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能轻而易举将这事给糊弄过去,怎知他们却不依不饶,非得追究到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抬头一看,只见沈婉扛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过来。
一看到她,胡大海脸色陡然一变。
“你怎么这么慢?”谢慕白微微皱眉,似有不悦之意,“大家都以为官差把你给私自放了呢。”
沈婉听了,目光便落在孙氏脸上。
不用说就知道,一定又是这个女人在搞鬼。
“唉,某些人心里龌龊,看谁都以为和她一样呢。”她挑了挑眉毛,怪怪地笑了起来,“我男人在这儿呢,我能往哪里跑?”
“不过某些人胆子可真大,竟敢污蔑官差,扰乱人心!”
听了这话,孙氏吓的脸色煞白,连忙向大胡子看去:“不不不……我发誓,我真没怀疑你意思。”
“刚才我都说了,我相信您不会私自放跑犯人的!”
这话说的,别说胡大海了,就连三岁的孩子都不信。
如果不是她在这儿故意找茬,一众流犯们又何至于顶着个大太阳晒到现在呢?
胡大海早就看这女人不顺眼了,脸色阴沉的可怕:“随口说说就能煽动这么多人,如果你存心造反,那大魏岂不危险?”
“来人,将这女人拉下去抽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一听这话,孙氏吓的花枝乱颤,连声求饶。
这些官差性子粗鲁,力气又大。
一鞭子下去,必定皮开肉绽。
二十鞭子下去,那她的皮肤还有法看吗?
遗憾的是,不管她如何哀求,胡大海都无动于衷。
怜香惜玉?
抱歉,在他人生的字典中,从来都没有这几个字!
很快,两个官差便将她拉了下去。
沈婉也没理会,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
她“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什么吃的用的,甚至还有一口大铁锅!
众人看了,不禁有些相信方才大胡子的话了。
一个女人背着这么一大堆东西,想要她追上队伍的确困难。
“这是给你预备的!”
“有了它,哪怕刮风下雨也都不怕了!”
沈婉冲谢慕白一笑,将车上的芭蕉伞取下,换上一个超大号的油布帐篷。
将帐篷四周油布卷起,便是一个简易的遮阳伞。
谢慕白看了一眼那帐篷,不禁面露疑色。
质量这么好的帐篷,这可不是一般的乡野小镇应该有的。
不过他并没有深究,只是压低声音问:“你为什么不走?”
沈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刚才我不是都说了吗?”
谢慕白闻言,心中不由的一热。
第19章 王七
“沈家妹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刀疤脸笑着走了过来,“你休息一会儿,我来推车!”
其实胡大海没带沈婉回来时,他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只是他没想到,这丑女竟然如此有情有义,竟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给放弃了。
“那就麻烦你了。”沈婉也没客气,笑着递过一条毛巾,“官爷,这个给你。”
如今正值盛夏,天气炎热的很,官差们脖子上搭的擦汗毛巾早已脏的看不出底色来了。
一看到这干净的毛巾,刀疤脸立刻高兴了起来:“多谢妹子。”
“客气什么,你推我家男人这么辛苦,一条毛巾又算什么!”沈婉笑着说。
感谢襄阳侯,当初为了打肿脸充胖子,在嫁妆里塞了大量的毛巾和破帐篷来充数。
在集市时,她找了个机会将空间里的粮食拿出来了一点,怎知竟看到了那满满一大箱子毛巾,于是她便随手掏出了一沓。
回来后,沈婉就将毛巾挨个分给官差。
看着那干净柔软的毛巾,官差们都有些不忍心用。
胡大海接过毛巾,目光复杂地盯了她很久。
“也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沈婉微笑着说:“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我不能走。”
“你也看到了我男人现在那个样子,我若不在身边照顾,你觉得他还能坚持到大西北吗?”
大胡子闻言,不由地苦笑道:“可真是个傻丫头。”
难道她就没看出来,那男人对她并没有感情吗?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下定决心放她走了。
“有大哥罩着,我傻点怕什么!”沈婉调皮一笑,将一包碎银子还给他,“你可别以为有了药方就可以甩掉我这个妹子了,反正我不同意!”
”对了,你让代买的东西镇上并没有,钱都在这儿呢。
在发现胡大海有意将她抛下之时,她心里感激的很。
自从穿到书中,这还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看着手里这包碎银子,胡大海不禁百感交集。
这本是给她路上用的盘缠,怎知竟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好吧,以后不敢甩掉你了。”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孙氏伤的很重。
那些官差们也没省点力气,二十皮鞭下去,愣是把她那光洁的后背给抽的皮开肉绽。
如果不是惦记她身上那些沾了屎的钱,周姨娘也不会去扶她。
李氏脚上有伤,其他两个儿媳又有孩子得照顾。
于是,周姨娘便大手一挥,同意谢慕容暂且同行,条件是得照顾孙氏。
“他们之间一定有猫腻!”见沈婉和胡大海有说有笑,孙氏红着眼睛骂道,“说不定,五弟头上现在已经成了片大草原了!”
谢慕容虽讨厌沈婉,但还是有些不大相信:“不会吧,官差眼也不瞎的。”
流放队伍中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觉得就算那丑女主动倒贴,胡大海也绝对不会看上的。
“这可不好说!”孙氏一脸恶毒地说,“俗话说的好,什么锅配什么盖!”
“你就等着看吧,他们俩早晚会出问题!”
王七本来想在附近水沟洗手,一听这话,他直接拂袖离去。
他生情孤傲,即便流放,也不屑于和这些长舌妇混在一起。
由于耽误了太多时间,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还是没能到达前面村子,只能在路上勉强对付一夜。
沈婉架起大铁锅,点燃了柴火,熬了锅热腾腾的小米野菜粥。
由于新购置了物品,手里有点钱的流犯们吃的还是不错的。
孙氏也不例外。
除了布料,她还让胡大海代买了些糕点。
见那丑女折腾了半天竟然只是在熬野菜粥,不由的轻蔑一笑。
也对,就那点草药又能卖多少钱呢,如今能喝碗粥已经很不错了。
胡大海看了,便将新买的肉包子分了她两个。
“不用,我们有的!”沈婉见状,连忙笑着说。
这些官差们手里也没什么钱,如果一直吃他的东西未免有些不好。
胡大海有些不高兴了:“口口声声喊我大哥,如今连个包子都不要,分明没把我当自己人!”
话已至此,沈婉只能收下。
“你身子太虚,得少吃肉!”她将一个包子递给了谢慕白,叮嘱道,“一会儿多喝点粥吧。”
谢慕白接过咬了一口。
虽是世家公子,可不管什么他都吃的津津有味。
“对了,这个你收着吧。”沈婉将那块玉带钩递了过去。
谢慕白瞟了一眼,淡淡地说:“送出去的东西,我没有再收回的习惯。”
夫妻一场,这丑女跟着他没享过半天福,这玉带钩就当做是对她的一点补偿了。
见他执意如此,沈婉只能暂且收下。
她刚举起包子想吃,却见旁边一小女孩正哭着不肯吃饭。
这大热天的,顿顿都是又干又硬的窝窝头,别说孩子了,就连大人也受不了。
一个年轻美妇正抱着她,旁边一个男人则在耐心地哄着。
沈婉看了,便将自己的包子递了过去:“给孩子吃吧。”
男人猛一抬头,露出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
细细一看,竟是王七!
“不必了。”王七淡淡地说,“这包子太过珍贵,还是你自己吃吧。”
“又不是给你的!”沈婉不由分说,将包子塞进了小女孩手里,“来,快点吃!”
小女孩并没有吃。
她眨巴着泪盈盈的大眼睛,先看了那妇人一眼,又转身看向王七。
王七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小女孩心中一喜,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沈婉见状,又盛了碗野菜粥给她。
见小女孩吃的很香,王七这才起身。
他并没有道谢,只是冷冷地看了谢慕白一眼,便傲然离去。
沈婉看了,不由的多打量了他几眼。
“我这小叔子就这性子,少夫人你别见怪。”妇人见状,连忙笑着向她道歉。
沈婉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夫妻?”
“自然不是。”妇人笑道,“我是他的嫂子。”
她还想说话,可怀里的小女孩却嚷着去茅厕。
无奈之下,妇人只能一脸歉意的向沈婉看去:“不好意思,我先行一步了。”
沈婉点点头,也没在意。
她歪着脑袋,目光落在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男子身上。
一缕清风吹过,吹乱了他身上那袭破旧的长衫。
虽然又脏又破,却依旧给人一种芝兰玉树的感觉。
“离他远点。”见这丑女一直在那看男人,谢慕白声音里带着连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酸意,“王七生性最厌恶女人。”
这大才子的怪癖还真不少呢!
沈婉不禁有些好奇。
在书中王七是配角,出场也不多,她对这个人并没多少印象。
她也没多想,便给自己盛了碗粥。
正趴在地上啃大饼的孙氏看了,故意对周姨娘说:“你看看那丑女,好好的肉包子不给自己人吃,反倒给些不相干的外人!”
吃了几天大饼,周姨娘也有些腻了,却又不敢和沈婉硬刚。
“你再拿点钱出来,我要吃肉包子。”她想了想,便对孙氏说,“到时候我自会加倍还你。”
孙氏一听,气的差点哭出声来。
这该死的周姨娘,她还真把自己当成国公夫人了啊!
不过一个卑微的妾室,哪里来的脸指使主子?
孙氏虽恨的咬牙切齿,可她还是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姨娘,我后背痛的厉害,这钱还得留着明天请郎中呢。”
如今正值盛夏,伤口如果不能得到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
譬如那个被挑脚筋的妇人,由于缺医少药,她的脚踝上的肌肤已经开始化脓腐烂了。
只要从身边路过,就能清楚地嗅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儿。
“郎中可都是些男人!”周姨娘眼睛一转,故意说,“我觉得还是买点药自己敷一下比较好,毕竟我们女人名节才是最重要的。”
“万一被别的男人给看光了,那以后你还要不要活了?”
一听这话,孙氏差点骂她个狗血淋头。
这老女人凭什么要求她守节?
那男人连红盖头都没掀就走了,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他的葬礼上!
她没敢看那冷冰冰的尸体,至于他长的是高是矮,脸是方是圆,她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孙家贪图国公府的权势不许改嫁,估计她现在早已是儿女成群了。
“五弟妹不是懂医术吗,要不让她来给看看?”正抱着孩子的钱氏突然开口。
“我才不要呢!”孙氏直接翻了个白眼,“那丑女不借机整死我才怪呢!”
虽然孙氏不肯找沈婉看病,不过钱氏的话倒是给周姨娘提了醒。
守节不守节的她倒不在乎,如今首要任务是得省钱。
万一在到林家庄之前把钱给花光了,那她可怎么办啊?
周姨娘眼睛滴溜溜一转,连忙对谢慕容低语了几句。
谢慕容听了,不禁面露难色。
见谢家那群女人在窃窃私语,沈婉清楚地知道,她们又要作妖了。
她想了想,不着痕迹的从空间里取出一包东西便揣在了怀里。
夜越来越深,不少犯人们或倚着大树,或躺在杂草里,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山里的夜,还是有些许寒意的。
于是,沈婉取出一床薄被替谢慕白盖上。
这被子颜色虽然旧了点,却又轻又软,夏夜盖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从哪儿来的?”谢慕白问。
“我给人看病没要钱,管他要了床被子。”沈婉冲他做了个鬼脸,得意一笑,“我聪明吧?”
原以为襄阳侯只是抠门,没想到陪嫁的被子里竟然还混有劣等货。
这也好,省的她找不到合适机会拿出来用了。
看到她这副调皮的模样,谢慕白心情也好了许多。
他“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这女人,他这一路上怕是要吃不少苦了。
“快睡吧,时间不早了。”沈婉替他掖好被角,笑着说。
谢慕白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不上来?”
即便不爱,他也不能自已睡在车上,让这女人睡地上。
更何况幼时听嬷嬷说过,女人最怕受凉了。
沈婉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天啊,这大反派该不会最近过的太舒服,饱暖思啥玩意儿了吧?
心里虽然有些慌乱,不过气势上却是不能输的。
她弯下腰,故意装出一副邪恶的模样:“难道你不怕我欺负你?”
“怕的是你吧?”谢慕白脸微微一烫,冷笑道,“你是不是怕半夜给我倒夜壶,所以执意不肯睡这儿?”
“你离我太远,若有事喊你,那岂不是把所有人都给吵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旁边挪了一下,露出一点位置。
沈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身边躺下。
躺就躺吧,这有什么,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睡一起了。
被子并不大,两个人只能紧紧挤在一起。
沈婉不敢动,只是直直地躺在那儿。
看到她这副拘谨的模样,谢慕白唇畔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呵呵,这女人抢婚的勇气去哪里了,怎么现在却变成了只纸老虎?
沈婉越是不想动,却偏偏有只不开眼的蚊子一个劲的往脸上扑。
可恶,身边明明有个细皮嫩肉的美男不去咬,偏偏来叮她这身糙肉做什么?
一怒之下,她便抬手去打,怎知胳膊肘却撞到了身边的谢慕白。
谢慕白闷哼一声,痛苦地皱起了眉头。
刀疤脸正在附近火堆值夜,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涨红了脸。
唉,世风日下啊!
那丑丫头也真过分,即便是再想要,也不能这么折腾一伤者啊!
他随手将搭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直接塞住耳道。
架子车虽然窄了点,但却远比睡地上舒服的多。
谢慕白只觉得肩膀一沉,转脸一看,却发现那丑女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看着她这副疲惫的模样,他不由的心中一软。
突然,一个念头猛的在脑海中涌起。
如果是沈嫣,她也会像这丑女一样无怨无悔的陪他流放吗?
他不知道。
胡思乱想中,谢慕白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在架子车旁。
那人颤抖着手,轻轻掀起了被子。
在摸到一个大纸包后,那黑影便立刻跑掉了。
突然,沈婉猛的一下睁开眼睛,唇畔泛起一抹颇有意味的笑容……
半夜时,一众流犯们被一阵凄厉的尖叫声给吵醒了。
“痛,真的好痛!”
孙氏趴在草丛里,她双手拼命地挥舞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滚滑落。
谢家人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侧,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大海被从睡梦中吵醒,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过来:“又怎么了?”
孙氏咬破了嘴唇,指着沈婉便破口大骂:“官爷,那贱人害我!”
听到声音,沈婉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
“你说什么?”她打了个呵欠,一脸茫然的向她看去。
“还敢说不是你害的!”孙氏举起一张揉皱了的牛皮纸,恶狠狠地质问道,“我问你,这个是不是你的?”
沈婉摸了一下,故意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
“好你个孙氏,你竟敢偷东西!”她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扯着嗓子便大声喊道,“官爷,快抓小偷啊!”
一听到这个“偷”字,谢慕容脸色有些难看。
东西是她偷的,如果不去偷,周姨娘便不会再给她饭吃。
“好啊,你也承认这是你的了!”孙氏却不怕,扯着嗓子叫骂着,“我问你,你身上藏着毒药做什么?”
“为什么我用了这东西后,伤口为什么没半点好转,反而又烫又痛呢?”
不需要太多话语,现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孙氏偷了那丑女的药,结果适得其反。
偷东西虽可恶,可那丑女身上藏毒却更为可怕!
她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这毒不是被孙氏误用,她又准备去害谁呢?
想到这儿,别说那几个之前骂过谢家的妇人了,就连其他犯人们也变了脸色。
“那真的是毒药吗?”胡大海也不好再公然袒护,只能向沈婉看去。
沈婉刚想回答,耳畔却传来了谢慕白幽幽的声音:“是与不是,看一下不都知道了?”
胡大海不禁有些无语。
好吧,明明他才是一行人中的领头,如今却得听这男人的安排了。
抱怨归抱怨,他还是走上前将纸包拿了起来。
厚厚的牛皮纸上,还残存着些许白色的粉末。
胡大海用手指蘸起一点,放在鼻翼下闻了一下,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石灰粉?”
一听自己后背上被敷了大量石灰粉,孙氏气的脸都白了。
她伸出手,恶狠狠地拧了谢慕容一把。
谢慕容一肚子委屈。
她哪里知道那会是石灰粉呢?
那丑女带宝贝似的贴身收藏,她自然认定是伤药了。
孙氏哪里肯放过沈婉,即便疼的浑身颤抖,也不忘记向她插刀:“就算是石灰粉,这丑女也绝对没安好心!”
“好端端的,她带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做什么?”
第21章 中暑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沈婉不以为然,冷笑道,“石灰粉有杀毒的作用。我男人腿上有伤怕感染,便弄了点给他的生活用品杀毒。”
“不过,你该不会把那一大包石灰粉全敷到后背上了吧?”
这孙氏也是活该,谁让她那么贪心的。
那么一大包石灰粉全敷上去,她不疼谁疼,没把她后背给烧成烤乳猪已经很不错了。
“胡说,谁听过石灰粉可以杀毒的?”孙氏轻蔑一笑。
众流犯们虽不懂医术,但也不信石灰粉还用这功效。
那种东西,不就是盖房子时才能用得到吗?
“你没听过,不代表不可以!”王七倚着棵老树,清俊的脸庞挂着一抹慵懒的笑容,“可笑啊,孙家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想不到家里的女儿竟不过是个愚妇,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不知道。”
一听这话,孙氏肺都差点气炸了,却偏偏无言以对。
王七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论才学,他的确可以蔑视任何人。
流犯们虽不信沈婉,但对王七的话还是相信的。
莫说石灰可以杀毒,就算他说石灰能起死回生,众人也不会有半分怀疑。
见王七开口,谢慕白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这怪人似乎对那丑女格外上心,竟一连两次出手相助。
如果不是确定此人有厌女之疾,他都要怀疑王七是不是看上那丫头了。
“真不要脸!”胡大海冲孙氏恶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偷东西在先,又污蔑我妹子藏毒害人,可真是毒妇!”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其他几个官差看去:“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不许将吃食卖给她们。”
“还有,其他犯人们谁的衣服脏了,以后就让她们几个洗!”
“若敢不从,老子就砍掉她的手!”
这话一出,别说孙氏了,就连周姨娘几个吓的都变了脸色。
啃那又黑又硬的窝窝头也罢了,怎么可以让她们洗衣裳?
她们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闺秀,何曾做过这种粗活?
可胡大海命人挑脚筋的画面至今历历在目,如今不过是洗点衣裳也算是大发慈悲了。
事情已经解决,众人都散了,沈婉也回到了架子车躺下。
谢慕白正盯着她,不动声色地问:“你故意的?”
“她们不动坏心思,我也没机会下手啊!”沈婉并没有否认,笑道,“怎么,你心疼了?”
谢慕白剑眉一挑,冷笑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他不是,从来都不是。
对恶人的仁慈,那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哪怕那些人是他的亲人。
“你当然不是了。”沈婉调皮一笑,“不过我是不是很聪明?”
“说真的,你有没有被我的聪明才智所深深折服,有没有考虑以后封我个什么大将军之类的做做?”
大反派以后可是要当首辅的,权倾朝野,如果日后能在他手下讨个官做也不错。
总之一句话,她绝对不要像原主那样凄凄惨惨过一生,如果能顺便将渣爹渣姐教训一下那就更好了。
见这丑女又开始自恋,谢慕白直接翻了个身,不再理她。
“这人也太没趣了吧。”沈婉心里暗暗嘀咕着,“难怪沈家姐妹都看不上他。”
她觉得实在无聊,也合眼睡了。
谢慕白却没有睡。
他只是侧身躺着,如黑的眸子在暗夜里闪烁着凄冷的寒光。
这丑女在集市上的确买了不少东西,但他非常确定,那里面并没有石灰粉。
那么一大包石灰粉,他还不至于路上连丝味道都嗅不到,而那味道分明是她上车后才有的。
显然,那是她看透了孙氏等人的诡计,临时为她们准备的。
她的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儿,谢慕白转过身,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睡的极为香甜的小女人……
天刚朦朦亮,一众流犯们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出发。
今天格外的热,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也没一缕风。
太阳将毒辣辣的阳光洒向人间,大地也被晒的升腾起袅袅白烟。
只要稍微一动,人们便汗如雨下。
和今天相比,流犯们这才知道前几天的热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沈婉不好意思只让官差推车,便接替了过来。
还没走上几步,身上的衣裳就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鬼天气,不中暑才怪呢。
正胡思乱想,前面便有人倒下了。
“大妞,你快醒醒,你别吓娘……”一妇人跪在地上,哭着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
沈婉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现竟是王七的嫂子!
她连想都没有想,推着车子便匆匆走了过去。
一看到她,王七眼睛一亮,一把拽住胳膊便往前拖。
“你等我先把车放下啊!”沈婉吓的连忙说。
万一把大反派给摔坏了,他赔得起吗?
听了这话,王七这才勉强松手。
沈婉将车子放下,连忙来到小女孩面前。
只见她脸色苍白,四肢湿冷,典型的中暑脱水症状。
沈婉把小女孩抱到路边一棵大树下,将毛巾在路边水沟浸湿后放在她的额头上。
采的藿香倒是有一些,不过现在情况紧急,现在煎药怕是来不及了。
“你带着嫂子先回避一下。”沈婉抬头向王七看去,“孩子得通风,身边不能有太多人,而且我治病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妇人还想坚持留下,却被王七给拖走了。
趁他们走远,沈婉迅速给小女孩喂了点藿香正气水,又给喂了些补液盐。
过了好一会儿,小女孩才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一看到娘不在身边,她小嘴一撇,“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听到哭声,妇人哭着便冲了过来。
“大妞,你可吓死娘了!”她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娘以后怎么有脸去地下见你爹啊!”
原来她竟是个寡妇。
沈婉听了,不禁心生同情。
那狗皇帝父子俩可真是作孽,为了除掉功高震主的镇国公,竟还连累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大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娘,我没事了,真的。”
确定孩子无事后,王七这才整理了一下衣物,毕恭毕敬的冲沈婉施了一礼。
沈婉刚想伸手去扶,却见王七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便匆匆向那对母女走去。
“可真是个怪人!”她摇摇头。
不管怪与不怪,方才的事她也算报答了先前王七的相助之恩。
沈婉伸了个懒腰,这才向谢慕白走去。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递过竹筒,有些担心地问。
这两天虽然有喝避暑汤,可大反派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稍不留神就有可能病倒。
谢慕白接过竹筒喝了一口,淡淡一笑:“我没事,倒是你得注意点。”
虽没有风,可头顶的油布伞好歹还可以遮阳。
况且他不用走路,也无须消耗体力。
可这丑女却没这待遇了,即便不用推车,只跟着步行就已经很辛苦了。
这时,人群中又陆陆续续有人出现了头晕呕吐的症状。
这鬼天气闷的像个大蒸笼,偏偏这群流犯们个个又身娇体弱,他们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看着那一个个脸色煞白的犯人,胡大海不由的着急了。
他想了想,便匆匆来找沈婉:“妹子,情况不大好,又有人中暑了,怕是得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