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老爷你可要为奴才们做主啊,这群人下手太狠了!”
“爹爹,那群人就是一群刁民!还有这些奴才,一点用没有,让我被人打了,护主不力,统统发卖!”
原本凄惨告状的奴仆们没想到他们也被二公子告状,瞪大了眼睛,求救的看向桑柔这个主母。
桑柔心疼的抚上凌强青紫的脸,对上下人训斥:“一群没用的东西,连主子都保护不好,养你们有何用!”
“可怜我的孩儿,被那些毒妇打成这样,心疼死为娘~”
奴仆们没想到拼命保护的主子,非但没认可他们的功劳,反而要治他们的罪,当下扑通扑通全部跪地,只跪向老爷阐述事实:“老爷,今日这事不怪奴才们啊。
夫人和二公子说话不当,惹恼了对方才被对方不管不顾的死命殴打,奴才们拼死护主,您瞧这么身上这伤?可不全是为了夫人和二公子么?”
本来好好的,要不是二公子见色起意夫人又自大狂妄提出来纳人家闺女当妾,哪有这顿暴打?
现在倒好,反倒成了他们的不是了!
怪不得徐娘半老也能进凌家的门,母子两人的心是真黑!可也是半路进的门,做事一点不大气敞亮,只会甩锅。
他们真是冤。
凌策听到下人的话语,只当柔柔和强儿要强行进去搜查然儿,惹怒了胡水清。
这只能说是关心则乱,倒也算不上大事。
他又看向下人身上的伤,确确实实比柔柔和强儿身上严重不知多少,他半敲打半安抚:“好了,夫人和公子是主子,何况他俩也是为了大公子的事情遭罪,你们护的不仅是他俩还有大公子。
今日的事是一场误会,你们的伤我瞧见了,不会怪罪你们。”
丫鬟嬷嬷们见老爷护着桑柔,对受伤严重的家丁也只是不怪罪而已,很有危机感的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奴婢们不敢不尽心;
以往大夫人当家时,今日此等情况决不会怪罪,夫人和二公子动不动要挟发卖奴婢们,可今日之事奴婢们真的冤枉啊,还望老爷明察。”
大夫人出身高要求严格,和她们有距离感,换成小门小户的桑柔后,对她们说话轻声细语,一开始她们很是激动,以为日子要更加好过。
谁知道好日子没过一个月,桑柔说外面一户人家一个月用不到半两银子,而她们半两的月钱太高,硬生生砍去一半,若有不满统统发卖。
后面说她们不敬她这个当家主母,动不动罚银子扇耳光罚跪,胆敢有怨言之人发卖出去。
桑柔出身低,对于偌大的凌家根本不知道如何管理,也不学,眼里只有金银钱财没有活,好多事安排的一塌糊涂,但她从不认为是她的错,只认为是奴才没有办好事,辩解之人也是要挟让人牙子来了领走。
那之后,她们才知晓大夫人当家时有多好!
奖惩分明,行事有度,哪里像现今乌烟瘴气混乱不堪的凌府。
以往老爷偏宠偏信桑柔,但今日眼看着要被发卖,她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桑柔不给她们留活路,她们何必再护着这样的主子!
凌策听到提及大夫人,一阵恍惚。
自从柔柔进府后,很少有人提及诸氏,以往然儿还会提起,自从然儿外出后已经无人再提。
柔柔经常和他说这些丫鬟嬷嬷对她敬爱有加,说她比诸氏仁厚、也比诸氏良善,下人们很是服从,柔柔入府不到三年,已经让所有人都喜爱她。
但,真的喜爱吗?
凌策后背冒出冷汗。
下人说柔柔仁厚良善,这是柔柔告知他的。
全府上下所有人都喜爱柔柔,也是柔柔告知他。
所有的所有,他都是从柔柔口中听到的!
他眸光转厉,望向跪在一地的下人,沉声问道:“夫人和二公子做了什么,你们一一说来。
如实说来,不得有半句虚假,倘若确实不关你们的事,我自会定夺。”
桑柔原本依偎着凌策的身躯一僵,哑声喊道:“老爷~”
凌强也慌了神,急急喊道:“爹!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和娘啊,问这些下人做什么?”
以往爹爹只听娘的话,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这次外出后全然变了?
凌策冷声训词:“闭嘴!”
转头对地上的人命令:“你们说!”
跪地的丫鬟心一横将府上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凌策眉头越皱越深,脸色越来越黑。
当说到二公子看中了胡水清闺女,要抬对方为妾室时。
凌策骤然看向两人,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胡水清说诸氏是正妻,出身好人家的姑娘,他凌家报恩报成了诸氏郁郁而终,唯一的嫡子沦落在外要去投奔外祖父,如今他要报恩,自己的夫人带着儿子过来要纳人家精心养大的闺女当妾室!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报的啥恩,分明是报仇!
凌策自认从未如此丢人过,更是无地自容。
他咬牙问道:“这就是你们被打的原因?该!”眼前要是有地缝,他都恨不得钻进去!
桑柔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眼眶还含着泪水欲落不落,反问:“老爷,对方只是村子上农户,强儿可是正二品家的公子,以后要掌管凌家家业,当妾室确实是她们家高攀呀。
她们非但不感激,还将我和然儿打成这样,说不定是肖想正妻之位,可她们一介农户,如何能当强儿的正妻?
我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考虑,老爷你怎么就不体谅我一片苦心,竟还说出如此狠心的话语。”
凌策抬眼看向眼前哭哭唧唧之人。
以往他只觉得她一哭,他心都碎了。
人还是那个人,说的也是以往说过的话语,为何现在听来只有深深的厌烦和恶心?
凌策又想到以往有次他和柔柔说起诸氏对待下人严苛的事。
柔柔依偎在他怀中,说换做是她的话,绝不会那么严厉,下人也是人,她相信好好对待下人就会换来她们的忠诚回报。
她进府后,也是如此做的,对待下人总是轻声细语,今日按照地上跪着的嬷嬷丫鬟所说,只是他看到的时候轻声细语!
诸氏只有在下人犯错时会严厉处置,犯大错时才会发卖出去,他以往尚且觉得严苛,可柔柔无论大事小事张口闭口都是发卖!
他看向桑柔,压下失望,淡淡询问:“士农工商,你并不比农户高贵,甚至还不如农户,你能当我的正妻,农户为何不能当强儿的正妻?”
出身一向是桑柔的痛,她父亲是个木匠,离凌府不算远,有次去凌府做活,她结识了凌策,并紧紧抓住他,但凌家祖父重视名利瞧不上她,打着报恩的借口替凌策定下了诸家的姑娘!
硬生生抢了她的正妻之位,害她和儿子只能屈居外面。
可,“老爷您和我是真心相爱,那个农户女子如何能比?”
凌策哦了声,继续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只要强儿是真心相爱,就能娶为正妻?”
“老爷您说什么呢?强儿哪能和一个农户女子真心相爱?”她好不容易当上官夫人,她的儿子认祖归宗上了族谱成为凌家子弟,怎么能娶一个卑贱的村姑!
真是可笑。
他就像一个笑话!
他当初不在意世俗、不管门第、不顾礼法,执意要娶的女子,结果却告诉他农户低贱配不上她儿子的正妻之位。
柔柔当初明明说门第只是世俗限制,对她不公平,生在小门小户不是她的错,她比诸氏可怜,求他多怜惜她,他确实做到了,可她现在却嫌弃别的女子门第!
凌策又看向二儿子,“你呢?”
他要知道儿子是什么想法,是和他一样,还是和他娘一样。
凌强偷偷抬眼看向爹爹,见他眉眼平静,看不出悲喜,又悄悄看向娘,见娘疯狂跟他示意,立马肯定的开口:“爹,我是凌家的公子,以后要接管凌家,自然不能给凌家抹黑。
姻亲关系能让凌家更上一层楼,爹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和低贱卑微女子真心相爱。”
娘说过,好日子要自己创造,也要牢牢抓住。
爹爹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只要抓牢了爹爹,他们就能过人上人的好日子。
凌策闭了闭眼。
他最看不上的诸氏,才是和他一类人,没有因为凌家门第拒绝他;
他批评打骂的儿子凌然,更是真正的像他,不在意钱财不在意世俗礼法,抛下家业也要离开凌家;
错了,一切都错了。
水清瞧着桑柔扑过去哭哭啼啼的告状,又看到下人扑簌簌的跪了一地,看不清凌策的表情,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形。
李大娘张婶子一行人心里打起鼓来,这巡抚大人不会偏听偏信吧?
“糟了,咱们要不要去解释?可不能让凌然后娘诬陷咱们!”张小狗叫嚷了声。
王桂芬叹道:“没用,那是巡抚大老爷的夫人,他要是信她,你就算去解释又有啥用?”
“对啊,要是解释有用,凌然会跑出来?凌然可是他亲儿子!亲儿子都不行,咱们外人能有用?”
众人的心沉到谷底。
李大娘呐呐说到:“不能吧,我看巡抚大人怪在意凌然的,不然会为了他跑来咱们山水村?再说父子之间哪有隔夜仇?老子总归是心疼儿子的。”
众人也想相信,奈何不敢报以太大希望。
水清想的是,凌策过来为了什么事?
他知道凌然不在她这儿,并且他已经给了谢礼,桑柔应该是瞒着他前来,他并不知晓,过来干嘛?
桑柔也想到这个问题,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惊讶的问:“老爷,你过来所为何事?”
刚才见到他以为见到救星,喜悦冲昏头脑,忘了老爷根本不知道她前来啊,既然不知道她来,老爷为何来此?
就在此时,仆人牵着牛车慢悠悠的过来。
牛车上堆的高高的,前后连绵不绝,看不到尽头。
桑柔掌管凌府已经快三年,府上的人还是认识的,并且牵牛车的就是之前回府驮金银珠宝奇珍异宝的仆人!
这些仆人直接归凌策管,任何人包括她都叫唤不动使唤不了。
嘴也是格外的严,不管她砸下多少银子,他们都不为所动——银子照收不误,但话却不肯透露半句,后面她就不会傻的砸银子进去了。
凌强想到他娘提的财物,看向牛车上的货物双眼直了,看向他爹,直直问道:“爹,这些是不是家里的?
你都要给凌然?”
凌策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失望,此刻只淡淡说道:“不是给,以后凌家都是他的,这些是给救他之人的谢礼。
对了,以后你若没本事需要仰仗宗族活着的话,还是唤一声大哥。”
凌强愣在原地。
桑柔脸色大变,呆呆的唤了一句:“老爷?”
不是让强儿接管凌家,光耀门楣吗?怎么听老爷这话意思以后是要交给凌然。
她细长的指甲深深掐入手掌,低垂眉眼中闪过恨意,果然,斩草不除根不行。
随即反应过来,试探的开口:“可,老爷,我家世薄弱,没有多少嫁妆,以后恐怕留给强儿的不多,你再给这么多财物出去,我们强儿往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呀?”
强儿不像凌然,有诸氏的嫁妆,单单那嫁妆足够凌然吃喝三世不愁!她的强儿只能依靠老爷,如今老爷一下子给出去这么多,岂不是能给强儿的更少了。
凌策看都没看一眼,扔下一句:“没有嫁妆有没有嫁妆的过法,你是小门小户出身,知道没银子如何过,教一教强儿就成。”
以往他总是心疼强儿没有然儿过的富贵,明明是同一个爹爹,日子却天差地别,现在知晓两人过一样的日子,那就是对然儿的不公平。
然儿的富贵,是他外祖父以及他娘给他铺出的路,并不是因为他这个爹爹!
而强儿倘若没有他这个爹爹,以桑柔的家世,大约只能嫁个手艺人,饿不死却也绝对过不上奴仆成群的日子。
身后的桑柔目瞪口呆,看向凌策袖手而去的背影。
今日是她和老爷相识多年,他头一次嘲讽她身世!
明明以往他是心疼她出身寒微的呀~怎么回事。
“娘,娘,爹爹怎么变了?是不是外面有了年轻貌美的女子?”凌强踉踉跄跄的爬起,慌张的看向他娘说道。
他刚才回答的那么好,完全符合凌家当家人的做法,可爹爹非但没夸他认可他,反而不管不顾的抛下他们走了。
离开前说的那话,完全是要将凌家交给凌然的意思。
桑柔咬牙,狠狠道:“不可能,之前也不是没有貌美丫鬟想要爬床,你爹爹不是贪色之人。”
必然是这个小小村子克她!
先是救了凌然,又庇护了凌然这么长时间,怪不得她的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凌然。
好不容易有了动静,老爷过来只是抓个匪徒而已,本来以为带回凌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更好动手,想不到凌然没带回来,老爷竟然变了。
只是一趟山水村之行而已,老爷的态度为何完全变了?
她对上狼狈不堪的儿子叮嘱:“强儿,这个地方克咱们。”
凌强双眼茫然,他娘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吗?
桑柔随即纠正:“不是这个地方,是那个妇人,为娘真是小瞧了她!你待会一定要打起精神应对。”
若说救凌然收留凌然是巧合,那让凌然挑在祭祖阖家团圆气氛最浓烈的时候出现,挑起老爷的爱子之心就是算计好故意的!
而引老爷前来,又让老爷观念转变,估摸也都由那个妇人挑起。
凌强抖了抖,应道:“娘,我知道了。”
桑柔怕给儿子太大压力,宽慰:“没事,娘和你爹爹有三十多年的情谊,不会被人轻易挑拨了去,等会娘使使手段,一定会让你爹爹回心转意。”
“嗯,我就知道娘最厉害,待会咱们不能放过她!”凌强扯唇不小心牵扯到被揍的嘴角,疼的龇牙咧嘴。
水清看着凌策先行过来,又看到桑柔拢了拢头发,和凌强相互搀扶着跟在凌策身后,猜不透目前是哪一出。
“巡抚大老爷不会是来替那两人做主的吧?”李大娘嘀咕。
范小六哼了声:“大不了让那两人打回去,反正不认错,咱们也没错!”
“待会你们在后面,咱们汉子皮糙肉厚挨点打没事。”吴狗剩转头和身后的妇人女子说道。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们打了巡抚家的人,被打回来也正常。
“成!”汉子们响亮而短促的应了声。
水清之前在村子上妇人汉子们帮忙打桑柔一群人时,已经想过要请他们大吃一顿,当做今日辛苦费,再听到汉子们刚才的话语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加餐!
杀猪宰羊,多多的肉,让他们所有人吃肉吃到饱!
虽然她不认为凌策是来打回去的,但村子上这些人的态度比什么都重要。
王桂芬悄声道:“不一定是做主,你们看巡抚后面还有好多牛车,驮着东西呢,这么大老远的驮过来,总不是驮着好玩的吧。
我瞧着倒像是谢礼,不过待会咱们还是得态度好一点,那毕竟是巡抚家的,知道了没?”
“知道!咱们又不傻,当然知道见好就收。”范小六傻呵呵的笑道。
张小狗跟着道:“巡抚大人和咱们又没仇没怨,那些话也不是他说的,咱们分得清。”
王桂芬稍稍松了口气。
其他小子听到王桂芬说的谢礼,好奇问道:“桂芬嫂子,谢礼不是已经给过了么?怎么又有谢礼?”
毕竟上次的银子足足有三百多两呢,还有几十头牲口!
那么大的谢礼已经很吓人了,不可能还有吧?
王桂芬也迟疑了,“我瞎猜的,先看看。”
凌策一直走到水清面前,很是重视的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谢:“谢你们对我儿的救命之恩。”
在场的人除了水清经历过一次,哪有这种经验?
当下如同兔子一样快速跳开,纷纷避让。
随即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来给他家婆娘和二儿子出气的。
心情松开了,大家伙也能有心思看热闹了,脚步轻快的朝牛车跑去,围着牛车转圈看。
只见前面牛车上一袋袋麻袋堆的高高的,看着像是粮食。
最后面两辆是马车,还有车厢,看不清里面,越是看不到就越是好奇,不过大家也知道礼节,只围着讨论。
这边水清属实没想到凌策还要来道谢,又正巧和他家夫人儿子碰在一起。
猛然想到他说的和凌然娘之间的事,心咯噔了一下,不确定的问:“你、你家娘子过来,不会是你授意的吧?
还有你带来的东西,咱们先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为了要我闺女去给你儿子当妾室,万万不行,我不会收。”
后面这其实是故意说的,她怕桑柔他们颠倒黑白瞒着凌策不知道,也挑明两人被打的原因。
凌策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慌忙解释:“不是,我不知道他俩会来!我并未和她说,这事我回去会彻查;
这些谢礼和他俩无关,至于妾室,甚至结亲之事我都没想!我只想用金银钱财实打实的表示谢意,其他的念头都没有!”
就算报恩,也是给凌然定,断不会定给凌强,更不会是个妾室。
他以往一直自认是苦主,如今更是认识到害了诸氏和儿子,又怎么会让凌然经受和他一样的苦楚!
并且胡水清说的对,报恩就实实在在用东西,一样可以,并不需要虚头巴脑的以身相许之类的,若是不好,岂不是跟报仇无二?
晏秋听到‘彻查’二字,抬眼看向身侧的阿娘,她阿娘最终目的应该就是这个。
阿娘在给凌然铺回家的路,帮他去除路上的荆棘。
水清面上露出欣喜和信任,语气歉意十足:“那就好,伤了你夫人和儿子是咱们不对,我当时真是气糊涂了。
凌大人你可能没法理解我这个当娘的心,若你捧在手心养大的闺女被人当做货物一样轻飘飘一句‘看中了’,要她当妾室你也会和我一样生气!”
凌策没有女儿,但是他能体会胡水清的心情。
并且有他在前面说了凌家的报恩方式,胡水清当时可能更怕这是他的意思。
幸好、幸好他接到风声赶来了,也幸好来的及时,不然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妻贤夫祸少不少他不知道,但不贤肯定多!
他对上旁边的小姑娘歉意道:“对不住了,伯伯教子无方,都是伯伯的错!”
想象中的苛责怨恨没有出现,甚至连抱怨一句都没有,有的只有落落大方劝慰:“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凌伯伯公务繁忙,顾不上才是正常,况且这些事您也无法管束,不关您的事。”
凌策满怀欣慰。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啊。
分得清是非对错,没有将强儿的错处怪在他的头上,毕竟养不教父之过,她完全可以怪罪于他;
又想到,是不是然儿在前面底子打的好,所以小姑娘才会说’龙生九子各不同‘?
欣慰的同时涌起更多的愧疚。
对然儿也对眼前的小姑娘。
他歉疚说道:“伯伯这次带来了不少东西,有粮食、布料、首饰,还有几件花瓶字画之类的,正好你能用上。”
“爹,粮食布料实用,首饰也行,那些花瓶字画放在农户家里多不搭,不懂欣赏对花瓶和字画也不好啊;
还是给粮食和布料即可。”凌强小跑上前,拉扯住凌策衣袖低声劝道。
凌策扯出衣袖,“我瞧着你也不懂欣赏,屋子里摆放的花瓶字画亦不少。
凌家目前还是我当家,我要送什么,还轮不到你做主。”
桑柔朝儿子使了个眼色,随后对上水清施施然行了一礼,歉意说道:“姐姐之前为了然儿的事多有得罪,妹妹勿怪;
至于旁边的小姑娘,也是妹妹养的太好,水葱一般让人瞧着欢喜,才让我这不成器的孩儿惦记上,我代他向您二位赔个不是。”
水清:......合着还是她的不对?
不过凌策在这儿,她犯不着和她打口水仗,只嘴角含笑的看向凌策。
凌策听着这话语里的阴阳怪气,气不打一处来,恨声道:“道歉就好好道歉!说这些做什么?”
柔柔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而后悲哀的想,她甚至不认为她有错。
桑柔惊了下,诧异的看向凌策。
以往她这样说时,老爷从不会斥责她,怎么今日处处透着古怪。
不敢轻举妄动,她轻轻抬眼幽怨的看了老爷一眼,瘪着嘴凄凄哀哀的退到一旁。
凌策扫了眼,发现山水村的妇人们女子全部皱着眉头嫌弃模样,心里竟然也生出一抹嫌弃。
以往祖父说柔柔不配为凌家主母,他只认为祖父是嫌弃柔柔出身低,今日见到胡水清家的姑娘,一样出身不高,年岁也不大,但人家就敞亮大气!
可见为人处世和年岁出身无关,他到了如此大的年岁才知晓。
水清一直等凌策搞定是桑柔和凌强,方才开口:“凌大人你上次给的谢礼已经够多了,完全足够,不需要再给谢礼。”
桑柔和凌强双眼蓦的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凌策。
凌强惊讶的是他爹竟然之前已经给了谢礼,并且给了很多!
桑柔想的是老爷果然和胡水清之前接触过,难怪转变如此大!
凌策不理会二人,他只想快速的送出谢礼,然后带着两个丢人的家伙离开,不给人添堵。
对上水清说道:“上次那是给村子上人的谢礼,如何能一样?”
水清愣住,只是给村子上的谢礼?
她家还有单独另外一份?这也太正式了吧。
凌策借着之前水清说的话,劝道:“先看看吧,保管你都用得上,不是那些虚头巴脑不实用的。
况且既然驮来了,断没有再驮回去的道理。”
他这谢礼对于农户人家来说是贵重,但对于凌家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而胡水清一介妇人,给他儿粮食、车辆、金银等等却相当于她们半个家当,如此一对比,他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王桂芬也跟着劝:“对啊,水清,人家送来了,哪可能再拉回去,走,去看看吧。”
李大娘张婶子一行人更是满脸好奇,恨不得快快知道是啥。
“好。”
凌策率先走到牛车前,指着牛车介绍:“最前面两车是白面;
后面两车是大米;
再后面是苞谷面和小米以及豆类;
最后一辆牛车是新鲜猪肉;
先有水灾后有战乱,我想着粮食和肉类最为实在,也都能用上。”
一车车的粮食,还有一整车的猪肉,村子上的汉子妇人喜笑颜开,哪怕不是他们的也很高兴。
水清也很高兴。
这么多粮食添进库房,以后想添加粮食数量就更方便了!
而且她正好想宴请帮忙的汉子妇人们,这些粮食都能派上用场。
桑柔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开心不已的村民,佩服的想还是老爷厉害,别看这么多车粮食,实际上还不够她一件衣裳料子或者一支发簪的银钱。
但老爷用了少少的银两,让谢礼看起来又多又重,更是换来了全村人的满意。
她低声和旁边的儿子说道:“看看你爹做事多妥帖,你好好学学!”
凌强点头,脸上笑意还没收回,就听到爹爹又开口了。
“后面车厢是几个寻常花瓶摆件,让赶到院子里去吧,省的磕碰坏了。”
村子上不懂话语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很有道理,忙催促:“对对,花瓶可不得精细这,咱们妇人粗手粗脚,小子又多,冒冒失失冲撞了赔都没银子赔!
快赶进院子里去吧,咱们别去看了。”
“花瓶咱们也不懂欣赏,看不出来啥,要是不小心磕碰了,真没银子赔,要我说还不如这些大米白面好看!”张小狗笑着嚷嚷。
人群改为去看粮食。
水清知道马车里是好东西,凌策那样说只是怕村民中有心思不正之人惦记,她应道:“好。”
桑柔和凌强面色变了几变。
村民不知道,他俩却是知道的,两辆马车里的东西才是值钱物件!
甚至一样就能买这十几车的粮食。
马车停在院子里,跟着来的都是凌策的人,外加水清晏秋李大妮几人。
桑柔和凌强要跟过来,被凌策命令等在院子外。
大门利落关上,并从里面落了拴。
垂花门离正屋很有一段距离,声音根本传不过去,不用担心人听到,而院子两侧院墙上布满铁钉木刺,也不担心有人能攀爬上面偷看。
凌策朝他的人吩咐:“小心着拿。”
仆人应下后,钻进车厢,先是端出来一个长条木盒,李大妮周玉王秋月好奇的注视着。
木盒当面打开,里面金光闪闪,李大妮周玉王秋月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老天,里面竟然是一支支的金簪子!金丝缠绕,挂坠流苏,三人心里想着的是这都能当压箱底的传家宝了!
以后平日里是首饰,荒年乱世的时候就是银钱,可以换粮食活命。
水清面上还好,一是在华国时看得多,二也是前面白满善李湖玉也送过一批,还是一整套的头面,并且镶嵌着玉石之类,极为富贵豪横。
不过不得不说,凌策这批精巧许多。
就是白满善李湖玉那是参加宴席整套撑场面的,而凌策这属于平日里皆能佩戴,不显山不露水平添一抹雅致。
难怪喜欢桑柔那种小白花,审美如此。
水清正准备道谢,就见仆人将盖子合上,递给车架旁站立的李大妮。
李大妮手忙脚乱的结果,感觉这一块小小的木盒,比她使的锄头钉耙还重,哆哆嗦嗦对上另外两人道:“我手怎么有点抖呢?
你俩来拿成不?”
周玉王秋月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同时快速后退一步:“不成不成,还是大妮你拿着吧,我粗手粗脚的怕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