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车内一路无声。
死女人终于走了,易思龄不爽地咬了下唇,好在有花安慰她,可一想到花,她更不爽,斜眼看身旁的男人,“你果然很闲。”
谢浔之明镜一般地接话:“是不想我去?”
易思龄被他的直白一噎,否认:“别冤枉我,我才没有不想你去。”
谢浔之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示意接她手里的花。这花很重,一直抱着会累。
易思龄温吞地把花递过去,听见他清清落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就是想我去。”
她抿唇,不懂他今天为何要处处跟她唱反调,干脆瞪他一眼,“你爱去不去。我又不干涉。”
说完,她抬步就往前走。
谢浔之迈步跟上去,走在她身边。
在路边等着的一台宾利suv也缓缓发动,跟在两人身后。
“我对party不太感兴趣,并不是非要去。只是我想知道这party上到底有什么,让你很介意我去。”
易思龄知道他很敏锐很聪明,但没想到夸张到这个程度,蛛丝马迹的细节能被他拼成全图。
走了两步,她突然停下,转过身对着他,声音很小:“有帅哥。”
她决定坦诚,一点点。
谢浔之:“帅哥?”
“这其实是她们给我办的单身party,会邀请一些帅哥来玩。陈薇奇就想你和我闹不愉快,才故意要你去。”易思龄努努嘴,“不过也就看看而已,喝几杯酒,毕竟都是朋友。”
“而且,单身party是结婚前的正常流程!”她强调。
谢浔之点头,“知道了。那我明晚很忙,去不了。”
易思龄怔住,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情绪一时很混乱,又高兴又不高兴似的。高兴肯定是因为他的大度,但不高兴是为什么?总不能也是因为他的大度。
“……你不介意?”
“你不是说不做什么。只是看看。”
不高兴的情绪占了上风,她倔犟:“那我不止看看呢?”
谢浔之笑了笑,淡淡说:“那明晚我们都不去。”
易思龄颇为骄傲地哼了声,那一点不高兴莫名其妙没有了,喝了酒的脸蛋很红润,她上前一步,黑色的绸缎鞋尖抵着他的皮鞋,仰着下巴去看他:“你放心吧,谢浔之,我既然答应了和你结婚,就不会砸场子。”
为了那些帅哥放弃答应她苛刻协议的谢浔之,她傻。
“你可是我的未婚夫,孰轻孰重我心里清楚。”易思龄决定再哄哄他,把他哄好了,肯定就不会去了。
谢浔之承认心中那一点不愉快都消散了,她很会哄人,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他深深看她一眼,平静说:“不是老公?”
易思龄睫毛一颤:“……”
沉默几秒后,她猛地后退,“果然,就是你早上送了花,还写了那张土掉牙的卡!”
谢浔之不自然地垂下眸,“抱歉,那张贺卡不是我写的。是梅叔擅作主张。”
易思龄一脸“你以为我会信?”的表情。
不可能,贺卡就是谢浔之写的,谢浔之就是不正经的老男人。她早就在心底盖棺定论。
谢浔之百口莫辩,只好把自己亲手写的这张卡片抽出来,“这张是我写的。笔迹都不一样,你自己对比。”
刚刚桌上人多,易思龄都没来得及看,其实是怕又有什么土味情话,被人看到臊的慌,所以她打算回去了看。
现在谢浔之把卡拿到了她眼前。
“别又是什么奇怪的。”她一面嘲讽一面打开,入目是一排遒劲有力的钢笔字,堪称赏心悦目——
【不论何时,得偿所愿——谢浔之】
言简意赅的祝福,言简意赅的落款,但叠在一起,就有奇妙的化学反应。这才是他的风格,这才是他。
易思龄捏着这张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心跳的很快,忽然说了一句不要脸,转身小步往前冲。
谢浔之无奈地望向她的背影。
夜色下的中环,霓虹纷飞,高楼大厦都辉煌,车马多,人也多,声音也多,一切都如此煌煌。她身上那件黑色大摆裙时而染红,时而染金,风越过香江而来,拂过她那一头缎子般光亮而柔软的长发。
她连背影都自带星光,和这个靡丽的世界如此相衬。
谢浔之眼眸一暗,忽然大步流星走过去,扣住她的手腕,“带你去个地方。”
易思龄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一抹暖意缠住,溶溶的,像阳光晒过后干燥的被褥。
他人很淡很沉,但体温很高。
“去哪?”她惊讶。
“去了就知道了。不远,坐车还是走路?”
“……走路吧,醒醒酒。”
“好。”
晚九点的港岛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道车水马龙,红色巴士飞驰而过,路灯下围着三两抽烟的男孩女孩,维港吹来的风从烟雾中穿过,霎时,没形状地散开,琳琅满目的商铺全部变成金色的小格子,一间一间挤着挨着,还有路人们投来的目光……
易思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走路,她是坐在宾利后座的公主,隔着黑色的车窗,看一看人间烟火,脚底永远不沾尘土。
但她就这样被谢浔之牵着,不知道要走去哪里,要走多久。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附近最大的商场。一楼是各大奢侈品牌的汇聚地,几乎所有叫的出名字的品牌这里都有。
他们正站在几家珠宝店前。
易思龄先站着缓了几口气,“都这么晚了,你要买东西?”
谢浔之:“给我们买。”
易思龄不解:“买什么?”
“我们的对戒还没有买。”
易思龄愣了愣,“怎么突然想到这事。”
谢浔之:“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一直看那位陈小姐的手。”
易思龄哑然,她想说她并没有看陈薇奇的戒指,她是在拿眼神警告这女人别搞事,奈何陈薇奇一直故意拿手挡脸。
说也说不清了,反正对戒这东西总要有,她只是觉得很突然,但眼前男人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心血来潮的意思,她只好随意指了一个牌子。
离她最近的是Harry Winston。
她向来对摆在专柜里,谁都能买到的大众款首饰没兴趣,她只戴高定。她珠宝柜里最便宜的戒指也要六十多万。若是定制对戒,至少得等六个月。可四天后就是提亲,对戒不能缺,就只能买现成的。
“先看这个牌子吧,不着急今晚买好。也要看你喜欢哪种,当然,我的喜欢更重要。”易思龄强调最后一句。
“你的喜欢就是我的喜欢。”谢浔之笑了下,“不过,今晚就买好。”
他语气中隐隐有不容置喙的意味。
易思龄盯着他。
谢浔之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但他是极其善于伪装,克制,压抑的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他的面部表情里探出一丝一毫他的喜好和心情。
他轻描淡写地挪开目光,说:“买好了你明天就能戴。”
易思龄一时语塞,几秒后,她领悟到了他的潜台词,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唇边几分娇笑,毫不避讳地戳穿他:“今晚买好,明天我就能戴戒指去参加party是吗?你吃那些帅哥的飞醋就跟我说,何必拐这么大个弯呢,全世界都知道我们订婚了,戴不戴戒指都一样呐!”
她过分甜腻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得意。
谢浔之其实受不了她偶而下意识的发嗲,手掌盖在她的手指,温和地拍了拍,语气很沉肃:“不是吃醋,易思龄小姐。”
“是我对你不放心。”
过分漂亮,肆无忌惮,不听话,爱撒娇,又爱出风头。
无论从什么角度而言,他都不太放心这个比他小六岁的未婚妻。
倘若她手指上戴着他们的对戒,或多或少都能提醒她——
别玩过火。
几乎是预料之中的,这个让他不放心的未婚妻生气了,转身就冲进了珠宝店。
谢浔之没必要和她抬杠,她想听他说吃醋,他说吃醋就完了,既能讨她高兴,让她舒服,也能让她高高兴兴地把戒指戴上。
就如同刚刚在饭局上,她把他当做秀恩爱的工具人,此时,是一个提供情绪价值的工具人。
就当是哄她,他也可以说是,但不知为何,他不太想。
已经顺着她了,不能事事都顺着她。
暂且不去思考这些,谢浔之抬步跟着易思龄走进去。
两人进店后立刻有sales迎上来,这sales认出是易思龄,有些惊讶,但立刻喜笑颜开,像是见到了财神爷,和刚刚标准的笑容完全不一样,“易小姐,晚上好!”
易思龄不太高兴,还是礼貌打招呼。谢浔之以为她会把情绪迁怒到无辜店员身上,撒火嘛。但她没有。
她本人其实和那些狗仔娱记口中的形象不太一样。
大晚上,店里没有客人,其他几个店员,以及店长闻讯后都过来打招呼,一迭声亲热的易小姐。
谢浔之偏头问她:“都认识你?”
易思龄看都不想看他,高傲地仰起下巴:“在港岛,连我都不认识的sales等于白混。我走到哪都是vvvip,你今晚沾我的光。”
周围几个店员都纷纷点头,脸上的表情比珍珠还真。这话半点没有夸张,若是全港奢侈品门店sales票选最受欢迎的顾客,易思龄绝对稳夺魁首,当年她一天在置地广场消费两千八百万的记录至今还没人破过。
买的多,不看价格,名堂少,喜欢听人哄她,又好哄得很,哪个sales不喜欢?谁的顾客名单上有她,一年稳拿销冠。
谢浔之笑了笑,想象一下她购物起来能有多吓人。
宴晚秋给两家做媒时,没少把对方夸得天花乱坠,但报喜不报忧就显得不厚道,遂捡了彼此一些无足轻重的缺点走个过场。谢浔之不知道宴姨说了他什么缺点,但有关易思龄的,他当时经过客厅,依稀听了一个大概。
晏晚秋:“就是那丫头花钱起来有些疯狂,她妈说,她能一天花掉两千多万买衣服买包,一般家庭根本经不住她这么遭钱。阿浔是我看着长大的,吃穿用度都不讲奢靡,适度就好。唉,我就是愁这点跟阿浔合不来。”
母亲问他的想法,他表示没有。他不喜欢对人品头论足,即使那位花钱很疯狂的易小姐不会知道。
君子慎独。
店长亲自端来两杯气泡水,把水递给谢浔之时,她不动声色暗暗观察他一眼。
捧着玫瑰花,看来是大小姐的新欢?之前陪在易思龄身边的是郑少爷。都是万里挑一的帅哥,之前那个痞帅风流,眼前这个贵不可攀,看着就是很有钱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出手阔不阔绰。推荐太贵的怕他不肯买,太便宜又怕易思龄看不上,影响两人的感情,这其中要拿捏好,有些难。
“易小姐,今天想看看什么?”店长先探探口风。
“看戒指。”易思龄没好意思说是对戒,话到嘴边她有些烫嘴。
谢浔之:“麻烦看下对戒。”
易思龄暗暗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谢浔之反握住她的手,轻而易举将其控制在手心。
店长来不及吃瓜,立刻道:“对戒当然有的,我们有好多款式的对戒呢,麻烦您移步到这边挑选。”
易思龄不肯动,发犟,谢浔之手掌用力,轻轻一拽,将她带过去。
玻璃柜台里稀疏摆放着七八款戒指,钻石璀璨,铂金耀眼,玫瑰金优雅,黄金贵气,乍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可易思龄看一眼,摇头。
“钻比沙子还小。”她说得很不客气,顺便把手上那只夸张的南洋金珠戒指晃了晃,得意:“看到没?我这配钻都五克拉了,大的才漂亮。碎钻不值钱的。”
谢浔之轻哂了下,“对戒要天天戴,太夸张的不实用。”
说完,他摸了摸她的头,“这些日后慢慢买。”
不过是很轻地,碰了下她的头。易思龄呆了呆,脸不知为何,发红起来。
她哦了声,伸手去拿气泡水,低头吸了一大口。
好过分,牵手就算了,怎么能摸她的头。她闷闷地想。
店长就知道这些易思龄看不上眼,她本就不抱希望,易思龄若愿意选个碎钻戒指戴着,那这男人百分之百真爱无疑了。
她思索几秒,从柜台底下里拿出一只璀璨的戒指,献宝似地捧在易思龄面前:“易小姐,这款是祖母绿切割的排钻,虽然单颗只有五十分,但一共二十颗,总重也有十克拉。用来当对戒又好看又有排面!”
易思龄接过戴在手上,居然很合手。
店长不停地夸,变着法夸她的手白皮肤嫩,夸她戴着特贵气,夸她美成仙女下凡,“尺寸好合适,这戒指前天到店,还没有人试戴过,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
易思龄从前怎么不觉得这店长如此聒噪?夸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动了动,拿到谢浔之面前,“漂亮吗?”
珠宝店用的灯比寻常店铺要更明亮,她的手被光一照,越发白皙透亮,如嫩葱剥皮后那点白嫩的芯子。
什么戒指戴在她手上都好看。
“漂亮。”谢浔之说。
易思龄别过脸,不理会他,只欣赏自己的戒指,欣赏完后她基本敲定这款,对店长说:“男款也要这种。”
店长迟疑:“易小姐,男生戴这种全钻的会不会太夸张?”她拿来另一款,“您看这个怎么样,铂金戒圈,中间一颗钻点睛,同样是五十分的祖母绿切割。看上去就是一对。”
谢浔之觉得不错,刚要开口,听见易思龄嫌弃地说:“怎么能只有一颗钻,好歹是我易思龄的男人。”
店长:“……”
易思龄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假装淡定地捋了下长发,不动声色看谢浔之一眼。
好在男人若无其事,嘴角勾着一丝笑,视线落向那枚戒指,似乎挺满意。他拿过来,带在左手无名指,没想到尺寸也是刚好,如此贴合。
仿佛这两枚戒指躺在柜子里的使命就是等待他们到来。
谢浔之将左手放在易思龄的右手旁边,两抹银色交相辉映。
易思龄定定望着他们的手出神,她好似突然地,和身旁这个男人有了某种剪不断理不乱的勾缠。
即使他们并不熟。
他们的相处是在盲人摸象。
但他们成了一对。
这种感觉好奇怪,也好奇妙。
“就这个。”
谢浔之屈指敲了下玻璃柜台,声音沉稳而冷肃,他示意导购买单。易思龄努努唇瓣,还想再说什么,谢浔之宽厚的手掌忽然盖住她的手背。
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失衡了。
从老公仔,到突然空降的玫瑰花,到他牵她的手,摸她的头。
易思龄还残留醉意的眸子看过去,他深邃的轮廓在冷白灯下越发昭彰,鼻骨英挺,下颌线劲瘦利落,
谢浔之用力,牢牢掌控住她跳动的脉搏:“易思龄,一颗够了,再多我也不想要。”
送易思龄回浅水湾后,宾利往石澳半岛的方向驶去。
十点多,路上仍旧车水马龙,猩红刺目的车尾灯从车窗透进来,映亮男人漆沉的眸色,倏地,又寂灭下去。
唯有无名指上那枚银色的戒指,在昏暗的车厢中也依旧璀璨。
折着明明灭灭的火彩。
谢浔之把手抬起来,凝望着这抹璀璨,不大不小的一个圈,却牢牢附着,刚好套住他的手指。
还不太习惯手上多出一枚戒指,但从今天起,这枚戒指就摘不下来了。
想到这,他喉头有细微的咽动。
次日,谢浔之的生物钟仍旧在五点半叫醒他。
港岛的天亮得早。石澳半岛依山傍海,植被覆盖率远远高于京城的任何一处高端小区,蔚蓝的海面一望无垠,山路平缓,被丛林掩映,空气清醒,温度舒适,特别适合慢跑。
比平时多跑了半小时,谢浔之回别墅洗澡,穿戴整齐后,他下楼吃早餐。
谢知起和谢温宁都还在睡懒觉,他没让人把他们叫醒。难得出来放松,反正也没事,就当度假,多睡会就多睡会。
梅叔入乡随俗,给谢浔之准备了港式早茶,平板播放着枯燥乏味的时政新闻,谢浔之听着新闻,吹了吹杯子里的热气,慢条斯理浅啜一口。
他身上穿一件熨烫齐整的白衬衫,贝母纽扣系至最顶,下身是黑色西装裤,布洛克德比皮鞋。
干净又低调的一身,通体不见任何标识和logo。
如此一来,可不怪梅叔一眼就看见那枚闪耀的戒指。一颗钻石镶嵌在铂金圈上,衬得男人如玉的手指矜贵无比。
“我是说今天眼睛怎么好疼。”梅叔突然说。
谢浔之看他一眼,不懂他又要做什么妖。这人最近跳脱得很。
梅叔拿手挡住眼帘,“有什么东西在闪我眼睛,糟了,又被闪到了!”
“……”
“你给我当管家,实在是屈才了。”谢浔之搁下茶杯,“你不如转行干演员。”
梅叔笑着把手拿下来,“我又没有表演型人格,干什么演员。还不是高兴,您和少奶奶把对戒都戴上了,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
谢浔之:“你有这闲工夫不如把明天的见面礼备好。别到时候缺了少了,我就是不说你,你也要懊恼好几天。”
“早准备好了!酒、烟、茶、糕饼、喜糖、燕窝人参冬虫夏草、送给易夫人的包,送给二小姐的手表,送给三小姐的滑雪装备,送给四小姐的首饰,还有派给易公馆佣人的红包。一样都不落,齐全着呢,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列出来,亢奋得像是自己儿子娶媳妇,满面红光。
“当然了,还有给咱们少奶奶的那对翡翠镯子。”
谢浔之收回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微淡远。
他吹着杯中的浮沫,默了片刻,方才不咸不淡开口,“还有她喜欢的花。去Secrets花店订,要九十九朵。”
中午一点,谢知起才起床,饿得饥肠辘辘,跑到餐厅才发现大哥和妹妹都吃完了,一个去了集团在港岛的子公司巡查,一个去了故宫文化博物馆看展。
谢浔之吩咐厨房不用给谢知起留饭,他起来了也别跟他做。
“有这样对自己弟弟的人吗?”谢知起单手叉腰,在餐厅里打转,怒嚎了两嗓子。
这里不比谢园,谢园的厨房二十四小时不离人,随时都有吃的,凌晨三四点起来都有补身的甜汤吃。谢知起去厨房转悠一圈,只找到一笼早上留下的虾饺,冷的。
这什么玩意。
谢知起忿忿地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冷虾饺发在【大哥发红包专用群】里,并@谢浔之:【大哥,我是捡来的吗?】
谢明穗正好不忙,进群里放松放松:【小起,大哥还给你留了虾饺,待遇不错了,乖,别挑哦。】
谢温宁也来汇报:【小哥哥,我们中午吃了叉烧鸡蛋肠,烧鹅,马蹄糕,清蒸大黄鱼,海参花胶鸡~】
谢知起:……
他也想吃大黄鱼和花胶鸡。
谢知起:【@大哥@大哥@大哥!】
谢浔之正在子公司开高层工作汇报会,手机不停地振动,他以为是易思龄,打断了对面财务部高管的述职汇报,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高管是眼见这位总部来的少东家神情一沉,原先拿出手机时的柔和荡然无存。
谢浔之:【谢家不跟懒虫留饭,饿了自己出去找吃的。睡到下午一点,你觉得像话吗?】
谢知起哀怨地瘪嘴,一大早起来饿肚子就算了,还挨了大哥一顿呲。
【……我又不是天天睡懒觉。】
他平时在集训营都是早八点起床举哑铃。
谢浔之不欲浪费口舌,退出后,视线不经意落在和易思龄的对话框,停留几秒。
没有新消息。
他凝了凝神,进入工作状态,继续听高管的述职报告。
别墅里,谢知起划拉好友列表,找港岛这边的朋友出来陪他觅食。
因为到处比赛的缘故,他的朋友天南地北,港岛这边,Bruce算他关系最好的。
他在一场锦标赛上认识的Bruce,两人虽然是对手,但不打不相识。Bruce的父亲是港岛人,母亲是德国人,平时都住在港岛。
两人约在一小时后佐敦见面。
Bruce说要带他在港岛玩些刺激的,让他打扮帅点。
谢知起不知道什么是刺激的,以为要带他去城市里压弯,于是换了一件劲酷的赛车夹克,还刻意把刘海往后梳。
眉骨英挺,皮肤白皙,笑起来有三分痞气,更何况他年轻,多金,开朗,二十二的帅小伙,招女孩喜欢再正常不过。
谢明穗好多次笑他长了张招蜂引蝶的渣男脸,还是玩赛车的,哪哪都不正经,和大哥站在一起,就是像捡来的弟弟。
谢知起烦躁,他才不是捡来的。
到了佐敦后,Bruce一看见他就笑出声,手臂搭在他肩上,“兄弟,你穿赛车服做什么,该不会以为我要带你去压弯吧?”
谢知起好奇:“有什么比压弯还刺激?”
Bruce看他那纯情少男的模样,奸笑了声,“先吃饭,吃什么?”
“火锅吧。”谢知起见附近有一家川渝火锅店,“你能吃辣吗?”
“能吃能吃。”
两人勾肩搭背往火锅店走去,Bruce问他来港岛干什么,是不是有比赛。
港岛是摩托友好的城市,机车文化浓,大晚上时不时就能听到摩托炸街的声音。每年的世界摩托锦标赛都在港岛有分赛区,还有不少本地比赛,超跑俱乐部,超摩俱乐部层出不穷。
谢知起没说是来陪大哥提亲的,他从不把家里事拿到外头去说,车队里也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谢家小少爷,Bruce也是,只知道他家境殷实,不愁吃穿,有闲钱玩车。
“我跟家里人来旅游。玩玩。”谢知起单手抄兜,两条长腿步子迈得很大。
“那你跟你家里人提前说,今天晚点回去,带你去个好地方。你运气好,今天叫我,明天叫我就没这好事了。”
谢知起不知道他神神秘秘搞些什么,脑子忽然一闪,连忙推开他,“你丫的可别带我去些不正规的地方啊!”
之前车队里的队友带他去洗浴中心按摩,他只当是正规按摩,可一进房间,站了两个穿黑丝超短裙的姑娘,甜腻腻地喊他老板好,问他今天做什么项目。他直觉不妙,鞋都没换,跑了,第二天成了全车队的笑话。
笑他不要紧,被大哥大姐知道他去这些地方,是要打死他的。
“你放心,绝对正规!”Bruce保证,又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能不能进去还说不准呢。”
今晚的局,卡颜,只卡男,不卡女。
所以他才让谢知起搞帅一点。
他把谢知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自信满满:“不过你这样的都卡,除非那帮大小姐瞎了。”
谢知起皱眉,云里雾里。
吃完火锅到了下午四点,两人去附近一家老式游戏厅玩了两小时,之后Bruce要去理发店弄个发型,谢知起只能陪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看自己的比赛锦集视频。
Bruce剪完头发,一看表,到了八点五十,时间刚好。
他搓搓手,勾肩搭背地搂住谢知起,“走,兄弟带你去见世面。”
谢知起单手抄兜,酷酷说:“我见的世面可不少。”
“那也没见过今晚的!”
一刻钟后,谢知起被带到了一条人潮涌动的巷子。巷子两侧是各种酒吧,club,斑斓的霓虹和灯光闪烁着,打扮光鲜大胆的俊男靓女摩肩接踵,各种豪车炸街而过,整条街流光溢彩,充斥着生机勃勃的野性。
“你搞这么神秘,就带我来夜店?”谢知起看着两侧的各种招牌,确认了这里是酒吧一条街。
“也不全是。”Bruce眼睛不够看。
两人从拥挤的人潮里突围,到了一家外观金碧辉煌的酒吧——BOX。很明显,这家酒吧是这条街上最大最豪华也是最贵的,门前排起起了长龙。
谢知起打量着这些排队的人,发现一个惊人的点——居然全部是男人。
准确来说都是长相不错,身材不错,打扮帅酷的年轻男人。
谢知起:“……”
草!就知道这货没憋好屁!一张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他咬牙低声:“你丫的狗东西,你他妈带我来Gay吧!?”
Bruce先是一愣,然后差点没笑断气,他把即将暴怒的谢小少爷硬生生拽到队伍最后面,先把队排上,再慢慢解释。
“今晚这家夜店被一帮千金大小姐包场了,这些妹妹仔来头都不小,港岛的五大家族你知道吗?”
“不知道。”
京城的他倒是知道,谢家排第二。
“……不知道不要紧,我们普通人也搭不上这些大小姐。总之今晚就是一帮富到流油的白富美来寻欢作乐,办的什么单身party,听说全港岛所有的帅哥都来了,酒水全部免费!只要——”他卖关子。
谢知起蹙眉:“只要什么?”
“只要能进的去,你看到没,那门口几个女生,就是来卡颜的,长得不帅进不去。女生一律持邀请函入场,咱们男人想进就只能靠脸了!”
谢知起脸拉得老长,这不是给一群大小姐当鸭?
他二话没说,扭头就要走。
不过Bruce这个混血佬深谙中国人的四字魔咒,轻轻松松解决一切原则性的问题——
“来都来了。”Bruce拉住谢知起。
“都是兄弟,给个面子!”
谢知起:“……”
排了足足半小时才轮到他们两人,此时,谢知起的脸已经臭到不能看了。
入口处就已经能听到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三个穿着闪亮吊带短裙的女孩正说说笑笑。
“今晚的排场,我活了这么多年都没见过。”
“所以说Tanya姐厉害啊。”
“Mia厉害吧,这来的帅哥八成都是冲她来的。”
“都厉害,我们跟着沾光。好了不说了,快点,门口这么多人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