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探白素素被杀后,穿成了古早虐文里的万人嫌炮灰女配。
幸好剧情刚进行到开篇的凶杀案,原书中的白素素被冤枉为杀人凶手,因此被她的白月光原书男主解除婚约。
为扭转剧情,她为自己洗冤,为死者缉凶,她一战成名!
为了生存,她决定重操旧业,开一间侦探馆。
后来,权贵求她破案,百姓求她伸冤,曾经的万人嫌逆袭为万人迷,曾经的落魄穷光蛋咸鱼翻身暴富了。
白素素一心只想搞事业,绝不做恋爱脑,她果断地和原书男主解除婚约,可原本看不上她的原书男主向她频频示好,瞧不起她的原女主要拜她为师,就连原书大反派裴越客都低下高贵的头颅来追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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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朝洪武三年,五月初五夜。
端午佳节之际,粽叶飘香,糯米香甜的空气中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本该在院中把酒言欢的才子佳人们此刻却聚集在忠勤伯府大小姐的闺房之中,一个个神情肃穆,义愤填膺地怒视着一位白衣女子。
“就是白素素!刚才我看到进了玉珠房间的人就是她,然后玉珠就死了,是她杀了玉珠!”沈小姐气愤地指着白素素,语气十分笃定。
白素素意识回笼的时候,便听到了沈小姐的诬陷,还有众人欲杀之而后快的眼神。
白素素?玉珠?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她低头一看,小心脏猛地一跳,只见地上躺着一具毫无生气的女子尸体,胸口处的衣襟被血液浸透,地砖上一大摊鲜血触目惊心。
此情此景竟也似曾相识?怎么回事?
她有些发懵,感觉像在做梦,可眼前众人的脸却是那么真实,和以往那些模糊不清的梦境全然不同。
“来人啊!将白素素押送顺天府!”
厉声喝斥的老者正是痛失爱女的忠勤伯。
话音刚落,两个佩刀的府兵就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将白素素的胳膊抓住。
白素素娇嫩的胳膊上传开一阵疼痛,这痛感真实真切,令她瞬间醒悟过来,这不是在做梦啊。
她这是穿书了!
这人物名字,这剧情,分明就是她半年前看过的一本古早漫画里的内容。
原书中,白素素是一个愚蠢的女配角,父亲被贬官后家道中落,她为了嫁给男主独自留在京城,婚后却不幸福,最后惨死。
在开篇剧情中,白素素就卷入了一场命案中,被诬陷为杀人凶手,男主以此为由和她解除婚约,后来她死里逃生,嫁给男主的执念却只增不减。
白素素眼前一阵发黑,穿成谁不好为什么要穿成一个她最讨厌的角色,不但愚蠢还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她的前世也叫白素素,是一名私家侦探,因出色的能力被警局聘为高级顾问,一个民事委托就能赚几万至十几万,刑事委托少则赚十几万,多则上百万,小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儿。
在一次委托中她被凶手杀害,死得那么惨就算了,没想到死后更惨,老天爷竟然给了她这种狗血剧本。
不过,原书中,杀害李玉珠的真凶并没有被抓住,案件最后不了了之。
如果现在就将真凶找出来,剧情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她白素素最擅长的就是查案啊,若是不能发挥所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身本领?
思及此,白素素精神一振,她可管不着会不会改变剧情,先保命要紧,就这么办了。
好在她记忆力极好,半年前看过的书剧情还记忆犹新,很快她就在脑中将今晚发生的事梳理了一遍。
端午佳节,忠勤伯府大小姐李玉珠设宴款待京城贵族圈的贵女和贵公子们,宴会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间,宾客陆续散去,只留下和李玉珠关系交好的十几人。
本来白素素是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贵圈宴会的,她父亲被贬官离京后她就被排挤出了贵圈,可她仗着和男主淮南王世子程俊之的婚约,愣是死皮赖脸地巴结着众贵女们。
没想到,就在大家在院中吃着粽子喝着雄黄酒观花赏月的时候,李玉珠却被发现惨死在了她的闺房之中。
发现死者的第一个人正是沈小姐,她声称看到白素素进入了李玉珠的闺房,白素素前脚刚离开,她后脚就去找李玉珠,随后发现李玉珠倒在血泊中断了气。
变故突然,忠勤伯夫人当场哭晕,贵客们吓得惊魂失色。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素素身上,在沈小姐的指证下,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杀人犯。
“等一下。”白素素大喊一声。
两名抓住她的府兵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但是仍然没有放开钳制她的手。
白素素赶紧解释,“忠勤伯,我没有杀玉珠,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你休想狡辩。”忠勤伯厉声打断了白素素的辩解,冷然道,“我早有所耳闻,这一次端午宴会珠儿本没有邀请你,是你厚颜无耻非要来参加,你对珠儿心存不满,席间还争执了几句。珠儿心直口快要赶你走,你因此怀恨在心,便起了杀心。是不是?”
“我们的确是闹了一点儿不愉快,但我从没有想过要杀玉珠。”白素素将原主的真实心理活动说了出来。
原书中,此时的白素素虽然爱慕虚荣,愚蠢厚颜,但心思却没那么歹毒,她彻底黑化是以后的剧情。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忠勤伯根本不信,“沈姑娘亲眼看到你走进珠儿的房间,随后珠儿就惨死了,证据确凿,你休想狡辩。”他眉头一皱,对府兵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杀人凶手送去顺天府!”
两名府兵满脸惶恐,再也不敢耽搁,押着白素素就往外走。
白素素心知这一去可就无力回天了。她怎能束手就擒?她顾不得胳膊疼痛,用力扭动胳膊,死死抓住了门框。
“忠勤伯,今天我和沈小姐也闹过不愉快,你怎知不是沈小姐为了报复污蔑于我?我被冤枉你可以不在乎,但杀害玉珠的真凶逍遥法外玉珠死不瞑目你也不在乎吗?”
白素素掷地有声的质问,正好击中了忠勤伯最关心的命门,那就是不能让宝贝女儿死不瞑目。
万一白素素真是被冤枉的,岂不是让真凶逃脱了法网?反正白素素也没什么靠山不怕她翻天,左右先看看她怎么说。
“且慢!”忠勤伯喝道。
两名府兵停下脚步,静待下一步命令。
忠勤伯目光犀利,看向沈小姐,语气和缓道,“沈姑娘,她说的是否属实?你和白素素也有不愉?”
沈小姐面露尴尬,但依然斩钉截铁地道,“是有点不愉快,但人命关天,我绝不会信口雌黄,我亲眼看到白素素走进了玉珠的房间,千真万确。”
忠勤伯了然地点点头,显然是更相信沈小姐。
白素素镇定自若,“沈小姐,请问你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沈小姐理直气壮道,“就是刚到戌时,大家都在放河灯的时候,我见玉珠不在想去叫她一起放河灯,正好看到你进了玉珠的房间。”
“当时你站在什么位置?”
沈小姐不解为什么白素素问这个问题,她百分比确定自己看到了白素素,因此坦然回答,抬手一指,“就站在那边的走廊上啊。”
白素素:“你看到我的脸了吗?”
沈小姐微一迟疑,抬了抬下巴,“看到了。”
白素素见沈小姐眼神游移,心里大概有数了,客气道,“那好,那就请沈小姐移步走廊,站在你刚才说的位置上,给诸位演示一下。也请诸位移步走廊,共同见证一下沈小姐到底能不能看到我的脸。”
在场的贵女和贵公子们都出身显贵,自诩高贵,自然不愿意听从白素素号令,虽然都很好奇白素素要做什么,但一个个都站着不动。
白素素看向忠勤伯,忠勤伯也想知道白素素在搞什么鬼,便道,“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言毕,抬脚先出了门。
众人也忙跟着出了门,沈小姐瞪了白素素一眼,双手忐忑地绞着手绢。
走廊上很快挤满了人,从走廊望过去,可以看到李玉珠闺房的两扇窗户。
白素素道,“沈小姐,请你站在你刚才说的位置。”
沈小姐抿了抿嘴唇,愤然道,“你这是故意刁难我,过了这么久我怎么能记得自己具体是站在哪里的。反正我就是看到你了,具体站哪里我记不清楚了。”
白素素却严肃道,“事关人命,还有我的清白,你记得也得记得,不记得也得记得。请你仔细回忆清楚。”
沈小姐咬咬牙,想了想,走到一个位置站定,“好像是这里。”
白素素又问道,“你是从哪一扇窗户看到我的?东侧还是西侧?”
“东侧。西侧的窗户是关着的。”
白素素扫了围观的侍女们一眼,指着其中一个侍女道,“麻烦你帮个忙 ,你和我的身高体型差不多,现在你假装是我,从玉珠小姐的房间门口走到屋里去。”
那侍女见白素素态度可亲,竟然对她一个下人用“麻烦”这样的字眼,着实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不忍心拒绝,但也不敢擅自做主,用询问地目光看向忠勤伯。
忠勤伯已经明白白素素的意图,他挥了挥手,“照做便是。”
那侍女依言照做,从门口走到屋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东侧窗口,那些还一头雾水的人也瞬间明白了白素素的用意。
从东侧窗口根本看不到侍女的脸,只能看到胸部以下膝盖以上的部分。
白素素笑道,“沈小姐,站在你的位置是看不到我的脸的,只能看到我的衣服。我穿的是白色衣服,同样穿白色衣服的人还有好几位,你又凭什么断定看到的就是我?”
沈小姐一时无言以对,她眼珠一转,反驳道,“我,我记错了,我不是站在这个位置,是站在??????”
说着她一边移动脚步,一边看向窗户,调整着位置看看哪一个位置能看到那侍女的脸,可移动了半天哪一个位置都看不到侍女的脸。
忠勤伯和围观的众人都看得很明白,只是没人站出来为白素素出头。
白素素对忠勤伯道,“伯爷,你看到了吧,站在这条走廊上透过窗户是看不到凶手的脸的,所以沈小姐说看到我走进了玉珠的房间纯属无稽之谈。”
忠勤伯严厉地质问,“沈姑娘,你到底有没有看到白素素的脸?还望你如实相告。”
谎言被当众戳穿,沈小姐无地自容,脸上发烧一样红,心虚道,“玉珠被杀,我气愤又伤心,一时记错了。”
“哼!”忠勤伯不满地冷哼一声,甩了甩袍袖。
沈小姐可不敢得罪了忠勤伯,慌忙解释,“虽然我没看见白素素的脸,可我却看清楚了,那人腰间挂着一枚香囊,是紫色的,今天下午玉珠给每个宾客都赠送了香囊,只有白素素的香囊是紫色的,所以我才认定凶手就是白素素。”
白素素搜索原主的记忆,今天下午李玉珠让丫鬟拿来了几十个香囊送给参加宴会的贵客,她和沈小姐都看中了那仅有一枚的紫色香囊,两人互不相让还拌了几句嘴,最后是沈小姐“大度”地割爱想让。
“伯爷,您可以问问大家是不是如此?”沈小姐恭敬道。
不等忠勤伯发问,贵女们和贵公子们纷纷附和沈小姐的说辞。
沈小姐见所有人都支持她,顿时气壮了不少,全然忘了刚才说谎心虚的人是谁。
而且这一次,白素素是没有办法再狡辩了,总不能说她看错了颜色吧。只要她咬死看到的是紫色香囊,白素素也无可奈何。更何况她看到的的确是紫色,绝对不会错。
“白素素,你还有什么话说?”忠勤伯喝问。
白素素道,“我有不在场证明。”
众人有点懵,都不懂是什么意思。
“何为不在场证明?”忠勤伯厉声问。
“就是有人能证明玉珠被杀的时候我不在案发现场,我身在别处。”
“谁能证明?”
白素素看向站在一侧的几位贵公子,目光落在一位气质斯文长身玉立的男子身上。
他正是原书的男主,淮南王世子,程俊之。
“俊之可以为我证明。”白素素道,“刚才沈小姐说她看到凶手走进玉珠房间的时辰是戌时,贵女们都开始放河灯的时候。当时诸位公子在后花园歇心亭中对对子,而我就在一棵月季树后面远观,我看了有一刻钟,俊之远远看到我了。”
白素素向程俊之投去求助的目光,程俊之却躲开了。
忠勤伯客气地问道,“程贤侄,白素素说的可是真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程俊之身上。
程俊之目光炯炯,先向忠勤伯拱了拱手,接着道,“人命关天,俊之不敢妄言,当时我只顾着专心奏对,没有注意周边有什么人。”
这话虽然没有正面否认白素素的说辞,但实际上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白素素有没有在歇心亭月季树后不知道,反正他没有看到白素素。
白素素难以置信,这一刻她彻底看清楚了程俊之的为人。
原书中,白素素被诬陷为杀人凶手之后,程俊之才露出狐狸尾巴,打着他父母不同意婚事的名义和白素素解除了婚约。
原书中并没有白素素请程俊之作证这一情节,原主并没有侦探的头脑。
白素素本以为程俊之就算不喜欢她,至少会出于人道主义实话实说为她作证,万万没想到这渣男如此阴险,为了解除婚约不惜把未婚妻打造成一个杀人凶手。
她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当今之世真是世态炎凉,墙倒众人推。自从白素素的父亲被贬官出京之后,她在京城贵女圈处处受到排挤,有的明目张胆地排挤,有的则表面客气背后嫌弃,如今看到连未婚夫程俊之都不帮她,一个个心中窃喜,等着看白素素的笑话。
忠勤伯眼神森冷,“白素素,这回你无话可说了吧。”
白素素正要开口,忽然一阵不疾不徐脚步声传来,听动静约莫有十几个人。
众人不约而同回头,只见一位身穿正红色官服的男子款步走来,十几个带刀的捕快衙役紧随其后。
白素素心头一震,正向众人走来的官员她可再熟悉不过。
他正是顺天府府尹,裴越客。
原书中,裴越客为了攀附权贵,不分青红皂白将白素素关押起来,不管白素素如何喊冤申诉,他一概不闻不问,根本没有认真侦查就将白素素定性为杀人凶手。
可以说,裴越客就是白素素的命中克星。
白素素的心顿时如坠冰窟,遇上这么一个黑白不分一心攀附权贵的主审官,就算她有通天的侦探才能,裴越客会给她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吗?
好在原书中,裴越客的结局也很悲惨。
他出身威远侯府,生得一身好皮囊,顶着一张貌比潘安的俏脸蛋,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女子们的目光,只可惜他只是小妾生的庶子,并不受威远侯的重视和宠爱。
表面上他不争不抢,实际上他野心勃勃,为了承袭侯爵之位各种钻营攀附,最后在夺嫡之战中站错了队,落得一个砍头惨死的下场。
顺天府尹相当于现代社会的首都市长,在大夏朝位列四品,官阶不算低,可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只能算个芝麻绿豆小官。
裴越客先向忠勤伯施了一礼,“伯爷,下官听说贵府发生了命案。”
“裴府尹,你来的正好,速速把杀人凶犯拿下,关入顺天府大牢。”忠勤伯颐指气使,好似他才是顺天府府尹似的。
裴越客看向被围在中间千夫所指的白素素,冷冷喝道,“来人啊,把凶犯捆了押送顺天府。”
两名捕快快步上前,从腰间解下绳索就要捆绑白素素。
果然和书中情节对上了。白素素心道。
“且慢!”白素素喝道,“我想先问裴府尹几个问题,若是裴府尹问心无愧再捆我不迟。”
她神色凛然,眼神坚毅,不卑不亢,和平日里娇柔怯懦的形象大相径庭。
她的改变众人都隐隐感觉到了,心中隐隐感觉惊异,却不知其故,只能解释为人在生死面前的垂死挣扎,俗话说,反正都是死,豁出去了。
裴越客从未正眼瞧过白素素,此刻忽听白素素将矛头指向了他,眼中迸射出一丝诧异,头一次拿正眼瞧向白素素。
只见她身着一身云丝柔绢曳地长裙,眸似水,眉如柳,万千青丝,垂可及腰,一簪挽起,上挂流苏,随风轻摇,婀娜多姿。
此刻她正昂首直视着他,不卑不怯,反而有一股凛然之气,令人不能轻视了她。
“你想问什么?”裴越客冷道。
“裴府尹,你一未问死者是谁,二未勘察案发现场,三未了解前因后果,仅凭忠勤伯一句话你就将我定性为杀人凶犯,请问府尹大人平时就是如此草率查案的吗?若是造成冤假错案,你是否问心有愧?若是放跑了真凶,你是否会良心不安?”
掷地有声的诘问犹如当头棒喝,可以说是当众打了裴越客的脸。
看着裴越客铁青一般的脸,白素素只觉得无比解气。
反正都要被诬陷下狱,先出一口气再说。
就在白素素暗爽的同时,围观吃瓜的众人们也在暗爽,这白素素真是作死啊,裴府尹本来就偏帮忠勤伯,这一番诘问直接把裴府尹得罪了一个透,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众人都等着裴府尹好好将白素素教训一番,让她吃点苦头。
不料,裴越客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好,本尹且先听你陈述案情再作判断,若是查明你有杀人嫌疑,可就别怪本尹手下无情了。”
什么?什么情况?
不应该是问白素素一个不敬之罪当场“赏”她二十大 板吗?怎么却要按照她说的开始查文案情了?
这等于是驳了忠勤伯的面子打了忠勤伯的脸。
忠勤伯脸色难看,不客气地质问,“裴府尹,难道你对老夫的话有所质疑不成?”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白姑娘所言有些道理,至少应该先了解案情再作决断,未免冤枉了无辜,这也是对死者的最大告慰。”裴越客不疾不徐道。
忠勤伯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白素素也有些发懵,裴越客的反应和书中人设不一致啊,难道她的到来会让其他人物产生细微变化?那剧情大方向会不会随之改变呢?甚至白素素的命运会不会因此改变呢?
她有些期待,决定继续按照她的想法走剧情,先保命再说。
她将案情陈述了一遍,又将裴越客到来之前她和沈小姐的交锋也交代清楚了。
听到程俊之否认在歇心亭见过白素素时,裴越客挑眉懒懒地看了一眼程俊之,阴阳怪气道,“程世子真是刚直不阿,就算是未婚妻也要避讳偏帮之嫌。”
程俊之听出了话中的讽刺意味,很不舒服,但裴越客的话表面上是在夸赞他,他有气也无处撒,还要硬着头皮强颜欢笑,“事关人命,岂敢妄言?”
裴越客又看向白素素,问了一个忠勤伯同样的问题,“白姑娘,你的嫌疑的确很大,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需要程世子帮忙,我自己也可以证明玉珠被杀之时我就在歇心亭。”白素素道。
她特意把“程世子”三个字咬得清清楚楚,程俊之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怨怼和疏离,不过他不在乎,自从白素素的父亲被贬离京后,他早就想和白素素解除婚约,可又怕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眼下正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相信白素素对他只有一时之气,断然是不肯舍弃这段婚缘的,否则她在京城将毫无立足之地,再也找不到比他家世更好的姻缘了。
“你如何证明?”裴越客颇有兴趣。
白素素扫了一眼在场的贵公子们,“我可以说出当时在歇心亭的都有谁,还能默出他们每个人奏对的对子。”
“这倒是个办法,如果你当时不在歇心亭,是断然说不出来的。”裴越客道,“那就开始吧。”
“不急,在我默背之前,还需麻烦诸位公子先将各自所写的对子写在一张纸上,等我默背之后两相比对,如此才能证明我的默背没有错漏。”
裴越客眼睛微眯,唇角微扬,心道,这白素素倒挺精明的,她这是害怕有人故意造假,说她默背得不准,到时候她百口莫辩。比如那个程俊之,不得不防。
“此计甚妙。万一你默背得不对,有人为了帮你偏偏说你默背得对。那岂不是便宜了你?”裴越客故意反着说,让别人无话可说。
白素素没想到裴越客竟然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心中暗自纳罕。
她又“得寸进尺”道,“接下来,请在场所有公子移步到一个房间,劳烦忠勤伯为每个人准备好笔墨纸砚,再请裴府尹为每位公子配备一名衙役,伺候公子们磨墨。每位公子默写出自己的对子,不可互相交谈。”
裴越客摸摸下巴,咂摸着白素素的真实用意,很快回过味儿来,这白素素简直太精明了。
给每一位公子配备一名衙役,表面上是伺候他们磨墨,实际上是监督他们,以防他们互相串通诬陷白素素。
虽然这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除了程俊之,其余人都和白素素无冤无仇更无利害关系,不至于自毁名誉诬陷于她,但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
裴越客不禁暗自心惊,在上一世他对白素素了解甚微,印象中她只是一个有些愚笨的落魄娇小姐,上一世他把白素素下了大狱,她只会声嘶力竭地喊冤枉,何曾有如此玲珑和缜密的心思?
难道她也和自己一样死后重生了?
裴越客按照白素素的想法做了安排,共有十位公子被请进了一个房间,其中只有六位公子参与了歇心亭奏对,很快他们就将自己所作的对子写好了。
这边厢,白素素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对子默写了出来,还将作者的名字也一并标注上。
她放下笔,恭敬道,“请裴府尹进行比对。”
衙役将白素素默写的对子呈给裴越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素素那一手仿若被蚊蝇爬过的丑字,虽然还能看清楚字迹,但实在是丑得惨不忍睹,还不如七岁稚童写得工整漂亮。
他狐疑地看了看白素素,上一世他没见过白素素的字,但她好歹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的闺秀,不可能没练过字,为什么字会写得如此之丑?
白素素似乎看透了裴越客的心思,淡淡解释道,“让府尹大人见笑了。刚刚我被府兵抓住伤到了手腕和胳膊,因此运笔无力,字写得丑了点儿。”
说着她撸起半截袖管,只见手腕处和小臂上青紫一片,和原本白嫩剔透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其实由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白素素根本不会写毛笔字,小学时只上过一个月的课就放弃了。
她早料到会引人怀疑,在落笔的时候就想好了对策,只要这次能顺利脱险,她再下功夫练字。
裴越客点点头,打消了疑虑。
经过一番比对,白素素默写的对子和公子们默写的都一一对应上了。
“伯爷,下官以为可以就此排除白素素的嫌疑,您以为如何?”裴越客态度客气,但毫无卑微之态,如此一问,只是给忠勤伯一个面子。
刚才的比对是两个衙役朗读出来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结论显而易见。
忠勤伯的目的是抓住真凶,并不是针对白素素,便道,“裴府尹断案如神。既然白素素不是凶手,那就请裴府尹亲自将凶手抓出来。”
先给个高帽子戴上,再出个难题。忠勤伯打得一手好算盘。
裴越客稍作思忖,“沈小姐,只有你目击到了凶手,你刚才说凶手穿着白色衣袍,腰间佩戴紫色香囊,是也不是?”
沈小姐本以为凭借紫色香囊就可以认定凶手就是白素素,可没想到白素素竟然不是。此时,她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看错了。
她犹豫着不敢开口,这回要是再搞错了,那一定会成为笑话。
白素素走上前,站在沈小姐面前。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以为白素素要向沈小姐发难,沈小姐吓得瑟缩着肩膀后退了一步,防备地瞪视着白素素。
“沈小姐,你别怕。”白素素开口竟是安慰的话,接着鼓励道,“你不必有所顾虑,看到了什么就大胆说出来,就算说错了也没有关系,因为人的记忆有时候是会出错的,记错了很正常。抓住凶手除了人证还要物证,每个环节都要相互佐证,就算你一时记错了也不会影响最后的结果,最多就是让裴府尹多走几步弯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对白素素的举动颇感意外,沈小姐更是惊异不已。白素素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还安慰鼓励她,这是在表演宽容大度吗?
可是白素素的眼神真诚,语气恳切,说出的话也完全是为她着想,沈小姐顿觉羞愧。
“沈姑娘,你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说错了本府尹不会怪罪于你。如此你可放心了?”裴越客道。
此言一出,沈小姐彻底打消了顾虑,朗声道,“我看到的的确是紫色香囊。”
裴越客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侍女和小厮们都穿着深色的衣衫,且都没有佩戴香囊,穿白色衣衫的有几位贵女和贵公子,腰间都佩戴着香囊,可除了白素素没有一个人的香囊是紫色的。
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凶手将紫色香囊藏起来了。
便道,“身穿白色衣袍,还佩戴香囊,凶手应该是在场的宾客,请诸位小姐公子将身上的香囊都拿出来一观,挂在腰间的,还有装在身上的都要拿出来。”
此言一出,惹得一片哗然,这是明摆着在怀疑在场的贵女和贵公子们。众人看向忠勤伯,忠勤伯一脸凝重,不动如山的态度就是支持裴越客的意思。
众人纷纷解下腰间香囊,其中有一位贵女和一位贵公子扭扭捏捏又从怀里掏出一枚香囊,但都不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