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老天保佑他们山水村,没让范进一家子埋没在范母手上!
范进只想洗白水清的名声,没想到效果出乎意外的好,当下黑润润双眼染上诚心诚意的笑意。
随后回来的江河喊道开饭了,一行人才转向新屋子。
再看到水清,众人脸上的神情友善中还带着钦佩。
水清摸不着头脑,愣愣的转头看向范进。
后者依然儒雅温和的笑,未开口说明。
水清:......你倒是说呀。
刚开始来时,这些老人家中除了老村长,可没有现在这般友善,更别提钦佩了。
必然是范进在外面说了什么。
她有些好奇,范进是怎么改变这些老人家的态度的,要知道人越老越顽固,固执的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最对的。
范进到底费了多少心力才改变他们的态度?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大江大河,你们快带人去落座!”
“你们几个小的,咱们这边坐不下,你们也去男的那桌!”
范河不依:“阿娘,那边好多抽旱烟的,我不想去,我想跟着你们一起坐!”
“我也想和阿娘大姐你们坐一桌!”范江也不是傻的。
男的那一桌全是爷爷辈,一桌子爱说教的老头子,他们几个小的上去了还不得被说嘴啊。
反观阿娘这桌,全是热心肠的大娘婶子,她们笑盈盈的关心他们,还会给他们夹菜,多舒心呀。
范湖眼巴巴的望着水清,期望他阿娘心软。
凌然低着头,无可无不可。
水清的心跟杀了十多年的鱼一样又冷又硬,丝毫不同意:“不行!
许婆婆她们也不愿意去坐那桌,全部来了咱们这边,加上之前帮工的大娘婶子们,根本坐不下!
去,你们四个,一个别想过来!”
村子上的老者不仅请了男的,女子也请了。
结果她们都不愿意跟自家老头子一桌,宁愿在她们这边挤一挤也不愿过去。
没法,她只能临时将大圆桌子的那桌换成她们女子,八仙桌换给男的们。
本来就挤了,这四个小的还想来凑热闹,那是坚决不行!
范河瘪了瘪嘴,最后见阿娘一点商量余地没有,只得拖着双腿往男的那一桌走去。
水清:......呵,你现在嫌弃他们,等老了小的也嫌弃跟你们坐一桌。
打发了四个小的,水清愉快的关上门,投入到屋子里热热闹闹的气氛中。
这边面对着五大盆分量十足的菜肴,一群老人家不自觉的吞咽口水。
他们颤颤巍巍伸出筷子,首先夹向大白菜,只是没想到一筷子下去,大半是肥肉。
肥肉竟然比白菜还多!
他们咽了咽口水,想到的是范进媳妇果然是个大气的!
这可是肥肉啊。
油水足的肥肉。
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范进出门送客。
结束后,关上大门,水清带领孩子们开始清洗碗筷打扫院子。
他们盖房子这块地极大,屋子盖的宽敞,院子也极为宽敞,相互之间一点不遮挡阳光。
当初盖茅草屋的时候将泉眼这边留了出来,就是为了将新房子盖在旁边,用水方便。
如今已经不是新房子盖在泉眼旁边,而是直接将泉眼圈在院子里。
水太重要了,尤其他们一大家子人,放在院子外面终究不放心。
而洗漱烧饭洗衣裳酿酒....全部需要用水,用完的污水脏水直接倒入明渠里,排到外面,用起来便利极了。
一行人收拾好后,水清跟着晏秋他们去看酒酿出酒情况。
厨房建在东边,原本是两间屋子,一间做饭的厨房,一间吃饭的地。
后来要酿酒,直接将原来的两间加盖成四间,幸亏地够大,加起来方便。
一边仍然是厨房和饭厅,另一边也打了灶台,一排三个灶洞,是为了蒸米方便,另一间屋子则放的是酿酒的大水缸。
为了冬季好发酵,酿酒的屋子水清借鉴的是北方炕的模式,那边蒸米烧火,烟雾顺着烟道流通,这边温度也渐渐暖起来。
温度好控制,也不用包棉被了。
毕竟现在一天出酒量在两百斤,同时摆放三五天的量,依靠棉被太麻烦了些。
“阿娘,好几天销量没涨了,还可能会降。”范河仰着头汇报。
“这几天我和凌大哥跑了好多地方,一家都没谈拢,凌大哥去打听了下,别家的酒比我们更便宜!”
水清淡定问道:“便宜多少?”
做生意的人都会考虑降价销售的问题。
毕竟市场上又不止她一家酿酒的,别家一上来打价格战,让他们卖不出去是最常见的商业手段。
范河原本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好几日吃不好睡不好了,如今搬了新家,想着阿娘终于松快些才敢告诉她。
生怕她也像自己一样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还要操持一日三餐管着一大堆的人和事,累垮了身体。
想不到阿娘一点没急,就像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寻常。
受到阿娘淡定的情绪影响,范河渐渐也定了下来,回道:“一斤便宜八文钱,酒楼拿的多还能再便宜两文一斤。”
晏秋几人在一旁听到后在心里默默算到,一斤米最多出两斤米酒,纯利润在三十文左右,而别家这直接降了十文一斤,两斤就是二十文!
“阿娘,别家这降价降得太多了!”星回深吸口气,担忧的道。
“那我们要不要也降?”范江理解的很简单,别人能降他们也降!看谁耗的过谁。
水清听到降价的数,立即明白这是想靠着降价把他们家抵死啊。
一斤米酿出的酒,原本能挣三十文,如今才挣十文钱,这是一降到底了!
要知道那些人家大多是请人干活,城里的帮工不算便宜,一天工人成本就要好几十文,有的还要租门面铺子,这更是一笔大额支出,他们的成本比自家大多了。
而今这个数,对于自家来说属于赚的,对于他们来说可能非但不赚钱还亏损!
可他们宁愿亏损也要压价,无非是想让自家的酒卖不出去。
只要自家的酒卖不出去,时日一长,只能退出广宁府,那时他们在坐地起价,后面就能继续赚钱了。
她只看向范河,问道:“那些酒楼的酒降价了没?”
范河愣住,不知道阿娘为何问这个。
水清又问了一遍。
范河摇了摇头,“我、我没问。”
他只顾着打听酒的进货价降了,没关心酒楼的卖价。
旁边的凌然抬眼看向水清,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道:“我问了,酒楼的酒还是原来的价,分文未降;
他们的酒我们也买来尝过,一如既往的味道,没有改进,比不上晏秋酿的清甜。”
水清赞许的看了眼凌然,心里想的是这孩子反应灵敏的不像话,果然是天赋上的差异么?
不过范河年岁不大,跟在凌然身后,加以磨炼,以后必然也是好的。
范河听到凌然的话,脑子中有个念头闪过,他连忙看向阿娘,等着看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水清现场给几个儿女教学:“降价是最无用的手段,最后只能落到两败俱伤。
最主要的是要保证自家品质,别家倘若东西比我们好,不用降价我们也争不过他们,那才是真的要着急,改进配方提高品质。
酒楼的价格没降,酒还是原本的口味,客人没有得到实惠,他们降的价利润全部被酒楼老板得去了!
同样价钱的酒,客人当然要选口感好的,而且即使酒楼降了几文钱的价,能喝酒的客人,大多也是选自己爱喝的,而不是便宜的。”
毕竟这朝代,酒是奢侈品,能去酒楼喝酒的人,不会为了便宜的几文钱选不好喝的。
只有黑面、粗粮、粗布、麻布这些必需品,且还是最底层的必需品,买的人哪怕只便宜一文钱也会买便宜的那个。
她看向大女儿,吩咐:“晏秋,从今日起每日少做些,每日供货量在一百五十斤左右。”
“好。”晏秋没有任何异议的直接答应。
范江不懂,“阿娘,咱们之前一天能卖到两百斤,单单酒楼一天的订货量就有一百二三十斤,剩下的够那些散客买吗?”
“不够正好。”水清说完见一圈的孩子全部露出困惑的神情,淡然解释:“每日限量供应,买不到的只能第二日赶早。
你们想呀,一个是排队赶早才能买到的酒,一个是门可罗雀随时能买到的,换你们,你们会买哪家的?”
“赶早排队的那家!”包括凌然在内,回答的声音出奇的一致。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觉得买的人多的那家必然好喝或好吃一些。
水清笑了,这就是从众心理。
不怪他们,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她继续问:“要是你们今日想吃某家的糕点,去时卖没了没买到,会不会想着第二天再去买?还必须得是那家的?”
“会,只买那家的!”又是齐刷刷的回答声音。
总觉得越没买到越想吃,而且会觉得那家更好吃!
水清:.....饥饿营销呀,不管在哪朝哪代都适用!
“所以,他们降价,势必会抢一部分客人过去,咱们这个时候正确的对待方式不是降价,而是降产量,造成每天供不应求的现象。
一来能保证每天新鲜品质好,二来相比降价咱们挣的还多一些,三来做得少人卖得快咱们大家都轻松,空出来的时间能放在研究提高品质品类上,比如,研制桂花酒、桃花酒。”
五个孩子听得嘴巴微张。
凌然的惊讶掩都掩不住!
他从未想过会从偏僻村子的妇人口中听到这样实用的生意经!
水清婶子不像一个普通村妇,而像是历经生意场上手段老辣的老狐狸.....她有这样的头脑,之前被婆婆压制真是屈才了。
刚才他和老者做一桌才知道,水清婶子之前的日子有多憋屈。
怪不得她是分出来后,才发家致富的。
水清不打算一下子教太多,教多了几个孩子消化不了,不理解也是浪费。
每天教一点,或者遇到事的时候现场教学,他们印象深刻,随时能总结经验才最有用。
她看向范河,开口道:“大河,你要和你凌大哥好好学学。
多想多看多问,遇事捉急忙慌以及发脾气焦躁等等都是最无用的。”
范河此刻方才明白,他和阿娘差距有多大!
当下对阿娘的佩服蹭蹭上涨,恭恭敬敬的应下:“阿娘说的对!我记住了。”
水清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方才出来。
等跨出酒坊后,她长长的呼出口气。
她有购物商城,这辈子不努力吃饱穿暖是不愁的,但她的孩子们没有。
不教会他们生存能力,挣钱的技能,等她去了,他们的日子将会一落千丈!
他们要有自己立足世间的本事才行。
晏秋会酿酒。
一天两百斤是四两银子,扣除成本大约一两,净利润三两,一个月也有九十两收入了。
哪怕降到一天一百五十斤,月收入也有几十两。
月入几十两,别说村子里,就是府城也能过得很不错!
范河看得出来是做生意的料,以后挣钱方面不用担心。
范湖读书很有天赋,以后走科举的路子吧。
目前就星回和范江两个孩子了,他们该走何路.....
“水清,要变天了!”送客回来的范进快步走来,一向从容的语气带了丝急迫。
水清诧异的看了过去。
能用上变天这个词,那是金陵城的天子出事了?
另一边的凌然原本抬脚欲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新帝不是才继位没几个月么?”记忆中有新帝继位的印象。
因为老皇上去世,新皇上登基这是大事,对村子里的庄稼人很重要。
为何重要呢?
主要是因为新皇上登基会减免赋税!
减免赋税这就是顶顶重要的事了。
所以哪怕山水村异常偏僻,村子上的人也会讨论好些天。
但讨论过后,大家该干嘛就干嘛,没有大事再也不会谈起,毕竟天高皇帝远差距太大,想谈论也没啥可谈论的了。
水清搜索了脑子里所有的记忆,也只知晓新帝继位,别的一概不知。
难道,新帝登基时年岁很大?
范进知晓水清想偏了,这属于大不敬,但在自家屋子也无碍,他提醒道:“新帝年轻着呢。”
水清无语,新帝年轻既然无事,他干嘛如此紧张!
“新帝想要削藩!”范进压低了声音,但也没避着凌然,所以凌然也听到了。
只见他快步走来,惊疑不定的问道:“是真的?确定了么?”
范进把刚才的事说了,“我送老村长回去时,长林那孩子正好从书院回来,说朝廷有意削藩,或许已经开始了。”
就因为和李长林聊了一会,才耽搁到现在回来。
听到削藩,水清心提了起来。
自古以来,削藩都是大事,容易引起战乱的大事!
毕竟是雄踞一方的藩王,手上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人有人,如今让他把钱财粮食人全部交出去,谁愿意?
太容易反了!
而一旦战乱,受苦受难最多的还是老百姓。
很不幸的,她现在一家老小都属于老百姓。
前一秒还在想着如何让几个孩子过得更好,如今的水清已经开始想着保命要紧!
如今的要求是好不好不重要,命最重要。
她猛然想到商城里的储物柜,能装东西随身携带,要是藩王真的反了,打起仗来,储物柜就是必须要买的!
只是,价钱上太贵了,目前的钱也只够买两个立方的,基本装不了太多东西,还是得快些挣钱才行.....
一瞬间水清脑子里已经想了许多种可能发生的事,稍稍想好应对方法后,她定定的问:“洺朝的皇城在金陵城吧?
那最有实力反的藩王在哪?”
老天保佑,千万别在南方,不然干起架来,他们这儿必然要遭殃。
范进怔住,长林也只是在书院上学的一个学子而已,哪里懂这些?
而哪些藩王实力强,又岂是他们这些布衣老百姓所知道的。
水清问完也明白了过来。
是啊,别说十多岁的长林了,就是范进这个大人又如何能得知?
“北都的雁王。”肯定的话语轻轻传来。
水清和范进齐齐朝声音传来处看了过去。
是凌然!
不过也是,别说他们家就是山水村,不,整个广宁府,怕是也没几个人比凌然更熟悉上面的形势。
水清连忙向他招手,等他走过来后,问道:“快,把你知道的说给我们听听,你放心,我们保证不对外说!”
凌然失笑。
他信得过他们,就像他们信他一样。
所以他才开口接话,也做好了他们要问的准备。
“当今天子的爹去世的早,先皇也就是他的爷爷直接传位于他,雁王是他的四叔”
爷爷直接传位于孙子,水清脑子顿时轰隆隆的,有什么逐渐清晰明了。
凌然接下来的话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
“之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先皇出身低微,爹娘先后饿死,他也沦为乞丐,后走投无路,加入了叛军;
想不到先皇是天命所归,一路南征北战,登上了至尊宝座,只是太子早亡,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并未重新选太子,而是定了太子的儿子也就是新帝成为皇太孙。
今年七月,先皇去世,新帝继承大统。”
水清想到范进之前和她说过这个朝代是洺朝,皇家姓诸,她为了弄清楚是不是她熟悉的朝代,特意问了哪几个字,并且再三确认过。
她本以为是架空朝代,毕竟华国历史上也没洺朝啊。
如今看来,古人写的小说也避讳了朝代帝王,虚构了朝代名和皇族姓氏,但又没完全脱离!
这历史情节大差不差呀。
不过,如果历史历程差不多的话,那接下来发生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也算好事?
老天,提前知道后面的发展,这算不算是给她的好处!
“雁王实力强,不仅仅体现在封地大、人口多、粮草丰盛上,还有最重要的”
水清在心里默默接上:最重要的是他能征善战!
跟随先皇打江山,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今的天下,新帝坐拥的江山有一半是雁王打下来的!
但是他从不在先皇继承大统的名单上。
凌然接着道:“雁王能征善战,是领兵打仗的奇才!如今的天下有一半是他打下的,新帝.....新帝的路太通畅了;
之前先皇也担心他坐不稳皇位,杀了不少有功武将给他铺路,本意是怕武将拥兵自重,如今外患是没有了,但若是削藩逼的王爷反了,新帝也将无将领可用。”
范进听得怔住,嘴巴微张,呐呐的问道:“只是为了怕坐不稳,就能杀害有功之臣吗?”
凌然唇角扯出一抹笑,面上是与年岁不符合的寒意:“有何不可?流血千里帝王路,哪个帝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上去的?”
在帝王眼中,所有威胁皇权的人都得死,反或不反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反的能力。
范进听得眉头皱起,非常不认可。
不过他也知道,他认不认可都无用,这是帝王术,不是他一介书生可以理解或者抗衡的。
水清倒是接受的很快。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范进皱着眉头,挑重要的点问道:“这个、雁王,非常厉害吗?那既然他这么厉害,又打下大片江山,先帝为何不将皇位直接传给他?
不就不用担心新帝位子坐不稳了吗?雁王也能震慑住朝臣武将,不就不用杀有功之臣了吗?”
凌然知晓他范叔是心疼那些功臣,觉得他们不该受到如此待遇。
自古将军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愿意舍弃权势的人非常少,那些打天下的将军,若是放弃兵权归隐才是真正的功成身退,可惜,很少。
“雁王从不是继承大统的人选,不仅仅是他排行第四,前面有好几个哥哥,而是他不是先皇后所生,先皇认为坐拥天下的人只能是他和先皇后的孩子。
还有个原因是先皇特别喜欢太子,你无法理解的偏爱,所以太子去世后,他直接封了太子的儿子为皇太孙,也不另选太子。”
水清对于凌然说的很认可。
如果和她所熟悉的那段历史一样的话,先皇确实特偏爱太子这个儿子。
偏爱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就是太子造反的话,他会很欣慰,觉得儿子终于长大了,想接位了,然后麻溜退位的那种。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传位给其他儿子!
范进想不通既然只喜欢先皇后,又有太子了,为何还要和其他女子生孩子?
生出来了不是平添这许多事端么。
他叹了口气,知晓不趁此机会问问凌然,怕是以后再也不可能会遇到知晓这方面情况的人,继续问道:“那雁王能力出众,以及各个王爷都有封地,独守一方形成割据,先皇没有考虑过吗?”
“自是考虑过的,也定下了不少规矩,像是不准带兵进金陵,不准无诏进金陵等等,颇多限制;
毕竟都是凤子龙孙,镇守边关守护洺朝安危还是信得过的,只是”凌然停下话头。
深深看了一眼范进和水清,两人连忙精神一震,挺直了腰背凝重了神色,凌然压低嗓音续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新帝操之过急了。”
削藩可以,但不该是位子还没坐稳的现在。
“范叔,婶子,你们要做好藩王会反的准备。”
范进一向儒雅温和的神色,在听到后也沉了下去。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在这中间还有个乱世才是真正的苦。
宁为盛世狗,不为乱世人,哪有不懂的。
水清听到凌然的一番话,大概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只不过证实后,反而些微放心了一点点——也只是一点点。
毕竟变故太多,后面也不知道会不会按照原本的来。
不过,“该做的准备要做。”她看向范进,说的隐晦。
范进立马会意过来,向凌然关心道:“若藩王真的反了,外面乱,你孤身一个人在外更是危险,不如留下?
咱们一起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水清有宝物,吃喝上是没问题的,而在乱世中,能吃饱肚子已是非常好的了。
他又想到天气异常,明年若是再加上水灾,日子不敢想。
凌然本是打算天气转暖后,前往北都找外祖,只是若削藩的话......他看向范进,拱手道:“谢谢范叔婶子,若真乱了,我只能再叨扰你们了。”
爹爹继母是靠不上的,继母只想他死,腾出位子来。
而乱世,则是他消失的最好时机。
家是回不去的,那也不是他的家!
外祖远在北都,贸贸然前去也不成,最主要的是,他按照之前的计划,不一定能到得了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遇见的是范叔和水清婶子,得他们二位收留,让他不再漂泊无依...
水清对于凌然的留下是乐见其成的。
第一百零二章 天灾人祸
这孩子来的时候是瘦了些,但是这段时日吃饱下来,身体强壮了不少,个头又拔高了些,等过了年十六岁,正值身强力壮!
最最重要的是凌然见识广、知恩图报且头脑子活络,有他在,他们放心。
而食物,目前最不缺的就是食物。
和凌然分开,回到房间的水清合计了下,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食物了!
不管到时是外出逃难还是苟在家里,都是不缺食物的。
“外出逃难的话,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范进对坐在窗台旁圈椅上的水清分析:“金陵城在广宁府的北方,而雁王所在的北都更是在金陵城的更北方;
即使雁王真的反了,主战场也是在北都和金陵城中间,咱们这儿会受波及,但也有限。”
水清点头。
北都相当于华国的北京,在这朝代非常偏北了,让雁王镇守那里,主要是为了抵御游牧民族。
广宁府别说离北都,就是离金陵城也十万八千里远,他们外出逃难的概率确实不大,在家里苟着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她幽幽接话道:“只不过,倘若明年真的发生水灾的话,指望朝廷更是指望不上了。”
原本也是没有过多指望朝廷赈灾救灾,但有朝廷在,起码能震慑一下那些灾民,不至于肆无忌惮。
而一旦藩王反了,打仗的话,那世道不就更乱了么?
范进神色凝重,过了好一会担忧的道:“水清,我怕,怕打仗的话一两年不会结束,倘若连绵数年或十几几十年,你和几个孩子的安危如何保障?”
之前他担忧的是水灾。
可水灾毕竟不比旱灾,或许也会颗粒无收,但不会寸草不生,山上的草木繁盛,总归不会野菜野草树皮没吃的。
而在有吃的东西情况下,铤而走险的只有少数人。
有岳父一家人在,加上金牛他们,安全不是很担心。
若是再加上打仗,到时天灾加上人祸,叠加在一起,说是炼狱也不为过。
水清知道这场仗不会持续十几几十年,而是四年,看史书的时候觉得四年不算长,但如今变成她切切实实身处其中,只觉得四年何其漫长!
简直长到看不到尽头似的。
想一想,四年的时间外面都是乱的,出门随时有送命的危险,在家也随时有人会闯进来。
府城不能去,牛头镇要谨慎的去,就连在村子里也要小心翼翼。
一大家子人,绝大多数时间只能待在家里。
而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要过四年!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盖好了大房子,房间多能住的人多,院子大活动空间也足够大...
“别怕,咱们有购物商城在!我算过了,商城里的存款不买大额物品的话,绰绰有余,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至于安危,必须早做准备,咱们院子围墙上全部嵌入了铁钉,这儿又是高地,即使有歹人来了,也是先到村子里,再来咱们这儿。
不过倘若山水村的人抵挡不住,单单只靠咱们两三家人的话,也不稳妥,我们得把他们都组织起来防护!”
灾民流民可不是一个两个的,也不是一窝两窝,极有可能是成群结队拿着武器过来!
到时强抢,打杀,甚至奸/淫都是常事。
几十上百的人,只靠他们这十多个人抵抗哪里行?
别的不说,单单日夜巡护防卫都吃不消。
范进心渐渐定了下来,应道:“好,老村长是经历过战乱的人,心里许是和咱们一样重视。
我俩先将长刀等武器一批批买回来囤着,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也能拿出来分发。”
水清没意见,村子上人买铁锅菜刀尚且费劲,更别提买兵器了。
到时怕是只能拿着锄头铁锹抵抗,锄头铁锹也算是武器,只是远远没有长刀长枪厉害。
他们提供兵器,到时也更好组织人手。
“村子里不包含咱们在内是三十四户人家,差不多有四百多号人,其中正值壮年的汉子大约有一百个左右,会不会有点少?”
水清不赞同:“有些妇人不逊于汉子,甚至力气比汉子还大,也能用起来;
还有些少年,精力旺盛、视力好、机灵灵敏,搭配着让他们巡逻,是非常不错的,也能替换人不耽误到时农忙耕种秋收。”
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这场仗要持续四年之久!
四年的时间,他们要吃喝拉撒,田地不可荒废。
“还有,你一下子和铁匠铺定上百把长刀,铁匠铺会不会告诉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