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抓痕非常浅, 只不过留在了不合适的地方。
皇后蹙眉:“燕王妃,你可知?错?”
花锦轻叹一声?,刚想?跪下, 手腕就被沈昭拽住了, 他撑着花锦, 没?让她真跪下。
见沈昭袒护,皇后面色一沉,瞧着就要?大发雷霆, 沈昭:“母后息怒,杨嬷嬷脚程快, 我派人去?追也没?能拦住。”
沈昭:“昨日我与祝绻涉猎, 他手?忙脚乱伤了我, 不是窈窈的过错。”
皇后挑眉:“当真?”
沈昭:“不信您可以问韩小将军, 昨日他也在?场。”
莫名被点的韩嘉鸿立刻站直了,他摸了摸脑袋, 其实他一直搞不懂皇后姑母为什么整日找人茬,看眼下的状况,又要?刁难花锦。
所以韩嘉鸿点头:“燕王殿下所说属实, 此事确与燕王妃无关。”
沈昭向来性子?深沉, 皇后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他, 但?她拿捏心思简单的韩嘉鸿轻而易举。
皇后垂下眼睑,没?有再戳穿。
皇后:“请过安, 都退下罢,知?敬,你留下。”
韩嘉鸿字知?敬,他怔了怔,眼睁睁看着燕王夫妇二?人离开,他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对上皇后的眼神,直接给自己吓醒了。
皇后:“姑母本?不欲管你,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与燕王妃有一回交集,姑母便罚她一回,直到你长了记性,知?道你二?人的本?分为止。”
韩嘉鸿:“为何?姑母何至于此?”
皇后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本?宫不知?这花三到底有什么本?事,你们兄弟几个接连着与她扯上关系。本?宫是你姑母,还会害了你不成?”
韩嘉鸿:“姑母这样欺负人,不怕燕王殿下知?道了,与您生气吗?”
皇后冷笑一声?:“那你不怕你的表兄知?道你那龌龊的心思吗?”
见韩嘉鸿陷入沉默,皇后声?音又柔和了下来:“陛下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要?好好辅佐太子?,一步都不能走错。”
要?是让陛下知?道韩嘉鸿觊觎燕王妃,这和韩嘉鸿在?太岁头上动土没?区别了,以陛下的脾气,会直接疑心韩氏族人对他有异心。
花锦回了寝殿不久,就听说韩小将军带着兵马离开的消息。
韩嘉鸿匆匆来又匆匆走,花锦还没?来得及道谢,不过料想?韩小将军大忙人一个,也不缺她这一声?谢意,她不能和皇后的人走的太近。
沈昭见她发呆:“想?来母后是与他交代了什么话。”
花锦看他,沈昭补充:“比如?,若韩嘉鸿与你关系越近,母后便对你越苛刻。”
花锦挑眉:“看来殿下很了解母后的脾性。”
沈昭摇摇头:“我从未了解过她。我只是清楚韩嘉鸿。”
韩嘉鸿一生太顺了,因此他无甚血性,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他也不是个很有志向的人,遇事不决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逃,曾在?战场上因他的性子?差点丢了命。
花锦恰好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添云。
沈昭:“韩嘉鸿纵马离开,你这信怕是送不出去?了。”
花锦:“谁说我要?送给他了。”
她是让添云遣人去?盯沈逸府中侍妾马车的动向。
沈逸有时?为去?风月地逍遥快活,常用侍妾用的马车出行,陛下曾几次遣人查沈逸动向,得知?的禀报都只有:沈逸一整日闷在?府里,那些参沈逸踏足风月地的本?子?都不攻自破。
春搜过后,花府就要?设宴为花瑟摆平流言蜚语了。
花瑟整日躲在?府中,上官夫人因与花锦商谈完那日归来就病着,病到临近设宴日都未好。
花瑟一日来探病,上官夫人看着花瑟懂事的模样,闭上眼,还是没?忍住问:“玉儿,你可有骗过阿娘?”
花瑟手?一顿:“阿娘怎么会这么想??”
上官夫人:“你说那男子?是敬二?娘的情郎,此话当真?”
花瑟:“当真。”
上官夫人睁开眼,牵着花瑟的手?,很想?问:你是不是意图害窈窈?可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阿娘近来总是胡思乱想?,你别恼,先去?睡吧。”
明明设宴的日子?就要?来了,宴席上花锦会为花瑟做解释,京中人的胡乱猜测就会平息下去?,但?上官夫人想?起那日花锦说的话,还是慌了起来。
宴席当日,上官夫人都是强撑着病痛爬起来的。
花锦很晚才来,花府的人翘首以盼,连花瑟都频频跑到院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盼她来了,她身边却跟着是敬菁菁。
花瑟见是敬菁菁,腿打着颤,愣是没?敢迈开步子?,还是敬菁菁先笑着开口唤她:“玉儿姐姐,这么久不见,不认得菁菁了?”
花瑟动作迟疑片刻,她的确是算计了敬菁菁,而且她不信敬菁菁没?有察觉,那登徒子?是她引荐给敬菁菁的。
可敬菁菁拉着她,语气温婉:“今日随燕王妃来,是想?给你赔个不是。那男子?我认得,在?寺庙时?我又怕说不清,一时?胆小,没?有为你做解释。”
敬菁菁:“你能替我瞒着吗,玉儿。”
花瑟听不懂,她与沈逸的交集太少了,上官夫人警惕,她怕被发现,与沈逸传信都很少。
意图玷污敬菁菁这件事败了她知?道,可她不知?其中细节,沈逸也不愿多与她说。
花瑟撑起笑容:“我自然替你瞒着,这些日子?有人问起,也都闭口不答。”
敬菁菁:“多谢你了。你快与我说说,那男子?究竟怎么回事?”
花瑟余光瞥见花锦,花锦颔首笑了笑,径直入了花府,花瑟心里直打鼓,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她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我与你说过,他是我从前?的友人,赌输了家当,想?向我索要?一笔钱,可我哪能拿给他?谁想?他居然污蔑于我。”
敬菁菁:“多亏我早看他不对,长公?主设宴,他邀约我相见,我怕让人瞧去?坏了名声?,就没?去?,此后再无联系。”
花瑟:“快别站这儿了,进去?说话。”
往回走的这几步,花瑟收起了笑容。
那男子?是沈逸的手?下,上回在?长公?主府的计划败落以后,再也没?有与花瑟见过面。
花瑟曾经传信给沈逸,说花锦不得不防,沈逸听了进去?,才有了寺庙污蔑一出。
但?花瑟万万没?想?到,那男子?会污蔑到她头上,她前?脚才从沈逸的禅房出来,后脚就被那男子?拉扯住了。
花瑟怀疑沈逸反咬一口,但?她很快就否定了,她知?道事情肯定哪里出了差池,想?与沈逸通上信,但?上官夫人将她房中的人换了又换,花府又戒备森严,怕打草惊蛇,花瑟一直按兵不动。
敬二?居然不怀疑她?
花瑟看着敬二?笑靥,只恨沈逸告诉她的消息太少,害得她根本?无法辨别敬二?是不是演的。
可是花瑟也知?道,敬二?是个心思单纯的,演不了这么真,所以她暂时?放下了心:“你怎么与窈窈一块来的?”
敬菁菁撇撇嘴:“路上遇见的,燕王府的马车脚程快,不过你也知?道,我与她向来不熟稔,还是我阿姊与燕王妃亲近些。”
花瑟:“一路上,她没?与你说什么?”
敬菁菁:“她能和我说什么呀?”
她俩一路牵着手?进了院子?,上官夫人见花瑟与敬二?这么熟稔,气都喘不过来了。
花锦入座以后就缄口不言。
众人见她来了,都投来看热闹的眼神,花锦轻叹一声?,看着座下女娘们的面颊,她撑起笑容,兑现了与上官夫人的承诺。
先是胡说一些旁的,待把大家都逗乐了,气氛轻松下来,花锦才按上官夫人教她的话说了一遍,她是燕王妃,说的话也管用,座下静了一阵子?便附和起来。
都说哪能呢,花家大娘子?品行端正,传言太可笑。当初传这些话的就是这些人,想?来明日风向就会变了。
指在?花家头上的剑终于被挪开,花家的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上官夫人目光紧盯着花锦,手?心都给自己掐紫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花忠是男子?,不便待在?席上,院子?里只有上官夫人,花锦还坐在?席上,手?里握着酒杯。
她慢吞吞起身,轻声?唤:“菁菁。”
敬菁菁从偏门进来,她刚看着花信陪花瑟回房,怕花信折返,敬菁菁没?有多废话:“受窈窈所托,我与夫人长话短说。寺庙自刎那男子?是花大娘子?引荐于我认识的,虽然这么说不妥,但?大娘子?的确是想?加害窈窈和我的。”
敬菁菁又俯身:“天色已晚,家中爹娘交代过早些归家,旁的就由窈窈来与您说,菁菁就先告辞了。”
上官夫人听完敬菁菁这番话,脸色都变得惨白,她眼下乌青深重,此刻头痛欲裂,根本?站不稳,她扶着身后的檀木椅,呆呆地坐了下去?。
花忠恰好进来,见夫人脸色不好,忙走过去?问:“又不舒服了?快些回房歇息。”
上官夫人甩开他的手?,她抬眸,看向花锦:“你想?做什么?”
花锦:“我能做什么?”
花忠见二?人情绪都不好,连忙拉住上官夫人:“你前?些日子?做梦都梦呓窈窈,怎么一见了面就不会说话了?”
花锦:“所以阿娘在?我那日与您说过以后,就猜到我说的是真的了。”
上官夫人忽然摇头:“我不知?道。”
花锦:“这都不重要?了。”
花忠:“你们在?说什么呀?”
花锦长叹一声?,她退后两步,跪在?阶下,花忠吓了一跳,连忙来拉她。
花锦避开花忠的手?,重新跪端正,磕了三个头。
花锦:“我已兑现与夫人的承诺。”
上官夫人红着眼眶,听到这话,急着伸手?来拉她:“你起来,起来!”
花锦:“从前?总不忍心做到这种地步,夫人信轮回吗?”
上官夫人倔强地摇着头,强迫花锦起来,上官夫人终于承受不住,跟着跪在?花锦面前?,她哭着问:“窈窈,为何一定要?逼阿娘呢?”
花锦自顾自地说:“窈窈逼您?窈窈早死过了,哪里想?过逼您。”
上官夫人哆嗦着来拉她:“你起来窈窈,阿娘保证,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好吗?”
花忠也忙来拉人:“快起来,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花锦泪眼朦胧,甩开了上官夫人的手?:“既然我兑现了承诺,帮了花瑟,也盼夫人说到做到,从此以后,当再也没?有窈窈这个人。”
上官夫人崩溃地拉她:“你再原谅阿娘一次好不好?”
花锦避开上官夫人,起身就走,花忠目瞪口呆,他实在?不明白,但?他拔腿就追:“你与你阿娘怎么了?什么承诺?”
上官夫人狼狈地爬了起来:“我后悔了!”见花锦脚步顿住,上官夫人忙走了过去?:“阿娘错了,窈窈,你先静下来与阿娘说话,好不好?”
今夜天色不好,乌云密布,瞧着要?落雨,这是春日来的第?一场雨。
花锦垂下头,就在?上官夫人以为她动容了的那一刻,花锦哂笑一声?:“我与您商议完的那一日,到今日,这么长的时?间不反悔。”
花锦寒声?问:“夫人当我是什么?”
上官夫人被她的眼神一瞥,失魂落魄地收回了手?。
花锦:“我从不欠花瑟什么,但?她欠我的,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上官夫人捂着胸口,她两眼一黑,直直栽了下去?,花忠连忙将人抱起,朝着后院跑去?。
跑了两步,花忠回头斥责:“孽障!”
花锦正欲跟上的脚步一顿,她立在?原地,接受了这个骂名。
上一世的这个雨天,她在?做什么呢?
应该是太子?与花瑟大婚日在?即,她被要?求归家为阿姊置办婚嫁的东西。
除她以外?,他们一家其乐融融,花锦却因受了皇后刁难提不起兴趣,那日花忠也是这样怒斥她,说她见不惯花瑟好。
她当时?站在?原地,十分害怕。
有没?有人能救救她呀,拜托了,哪怕是让她离开这里也好啊。
但?她眨眨眼,记得上官夫人冷淡地瞥来一眼:“你走罢。”
是了,走罢。
从此都不要?再回头了。
伴随着滚滚惊雷, 雨渐渐大了?,天色已晚,路都昏暗到看不清。
来时?没有带伞, 在花府站了?一阵子,花锦瞥见添云愧疚的模样, 便率先提起裙摆朝着马车走去。
添云连忙拉她:“王妃,不若我去府中借把伞罢。”
花锦摇摇头,她向来执着, 添云能感受的到花锦今日的低落, 但她只是个婢女, 哪敢置喙将军府的家事,只能不甘心地松开手。
花锦迈下?了?台阶,却没有被雨滴砸中, 一把?伞遮去了?今夜的雨势凶凶。
花锦诧异地抬眸,只见沈昭清冷地站在面前, 他背后是倾盆大雨, 但他淡然?的样子硬是让花锦生出了?割裂感。
沈昭走得急, 有些凌乱的发丝被吹拂起来, 他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花锦看着他, 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来,她情绪实?在不太好,怕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沈昭:“还不走?”
花锦连忙跟上他, 其实?只是很短的一截路, 没有添云想的那么夸张, 车夫也尽量停近了?些。
上了?马车,雨声被隔绝在窗外, 花锦疲倦地眨眨眼?,问沈昭:“哪里来的伞。”
沈昭思索了?一下?:“抢的。”
方才他与祝绻在茶楼,大理寺少?卿秦方也在,今日是要谈一些公事的。
但沈昭瞧着窗外沉下?来的天色,心思都飘了?出去,秦方说了?许多这些日太子党的人暗中做了?什么,沈昭听了?一半,不受控地出神。
祝绻打断秦方的话,笑着说:“今日花府设宴,要给那位大娘子摆平传言,燕王妃也要出席镇镇场子,瑾瑜你要是实?在想她,不若追上她去?”
祝绻是沈昭少?时?伴读,平日里胡话说惯了?,秦方哪敢插科打诨,垂下?头直想找个地缝钻了?。
沈昭指尖轻敲桌面,没有答话。
祝绻:“你怎么了??”
沈昭知道花锦是不想出面的,她与上官夫人闹得很僵,今日也一定?不会很好过。
祝绻只是胡说一句,看沈昭陷入沉默,有些惊讶地问:“不是吧?真?让我说准了??”
沈昭慢条斯理地起身,他这是要走了?,秦方连忙恭敬地请人走,祝绻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沈昭离开前拿走了?他的伞。
祝绻探出身子瞧了?眼?黑沉沉的天,有淅沥小雨落了?下?来,寒风灌进衣领,祝绻缩了?回去:“沈瑾瑜,我吊死?在你府上你信不信!”
理直气壮拿走伞的沈昭终于良心发现,在马车上承认了?这伞来历不明?。
花锦:“今日的天色实?在不太好。”
她好像是说天色,又好像不是。
花锦没有意想之中的难过,她只觉得身上的枷锁终于被解开,上回逃跑时?心里的愧疚也消失殆尽。
到了?燕王府,下?马车时?的垫脚凳早被雨淋湿了?,方才花锦上马车时?就险些滑倒,添云刚想伸手扶,就听见沈昭问:“可以?抱你吗?”
花锦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逗笑了?:“如果妾身说不能呢?”
沈昭点点头:“那就得罪了?。”
花锦撑开伞,沈昭拦腰抱起她下?了?马车,添云欣喜地跟上,看这鬼天气也顺眼?了?许多,只想接下?来几天都下?雨才好。
回了?房,花锦身上居然?半点没淋湿,倒是沈昭肩上没躲过。
沈昭将她放在榻上,花锦看着那把?伞:“祝公子要记恨上我了?吧。”
哪怕她强撑着脸上的笑意,还是掩不住失落,大约察觉自己笑起来太难看,花锦长长地叹了?口气,失神地瞧着自己的手心:“原来这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她煎熬了?两世才敢做。
添云恰好推门进来:“热水备好了?。”
花锦回过神来,看着沈昭身上被雨浸湿的部分,讪讪地笑了?:“殿下?先去沐浴吧。”
沈昭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但他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还是添云赞赏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才给花锦当头一棒。
她这和主动让沈昭留下?一个意思。
花锦木着脸,等到沈昭换完衣裳过来,她逃似的跑去沐浴,本以?为沈昭会识相地走人,但她慢吞吞回来,见沈昭正坐在她的梳妆镜前,把?玩她的胭脂水粉。
花锦丝毫没客气:“很晚了?,殿下?再不走,杨嬷嬷该急了?。”
沈昭不为所动:“雨太大了?。”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窗外忽然?劈下?一道雷,将房里都照的亮了?一瞬。
花锦看着沈昭冷硬的侧脸:“那雨这么大,殿下?就别?走了??”
沈昭点点头:“勉为其难。”
花锦叹:“妾身比起殿下?,还是逊色许多。”
不过在春搜都是同床共枕,身边忽然?少?了?一人的确不习惯,花锦没再多计较,她先上了?榻,听见沈昭说:“据说也是在这样的雨天,陛下?遇见了?言淑妃。”
五皇子的生母,在坤宁宫还言语中为难过花锦。
陛下?的江山是打下?来的,花锦命还算好,在山河破碎的时?候年岁太小,没受什么罪,没见识过那几年的尸山血海,人的脑袋都不值几个钱。
那时?陛下?还不是陛下?,还有江山要打,换平日,他绝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容,只不过刚巧皇后身怀六甲,身子羸弱,他刚结束一场战役,手上沾满鲜血,罪孽深重,不能近皇后的身。
陛下?在此前有过两个儿子,只不过都在行军路上夭折了?,他心中惶恐,怕把?战场上的怨气渡给皇后腹中的孩子,因此十分小心谨慎。
这一谨慎,就让言淑妃钻了?空子。
言氏婉转柔弱,比皇后让他体面的多,那时?皇后也不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刚巧嫁给要叛乱的皇子的大家闺秀,痛心夫君的好色与善变。
更痛心自己在最不合适的时?机有了?身孕。
长期颠沛流离地操磨与言氏的意气风发,以?及陛下?明?目张胆地变心,都把?生产时?的皇后推的离鬼门关更近了?一步。
她卧榻半年之久,陛下?也不再需要她,言氏是比她更好的选择,当年夫妻之间的誓言就像一个笑话。
嬷嬷将孩子抱到皇后身前,皇后年纪太轻了?,思及自己的苦难全部来源于他,因此在一夜失心疯,趁着嬷嬷打盹的功夫,差点掐死?襁褓中的孩子。
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嫌恶的。
他还记得皇后端来一碗药给他,她待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拿他身边的安公公威胁他。
他身边但凡有一心为他谋出路的人,全部被皇后弄死?了?。
沈昭喝下?那碗药,心甘情愿落下?了?病根,皇后也终于不再待他疾言厉色,沈焰坐上太子之位以?后,她待他甚至称得上和善,也时?时?为他的事操劳。
不过都晚了?,沈昭养精蓄锐,不再活在她的掌控下?。
花锦是对这些事听过一耳朵的,眼?瞧沈昭要自揭伤疤,花锦不敢受这份情义?,连忙爬了?起来,笑意盈盈地问他:“殿下?是想和妾身比惨吗?”
他们只不过都运势差了?些。
想起柳氏,花锦宽慰他:“苦尽甘来,殿下?会遇上良人的。”
沈昭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谁与你说的这些事?”
花锦又被摆了?一道,她是当初听府中侍妾提起来的,见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沈昭没再问了?。
沈昭淡然?说:“不是比惨。是想告诉你,置之死?地而后生,陷之亡地而后存。而且,在要谋的路上,任何事都不值得为之伤神。”
花锦很想踹他,很想把?柳氏拽来他面前,让他见着人再说话,但她忽然?想起来,他也从未为柳氏伤神过。
花锦:“殿下?觉得我要谋什么路?”
她的爹娘,包括太子在内,都觉得她要谋一条权势加身的路。
花锦很想听沈昭的答案,但他笑了?声:“为何不问我今夜怎么会去找你?是怕我做了?垫脚石,拦了?你的路?”
这实?在不是个好问题。
她当时?刚从一场噩梦苟延残喘爬出来,不管沈昭答的是什么,只要有一点是偏向她的,她都会产生很多恋眷的情绪。
但花锦知道这样的美梦持续不了?多久,柳氏不是个摆设,花锦信缘分是命中注定?,她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若她是上一世的花三,她一定?会问他为何会来,然?后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
可她不是了?。
她再也不要做燕王妃。
今夜问了?不该问的事,她就要被锁在京城了?。
花锦偏过头去,自嘲地笑笑:“殿下?为何而来,不重要。缘定?天生,殿下?的正缘不是妾身。”
沈昭被戳穿心思也没恼,他对她还没到强求的地步,只不过见她老成的样子,被逗笑了?:“我只知道京中女娘要学琴棋书画,竟然?还要学算命吗?”
花锦:“妾身给殿下?算一算?”
沈昭:“好啊。算算运势吧。”
想起沈昭因为五皇子叛乱案被罚禁闭,花锦遗憾地说:“殿下?的运势不算好,只比妾身强了?一点而已。”
沈昭:“比你强就够了?。”
花锦真?的想踹他了?,又听沈昭散漫地说:“那再算算,我的正缘是什么样的人。”
花锦想起柳氏妖娆的模样,竖起拇指:“芙蓉阁的头牌都比不上。”
沈昭这厮就是看着清冷自矜,花锦没忍住嘀咕:“伪君子。”
沈昭被她这一骂,起身看她一眼?,哂笑一声:“我若真?是伪君子,你以?为你还有算计着离开京城的机会吗?”
沈昭凑近了?些,看着花锦水润的眸子,二人的呼吸不可控地交缠在一起,花锦往后闪躲,沈昭就又近了?些:“我若真?是伪君子,定?然?熟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道理,你猜我为什么不碰你?”
花锦荒唐地笑了?,伸手去推他:“你在说什么荤话?”
她的力气太小了?,沈昭没动,摁住了?她的手:“你我可是拜过堂的夫妻,这也算荤话吗?”
是了?,他们拜过堂,否则现在也不会躺在一处了?。
花锦没与人这么亲近过,她仰着脑袋想躲,嘴边嘀咕着:“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要睡了?。”
眼?瞧着沈昭俯身要压过来,花锦急了?,她软着嗓子提议:“你要睡不着,我让添云去东院叫人来?这间房让给你?”
东院都是被皇后塞来的侍妾。
沈昭见花锦像是真?吓着了?,他起身躺了?回去,还没闭眼?,花锦就伸腿踹了?他一脚。
踹完,她才轻声说:“今夜多谢你的伞了?。”
沈昭没计较她言语中的别?扭,而是问:“那你的正缘是什么?”
沈昭看向花锦:“蓟州人?”
花锦又踹他一脚。
她懒得理他,侧身正要睡,沈昭又开口了?:“那是,韩知敬?”
花锦捂着耳朵:“你烦死?了?。”
沈昭低低地笑了?声,说不上什么滋味,但他心中知道他要谋的路不会给他停留的机会。
他不会为任何人伤神,包括她。
第28章 好戏
花府忙乱了一整夜, 上官夫人昏迷不醒,没人知道那场宴席后发生了什么,林霜打听了半天, 除了一句“夫人与三娘子起了争执”,旁的都不知道了。
晨起, 天刚亮,敬菁菁就来了府上。
花瑟没有放下戒备,待敬菁菁探完病才问:“你当真不怪我?”
敬菁菁:“怪你作甚?如今你与太子殿下的婚期将至, 往后做了太子妃, 也不要忘了菁菁我才是?。”
二人坐下喝了一阵子茶, 敬菁菁愁容满面地说:“昨夜三?娘子忽然拦下我,与我说,要小?心六皇子。但我与六皇子并无交集, 她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花瑟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手上, 她却不觉得痛, 只是?意味深长地问:“是?吗?”
敬菁菁:“可不是?, 她这么一说, 我倒想起来一事。玉儿你在寺庙被污蔑的那日,我的家仆说瞧见?那男子进了六皇子的禅房。玉儿你说, 那男子会?不会?是?六皇子的人呀?”
花瑟:“怎会??不过?窈窈说的不无道理?,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待敬菁菁走后,林霜面露疑色:“娘子, 这敬二娘所说, 是?不是?真的?”
沈逸独断专行惯了, 许多计策不与花瑟商量,想到就顺手做了, 为此花瑟也没少?给他善后。
花瑟觉得是?时候与沈逸见?一面了,她知道沈逸使得出?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但她也不信敬菁菁的一面之词。
花瑟遣人送给沈逸两封信,都没有等到回信,眼看婚期将至,一日,敬菁菁登门,与她说:“六皇子邀约我相见?。”
花瑟终于慌起来了。
因为沈逸邀约敬菁菁见?面的地方,是?花瑟入京后沈逸常与她议事的地方,他曾说那里十分安全,是?他自己的私产,一处不起眼的风月地。
花瑟强撑着笑?意:“六皇子单独邀约你,怕是?起了旁的心思,你要去吗?”
敬菁菁忐忑地说:“我是?万万不敢独自去的,但又实在好奇他想做什么,不若这样,过?些时日待你完婚,得空陪我前去?”
花瑟再三?推脱,等敬菁菁垂头?丧气地打算不去了,花瑟才勉强应下。
敬菁菁出?了花府,面不改色的对身边的家仆说:“与你家王妃说,我这边一切打点妥当。”
花瑟将敬菁菁送出?府,站在府门口,换往日,上官夫人严管着,她不能随意出?府,待嫁去东宫,就更没有与沈逸说上话的机会?了。
如今上官夫人病重,天赐良机。
花瑟没再犹豫,径直出?了府。
茶楼上,花锦坐在了窗边,沈焰姗姗来迟,他从宫中回来,马不停蹄赶到茶楼,此地偏僻,隔着一条狭窄的小?路就是?京中的风月地。
沈焰从不踏足这些地方,所以他找来也费了些功夫。
他方坐下:“后悔了?”
见?花锦缄口不言,沈焰:“只是?为时已晚,你既已为你的长姊做了解释,应该就知道,我与她的婚事会?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