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谁家团子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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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桑看着顾九卿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脸,歪了歪头,颇为体贴地说道:“如果大姐姐有别的事,可以将买书的事交给我。”
顾九卿看了一眼顾桑,闭上眼:“聒噪!”
顾桑努了努嘴,撩起车帘,继续欣赏热闹的街市。
青藤书斋是燕京城最大的书斋,共有三层,每层面积诺大,密密麻麻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名目齐全,不论是名家典籍,还是民间轶事,天文地理,数算等书籍,应有尽有。
顾桑对晦涩乏味的书不感兴趣,只喜欢读一些趣味性浓的闲书。本想陪顾九卿挑完书后,便给自己挑几册话本子解闷。
谁知顾九卿随意从书架上抽取两本书,就算完事了。
这……恐怕连书名都没看。
未免也太草率了。
她都还没发挥,女主就已选好。
“大姐姐,你选的什么书?”
顾九卿随意晃了晃书册,长眸微眯:“列国游记。”
单听书名便知作者写的是各国的旅游日志和攻略,兼具地方风土人情。
“大姐姐喜欢远游?”顾桑问。
顾九卿薄唇轻吐:“一般。”
“那大姐姐可有最想去的地方?”顾桑弯了弯眉,“我可以陪同大姐姐前往,这样就不会单调无聊啦。”
“有机会再说。”顾九卿深深地扫了一眼顾桑,扬手将书丢给她,转身往外走去。
“诶,大姐姐,我也想买几本。”
顾九卿充耳未闻,脚步未停。
顾桑只好手忙脚乱,也没看书名,径直从摆放话本子的那一排书架上横扫一摞,待她付完书资,抱着厚厚的书册晃悠悠地走出书斋,顾九卿正等在门口,她刚走到他身旁,一辆马车几乎擦着她身子呼啸而过,速度极快,完全不避街边行人。
“啊。”
顾桑惊得往后退,手里的书落了一地,她几欲站立不稳时,腰间蓦地一紧,一只冰凉的手堪堪扶住她。
“小心。”清磁的声线萦绕于耳。
顾桑一怔,略微抬眸,便看见顾九卿乍然放大的面孔,完美到无懈可击,犹如鬼斧神工般的杰作,无一丝瑕疵。
顾九卿低头凝了一眼顾桑,并未留念掌心下的柔软触觉,待她站稳,便松了手:“没事吧?”
“没、没事。”顾桑不自觉地别开眼,莹白如玉的小脸微微泛红,“也不知马车里的主人是谁,竟纵容车夫超速驾车,也不怕真的撞到路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天哪,撞到人了。”
“好多血,车轮子把腿压住了。”
顾桑:“……”
自己还真是乌鸦嘴。
她探头瞧去,马车已经停下,掀起的车帘里露出一张妙龄少女的脸庞,头饰奢华,脸色发白,又怒又气,正目光幽沉沉地看向她……不对,应该是顾九卿。
“她是……”
“二公主司马娉。”顾九卿接过话头。
顾桑惊讶:“就是她在除夕宫宴上意欲推大姐姐落水?”
“嗯。”
“这么说,二公主刚才也是故意的。”
顾桑立刻反应过来,司马娉恐怕真正想撞的人是顾九卿,这点小伎俩就妄想谋害女主,怕是异想天开。
前有吴章纵马踩死人,后有司马娉的马车撞翻人,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这方出现事故,大家纷纷驻足围拢过来,马车一时被堵住动弹不得,司马娉只好打消逃离现场的念头,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顾九卿。
可恶!阴魂不散!
若不是顾九卿,怎么可能撞到人?
众目睽睽之下,司马娉勉强压制心头的狂郁,做出一副焦急的表情询问正在车外查探情况的贴身婢女:“银环,快告诉本……小姐,那人有没有死?”
听到司马娉自称小姐,银环瞬间了然,回禀道:“小姐,人还有一口气,只是腿应该是被压断了。”
司马娉顿松一口气,只要没当街撞死人就好。
“快快将人抬出来,给他一笔钱让他去治伤。”
此话一出,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是哪位千金大小姐,人被车轱辘碾压的要死不活,就让人家自己去医馆治伤?”
“哎,估计是不知人间疾苦,想让人自己爬去医馆呗。”
“我看悬,就那样子爬都爬不起来。”
听着车轮底下微弱的惨叫声,有好心人实在看不过去,出言道:“小姐,你还是赶快谴家丁将人送去医馆,再耽搁下去,怕是性命堪忧。”
司马娉的脸气得青红交加,偏又发作不得。
银环上前提醒道:“小姐,您可能需先下马车,我们才能将人抬出来。”
司马娉不愿面对这些粗鄙的贱民,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关心伤者的表情,等护卫挪开马车将受伤的男人从车轱辘地下抬出来,司马娉仅匆匆扫了一眼,便面露嫌恶地移开眼。
男人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靠卖点小货补贴家用,此时双腿血肉模糊,有气无力地呻/吟,好不凄惨。
司马娉让银环给男人塞一笔钱,便吩咐护卫将人抬去医馆。
男人见肇事的马车主人欲离去,强忍着泼天的痛苦,卑微地说道:“小姐,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如今双腿怕是残废,日后一家人的生计……该如何是好?还请……小姐留下姓名和地址……”
一句话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不是讹人,是真的走投无路。
“看这家小姐的马车怕是富贵人家,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哎!”
“小姐,毕竟是你撞人在先,许货郎此人老实,没想报官追责,小姐可不能给点钱就算完事,这一家人以后怎么活,小姐可要给个说法。”有认识的同乡人忍不住道。
“我姓周,名柔婉,家住春景大街双桂巷,到时我会让家人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司马娉只想赶紧离开,随口丢下一个名字和地址,便上了马车。
马车正要离开时,就听见有人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她不叫周柔婉,是我朝二公主!”
众人震惊。
“什么?是二公主差点撞死人!”
坤宁宫。
吴皇后将茶盏摔在地上,气怒交加道:“本宫如何生出你这种蠢笨蛮横的东西,这才过了多久,你又生出事端,上回是顾九卿,你是因为人家是康王未婚妻的身份算计她,总归有点理由。这回路边素不相识的卖货郎哪里惹着你,至于让你堂堂一介公主之尊,竟自降身份行此恶毒事,竟当街驱使车夫压断他的腿。”
“朝堂上满是弹劾你的折子,身为公主,受天下百姓奉养,却肆意残害百姓,行事恶毒,视百姓性命如同儿戏,事发后竟妄想脱罪,此举已然引起民愤,近半朝臣要求治你的罪。你是太子的胞妹,难免有心人带上你皇兄拉节奏!”
司马娉跪在地上,真真是百口莫辩。
她哆嗦道:“母亲,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马车突然失控了。”
司马娉刚关完禁闭,便去国舅府看望吴国舅的病情,当然探病是次要的,出宫散心才是主要目的。
哪知半道上遇见顾九卿,气不过想要给个小小的教训。司马娉自然不可能真的当街撞死人,只是让车夫加快速度,快速从顾九卿身边驶过,让他吃一脸灰。
结果,车速过快,停不下来,街边的摊贩就遭了殃。
司马娉不想将事情闹大,本想给受害者一大笔银钱息事宁人,便故意捏造了假身份,哪知道被人当场戳穿。
如今太子皇兄屡屡不顺,国舅府出事,她也不想惹麻烦,实在是那顾九卿和司马婷太过分。
这时,景嬷嬷走到吴皇后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吴皇后明显更气了。
一连指着司马娉骂了三次‘蠢货!’
“没想到还是跟顾九卿有关!”吴皇后真是恨铁不成钢,头眼阵阵发昏,“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一回两回皆是如此。
“滚去跪佛堂自省,本宫不想见你!”
司马娉哭着道:“母后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我这就去罚跪。”
景嬷嬷看了眼司马娉离去的身影,见吴皇后抚着头,立马上前帮其按摩。
“二公主怎么就没有随本宫和太子的聪明劲儿?”吴皇后难受的紧。
景嬷嬷劝慰道:“娘娘,龙生九子尚且各不相同,娘娘不必为二公主担忧。其实二公主也不笨,只是年岁小,又养尊处优,没经历过风浪,做事才会有欠妥贴。不过……老奴觉得顾家那位大姑娘似乎有些邪乎?”
吴皇后深深皱眉:“怎么说?”
景嬷嬷想了想,反道:“具体怎么个邪乎法,老奴也说不太清楚。但老奴一见到顾九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偏偏又瞧不出什么端倪。还有那北嘉郡主,娘娘是知道郡主的性子,这些年因为康王被她戕害的姑娘还能少了,可顾九卿却什么事都没有,毫发无伤,甚至还成为康王的未婚妻。”
吴皇后皱眉道:“康王痴情于顾九卿,如此,顾九卿才会无碍。”这话似乎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景嬷嬷迟疑道:“比起康王的维护,老奴倒更愿意相信是此女本人的缘故。”
“顾九卿?”吴皇后略微思索一翻,徐徐道,“如果当真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倒也没主动算计过谁,若非必要,我并不愿与她为敌。只可惜,造化使然!”
康王与太子对立,最终只会你死我活。
顾九卿难逃这漩涡,康王无疑多了一个得力的‘贤内助’。
“但愿是本宫和你多思了。”
朝堂上虽有近半臣子要求惩治二公主,但魏文帝心知肚明,其间部分臣子确实是心怀社稷百姓,就事论事,但还有部分臣子其心不纯,不过是想借此事攻奸到太子头上。
近几月,太子一脉诸事不顺,若没有人搞鬼,魏文帝绝计不信。
魏文帝端坐龙椅,看了一眼闹腾最凶的御史大夫,轻飘飘道:“依爱卿所言,朕不如砍掉二公主的腿,血债血偿?”
御史大夫一愣。
这哪儿敢附和?
“爱卿不说话,朕便当这也是你的意思。”魏文帝面色沉怒,挥手道,“来人,二公主恶意伤人,罪不可赦,立即废其……”
“陛下!”御史大夫仓惶高喊一声,慌忙跪倒在地,惊得冷汗淋漓,“二公主天真烂漫,想来绝无恶意害人之心,怕是无心之失,当不起陛下如此重罚,还请陛下三思。”
如果陛下当真废掉二公主的腿,改明儿,怕是要找个由头砍他脑袋。
最后,魏文帝下令二公主的吃穿用度一律降级,并移居城郊白云庵代发修行,修身养性,两年内不得踏出白云庵半步。
算是变相坐牢。
比起许货郎失去的腿,司马娉的处罚可谓轻,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许货郎不止获得了一笔丰厚的补偿银,魏文帝还特许许货郎的儿子秀才身份。
秀才不纳粮,见官可不跪。有的读书人终其一生都考不上秀才的,也大有人在。对于走街串巷的货郎家,这可是无法想象的恩赐!
如果许货郎的儿子日后争点气,再考个举人,便有了做官的资格。
顾桑一边翻阅话本子,一边唏嘘:
司马娉这枚小炮灰还没害到女主,就暂时退场了。
不过,原书中司马娉的剧情着墨也不多,出场较晚,找了女主一两次麻烦,太子就失了势。司马承储君之位不复存在,坤宁宫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司马娉也就没心思挑事。
看了会儿话本子,顾桑觉得眼睛有点干涩,放下书转去昭南院。但顾九卿不在,她便转道去了东厢房,给长命喂了一些小鱼干,听现场般的鹦鹉学舌。
她说什么,长命就说什么。
她说:“大姐姐是个好人。”
长命扑腾着翅膀,跟着说:“大姐姐是个好人!”
她说:“我好喜欢大姐姐的。”
长命也说:“我好喜欢大姐姐!”
须臾,她眸光微闪,抬手摸摸长命的脑袋,略有惆怅道:“可大姐姐要嫁人啊,等她嫁了人,我就不能经常见到大姐姐了。”
话有点长,长命一时记不全,歪着鸟脑袋大喊着:“嫁人!嫁人!不见!不见!”
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哂笑。
“这般不舍?不如我带你一起!”
“什、什么?”顾桑瞳孔瞬间震裂。
顾九卿站在她身后,修长好看的手径直越过她头顶,摸了摸长命的脑袋,长命竟然没躲,甚至还有些享受地闭上眼,顾桑暗自腹诽,果然她的法子管用,长命都不怕女主了。
顾桑忽的浑身一僵。
那只摸过鸟毛的手,落在她头上。
他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轻捻慢碾地说道:“妹妹这么聪明,听不明白么?”
顾桑低垂着脑袋,默然不语。
原本只是试探一下,女主嫁人后,打算如何待她?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女主竟然要带她一起出嫁。
女主自不会真嫁给康王,那便是带着她一起嫁给男主司马睿。
该不会是想在男主眼皮子底下……
好吧,以古人的角度看,姐妹同嫁一人太过稀松平常,可这似乎也太乱了。
顿了良久,顾桑才仰头道:“大姐姐莫不是同我说笑?”
顾九卿凝着她,表情异常认真,语气却带着一丝玩味:“当然……是玩笑!”
怎舍得让你嫁于其他男人?

春回大地,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水木清华。
春天是个好时节,到处都是春意盎然, 生机勃勃,鲜妍的姑娘们脱掉厚重的冬衣, 穿上薄软漂亮的春衫,或踏春出游,或筹备春日赏花宴,好不惬意。
一扫崇德楼烟花事故带来的阴影和恐惧,心情重拾欢快明媚。
春日嫁娶之事亦是颇多, 良辰美景,春和景明,恰是好事成双。燕京城场面最壮观盛大的婚礼非太子成亲莫属, 据说太子接亲那日,队伍宛若长龙,礼炮轰鸣,锣鼓喧天,万人空巷。
时过半月,京中仍是这场婚礼的热议。
尤其是燕京城的贵女们,不论是有幸现场观礼,还是从别人嘴里听闻, 莫不是艳羡不已。
“啧啧啧,听说太子赠予太子妃的夜明珠足有两个拳头那般大,放在房间里,不需点蜡, 便亮如白昼。还有一株堪比人高的红珊瑚,价值连城, 是当今陛下亲赏,估计是全天下独一份的。”
“太子大婚,是我见过最奢华的婚礼。不过,毕竟是储君娶妻,我们羡慕不来的,过过眼瘾罢了。”
又一姑娘接过话头:“所以啊,投胎是个技术活儿,有人生来就不需努力。太子妃,就是天生命好,出生就有这么一门又贵又好的亲事。”
太子妃何许人也!
太子妃是宣威公府杨家嫡女,名杨清雅,自打出生起便与太子有了婚约,俗称娃娃亲。
只是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其父魏文帝也不是皇上,但杨家却始终屹立朝堂。
杨家不仅是百年世家,更是朝中重臣,老宣威公杨玄蔺历经三朝,曾任先帝太傅,是先帝的辅政大臣,后又扶持初登大宝的魏文帝稳定朝局,方才功成身退。杨玄蔺虽不在朝为官,但影响颇深,魏文帝更是待其如师,敬重有加。现任宣威公杨慎是杨家长子,在朝中颇有建树,时任户部尚书一职,亦是天子近臣。
这便是太子妃的祖父和父亲,家世显赫,贵不可言。
在女主声名不显时,杨清雅可是燕京城第一才女。
只是女主声名渐起后,杨清雅便退居第二。
如今,杨清雅的婚事又让她成为燕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顾桑坐在亭子里,一边欣赏着满园花色,一边磕着瓜子听姑娘们大发感慨。
如果太子顺利继位,太子妃顺理成章母仪天下,杨清雅无疑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福运甜宠文女主。只可惜,后半生要陪废太子吃糠咽菜。啊不,咽了两年糠菜,太子就被鸩杀。
今日是宁远将军府谢二姑娘谢宝珠的及笄宴,但大家似乎都没记起谢宝珠这位正主儿,就连杨靖儿的关注度都比谢宝珠本人高,杨靖儿被一堆姑娘们围着各种吹嘘逢迎,堂姐就是太子妃杨清雅,自是水涨船高,可不得巴结一番。
谢宝珠亲自挑选准备的茶点无人夸,漂亮的衣衫没人赞,头上的簪子钗环也没人看见,大家倒是变着花样儿称赞杨靖儿的妆容着装,从头到脚都能找到奉承的点。
“杨五姑娘,你今儿戴的七宝发簪真好看,衬得你如仙女般,不知是在哪里打造的,我也好差人去买。”
杨靖儿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七宝簪:“这是堂姐送于我的,好像是宫中之物,只此一支,恐怕不好买。”
“太子妃对你可真好。”
杨靖儿下巴高昂,圆盘子脸上不无得意道:“可不,家中所有姊妹间,堂姐最喜欢最看重的就是我,旁的姐妹可没有这份厚待。”
谢宝珠用力一捏,手上的核桃瞬间碎的稀巴烂:“哼,不就一支簪子,瞧把杨五嘚瑟的!”
顾桑看了一眼谢宝珠气鼓鼓的圆脸蛋,同是大圆脸,但谢宝珠却是珠圆玉润,没有杨靖儿那副趾高气昂的刻薄相,就是生气也比杨靖儿讨喜的多。
谢宝珠是年前施氏带她赴宴时所识,谢宝珠是武将之女,同那些文臣之女相处不太融洽。
谢宝珠力气大手头准,投壶一投一个准,本该引得满堂喝彩结果反被那些娇贵的小姑娘一顿讽刺,说她粗鄙不堪一身蛮力,带头讥讽她的人就是杨靖儿。谢宝珠被气得不行,偏她又不擅长文的,只擅长武的,又不能将人按在地上揍,憋了一肚子火气。后来见杨靖儿找顾桑麻烦,本着被同一个人欺负过的缘分,那她们就是朋友。
谢宝珠不是跟女主作对的配角,顾桑自然乐得多一个朋友。
顾桑笑眯眯地捏了捏谢宝珠的圆脸,说:“簪子是好物,但你觉得跟她搭吗?”
杨靖儿满头珠翠,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每一样皆是好物什,但哪有像她那样左一个七宝簪,右一个金步摇,将自己捯饬的像唱大戏的,为了让自己的大脸盘子显小,刻意顺了两缕头发搭在脸边,脸倒是没显小,风一吹,两缕头发乱飞,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偏杨靖儿自己还觉得美的很。
谢宝珠嫌弃地看一眼,深表赞同:“真丑!她们眼睛瞎了不成?爹爹说燕京城的人最喜欢睁眼说瞎话,果然如此。”
小姑娘似乎觉得自己这话不绝对,牵连甚广,又补了句:“不过,我觉得桑桑你就不是这样,像我一样实话实说。”
顾桑喝茶的动作一顿。
大可不必。
她说起瞎话来,都不带眨眼的。
谢宝珠虽看不过杨靖儿的做派,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及笄宴,不希望闹得太过难看,只狠狠地瞪了一眼杨靖儿,也没打算如何。偏杨靖儿被人一阵吹捧,就找不着东南西北,见顾桑和谢宝珠坐在亭子里赏景,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各位姐姐妹妹能赏脸来我的及笄宴,是我谢二的荣幸。这是我第一次办宴,如果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谢宝珠作为主家,自然不可能冷落旁人,起身道,“想必大家赏景累了,此刻离膳食尚早,不妨先坐下吃些茶点,等会儿便可移居宴厅吃席。”
这些客套场面话,提前演练过。
谢宝珠原本没打算邀请杨靖儿等人,实在是气不过她们说她粗俗没文化,跟个大老粗似的,只会舞刀弄棍,做不来文雅之事,这才想借筹备及笄宴之事让她们瞧瞧,她们这些燕京贵女能做的事,她这个从边塞来的谢二也会做。
杨靖儿先是看了一眼顾桑,许是在顾桑手头上吃过亏,没有率先发难,而是横眉扫了一眼长桌,嫌弃道:“就这?确实招待不周。”
杨靖儿从碟盘里拿起一块牛乳馍饼瞧了瞧,又随手扔到桌面上,嫌恶地擦了擦手:“这种粗陋的东西,就是我家的猫崽子都不吃,拿这种东西招待贵客,未免太过敷衍,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待客之道?”
方才那些奉承的姑娘们大多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奉承归奉承,无伤大雅,可为着杨靖儿同谢宝珠作对,落个文臣之女看不起武将之女的恶名可就划不着,虽然大家自恃清高有轻视武将之女的嫌疑,可都是放在心里,并不会真的傻到宣诸于台面。
只有以杨靖儿马首是瞻的两位姑娘,跟她沆瀣一气。
“就是,我家虽不是豪门显贵,但只要招待客人,必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用最好的吃食款待。”
“上回翩翩家设宴,摆盘,茶点,插花,每一样都是用了十二分心思,既精致好看,又美味可口。可不像谢二,就这些狗都不吃的粗饼来埋汰人呢?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哎!可叹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及笄礼,竟只配得你这般对待?”
“可不是,我挑的钗头凤可是跑了三四家铺子,费了不少功夫,早知道就随便选一件得了。”
一唱一和的两位姑娘,分别是户部侍郎之女柳翩翩和国子监祭酒之女黄嫣,她们的父亲皆要仰仗杨家,一个在杨慎手底下谋职,一个是杨玄蔺的学生。
牛乳馍饼是谢宝珠以前在边塞时,最喜欢吃的食物。本想着燕京贵女没吃过,才想让她们也尝尝鲜,结果被人弃如敝履。
谢宝珠怒了,反唇相讥:“爱吃就吃,不爱吃就拿着你们的及笄礼滚蛋,我谢二不稀罕。”
杨靖儿怒道:“这就是将军府的教养,竟然让客人滚,我倒要让谢将军评评理。我们好心好意带着礼物来贺他的女儿及笄,竟然要被赶出府!大家都听见了,到时可要替我作证,免得冤枉了谢二!”
谢宝珠瞬间涨红了脸,双手叉腰:“你敢!敢去告状信不信我揍你?”
柳翩翩和黄嫣被谢宝珠的气势震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杨靖儿却瞧出谢宝珠只是虚张声势,不敢真的打人,冷笑着往亭子外走去。
“我不只要找谢将军,还要找将军夫人。”
谢宝珠快要气炸了,反正都要被爹爹棒揍,还不如先将杨靖儿这个可恶的家伙暴打一顿,至少不亏。
她刚要撸起袖子,手就被顾桑拉住。
“不如将杨老太傅和杨大人一并请过来评理。” 一道轻透的声音随之响起。
杨靖儿猛地转身,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顾桑抬眸看向杨靖儿,露出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模样,颇为好心地建议道:“五姑娘,你不觉得只找谢将军和谢夫人为你主持公道,未免有失公允,万一他们偏袒谢二姑娘徇私,你不就白白受委屈了?将两家长辈都找过来坐在一起,谁也不能偏着谁,不如就让长辈们评断是非对错,看看你和谢二姑娘之间的纠纷究竟是如何引起,又是如何闹到要见长辈的地步?”
一顿,顾桑伸手拿起桌上的牛乳馍饼:“好像都是因为它!它似乎不合五姑娘的口味,不该出现在宴桌上。”
说罢,顾桑咬了一口,随即深深蹙眉,状若不解:“可是,挺好吃的啊,还有一股奶香味呢。五姑娘好像尝都没尝一口,就断定它粗鄙难食。可据我所知,就是这小小的饼子却是边关将士最喜欢吃的食物,更是行军打仗必备的干粮,在将士们看来,这块馍饼口感比其它坚硬难嚼的干粮口感好,还方便携带储存,倒是不怎么入五姑娘的眼,嫌弃它的紧。”
杨靖儿渐渐听出不对味儿,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桑眨眨眼,笑得一脸纯稚无辜,“边关将士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挺辛苦的。”
谢宝珠恼怒地瞪着杨靖儿,总算后知后觉回味过来,秉承着你告家长我也要告家长的原则,大声道:“对,将杨老太傅和杨大人全都请过来,让他们为你做主!”
接着,又转眼瞪了一眼柳翩翩和黄嫣,“还有你俩的父亲一并请过来,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好女儿是如何煽风点火。”
柳翩翩和黄嫣脸色一白,当即扯了扯杨靖儿的袖子:“靖儿妹妹,要不算了吧?”
事情闹大,谁都没好处。
杨靖儿死死咬着唇,凶巴巴地盯着顾桑,总算反应过来顾桑提牛乳馍饼和边关将士的言外之意。
不过是姑娘间别苗头之争,竟被她瞎扯到政治高度,挑起文臣武将的对立。
顾桑瞄了一眼杨靖儿,似被她的眼神吓得肩膀一缩:“杨五姑娘,你这般瞪我做甚,我害怕,是不是我说的不对,你该不会想打我吧?”
“打你?”杨靖儿用力磨着后牙槽,硬生生挤出几字,“怎、么、可、能!”
顾桑后怕似的拍拍胸脯,微掀的眼帘一片纯稚无邪:“我就说嘛,肯定是我看错了。五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可能会打我?”
明事理?
谢宝珠不可思议地瞅了一眼顾桑,又看了看气到浑身颤抖却无法反驳的杨靖儿,忽然头一次明白,爹爹说的兵不血刃是何意。
其它没掺和的姑娘们瞧够了热闹,便站出来说些活络气氛的场面话,杨靖儿自是要顺着梯子往下走,被大家拉着重新坐下。
这时,一个牛乳馍饼伸至杨靖儿面前。
只见顾桑笑盈盈地看着她,一脸真诚道:“尝尝吧,可好吃了。”
杨靖儿下意识便要挥手打掉,可对上顾桑灿烂的笑脸,手刚抬起,又硬生生放下。肯定没安好心,她要是将馍饼打掉,顾桑肯定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等着对付自己。
杨靖儿接过馍饼,将它当做是顾桑泄愤似的狠狠咬了一口。
咦,味道还……不错?
不远处,南安公主和将军夫人林氏正在赏景叙话。
亭子里发生的这一幕,尽数落入二人眼底。
南安公主收回目光,面带微笑道:“宝珠这孩子,性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是个性情中人,我倒是挺喜欢。”
林氏看了一眼谢宝珠,叹气道:“说好听了是性情中人,不好听就是粗莽。燕京不比边塞不拘小节,我与她爹屡次说教,凡事要讲规矩,要以理服人,她却每次都想用拳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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