如今,已不再是出嫁前的她了。”
出嫁前,花锦人在花府,除了乖乖听爹娘的话忍让退步,没有别的法子,她吃的哑巴亏多了,众人也就默认她软弱可欺了。
可上回花信想让花锦帮忙,他?立在燕王府外,看着花锦决绝的模样?,才猛地被点?醒,她如今已不再受花家人牵绊,怎么可能帮花瑟。
见花瑟又要?哭,花信连忙先应下:“我先去与?阿爹商议。”
清熙郡主邀约花锦到芙蓉阁对面的茶楼见面,花锦尝着轩竹阁的新茶点?,莫名想到了在阆燕州入的茶馆,恹恹地提不起兴致。
清熙轻叹一口气,她听父兄详说过蔚云州的乱事,提起燕王妃被歹人挟持,清熙就大概猜到了花锦的意图。
清熙:“听说你长姊要?嫁给李小侯爷做妾,此事当真?李小侯爷可不是什么好鸟,啊呸,我是说,嫁给他?做妾,可有罪受了。”
清熙常去芙蓉阁,听过李昶沼臭名昭著的事迹,她只?想转移话题,虽然?心里觉得?是徒劳,但花锦又撑起脸颊,灵动地眨眨眼:“借我几个打手?,如何?”
清熙一怔,要?打手?也不是没有,但她的父兄对她的踪迹了如指掌,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花锦见清熙犹豫,知道这是难事,怕清熙自?责,连忙说:“不借的话,就改日带我去芙蓉阁转转罢。”
反正左右近来走不了,还不如抓紧时间享享福。
清熙连忙应下,她要?先回府,花锦却不想走,听阁中丝竹管弦声悦耳,就多待了一阵子,正出神,来了几个士兵,似乎在追人。
添云推开门,待士兵环视一圈,没有异常,正欲关上门,向外眺了眼,回头与?花锦说:“是韩小将军。”
她的声音很小,但花锦抬眸向外望去的时候,韩嘉鸿也刚巧朝这边看来。
花锦安静地坐着,脸上温煦的笑容还没收起来,桃色的衣裳太过亮眼,有时穿不好就会显得?艳俗,但她皮肤白皙,面颊泛着桃花般的粉色,怎么看怎么娇嫩。
韩嘉鸿移不开眼,添云刚想关上门,韩嘉鸿遣走了下属,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硬生生挡住了门。
花锦无奈地叹了口气,早知多缠一会清熙了,也好有理由挡了韩嘉鸿。
好在韩嘉鸿进了门,在门口停下,没敢真坐她旁边,韩嘉鸿看到添云防备排斥的眼神,才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不妥。
花锦先开口:“还未曾祝贺小将军,与?房七娘佳偶天成。”
韩嘉鸿:“我不会与?她成亲的。”
韩嘉鸿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爹娘全变了脸,软硬兼施,逼他?娶一个不喜欢的女娘,他?又去见过一次房七娘,但有了上次的误会,房檀清根本不愿见他?。
父母之?命不可逆,房檀清是无论如何也要?被迫嫁给他?了。
韩嘉鸿已向陛下请命离京,他?不想娶房檀清,但也不想贸然?退婚坏了她的名声,思来想去,只?有自?己滚蛋,让户部尚书主动退亲合适。
韩嘉鸿:“我要?离京了。”
见花锦没有搭话,韩嘉鸿抿唇,斟酌了许久才说:“在临行前,你若有什么难处,只?要?找我,我一定帮你。”
他?第二次这么说了。
上一次,他?还立了誓。
他?心高气傲,遇到和他?一样?在某方面垫底的花锦,二人在一处自?嘲抱怨,倒让他?渐渐接受了自?己的不足,那段时日对花锦来说微不足道,可对韩嘉鸿来说弥足珍贵。
韩嘉鸿不想再留下什么遗憾,他?此次离京,应该要?走一段时日了,战场变数多,他?并?不怕死,他?怕自?己被京城的大染缸染昏了脑袋。
他?不想再回来了。
两世的变数太多,上一世韩嘉鸿虽然?也抗拒成婚,但没有祝绻横插一脚搅局,这辈子或许韩嘉鸿与?房七娘真的无缘了。
房檀清不嫁给韩嘉鸿,也算是一桩好事,皇后有一万个心眼,韩家也不是好待的,刚嫁去没有韩嘉鸿的庇佑,也吃了许多苦。
韩氏一直被皇后捏在手?中,花锦领教过皇后的本事,没想到韩嘉鸿走了一遭,依旧是心性纯良的人。
花锦由衷地说:“小将军是好人。”
韩嘉鸿苦笑了一声,他?正欲走,花锦问?:“小将军可否借我几个打手??”
又是酩酊大醉一场,祝绻喝地站都站不稳,他?正慢吞吞地走着,忽然?听见一处狭窄小巷里传来呼救声。
祝绻正要?上马车,几个仆从?扶着他?,他?醉醺醺地竖起耳朵听,没忍住骂了句:“这声音,怎么这么像李昶沼那鳖孙的。”
李昶沼霸道惯了,怎么会有人敢打他?呢?祝绻笑着摇摇头,上了马车,指了两个人去拦架,捎带报个官。
京兆府的唐詹才跟他?炫耀过近来日子清闲,这种斗殴也是小事,但也要?让唐詹忙一日了。
唐詹顶着眼下的乌青跑出来,看到李昶沼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李小侯爷,让人给打了。
这忙乱了一夜,在百里侯府,李昶沼脸肿的像猪头,百里侯气得?七窍生烟,拉着唐詹就要?盘问?,天亮时,李昶沼才睁开半只?眼,抖着唇喊:“那,那个贱人!”
李昶沼在芙蓉阁下手?没轻重,弄死过人,名声一直不大好听,惹下的仇家太多,但他?的身份摆在那,没人敢动他?,他?也经常不带仆从?去风月地,怕他?爹唠叨。
昨夜是有几个仆从?在外等他?的,他?就让人活生生捆走了。
昨夜刚被套着麻袋绑去陋巷时,李昶沼莫名想到了十几年前挨的那顿打。
十几年前,花信将他?狠打一顿,与?他?说:“你配不上我妹妹。”李昶沼一直耿耿于怀,几次三番给花信使绊子,这个梁子一直结着。
李昶沼正狐疑着,被打了一顿,直到有人喊了声:“别打了!”
他?听见男人拧着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说:“主子说了,你配不上她。”
反了天了?有没有点?新鲜话?
李昶沼被打蒙了,又狠狠挨了一拳,昏了过去,醒来以后就咬死了是花府的人。
祝绻昨夜派去的仆从?跟了打手?一段路,也说亲眼所见打手?进了花府。
唐詹听李昶沼指控到花府头上,心尖拔凉。
一个两个都比唐詹官阶高,唐詹连遣人去花府的勇气都没有,见他?实在为难,百里侯大手?一挥,直接去面见了陛下。
百里侯本来觉得?,这都是点?鸡毛蒜皮事,花瑟的手?段在他?看来实在差劲,但不就想要?一个妾室的位子,给就给了,如今她不满意,又遣人来揍李昶沼,反了天了?
唐詹出了百里侯府的门,直想狠揍祝绻一顿,也让祝绻变成猪头才好。
祝绻正躲在燕王府,拽着沈昭,解释的口干舌燥:“我只?是想救人,我又不知道挨打的是李昶沼啊。这下坏了,百里侯非得?扒了花府一层皮,哎呦,燕王妃不会怪我吧?”
沈昭嘴角上扬,但祝绻怎么看都像是嘲讽的笑:“你运气挺好的。”
祝绻一噎,想起自?己上回将韩嘉鸿婚事搅黄的事,脸都皱作一团。
祝绻离开燕王府时,恰好在府门遇上了花锦,他?满心愧疚,与?花锦交代了一番,但花锦面色沉静,在他?说完以后才嘀咕了句:“这么快?”
祝绻没懂,又琢磨着怎么表达歉意,但花锦面上没有一丝波澜:“无论如何,百里侯都会面见陛下的。”
祝绻自?责:“早知就不拦架了。”打死李昶沼拉倒。
又看祝绻手?忙脚乱赔礼道歉了一阵子,花锦回了房,心想韩嘉鸿速度真够快的,她知道花信揍过李昶沼,李昶沼第一个怀疑的也绝对是花信。花瑟出了事,按家人以往的做法,花锦以为自?己要?被纠缠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