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女儿上桌?行,那就都别吃!/和婆母分家后,盖房屯粮肉满仓—— by语乔乔
语乔乔  发于:2024年05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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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别人家的婆母也要干活,娘做两餐饭而已,不算什么累活。
范大木也知晓此刻不动真格的不行了,老村长不是李文,根本糊弄不过去。
他咬牙道:“我家出五个人!”
这也是把他和婆娘以及儿子算进去了。
李文张了张嘴,没想到爹说出那番话后,他们两家没有转身就走,反而能干活的人更多了!
爹真了不起。
“人要出,麻袋”
“出,出!家里有多少个就拿出来多少个!”
“我也是!”
老村长终于放下茶碗,接着道:“咱们村子的麻袋拢共一千多个,雨如果持续下,洪水涨上来若是倒灌,你们也知道只会更加危险。”
范前和范大木不懂,但是他们听到老村长说了危险,心立即提了起来。
紧张的问:“那咋办?是不是还有人家的麻袋没有拿出来?”
“装粮食的麻袋也要腾出来啊,这时候事关房子,总不能舍不得麻袋!”
“要为大家着想才是!”
李文冷哼。
这时候这两个人倒是想起来要为大家着想了。
“昨日我让老大去进小子家问了,不过事先说好,这是咱们向他家借的,过后要还,你们同意不?”老村长不缓不急的问。
范前瘪了瘪嘴,想说都是一个村子上的人,他们家的免费出,凭什么范进的算借?还要还。
范大木低着头不吭声。
要是答应了,到时要还肯定有他的一份。
不还,整个村子他也待不下去了。
李文急了,插嘴道:“范二一家在那上面,就算咱们整个村子淹了,他家也没事!
他根本不需要建堤坝,说句心底话,他能借、愿意借,我就很感激了。
村子上其他人家也是如此想法,现在就看你们两家,要是同意,咱们就去借,借多少后面大家分摊了还;
要是不同意,咱们再继续等,或者等洪水倒灌,也成。”
范前和范大木此刻方才知道,老村长早就和全村人说好了!
并且连麻袋的数量以及后续需要的数也考虑到了。
他俩心底暗暗后悔,后悔自己耐不住性子跑了过来。
李文见两人的表情,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老村长看了眼长子,倒也没多说,只对面前的两人道:“你们也别多想,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取决于你们什么时候来表态;
换句话说,你们一日不来,我们等一日,你们三日不来我们等三日。”
长子沉不住气,也稳不住场子,往后村子里的事只能交给进小子。
没有一个好的领头人,村子就没有主心骨,遇事一团乱,平白多出是非。
范前和范大木听到后,连声保证:“现在就建!麻袋我们愿意还。”
越早将堤坝建起来,他们就越能安心。
再不建,洪水就要淹进屋子里。
虽说这两日日子不好过,但他们也不想更难过。
建堤坝的汉子很快聚齐。
还是昨日挖沟渠的那批。
正好昨日挖沟渠出来的泥土,可以装入麻袋,放入板车和独轮车上,运往河岸处。
几十个汉子,挖沟的挖沟,装泥土的装泥土,运麻袋的运麻袋,暴雨之中全程不歇。
雨水混合着汗水,连擦拭都顾不上。
这是个苦活累活,尤其暴雨天气,即使是成年壮劳动力也累到乏力。
傍晚时分,山水村村口处才垒起半人高的堤坝,麻袋后方钉上成年男子大腿粗细的树木,用以固定,防止坍塌。
除此之外,村子上还成立了一个小队。
有熟悉水流走向的老者,带领二十多个水性好、体力好、脚程快的壮年汉子,沿着山水村河流往下,遇到淤积阻滞之处,用长长的竹竿将水草、树木捣散,以让洪水顺流而下。

整村合力,劳累了大半天,堤坝才到半人高。
挖坑、装袋、运送、垒墙以及打木桩,不管哪一样都是力气活。
甚至比农活还苦和累。
孙金花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
看到了冰凉凉的黑面糊糊一肚子的怨言和恼火!
婆母在家风吹不到雨淋不到,只要做两餐饭而已,竟然都不愿!
范母斜着晲了眼孙金花,嗓子嘶哑后,她很少开口说话,只打鼻腔里哼出声。
范前和范大柱四人也无比疲惫的回到家。
看到冷成一坨的黑面糊糊,五人眉头不悦皱起。
“娘,我们在外面淋着雨干了一天的活,湿漉漉的回来,怎么连个热粥都没有?”范前不满的责问。
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黑面糊糊和黑面馍馍,跟在娘身后,吃不完的黑面糊糊!
如今吃黑面糊糊也就罢了,还是冷的!
范母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惯了,家里日子不好过却也没苦到她,自两个儿媳妇娶进门后,洗衣做饭的活不用做,甚至洗脚水先有儿媳妇后有孙女打好。
今天让她做饭,无论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的落差都极大。
她脸色黑沉,手指向孙金花,对上儿子使眼色:“让她去热!”
换做平日里,范四柱三人不会为了自己娘得罪阿奶,只是今日他们大雨中干了一天活,深知有多累。
他们回来后尚且不想动弹,更别提娘了。
“阿奶,不过是热个饭,你去热了不就行了?”范四柱不满的嘟囔。
范三柱也是这样认为,“我们累了一天,回来就想吃个热乎的。
不说有姜汤糖水等着,连个热糊糊都没?!”
范二柱冷笑,只觉得他奶真把自己当太后了,只想着享福,也不看看现在的情况!
范大柱低着头不吭声。
阿奶一向如此,只顾她自己一人,不顾大家的死活。
不过,他也犯不着为了阿娘得罪阿奶,由三个弟弟出头就行。
范前看向老娘,耷拉的眉眼里满是怨气。
好不容易干完活回家了,还不让人消停!
吵吵闹闹,没个清净!
他看向孙金花,低声训斥:“去!把糊糊热了,顺带熬一大锅姜汤水去去寒气;
咱们一大家子人这个时候要是生病,可就遭罪了。”
范母得意的扬起下巴。
孙金花双眼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范前。
平日里他这个做夫君的维护婆母也就算了,那毕竟是他亲娘,要顾着孝道,还要顾及家产钱财。
可今日她和他们干着一样的活,一样劳累,当家的竟然还要她再去做饭?
她梗着脖子道:“我不去!
娘不做,大家就饿着!”
凭什么小叔子能维护胡水清,宁愿分家也不偏帮婆母,而她的汉子却做不到!
凭什么小叔子以及胡水清不用去挖坑背泥巴,而她一家人连她全都要去!
凭什么胡水清不需要和婆母一起居住,单独小家过快活日子,而她却要和婆母天天共住一个屋檐下。
孙金花看向婆母的眼神中射出恶毒的光。
她真想将这个老不死的撵出去...
范母被看的心里发毛,连忙朝大儿子靠拢,扯着嘶哑的嗓子哭嚎告状。
范大柱想到家产,连忙上前安慰阿奶。
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范母立即哭嚎的更起劲。
屋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那边范大木几人也回来了,一进屋自家老娘就迎上来抱怨。
“你婶子不愿咱们用柴火,糊糊都热不成。
她自己懒不愿热,你看正闹腾呢,也让咱们家吃不上口热乎的,心肠真歹毒!”
范大木唾了口。
一家人恶狠狠的盯视着堂屋里闹做一团的老妇人。
其他汉子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家。
村子上砖瓦房目前虽然只有三座,但其他人家去年因为在范前水清家帮工盖屋子挣了些银钱,以及菇子和鸡头米换的大米变卖了一部分,也将土坯瓦房盖了起来。
哪怕是暴雨天气,家里也没漏雨。
不漏雨,日子不知不觉舒心许多。
加上之前换的大米只一部分变卖成银子,剩下的全部用来换成黑面和粗盐囤着,心境竟然比想象中的好上许多。
他们没法想象,要是去年没有范进和水清一家子,让他们挣了银钱盖房子,又让他们换了大米,这几日大暴雨,接下来的日子如何度过....
对于范前范大木两户人家死死咬住范进一家人要来建堤坝,他们没一个人应声。
大家又不是傻子,跟着谁有饭吃分不出来么!
喝着热气腾腾的姜汤,洗了个热乎乎的热水澡,他们对范进一家人的感激更甚。
李文三兄弟也回到家。
先是接过姜汤一口气喝完,然后拿着递过来的衣裳去洗了个热水澡换上。
他们家人多,从冬季就一直砍柴割茅草囤起来,还烧了些炭。
没有金牛银牛他们烧的好,但他们不拿出去卖,自家用差点也没啥要紧。
如今茅草木柴炭可着劲的烧,用上三五个月完全不成问题,所以不需要节省。
等洗完澡,看到桌子上的伙食,三兄弟更是惊喜。
“怎么还有肉?”
昨晚吃了一顿,晌午吃了一顿,晚上咋还有?
王桂芬笑容爽朗:“水清大妹子给的多,你不知道那粗陶盆里装的多实在!
满满的全是肉,中间的空隙还用汤填满了。”
那肉汤拌在菜里,连菜都变香了咧。
三人咧嘴憨憨的笑。
做了一天体力活,没有什么比回来洗个热水澡吃肉更舒服的事了。
三人同时想到:和范进一家打交道,有肉吃!
而水清大妹子更是舍得,跟着她有吃不完的肉~
水清家今天也有肉。
昨夜泡了黄豆,今早起来磨了,一大早喝豆浆配油条,还有甜甜的豆花。
晌午用猪油渣炖青菜豆腐配米饭;
晚上则用豆腐和鱼头炖了一大锅,里面下入好几样蔬菜,配上苞谷面饼子。
纯白面的饼子口感是很细腻,但加入苞谷后有了苞谷的清香,口感层次更加丰富,所以一家人更爱吃加了苞谷的面饼子。
啃着焦香酥脆的苞谷饼喝着鱼汤,水清看向心不在焉的白子谦,询问:“怎么了?”
这孩子,每次吃饭都跟小猪崽进食一样,吭哧吭哧的埋头大吃。
今日却格外的反常。

桌子上的人目光全部聚集在白子谦身上。
胡文华晏秋星回、江河湖几人爹娘在身边,甚至在意的亲人也在身边,大家完好无损天天能见面。
在暴雨的日子里,过的格外安心。
凌然孤身一人。
他外祖舅舅们在北都,路途遥远,不用担心暴雨。
他亲爹后娘倒是在南边,甚至可能那儿的洪涝比山水村更加严重,可他非但不担心他们出事,甚至内心更愿意看到他们出事!
有了后娘,亲爹还不如外人,至少外人很少能伤到他。
他抿了抿唇,抬眸也看向白子谦。
善叔和湖玉婶子是好爹娘,和他家不同,他能理解白子谦的担忧。
若是他爹能有善叔一半为他考虑,他也不可能.....
深吸口气,他收回思绪,对上白子谦陈述事实:“你家在南都家大业大,奴仆成群,善叔和湖玉婶子不会有事的。”
胡屠户正不知道咋安慰人,一听凌然的话,立即给他打开了思路,乐呵呵道:“凌小子说的对!
你家要是有事,那怕是整个南都府的人都活不成了!”
胡母白了眼当家的,低声道:“别说不吉利的话。”
随即对上白子谦轻声道:“你家房子好,不怕雨淋,洪水想必也冲不到南都,放宽心吧,等雨停了洪水退去,你爹娘就会来看你。”
她不敢想,要是他们在牛头镇,和清儿隔着这一片水流,该有多担心?
无论是他们担心清儿,还是清儿担心他们,总归是不安心。
自家倒是一家人在一起,可子谦这孩子却是和爹娘隔着山河湖水。
白子谦一整天脑子里都盘旋着昨夜的噩梦。
梦里爹爹被洪水冲下马,在水里浮浮沉沉发不出声音,到处都是汪洋洪水,没有人施救,也没有东西可以攀附。
梦里的他看着爹爹渐渐沉入水底,没了声息。
浑身颤抖了下,他不安的呢喃:“不知道爹爹还能不能来看我。”
他,还能不能看到爹爹。
有一瞬间,他觉得爹爹有他这样的孩儿,很吃亏。
他没法给他长脸,也没有让他省心,甚至一直在让他操心。
但爹爹想的是替他筹谋算计,给他铺路,让他往后一片坦途。
胡母连忙制止:“快呸呸几声,不吉利的话不能说!”
白子谦以往对这些一向嗤之以鼻,此刻却乖巧的照做,生怕有一点不到位应验了。
水清看着魂不守舍的白子谦,猜测:“这是做噩梦了?”
白子谦嗯了声。
“没事,梦是反的。”水清装作很懂的样子说道。
不管白满善那边怎么样,这边白子谦也帮不上忙,养好身体等洪水退去才能回南都。
白子谦猛然抬头,看向水清,怔怔的认真问道:“真的?”
水清很肯定的点头:“比真金白银还真!放心好了,为人父母最放心不下孩子,为了孩子他们也会在一线生机中努力求生!”
说完的水清意识到旁边还有个招弟。
怕招弟难受,她看向身侧的招弟正准备补充解释几句,没想到招弟这孩子委实通透,反而朝着她小小声低语:“婶子我明白的,不用顾忌我。”
人与人之间不同,父母和父母之间也不同。
而她的爹娘,只是不爱她。
白子谦看向水清,纷乱的心稍稍好过了一些。
他又看了一圈圆桌旁关心他的人,扯出一抹笑,说给他们听更是说给自己听:“梦是反的,我爹会没事的。”
等洪水退去,他要去南都,见爹娘!
暴雨已经连下三天两夜了。
不知是昨日沿着河岸建起的堤坝起了效果,还是沿途疏通河道起的效果,洪水没有往山水村漫延,而是顺着河道往下。
洪水一道道的撞击在装着泥土的鼓囊囊麻袋上,拍出污浊的水花。
站在麻袋垒成的堤坝上,入目所及一片汪洋洪水,看不到哪是良田,哪是湖泊道路。
“啊啊啊!”
“人人人!”
正接过麻袋往上垒的范大柱范二柱惊叫着后退。
许老三打趣:“人啥人?这不都是人嘛。”
堤坝上的范大柱脸色已然变了,惨白无比,手指向水岸,哆哆嗦嗦的道:“不是、是尸体!”
许老三等人的脸色也变了。
一群人中,丁叔的年岁最长,常年采药的他身手灵活胆子也大,当即说道:“我上去看看!”
堤坝上的范大柱两人立即跳了下来,换人上。
丁叔看向洪水中的人,面朝下,怪不得说是尸体,无论是谁,面朝下趴在水中,都不可能存活。
那人一身衣料尚好,估摸是不小心掉入水中。
“丁叔,这人是淹死的不?”王狗剩抹了把脸上的水询问。
张金牛呆呆的道:“要不要挖个坑埋了?”
他想的简单,人,总得入土为安。
吴老七想的是现实:“这要是洪水过了,官衙过来询问咋办?
咱们把人埋了,尸体到时候腐烂了,也没法说清楚啊。”
其他人议论纷纷:“这才第几天啊,怎么尸体都能飘咱们这儿来?”
“后面不会还有吧?”
“老天,这场水患,多少人受灾啊。”
这几日,他们又是挖沟又是装土,还要建堤坝挡洪水,本来怨声载道,哀声连连。
看到死人的这一刻,突然觉得他们受的这些不算什么了。
活着,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丁叔,咱们咋办?”所有人本能的看向他们之中胆子最大的人,等他拿主意。
丁叔望了望一望无际的水面,略微沉吟,咬牙道:“不能葬在咱们村!
后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有多少,外面的情况咱们一无所知,水灾过后极容易瘟疫,咱们得注意!”
听到瘟疫,聚集在一起的汉子们张了张嘴,双眼圆睁。
之前他们见过最多也就是谁家婆媳吵架了、夫妇打架了,再严重的话也只是村子里老死的人,这两日暴雨淹村,又亲眼瞧见…
丁叔整日和药材打交道,算的上半个赤脚郎中,他比他们见多识广,况且这种事他也不会乱开玩笑。
本来挡住洪水的喜悦,此刻又重新笼罩一层阴云。

他不会水,离山脉又太远,马匹还被冲跑了,滔天的洪水中,他不死谁死?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也可以说是好人有好报,他没想到洪水来临前他本能的冲向那个村子叫喊,救的却是自己的命。
身侧叫洪大牛的汉子双眼无神的望着眼前滔滔洪水,如实说道:“我会水,咱们庄子上的人大多会水;
可会水也没用,水太大了,没有一点借力的地方,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抓住了一个东西。
是一块门板,我攀附在门板上,游到远处的山脉还是很容易的,这个时候我看到水里往下沉的你。”
“我本不想救的,你不是我村子上的人,我也不认识你,这时候谁还顾得了谁呢?
可我猛然想到,这个时候离的近我又不认识的人,只会是那个深夜叫醒我们的人,你说我能不救你么?”
他不能不救他。
哪怕他自己活不成,他也得把这人救了再说。
“好在门板勉强也能托住你,我推着门板,也借着门板的力,费了大半天的时间顺着水流漂流,终于把咱们两人弄到这山腰处。”
“谢谢。”白满善真心诚意的道谢。
洪大牛木着一张脸,没有回应。
暴雨还在继续,劈头盖脸的砸在两人脸上身上。
白满善试到了疼,他转头看向身侧的洪大牛,仍然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
白满善隐隐觉得不对劲,开始没话找话:“你成家了没?”
身侧一直没有表情的洪大牛哇的一声哭了!
哭的惊天动地,整个人颤抖,止不住。
白满善懂了。
他没劝,安静的等着,一直等到洪大牛由放声大哭到小声抽噎,递过去一个烤土豆。
这是在白家庄等庄子里的人撤离时,他在灶洞烤的。
山上备着柴火,孙庄头屋子里的柴火也没法全部带去,他想着总不能浪费了,就把随身带着的一小袋土豆全部烤了。
土豆这东西,比干粮好吃,又好携带,吃起来也方便,蒸煮烤都成,他这些日子出门,揣点盐巴藏点银子再带上土豆就成。
烤好了,他吃了几个垫补肚子,剩下的又收进小布袋子里,系在腰带上。
马匹被冲走了,马鞍上挂着的东西全没了,但他揣着的盐巴和系在腰带上以及藏在身上的金片银条都还在。
也幸好洪大牛是个实诚人。
“吃吧,吃饱了咱们才能去找他们。”
洪大牛又想哭了。
大人会水,可他婆娘和孩子不会水,尤其孩子还那么小。
他没接过食物,望着还在奔腾不歇的洪水,怔怔的呢喃:“没可能的,水那么大,比房子还高;
我白日里放眼望去四周全是水,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也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只能一直顺着水流漂流;
你知道么?我看不到我自己的屋子,也看不到熟悉的庄子,他们全都消失不见了,我托着你好不容易才漂到这处山脉,停了下来。”
他没说,他后来还眼睁睁看到几具尸体向他撞了过来,他给人翻了过来,发现不是他庄子上的人,有些放心又更加担心。
这是别的庄子上的人也遭了水灾!
死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家也在其中,渺小的如同一颗沙子。
可那是他的婆娘和孩子,还有爹娘兄弟姐妹....昨夜抱着一觉醒来雨就停的美梦入睡,怎么再次醒来什么都没了呢?
只剩他一个人了.....
白满善不知道怎么劝。
这种时刻,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是薄弱的。
静默了一会,他说道:“不管还在不在,等洪水退后,咱们去找!
人还在,继续好好过日子,人不在了,咱们给他们入土为安,以后你跟着我,我给你安排地方生活。”
洪大牛双眼通红的看向身侧的白满善。
他知道他是个好人,是个大好人,不然也不会在那种危险的时候还通知他们庄子。
一想到婆娘孩子都没了,他就不想活了,不过他说的对,得入土为安,他得先把人找到,让他们入土为安了才能跟着去。
见洪大牛伸手接过土豆,白满善松了口气。
只要还愿意吃东西,还有情绪波动,人就有活下去的意愿。
之前洪大牛一直木着一张脸,身无可恋的样子哪里是想活的?
如今虽也不算太好,但起码暂时不会寻死了。
“你放心,我能给你安排地方生活,不用走远,还在这块土地上。”
“等洪水退去,我去打听打听你们东家是哪位,要是愿意出售这片田地,我顺道买下来。”
“你要是不愿在这儿触景伤情,我也能给你安排去别的地方,无论如何,咱们得好好活着才是。”
.....
暴雨砸在脸上生疼,白满善啃着被水泡过冰冷冷的烤土豆,想的是一定要活下去。
他还没见到湖玉、没见到谦儿,他不能死。
湖玉在南都,南都不会有这样的洪水,应该没事。
谦儿那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本想看了白家庄就紧赶着去看谦儿的,想不到中途出了意外,不看一眼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暴雨持续了四天五夜,终于在第五天早上有了减小的迹象。
山水村村口的堤坝已经垒的和房子差不多高,越往后面,大家越是胆战心惊。
想到水里的尸体,夜晚更是睡不好,生怕这滔天洪水带着尸体冲破堤坝淹向村子。
好在,暴雨有了停歇的趋势。
到了下午,雨停了,天空也在渐渐转晴。
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的出来了。
“爹,这才下过雨,路上滑的很,要是摔了咋办?”李文跟在两侧,手扶着他爹叮嘱。
李武也赶忙上来,从另一侧扶着,没有多劝。
他爹不出来看一眼村子的情况不会放心,劝了也没用。
被暴雨冲刷过的路面,枯木树枝落叶枯草全都有,加上挖沟渠的泥巴,整个土路泥泞难行。
可村子里家家户户的人都出来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皆伸着脖子垫着脚尖往远处看。
见到老村长出来,仿佛见到了主心骨,纷纷询问:“老村长,丁叔说水灾过后有瘟疫是真的不?”
“咱们村子会不会?”
“咋就有瘟疫了嘞?”

至少他们村子中的人都没遇到过。
不过他们听说过,据说得了瘟疫一个村子的人都跑不掉,一个传一个,整个村子的人都没了!
然后是整个府城,能连着好几个府城的人差不多死光光。
朝廷一上来也会派人熬药,后面只会封路,不让人进出,任里面的人自生自灭。
死了的,撒上石灰就地掩埋。
老村长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我以往听老人说过,大灾后容易瘟疫,不止水灾,还有旱灾也会。”
只是他们这儿一向水患多,旱灾却是没有的。
丁叔走了出来解释:“我听大夫说过,无论水灾还是旱灾,多数是因为灾害过后人或者动物等等尸体腐烂造成的,所以水灾过后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尸体都要尽快掩埋。
还有,水灾过后洗衣裳洗菜等等,别去池塘湖泊,最好都用污水没灌进去过的井水。
喝的水要煮沸!
吃的东西也全部要煮熟。
喂牲口的吃食也是如此。
村子上路两旁以及边边角角最好撒上石灰,这个最有用,不过”
丁叔说到这儿停住了话头。
他不说下去,大家伙也明白。
石灰,那是要花钱买的,现在即使他们愿意出钱去买,洪水未退,也出不去啊。
村子里除了张秃子家,其余人家多多少少还有些存银。
不多,但石灰不是太贵,大家凑一凑省一省还是买得起的。
“只怕等洪水退去,石灰的价钱也要暴涨了。”丁叔很有前瞻性的预估道。
老村长以及村里的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去年冬季猜测可能今年发大水时提过石灰。
此刻老村长站了出来,对上众人说道:“我家有,不过不多,只挑回来两箩筐。”
这东西据说做豆腐的时候能用上,但村子上很少有人会做,他家买回来也只是为了可能发生的水患。
但毕竟只是可能发生,他们也没买多。
银两不好挣,他们为了水患准备的大多是不要银子购买的东西,例如柴火、食物、麻袋这些,而石灰需要银钱购买,只买了两箩筐挑回来。
村子里又走出上三两个老人家,说道:“我家也备了一些,不过合在一起只有一箩筐。”
“我这儿也是。”
年轻的汉子们张了张嘴,突然觉得从生活经验来看,还是老人丰富!
不过他们也学到了,等以后再遇上这样的事,自己也会多少准备上。
丁叔负责统计。
山水村前前后后三十四户人家,四百多人,每户人家的屋子占地都不算小,房前屋后以及道路两旁都要撒上石灰,单单四五户人家的几箩筐石灰根本不够。
他迟疑的开口:“要不,有石灰的人家,只负责他们自家前后左右吧。”
他们出的钱买回来,这也是公平的。
范前立即不干了!
嚷嚷道:“我愿意出银子买!”
以往银子是重要,但现在事关性命,银子此时不用何时用?!
丁叔耐心的劝:“石灰从大夫口中是消除瘴气,另一个说法是避邪镇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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