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镇冲毁了不少屋舍,那郎中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丁和礼秦怡林倒是有不少祛湿气的药草,但他们怎么看怎么觉得文华不是湿气重啊。
他这症状......说实在的,和他们家佳佳太像了。
心不在焉,万事不在意,魂不守舍。
丁和礼呵呵笑道:“有倒是有,只不过是药三分毒,若不是湿气重总不能乱吃。”
胡母不在意的笑道:“没事,咱们镇上的郎中说了这不算药,就是日常调理身体的,和解腻的茶水一样;
先给文华喝了试试,要是喝好了岂不是正好?要是没用就不喝了,等下次去府城卖兔子时看个大夫诊诊脉。”
丁和礼向胡文华投去歉意一笑,对上胡母应下:“好,那我待会回家一趟拿过来。”
“不用麻烦,你们来是谈正事的,佳佳待会不是回去磨药草吗?让文华跟着去拿一趟就成,顺带让文华帮佳佳把药草磨了。
有人问起就说是去拿药的,村子上人应当也不会说什么了。”胡母想着这么熟,丁和礼秦怡林应该放心文华过去拿药草吧。
丁和礼秦怡林对视一眼,又转头看向自家闺女。
以后避免不了会见到胡文华,端看佳佳的意思了。
胡文华本来一万个排斥娘让他喝药,尤其在身体完全没病的情况下,可如今听到要和佳佳去拿药,突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有病。
他看向丁佳佳,双眼里满是祈求。
他想单独和她说会子话,哪怕不说话,陪她走一段路也是好的!
丁佳佳突然被众人注目,开口的话语从拒绝变成:“好。”
水清提着的心稍稍松快了一些,她感觉刚才短短的时间格外漫长!
老天,怎么看别人谈恋爱比自己谈还累!
呃,说错了,自己也没谈过,不知道累不累。
晌午饭刚过,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村子上的妇人成群结队的过来了。
大大的院子里一下子人声鼎沸,格外热闹。
“水清,我们商议好家里人选了,你看看成不?”
“你放心,保管干活勤快又麻利!”
“要是你发现偷奸耍滑就换,咱们绝无二话。”
“做的不好也换,反正家里人多,保管换到你满意。”
......
除了被家里选中的女子,其他妇人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大家围绕着水清举荐。
一天二十文呢!还管晌午一顿饭。
哪怕饭菜再不好,也能吃饱肚子吧?吃饱肚子就成,家里也能少一个人晌午的口粮。
一反一复多划算啊。
而且她们已经商量好了,因着没分家,不管是家里谁来,这笔钱交十八文公中,她自己独得两文,并且家里的活计一应不用管。
所以不管选中还是没选中的,都很高兴。
水清严肃声明:“药材方面我不是很懂,到时你们听丁叔丁婶以及佳佳的,炮制药材这方面他们全权做主。
还有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这药材很是贵重,一个不好一批就毁了,所以干活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对待,一旦出现重大失误造成损失,可是不讲情面的!”
以往的处事经验告诉她,“丑话”提前说其实一点不丑,反倒能保住双方的尊严和体面,也能让对方有心理准备。
妇人们听到后纷纷应道:“那是!”
“应当的。”
要是毁了药材,卖不成银子,自己也没脸留下啊。
被选中的女子们心绷紧了,紧张的看向水清。
水清温声笑道:“也不用过于担心,关键步骤由丁叔丁婶他们负责,你们负责的大多是简单活计,只要认真负责一般不会造成药材损毁。”
一抑一扬,也是为了打消她们中可能生出的异样心思。
听到不用她们负责关键步骤,被选中的人反而大大松了口气。
轻松不已。
第286章 不自己拉犁谁拉?
“药材主要有三种,两种挖一种摘,挖的你们刚来怕是不会,伤了藤蔓根茎就不好了,等明年熟悉后你们再挖,今年由我和当家的挖好后搬来。”
主要是今年还需要从商城大批量买回添补进去,暴雨过后的菇子陆陆续续挣几十万了,这些钱想要变成现银,用来买山药和何首乌最好。
人工大批量种植产量大的山药在购物商城里价格无比低廉,也就相当于蔬菜的价格。
但在这儿却能制作药膳糕点补品,属于药材的价格!和人参灵芝之类的价格没法比,但和粮食之类的价格那是天壤之别。
之前卖了几次,已经变现了上百两银子,属于适合发展的农作物种植。
另外何首乌也是如此,甚至比山药更有经济价值,如果山药只是属于药材,那何首乌在这朝代就是真正的药材,还是贵重药材。
新鲜差的能达到两百文一斤,年限长个头大品相好的能达到四百多文一斤,炮制好的更贵。
而年限长有一点好那就是不用年年种,可以放地里过几年再收获也成,根据自家的劳力以及市场行情调整,并且大多东西越放越贬值,但何首乌长在土地里,非但不用贬值还能随着年限增长而增值!
水清已经想好了,头几年没形成规模人手不足大多需要她和范进亲力亲为,就多多的从商城购买填补,好让自家地里的何首乌尽可能在地里多待几年,等后面形成规模化了,交由旁人代劳时,该收获多少斤就收获多少斤,那时不依赖商城日子应当也好过了。
现在还不行,她需要商城,非常需要!
“好!”
“知道!”妇人们响亮的回答声响彻院子。
个个精气神十足。
药材贵重,她们粗手笨脚的当然不成,要是弄死弄伤了药材那多亏啊。
以往村子里有人去府城听书,说那说书人说了,有专门的采参人,还要准备红绳子将人参绑起来,就怕人参跑了,绑起来后那是一根须须都不能断!断了一根须须银子就哗啦啦没了。
她们这药材没人参金贵,没那么讲究,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不是说药材都讲究那啥、那啥品相嘛,品相不好银子不也哗啦啦没了?
银子没了,她们的工钱不也要跟着没了。
水清见大家都听清楚了,继续下一个问题:“摘的果子有拳头大小,我前两日过去看了果子已经逐渐在转红,你们摘的时候先挑红的果子摘,等后面的成熟后再继续,一批一批采摘知道吗?”
丁叔说青皮的也好,味道不同,但金陵城的贵人们喜欢喝红皮的,所以红皮价贵。
想要多挣银子,就卖红皮的。
哪有不想多挣银子的?别人她不知道,反正她弄这些就是为了挣钱!挣多多的钱!
当然要适应市场才行。
“懂!”
“摘果子我会,我以往上山摘果子老厉害了。”
果子也能是药材?
药材不都是长在地底的吗?
王桂芬李大娘等人一脸茫然,随即想到怪不得她们穷呢,就算有金山银山摆在面前,她们也不认识啊。
听说水清家的药材就是丁叔丁婶发现的,然后他们又按照书籍上的记载种植扩大,果然多读书识字还是有用!
水清又叮嘱道:“采到青的也别扔,一并带回来制作出来,知道了没?”
适应市场很重要,但有时候也要防患于未然!
红皮价贵是因为金陵城现如今的贵人们喜欢喝,但倘若哪天他们不爱喝红皮转爱喝青皮的呢?
亦或者他们不再是贵人了,换了一批人做贵人呢?
所以青皮的也需要,好在陈皮这东西越陈越好,保存的年限越长价格就越贵。
不过想要保存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得需要盖多多的库房才行。
也不知道范进那边和村子上汉子说盖房子的事,说的咋样了?
这边水清正在和村子上妇人开动员会,那边范进到了村子上,在老村长家院子里商议盖厂房的事。
村子上的妇人大多去了自家,留在村子上的就全是汉子老爷们了。
李文没二话的率先说道:“成!我家用了你家驴七天,当初说好了一天抵三天,你看是我们三兄弟一起干七天,还是一个人干二十一天?”
许老三紧跟其上:“我家也是用了七天,你看怎么还?”
其他汉子纷纷应和。
驴太好用了!他们这些汉子一天拉犁才能耕个大半亩,能耕一亩地的那是整个村都会夸的能干人!
而驴轻轻松松一天两三亩地,换算下来,用驴和他们抵工,他们还赚了。
尤其盖屋子比拉犁轻松多了,拉犁是真苦真累啊,还必须下力气才行,不然拉不动,和扛大包一样,但盖屋子不需要,那大多是一股子巧劲就成。
并且范进家的犁耙也特别好用,还能两面转头,犁到边缘处不需要搬起来转换方向,直接又能往返!
省事又轻便,好用的不得了,反正和范进家的一对比,感觉自家的什么都得扔!
真是长见识了。
范小六双眼崇拜的看向范进,豪言壮语道:“进哥,等我家有银钱了,一定要换个你家的犁,一模一样的!这样以后我拉犁就不用太费力了。”
李武憋不住哈哈哈大笑。
惹得范小六不满,瞪道:“武哥,难道你不是?你还敢笑我!”
他可是知道的,村子上的人家都想换进哥同款犁耙!
李武一边笑一边道:“我当然是!但我笑你都有银钱了还想着自己拉犁!”
范小六迷茫:“不自己拉犁谁拉?”
“当然是驴啊。”
“你怎么还不知道?咱们都在等范二哥家的驴生崽子呢!以后不光能换了犁耙,还能有驴耕地!”
“对啊,我都听说了,咱们先养个两年,两年后就能有驴犁地了。”
知情的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了,那些不知情的跟范小六一样先是一脸茫然,随后双眼圆睁,最后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他们看向范进的目光闪着光!
范进失笑,不知道怎么话题从盖屋子转到拉犁耕地,又从耕地转到驴身上去了。
“嗯,这是之前水清答应的,等驴生崽了就可以按顺序购买。”
听到是胡水清答应下来的,众多汉子立马笑的更爽朗!
男人有时候好面子,会先应承下来,回去后被婆娘一顿骂清醒后容易反悔,或者夫妇二人闹矛盾,等人上门时甩脸色,那可难堪了。
但当家的妇人不同,她们若是决定的事,通常都是早就想好的,只要男人不拖后腿,往往事办的敞亮又漂亮!
范小六喜滋滋的想,卖驴崽的事既然是范二嫂子定下的,那就如同板上钉钉了。
往后他再也不用拉犁了,谢天谢地谢谢范二嫂子!
老村长咳了声,将话题带回正事:“进小子,你屋子准备在哪盖?盖几间?要是急着要的话,咱们一家就多派几个人,要是不急,就派一个过去。”
听到老村长谈正事,汉子们停住话头,只不过脸上的激动神色还未完全褪去,齐刷刷的看向范进。
农活只剩下田里播种冬小麦,但亩数少,十月上旬前播种完毕就成,倒也不紧急。
“工坊还是盖在我那块地上,三种药材,正屋需要盖三间,库房需要的多,还要做饭的厨房等等,估摸着一起得十来间。
能早些盖好自然是最好的,水清今日挑好人,明日她们就能上工了,先在我家院子里操作,等工坊盖好后就全部移过去,毕竟药材后面越来越多,地方小了施展不开来。”范进如实道。
人多嘈杂,进进出出也影响自家人生活。
李文盘算:“十来间屋子盖起来快,三十多个人的话五六天就能全部盖好,就是打土坯”
范进温声道:“不打土坯,还是去买砖瓦,盖青砖大瓦房。”
听到药材工坊竟然是青砖大瓦房,汉子们惊得张嘴。
制作药材的工坊竟然是砖瓦房!这也太好了吧。
而且十多间屋子咧,至少得四十多两银子啊,太舍得了。
范进又转身看向老村长,请求道:“还有一件事要请老村长帮忙。”
老村长微微诧异,“你说。”
“我和水清商议了一下,咱们村子往后不管是卖兔子还是卖药材,尤其药材,到时收购、出货、价格这些都是大批量光靠脑子记怕是不成的,需要记账,而记账得识字。”
范进说到这儿,老村长原本坐着的身躯慢慢站起。
众多汉子们神色转为严肃,安静的听着,生怕错过一星半点!
他们之前听过村子上老者说过,范进两口子想带领他们一起种药材,将村子打造成闻名洺朝的药材村。
但那毕竟是听说,现在范进就站在他们面前说有关的事,真真切切的让他们感受到了成为药材村的可能。
只不过读书识字?他们也才堪堪吃饱饭,能送的起孩子读书识字吗?
想到兔子的收入,有些汉子咬咬牙想到,要不明年将家里孩子中最聪慧的那个送去私塾?也不需要科考,就学个一两年,认识些常用字和数字就成!
不读书识字终归不行啊,别人乱写的都看不懂,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范进将打算说出:“这次正好要盖屋子,我们打算一起多买些砖瓦,建一座两三间的砖瓦房起来,村子里愿意识字学算术的孩子都可以过来,我统一教,不求科举科考,只希望外出识字不被骗即可。”
“我们只能出些买砖瓦的银子,运回村子以及建造还需要您来操心,另外盖屋子的场地也得交给您,成不?”
老村长拄着拐杖的手紧了又紧。
院子里落针可闻,只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李强李武深深的吸了口气,他们没听错?
范进夫妇二人非但出了盖学舍的砖瓦银子,还要亲自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人供应长林一人在官学里读书识字,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而现在他们的孩子,长林的弟弟们也能读书识字了?
“成!怎么会不成,你放心,我一定能办好!”老村长激动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同了,识字识数的人以后能走的更高更远。
村子里有不愿建造书舍的也没事,他的后代子孙都不能进去读书,自然能扼制住偷奸耍滑之风!
有娃的汉子方才从震惊中回神,不可思议的问:“盖书舍?咱们只要出工就成?”
不需要他们出银子,盖的还是砖瓦房的书舍?而他们单单只需要出些盖房子的力气就成?
“进哥,你亲自教他们?”
“男娃娃们都能去吗?不管年岁大小?”
......
他们只觉得此刻的时间格外漫长,一下子接收了许多消息,一波接着一波,脑子反应不过来似的。
范进很有耐心的解释:“这不仅仅是书舍,也能作为村子上有重大事项的议事厅,或者举办村里集体事项的汇合地。
比如以后统一收购药材,需要登记称重,就可以放在这儿;
丰收后的庆祝也可以在这儿,所以最好还搭建个厨房出来,再有一个大大的场地,能容纳下咱们整个村子,往后宴请的时候村子上的人都能同时参加。”
这是水清说的,她说这样更有凝聚力。
一个村就相当于一个集体,大家为了自家挣钱也让整个村子更好。
水清还说了一句很好听的话:聚是一团火,散则满天星,他很喜欢。
水清:.....我看别人说的,不是自己想的,没那个才华。
“还有不是只有男娃娃们,女娃娃也一样,都可以来,学得好的我们会聘请当女账房,一个月一两银子。”
水清说了,想要改变观念,说再多都不如最实际最能看到的:银子!
后面他们生意做大做强了,确实也需要账房,账房是男是女又有何关系?能力才是关键!
他私心则认为,水清可以多几个帮手,而培养出的这些女娃娃,正好可以帮助水清。
一年就是十二两银子。
有汉子反复算了好几遍,生怕算错了,可范进刚说了一个月一两,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十二两,这么容易不会算错的。
可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十二两银子,一个女娃娃真的能挣到么?
要知道扛大包一天最多也才四十来文,还不一定天天有活计可做。
家里的妇人们去药材工坊也是如此,二十文一天非常好了,但药材秋天收,等炮制好了不就结束了么?结束了就没银钱进项了,可账房先生不同啊,他们一年到头都有活——没听说府城里哪家账房是按月聘请的,大多是跟着东家一辈子!
日子越久越信任。
村子上的观念原本是觉得男孩子才适合读书识字,但听到范进的话后,发现送女娃娃去读书识字也一样行。
他们又不指望读书科举,只要有个挣钱的营生就行,既然一样挣银子,那男娃娃和女娃娃有何不同呢?多个孩子识字被选上的可能性不也大些么?
银子的冲击盖住了所有。
老村长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复,只觉得和进小子比起来,他的格局还是小多了。
过了好一会,大家才从银子中平息心绪,讨论起别的:“议事厅?这个好哎,听着就好听!咱们村子也有说事的地方了。”
“我觉得还是汇合地好,以后有啥事咱们就在那汇合,一起去。”
“我更喜欢庆祝,你们想啊,咋庆祝?那就是吃嘛,有吃的就成!”
他就想吃的饱饱的!
其他人笑道:“等挣了银子,你还怕没吃的?保管顿顿都是干的,黑面馍馍吃到饱!”
“不!我要吃苞谷面馍馍,黑面馍馍刺啦嗓子,再要是十天半个月吃顿肉就更好了。”范小六许愿道。
“哈哈哈,说不定不用十天半个月,三五天就能吃上一顿荤呢。”李强打趣。
不过想也不可能,十天半个月能吃上一顿肉那就非常好了,还三五天?做梦也不敢想啊。
大家笑闹了一回,方才发现这都是为他们好的事,范进家的正事还一点没说呢!
当下急忙询问:“进哥,那咱们明日就去拉砖瓦回来?”
“既然要的急,那咱们多出人吧,先把工坊盖出来,然后再撒麦种,等麦种撒好了咱们再盖学舍,咋样?”
“成!”
“没问题!”
麦种撒起来快,主要是田里的土本来就是山上挖了运下来的,也不需要再耕松透气,直接就可以播种,只不过后面除草麻烦了些——土里估摸着掺杂了不少野草种子。
也是没办法的事。
汉子们开始讨论砖瓦的事,气氛持续热烈。
范前父子几人是后面来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子上人有事不会主动和他们说了,有时候见面也是淡淡的,主动问了方才会回应两句。
今日的事还是他们听到动静自己来的。
可来的晚了些,前面的话没听到,从盖学舍,女账房之类才开始听。
范前脸色阴沉的难看。
二弟出学舍的砖瓦也就算了,竟然还教村子上的孩子读书识字,尤其女孩子也可以。
他的四个亲侄儿还在三间砖瓦房里挤着,他不管,去管村子上没血缘的孩子。
并且他还主动教识字算术,若是如此的话,他家招弟当初何苦要和他家换黑面,反正又不需要束脩费,不过管一口吃食,但后面就是十二两银子!
一年十二两银子,那一千斤黑面算什么?
他三天两头大米饭白面都使得。
范大柱几人也听到了这个话,后糟牙咬的死死的。
他们都大了,年岁小的时候二叔也喜欢教他们识字算术,但读书识字枯燥又无味,他们哪里坚持的住?
那时候还嘲笑二叔来着,说他读了那么多年书,连个功名都没有,一天也就挣个几十文抄书钱,他们以后是要挣大钱的!
只记得二叔当初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再往后就再也没教过他们了。
现在倒好,二叔跑去教村子上这些孩子!
还要聘请学的好的当账房,一个月给一两银子,可他们都大了啊,还学得会吗?
并且他们也都没孩子,二叔这是肥水尽流向往外人田。
许老三眼尖,看到范前一家人过来,连忙嚷嚷:“哎大家伙让让,让让,借牛的人家来了,他们可是主力!”
汉子们回头,看到院子门处挨着听的饭前一家人,让开一条道。
一头驴一天抵三人,一头牛一天可是抵五人!
饶是这样,每户人家更想借用牛,因为牛一天能耕五亩地!又快又划算。
不过范前毕竟是范进亲哥,也答应了抵工的条件,他们哪能争抢?范进爹爹虽然不在了,但娘还是在的,闹起来的话,范进做儿子的能说啥?
他们这些人得通透一些,别给范进惹麻烦才是。
范大柱被盯视的脸色黑沉。
这些人得了他们范家的便宜还卖乖,没有他二叔,他们驴都没有用的,竟然还来打趣他们。
况且一头牛抵五天的工,那是对他们这些外人来说的,他们和二叔是自家人,哪能真的抵五天。
李文将范进盖工坊明日要去买砖瓦的事跟范前几人说了,着重强调了很急。
范前眉头皱起,不耐烦的说道:“急有什么法子?我的田也很急,到现在才铺好了五亩。”
他们自从土豆中毒后,又是灌粪便又是灌苦汤药,造成了现在一听到土豆就泛呕的症状,所以自家是不种土豆的,非但不种,土豆在他们家也是一个禁忌词,提都不能提。
而冬小麦需要把田铺好,虽说省了耕地的苦,但挖土、挑土、运土一样不轻松,有了牛的加入,只能扫了运这一项而已,其余的还是要他们自己做!
李强惊诧的问:“不应该啊,咱们之前就能铺好三亩地,现在我们几十亩的土地耕好又种上土豆了,你们怎么才五亩?”
“对啊,你们六个劳力,外加一头牛,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才五亩地?”
他们虽然六个劳力,但是娘在家不愿做饭,金花说要她做饭那她就不挑土。
他们也没法子不吃饭光干活吧?所以只有五个男的干活。
而老大说之前腿受伤了,不能站立的时间太长;老二说之前手受伤了,不能总是挖土;老四说他年岁小,只能干一半的活。
留下老三一个说不公平,坚决不多干。
他一个人累死累活还要协调,受了多少气!
也幸好是有了二弟家的牛加入,不然五亩地都够呛!
但这些不能说,家丑不可外扬,四个儿子还要说亲事,说出去影响他们找个好姑娘家。
他看向范进,开口说道:“二弟啊,你那牛耕田是厉害,但是我们又不耕田,只驮土的话它也快不了多少,一头牛抵五个工我们算着还是亏了。”
范进望向他大哥,安安静静的没说话。
许老三第一个跳出来,骂道:“你放屁!牛驮土走的是慢,但它拉的多!你说说它一个牲口拉的是不是能比你们五个人拉的多?”
范大柱四人听到爹爹被骂,脸色通红,指着许老三嚷嚷:“你、你,你咋说话的?”
“许老三,你嘴巴放干净些!”
“你再这样我们就不客气了。”
范小六和范前是本家,不好说脏话,但心里骂了个遍,口中问道:“范大哥,你这是要反悔啊?当初不是说好的么,谁用牛和驴谁就认可这个规定!”
这人怎么说话做事跟放屁似的,他都不想承认他是范家人!
范大柱梗着脖子嚷嚷:“谁和你说好的?我们那不是不懂吗,听你们说驴犁多少亩地、牛犁多少亩地,怎么怎么划算,结果呢?
咱们是驮土的,根本不划算!这是你们骗了我们,我们被坑了都没地方说去!”
院子里几十个汉子听到这话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还能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行,那你们别用牛了,给我用,我愿意抵五个工!”
“我也愿意!”
范二柱退了一步:“你说给你就给你?我二叔还没说话呢。”
“再说了,我们之前的咋办?那么多天我们不是亏了?”范三柱不乐意的问道。
院子里的汉子们气笑了。
他们方才发现,原来气到极致确实会笑。
范进一直等他们把话说完,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他轻声道:“行,那你们把牛还回来吧,前面的和驴一样,抵三个工。”
第一次独独不借亲大哥一家,村子上人多少会说自家,他们不会说他——这世道男子总是有优待的,只会说水清。
尤其又是范家,不会认为是亲弟弟不愿意借,只会认为是妇人在其中挑拨,不愿意借给夫家人。
如今这样也好,村子上汉子都在,看的听的清楚,他没气,他们比他还气!
再有下次,他们不借只会夸一声好和解气。
院子里的汉子气的直哼哼,看向范前几人的眼里怒气都快喷出来了。
范前面上一喜。
范大柱几人还有点不满意,他们以为二叔会免了,想不到还要抵三个。
他们用牛用的时日长,一天三个,也得不少天呢。
算了,二叔已经让步了,后面还要借了用呢,关系不能闹太僵。
别说这牛真好用!一天比他们五个人干的还多,就是换五个工也是划算的,三个工勉强也算赚了。
范三柱想到这儿,对上二叔要求:“二叔,我们家才弄好五亩田,牛还需要再借用一段时日,你看?”
李武:看什么看!让你还就还!还想借用,想屁吃呢。
其他汉子:真是好大一张脸!先前说好的都能反悔,还想借,你咋不上天。
范进温和笑道:“牛也累了,待会我将牛顺道牵回去,三柱你们大了,以往经常听你们说男孩子力气比女娃娃大,田里地里以后就靠你们了,二叔相信你们能做的很好,并不比牛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