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也不禁纳闷,那晚冲动下吻了宗遇,算不算她做过的感性的事儿?她偶尔还是会具备一些感性的,不该被一棍子打死。想过宗遇,再换位思考宋慈的脑回路,她似乎能体会到一点儿,仅仅一点儿而已。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他能懂你。”
“对。所以我亲他,一方面是想恶心他,一方面又想回馈他……”
“真是个复杂的吻啊,又恶心、又回馈的……”
林凛还在那儿帮宋慈分析情况,不想宋慈思绪变化飞快,顷刻间已经拍板下定主意:“我想好了,我去追他!与其担心他想追了我再甩我,我得把先发制人贯彻到底,让我先摧残他,甩掉他。”
“有魄力。”林凛给她竖大拇指,转念又问,“那你明天要带富贵儿去找他看病么?”
“去啊,为啥不去,还得让他给我把看诊费免了,我要白嫖他。”
“你不怕他虐待你的猫了?”
“怕是怕,但我觉得他特别专业。”
“怎么个专业法儿?你看过他做手术?妙手神医、起死回生?”
“他把棉签捅进小猫菊花的动作特别专业,征服了我。”
“……”林凛选择尊重人类的差异化。
一下午围绕着宋慈的感情麻烦进行讨论,林凛也没什么机会说自己的事儿,后来宋慈真如所说的那样,创作欲爆棚,开始猛敲键盘,林凛伴着键盘声看一本文学小说,看得昏昏欲睡,也不想说自己和宗遇的事儿了。
并非因为对于这段感情的态度仍然不够认真,而是觉得才刚刚开始,一切充满着不确定性,大抵是不够自信,或者说对宗遇抱有怀疑,林凛一贯把事情看得过于透彻,于是选择暂且不说。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打算回家,宋慈听到动静从电脑前探出脑袋,挽留道:“吃完饭再回去呗?我妈下班早。”
林凛早就收到了林忠的消息,告诉宋慈:“今儿冬至,家里肯定要包饺子,得回去,明天再来你家蹭饭,你顺道帮我参谋下咖啡店的事儿。”
宋慈爽快答应,她家这边是个小型别墅区,出租车很少进来,林凛就打开手机的叫车APP,正在精确定位,宗遇的语音就过来了。
她本想出去接,宋慈也没当回事,起身去倒了杯水,贴心地和她说:“没事儿,你接呗, 叔还是姨啊?我正好歇会儿。”
林凛心想,宗遇算他叔吗?不算吧,躺在沙发上忍笑接了电话,故意冷淡地“喂”了一声。
宗遇听着觉得不对劲,立马问:“还吃醋呢?不是,还生气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林凛余光看着两米外的宋慈,否定道:“没有,怎么了?”
“啊?”宗遇神神道道的,“祖宗,我又做错什么了?”
林凛都要忍不住笑了,冷声重复:“没有。”
宗遇不傻,很快发现她似乎不太方便说话,问道:“你在哪儿呢?”
“在宋慈这儿,正打算回家。”
宗遇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看出她在背着宋慈,可见没告诉宋慈他们的关系已经实现了历史性跃进。上次余泽送宋慈回家,林凛说了宋慈家地址,他还记得大概的位置,闻言直接开车掉头,不咸不淡地说:“我忙完了,离得不远,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回去吃饺子啊?巧了不是,我本来还想带你回我那儿吃饺子呢,我妈中午送过来的。”生怕她拒绝,宗遇赶紧说,“我三两分钟就到了啊,别想跑。”
林凛心想她跑什么,也没再推辞,说道:“那你到了和我说一声,我就出去。”
宗遇不让她挂电话,又提出要求:“这就想挂了啊?亲我一口。”
林凛脑瓜子都疼,低声呵斥他:“你要死?”
“死之前也得亲一口,开车呢,说这不吉利的话,赶紧吐了。”
“没门儿,你别过来了。”
“我偏过去,你现在不亲我是吧?行,你等见面儿的,别想蒙混过去。”
林凛只能无声骂他,死太监,装什么,也不怕他恐吓,直接把电话挂了。
宗遇在车里气得直哼哼,想见她的迫切达到了极点,旋即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热恋期啊,半天没见着就想得不行,真得赶紧把她哄去领证。
书房里的键盘声再度响起,林凛听着就犯困,也没多停留,和宋慈说:“那我先走了啊。”
宋慈压根儿没心思听她电话讲了什么,默认对方是林忠,要来接林凛,便应声道:“行,你让叔开慢点儿啊,昨儿下了雪,路上滑。”
林凛“啊”了一声,扭头就在笑,宗遇算是白占了宋慈的便宜。
她到门口等宗遇,还撞见了回家的宋萍,打了声招呼,宋萍刚进门不久,宗遇就到了,她目前见过他两辆车,都是黑色,黑得发亮,上车后系好安全带,她就随口问他:“你买车都买黑色的么?”
“差不多吧,黑色稳重,符合我身份。”
“你什么身份?”
“一个稳重的成年男人。”
林凛不禁冷笑,见他还把车停在原地不动,她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主意,当即给了他一拳,催他:“赶紧走,别在这儿赖着,天都要黑了,我爸让我回家。”
他微微歪着脑袋打量她,开始耍贱:“你是不忘了什么事儿了?”
她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带,装傻:“安全带系了。”
宗遇立马就要熄火:“行,那咱们就在这儿耗着。”
林凛气得想揍他,说干就干,连着捶了他好几拳:“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下去打车,你就在这儿待着啊,动一步我都瞧不起你。”
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把她拽回原位,愤愤不平地驱动车子开走,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林凛也不怕他,看着夜幕渐渐降临,借着车外的路灯,百无聊赖地从他扶手箱里翻出一包薄荷糖,不问自取地就吃了一颗,他显然看到了,发出一声冷哼,还是不说话。
林凛又拿了一颗作势要剥,引诱着问他:“你也要吃么?”
“不吃,我想吃不会自己拿啊。”
看来是真有点儿生气,林凛慢吞吞地拆那颗糖,就听到他阴阳怪气地说:“林凛,我他妈就是你司机,你是大小姐,那大小姐当然不可能亲个司机啊,我在这儿做梦……”
祥林嫂似的,林凛白他一眼,伸手把那颗糖往他嘴里塞,他紧紧封着嘴不张口,她就霸道地命令他:“张嘴,麻溜儿的,别逼我抽你。”
他特别敷衍地把嘴张开,咬下了那块糖,又不说话了。
林凛觉得他那样子怪可爱的,忍不住笑,顺势拍了拍他的脸,温柔说道:“怎么了?不就是没亲你,至于生这么大气?一会补上,行不行?”
“怎么补啊?现在可不是亲一下就完事了。”
“那要亲几下?我都满足你。”
“按时间算。”
开始得寸进尺了,林凛纵容地问:“你要亲多久啊?别过分,适可而止懂不懂?”
“在哪儿亲?”
“还得选地方?我家楼下啊,亲完你我就上楼。”
“你还挺忙。”宗遇想了想,给了个答案,“咋的也得十五分钟吧?算是预付款,这事儿没完,我得让你知道,林凛,我不是那么好哄的。”
“嗯,看出来了。”说着她把薄荷糖放回原位,眼尖地瞟到下面有个小盒子,拿出来举着问他,“宗遇,你别说得用上这个才能哄好你。”
宗遇瞟了一眼,笑了,故作娇羞地说:“呀,被你发现了,没藏好。”
林凛觉得他压根儿就没藏,只是没想到她会翻扶手箱,毕竟别人坐他的车也不会乱动。
她不是什么清纯少女,把那盒安全套反复打量了一圈,问道:“这东西有型号么?没看到有写啊。”
宗遇眼皮直跳,怎么可能听不懂她在内涵:“你几个意思?在这儿激我呢?你放心,我生理健康,啥毛病没有,等你试试就知道了。”
林凛也不让他:“男的都这么说,其实没有几斤几两……”
“你就骂吧,啊,你可劲儿骂我,谁有你骂得脏啊。”
林凛十分钦佩他的耐受力,同时不禁产生一丝疑惑:“宗遇,你不会真有什么问题吧?你得和我说,不然到时候容易尴尬。”
“我靠。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要不咱俩现在去医院,我把检查表甩你脸上。”
“医院还负责给你测量长度和耐久度么?”
她这话说得直白,宗遇倒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只因为说话的是林凛,他就觉得臊得慌,负气道:“我现在掉头,去我家?脱衣服就干,或者我找个没人的地儿停了,就在车上……”
“少来这套,虚张声势是吧,我说了我今天得回家。”
他嘻嘻一笑,话锋一转:“我也逗你的,今儿也不干,我以前还真不敢想,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色呢?就想着上我。”
“你脸皮真厚,难道不是你起的头?又赖我。”
“你别急,我得准备一下,准备一下。”
“侍寝啊?你还要准备。”
“我要找个良辰吉日。”
林凛甩他个白眼,可以说期待在渐渐放低,认定宗遇八成有点儿什么难言之隐。话不多说,她把那盒安全套放回原位,关上扶手箱,又去翻副驾驶前面那个手套箱。
宗遇看她跟个小偷似的乱摸,笑着打趣:“怎么着?领导,查岗啊,随便翻,我这人不怕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健身房的会员卡,他刚说完自己要准备一下,林凛就看到这个, 立即问他:“这就是你要准备的啊?”
宗遇有些被人戳穿的尴尬,挠了挠头:“你这人,能不能给我留点儿脸?我这半年应酬多,没工夫健身,考试前临时抱佛脚不行啊?”
“行,当然行。”林凛把健身卡放回去,继续翻,同时出言安慰他,“你身材可以了,我不喜欢肌肉特别大的,看着吓人。”
“昨晚偷摸瞅我呢,是吧?承认吧。”
“你自己不穿衣服,怪我瞅你?”
她又翻到一些不重要的票据、宗遇的名片夹、几张折起来的作废的合同,箱子里有些乱,显然很久没有整理过,还有几包没拆封的好烟,可谓毫无异常。
宗遇却在那儿寻思,有些支吾地问她:“那什么,你真觉得我现在身材还行?”
林凛没有撒谎,直白答道:“很行。”
“你喜欢?”
林凛笑得合不拢嘴,全当宠溺他,继续肯定:“喜欢,但你的肌肉要是再大块一点,我就不喜欢了。”
“成。那我这几天就简单巩固一下,一会儿送完你我就去健身房了。”
她觉得他可爱得像个小学生,渴望得到老师的小红花,心软得不像话。折起来的合同她看到名头就放回去了,不多瞧,也是坐车无聊,就翻了翻那些收据,发现有一张崭新的日期是今天,按摩会所的收据。
她眼睛一亮,问宗遇:“你今天去按摩了?消费不少啊。”
“冤枉,我妈一朋友,我一老叔叔,就爱按摩,我给他付的钱。正经按摩啊,我妈都去过,明天带你去都行。”
林凛也没往歪了想,就是故意打趣他,正要看别的,宗遇瞥到她手里抓着那一把票据里面有一张白纸,一看就是随手撕下来的,上方的“欠条”两个字隐隐要露了出来,他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夺了过去,丢回储物箱里,说道:“真没什么,都猴年马月的消费了。”
“心虚了?”他这反应,谁看都觉得不对劲。
“我心虚什么?手机在那儿,你随便翻,聊天记录、消费记录,密码是702179,你再录个面容解锁。”
林凛也不傻,拒绝道:“我才不要,下一步你就要我手机密码了是吧?”
“要那玩意干嘛?你要是想给我会主动说,我给你是我乐意,两码事儿。”
不可否认,宗遇此举在林凛心中大大刷了下印象分,林凛没再追究那些票据,本来也是闲着无聊,眼看着要到家了,她心里合计着,这人又要开始索吻了。
与其让他逼着干,还不如自己主动。
宗遇轻车熟路地开进小区,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昏暗,到了林凛家楼下,竟然是彻底漆黑的。他纳闷问道:“你这儿路灯呢?”
林凛往车窗外看了两眼,竟觉得庆幸,天黑好办事儿,省得被人看到,事不关己般答道:“坏了呗。”
昨晚她出来得匆忙,没仔细看,估计就这两天坏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来修。
宗遇当即就要下车,和她说:“我去看看。”
林凛拽他都没来得及,只能骂他:“你怎么这么欠儿呢?怎么的?你还要给修好啊。”
东北男的就这脾性,车子只开了个驻车灯,四周依然有些黑,宗遇凑到路灯旁,看着上面有些脏,就用脚踹了下,他根本没使力,那路灯直接松松垮垮地栽绿化带里了,林凛一下车就看到这个场面,忍不住瞪他。
“你是不是有病?踹它干嘛?”
他还在笑,只能说幸亏路灯没砸他脑袋上,转身一本正经地和林凛说:“这肯定是有人来看过了,估计明儿就修好了。”
“用你说?”没人来路灯不可能一碰就倒了,林凛又不傻。
他手贱了这么一下,很快想起正事,朝她招手:“小盼盼,过来,亲会儿再上去。”
林凛没急着搭理他,打开后车门拿了他的外套,塞他怀里:“穿上。”
他身上就穿了件薄毛衣,还是件风骚的V领,隐隐展示着胸肌,也不怕漏风。
宗遇听话地套上,来不及系拉链,把人捞到面前就往车上一按,林凛下意识问了句:“你车干净吗?”
昨晚下雪,他车子就停在唐朝门口,肯定脏了。
他整个人都欺上来了,撩拨地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游移在她唇周,要吻不吻的,靠谱地说:“上午刚洗的。”
话音刚落,林凛微微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带向自己,主动吻了上去,宗遇都蒙了几秒,随即更加汹涌地反攻,像是只有她口中才有氧气似的。
接触室外冷空气的双手早已变得冰凉,林凛摩挲着他的精致的下颌线,顺势向下探,从他领口锁骨的肌肤汲取热源,明明那么冷的手指,却能挑起他的欲火,仿佛生怕自己不够烫、她不够喜欢一样,两副身躯越贴越近。
她那么堂而皇之地揩油,显得宗遇吻得十分正经,他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急得心痒也不愿意探进去触碰她,越吻越渴,无处排解的欲念在今夜注定得不到疏解,只能狠狠地咬她几口泄愤。
零下二十度的气温,唇腔充斥着薄荷糖的辛辣,那绝对是很凉爽的一次拥吻,就像小时候在冬日的雪地里吃冰棍儿,只有自己心里清楚滋味有多好。
林凛轻哼着躲他,骂他:“你属狗的呀……”
他不否认,也不愿放手,继续追上去吻,含糊答道:“属狗的,咬死你……”
不知道吻了多久,林凛做不到一边接吻一边计时,但那绝对是他们仅有的几次吻里最长的一段。也不管答应他的十五分钟到了没有,林凛只知道,再吻下去他肯定硬了,她已经有反应了。
狠心推开他,林凛低着头躲闪:“行了,差不多得了,家里等我吃饭呢……”
“没到点儿呢,你真是一点儿诚信都没有……”
他又贴上来吮她,林凛哭笑不得,和他玩儿起猫捉老鼠的情趣游戏,只是始终倚靠着车,没能挣开他禁锢的狭小区域,自然令他一次次得逞。
他还跟她打商量:“带我上楼一起吃饺子呗?自己回家太可怜了,先给点儿甜头,在老丈人丈母娘那儿预定个名分。”
他也不过是说那么一嘴,毕竟空着手,没礼貌。
林凛险些答应了,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她的家教没那么严,带男朋友和带普通朋友回家是一样的事儿,谈婚论嫁又是一码事,各论各的。幸亏她没被他吻得晕了头,想起那么一茬,她在父母面前狠狠地抹黑了宗遇一把,林忠还见过宗遇,眼下绝对不能带宗遇回家。
她摇头拒绝,甚至安抚地回吻他两下,他全然被蒙在鼓里,只觉得林凛又坏又冷漠,缠绵着说:“再亲会儿……”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林凛家这个小区年头有些久,老人居多,冬天天黑得早,楼下早没什么人了,她倒也不必担心被人撞见,街坊邻里的又都不认识,丢脸也无妨。
她心理建设做得不错,可惜后续发展超出预期。远远听到有车库电动门开启的声音,林凛被他折磨得受不了,推搡着说:“别亲了,有人……”
下午林忠就告诉她晚上回家吃饺子,她看了一眼日期,知道今儿是冬至,却忘记看是周几,以为林忠和郑家敏眼下肯定在家里包饺子,饺子怕是都要出锅了。
可那天是周五,周五郑家敏要给学生补课,家里就一辆车,郑家敏开着。林忠时不时会帮晚班的同事代会儿班,这天正好郑家敏下课,接上林忠一起回家。
他们家车库离单元门还有个十米的距离,老两口日常拌嘴,虽然多是郑家敏说林忠:“你咋就那么好心眼儿呢?他老娘要纳鞋垫儿你都去帮着穿针是吧?老帮他代班,他家一裤兜子破事儿,也没说把工资分你二百啊?”
“反正不也得等你开饭吗?我就在饭店待会儿呗,你接我也顺道的事儿。”
郑家敏又骂道:“一天天就知道磨洋工,接你了,还在厨房里磨叽,慢了吧唧的,你搁那儿孵鸡崽儿呢啊?”
林忠这回有底气多了,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那不是给姑娘做溜肉段儿吗?姑娘稀罕,铁锅炒的才好吃……”
“家里没铁锅啊?就在那放着,落灰,你等我哪天瞅你不顺眼,就把你炖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林忠见路灯还黑着,兜里的手电筒派上了用场,一打开就注意到了停在家门口的那辆黑车,纳罕道:“这谁车呢?忘熄火儿了,我上楼告诉一声……”
“又显你能耐了,没看车旁边有人吗?”
林忠下意识拿手电筒就照了过去,郑家敏侧着头回避视线,赶紧伸手扒他:“你照什么照!缺心眼儿。”
当时宗遇正说“亲不够”,把人死死扣着,林凛娇声嗔他“你有完没完”,手电筒的光一照过来,宗遇没脸没皮的,微觑双眼,嘴还往上凑呢,林凛伸手挡了下,有点不好意思,作势推他,要跟他冷脸,否则甩不开这个癞皮狗。
郑家敏没看真切,林忠却看清楚了,看得真真的,那是他宝贝闺女,显然不乐意,一直在挣扎,小色狼却不肯放手,把人按着可劲儿糟蹋。
在东北男人里,他算是素质较好的,平时不骂脏话,此时忍不住了,骂了句“妈的”,郑家敏正要问他骂谁,林忠不忘把打包的溜肉段儿递给郑家敏,抄着手电筒就冲了过去,嘴里还骂着脏。
“他奶奶的,小兔崽子!你给我撒手!干什么玩意呢?!我跟你拼了……”
听到林忠的声音那一刻,林凛感觉天都塌了,趁着宗遇愣神的工夫赶紧蹲了下去,若非地上太脏,她绝对钻进车底。
局势演变极快,快得她和宗遇都没来得及反应,林忠抓着手电筒的拳头已砸宗遇后背上了,宗遇瞧见是林忠,哪儿敢还手,躲都不敢躲,生生受了,发出一声闷哼。
林忠同时也认出来是宗遇,想起林凛的那些话,怒火更甚,一拳接着一拳,边打边骂:“臭不要脸的!王八犊子!敢祸害我闺女!我打不死你……”
林忠个子不高,一米七五左右,还真得跳起来打宗遇,林凛没忍住看了几秒热闹,觉得那画面实在是搞笑,很快冲了过去拉林忠:“爸,你别打人啊……”扭头又骂宗遇,“你傻啊?怎么不知道躲。”
郑家敏跟了上来,林忠把林凛捞到身后,护着她们娘俩,还安抚林凛:“姑娘别怕啊,爸给你揍他,不行咱报警……”
林凛双颊臊得通红,对上宗遇无辜的眼神,实在是绷不住笑,尽力忍着,赶紧告诉林忠:“不是,你误会了,爸,他没对我做什么……”
“爸都看到了,你不乐意!他还碰你!”
林凛觉得实在是没办法跟林忠解释,她不是不乐意,只是在跟宗遇玩情趣而已,林忠无法理解的。
一团乱局,林凛费劲解释半天,她和宗遇是正经谈恋爱,林忠和郑家敏还是将信将疑,翻旧账提她之前说过的话,认定她是被宗遇强迫的。宗遇起先不说话,林忠觉得他是默认罪行,他说话了,林忠又让他“把嘴闭上”,不乐意听他说话,搞得他做什么都不是。
林凛从未觉得那么心疼他,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听风就是雨,散布谣言。她直接把自己说过的话全盘否定了,可老一辈的人难免认为无风不起浪,更觉得林凛是被骗了。
林忠一贯好脾气,此时变得分外难说话,根本不必郑家敏发作,父女俩差点儿吵起来,林凛气急了,也是气她自己,发火道:“那现在怎么整?都在楼下耗着是吧?都饿着,把人引来看热闹,闹吧!叫警察啊。”
林忠鲜少见她生气,顿时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睨着眼睛打量宗遇。
宗遇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总共也没说几句话,见林凛急得眼睛都红了,赶紧拍了拍她的背,哄道:“乖啊,你先跟叔叔阿姨上楼,回家吃饭,我也走了,别生气,好好说。”
郑家敏看出林忠那几下打得不轻,眼前的小伙子也没说什么,看着挺老实的样子,模样也俊,配得上自家女儿,面对这种事情,她还是个女人,比林忠要冷静一些。
“行了,林忠。”王母娘娘总算亲自出面调停,又跟宗遇说了句软话,“你也一起上去吧,暖和暖和,冰箱里现成儿的饺子,说会儿话就好了。”
宗遇当时的感想就是,他要是有写日记的习惯,今天的日记即便寥寥几笔,也一定很精彩。
2023年12月22日,星期五。和老婆在楼下接吻,被老丈人暴打,丈母娘邀请上楼吃饺子。老婆爱吃素白菜馅儿,饺子好吃,后背略疼,溜肉段儿凉了。(老丈人不给热,还总劝我吃。)
宗遇发现他在林凛那儿很容易得到满足。
那天吃饭的时候林忠还在闹脾气,说什么也不肯下厨开火,饺子是林凛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郑家敏蒸的,溜肉段儿都装盘子里上桌了,娘俩儿谁也没注意菜都凉了。
早就过了饭点儿,林凛都饿过劲儿了,意思意思吃了几个饺子,没什么食欲。前些日子林忠特地给她包的素馅儿的,她爱吃沙拉,以前在北京除了叫外卖,自己在家也爱做,并非因为减肥,只是偏爱素菜,不算讨厌肉,但确实吃得不多。
她觉得一个东北人爱吃沙拉是很正常的事儿,虽然宋慈并不喜欢,对她来说,拌沙拉和蘸酱菜属于同宗,只不过酱料不同罢了。
平时饭桌上,林忠总是要劝她多吃肉的,这回倒是一反常态,还“好心”地给宗遇夹到碗里,她一直以为宗遇不挑食,难吃的关东煮都能吃那么多,林忠厨艺不错,他却吃得艰难。
她这才迟钝地意识到,那盘溜肉段凉了,下意识叫林忠去热一下。
林忠拒绝:“热了就不好吃了,你们不吃我吃,小宗,你也吃。”
“溜肉段儿怎么不能热了?又不是锅包肉……”锅包肉热了才不好吃呢。
她从没觉得林忠那么小心眼儿,父女俩针锋相对,宗遇在桌子底下抓了她的手。林凛又去看郑家敏,郑家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爱吃饺子。
场面僵持,宗遇不想林忠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还娇气,菜凉了也不是不能吃,虽然胃已经不舒服了,还是主动伸手去夹,正常吃着。
林凛并不知道他有胃病,小说里霸道总裁才有的毛病,宗遇不配有,她只是觉得自己爹在欺负晚辈,想也没想,自己也伸手去夹凉了的肉段,冷着脸嚼,一言不发。
林忠见状立马起身,老实把盘子端走,进厨房开火热菜了。
她明明没做什么,那瞬间宗遇却觉得爱死了她,她对他可真好。
那顿饭做得简单,也并没有吃多久,饭后宗遇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点儿没干的水珠,礼貌和林忠郑家敏道别:“叔叔阿姨,天挺晚了,我就先回去了。这回来得匆忙,没准备,元旦了再来看你们,给您带瓶好酒,您抽烟吗?”
林忠冷哼一声:“我才不抽烟,你爱抽啊?”
郑家敏看他那副生闷气的窝囊样儿就来气,吼道:“你不抽我抽啊?”
林凛下意识回护宗遇,拉着他手臂说:“我爸偶尔抽,抽得不多。”转头又告诉父母,“我送他下去,马上上来。”
林忠又要发作,郑家敏嫌他丢人,推搡了他一下,趁着他没能开口的契机,林凛拉着宗遇赶紧出门下楼了。
下楼的时候宗遇什么都不问她,搞得林凛更加愧疚,主动问道:“你怎么不问我,我爸为什么打你啊?”
他还笑得出来,只是那笑容不如平时从容,像在强撑:“我又不傻,说我坏话了是吧?你真行,头回见老丈人和丈母娘,挨了顿打,我想娶你不是比长征还难?”
林凛没有狡辩,愧疚的心情传递到宗遇身上,两人前后脚出了单元门,宗遇便把人捞进了怀里,抚摸着头,还在哄她:“行了,别难受了,我又没怪你,我确实不是啥好东西嘛。而且你爸打得也不疼,我皮糙肉厚的,不然现在脱了给你检查一下?”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林凛无奈笑了,双手搂住他脖子,轻轻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仿佛把他视作小孩子,柔声问道:“怎么?紧张了?还洗了个脸。”
“能不紧张吗?毛巾我都不敢用,不知道哪个是你的,随便用纸擦了两下。”
林凛心软得不像话,凑上去啄他的唇,那并不算什么吻,却比吻还让他动心,所有的不安顷刻间便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