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件事却让刘秀荣越发坚定了分家的主意,这家必须得分,再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她们娘俩非憋屈死不可。
想到此,倒不想再纠结了,不过就是一盒点心,不当什么,等分了家,她们一家三口搬出去单过,她婆婆手再长也伸不到家里来了。
所以,一定得分家。
晓月见老娘脸色和缓,目光却变得更加坚定,便知老娘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觉暗松了口气,说实话,虽说分家对她们三口好处多多,可老娘的性子晓月真有些拿不准。
虽是爽利人,却心地良善,作为儿媳妇骨子里仍保有着传统的妇女美德,哪怕婆婆再过分,也多会忍耐,要不怎么有句老话叫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呢,就是说当媳妇的时候得受委屈,什么时候熬成婆婆才算熬出了头。
她家老娘就是让这所谓的传统妇女美德给害的,憋屈了大半辈子,晓月也不是说这样的美德不好,但前提总要分个是非对错吧,难道当婆婆的就能为所欲为吗,若是对于婆婆的不当言行听之任之,便是纵容,作为晚辈对长辈的错,就算不能指正却也不该纵容,更何况像她奶奶这样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收敛,越纵容只会越得寸进尺。
她奶奶已经习惯了忽略她们一家,就算老爹老娘对她再好,再孝顺也没用,就像老巫婆对小叔一家一样,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刘秀荣压下了火气,尽量耐心的开口道:“妈,晓月脑袋摔破了,医生说得住院,需交一千的住院押金,您把我跟金生的折子给我,我去取一千出来给晓月交住院押金。”
一说要钱,老巫婆一张脸顿时耷拉了下来,目光在晓月脑袋上溜了一圈没好气的道:“不就是摔了脑袋吗,又不是什么大病,哪用得着住院,那些大夫都是为了赚钱,故意吓唬你呢,家里有药,上点儿裹上,没几天就好了,花这个冤枉钱做啥?”
刘秀荣深吸了一口气:“妈,是市一院的大夫亲口说的,这里有病历,不是简单的摔伤,是脑震荡,必须住院观察,不然会有危险。”
老巫婆脸色变了几变,就算她再无知也知道脑震荡不是闹着玩的,又盯着晓月打量了打量,见脑袋上还真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有血渍渗出,瞧着是挺吓人的。
虽说她心里觉得一个丫头不用养这么金贵,又不是孙子,养的再金贵到了也得嫁人,是赔钱货,随便养着,饿不着渴不着就好了,可大儿子两口子却疼的紧,这么个丫头也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自己今儿要是不掏钱,大儿媳妇指定不能干。
可掏钱?一千呢,可不是小数,拿出来送给医院,怎么想怎么亏得慌,心里实在舍不得倒是想了个主意,做了假笑道:“其实那些大医院也不见得多好,我瞧着前面街口的卫生院就不错,要不先带着晓晓去卫生院输输液,说不准就好了。”
虽然早知道她婆婆偏心不喜欢晓月,但好歹是亲孙女,平时偏心归偏心,关键时刻也不会太过分,哪知竟如此让人心寒,这都脑震荡了,还不想给钱,再说那钱本来就是他们两口子的。
刘秀荣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替自己难过,替闺女委屈,寒了心,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妈,晓月这不是小病,医生说了必须住院,况且,我也没说让您二老掏梯己给孩子治病,是我跟金生存在您手里的那些钱。”
刘秀荣一句话,老巫婆立马努了:“哎呦,听听这一张嘴说的轻巧,也不想想这么一大家柴米油盐的,哪一样不得拿钱买啊,你跟老大倒好,把工资一交当了甩手掌柜,三口子就等着现成的,哪知道过日子有多艰难 ,如今这肉啊菜的嗖嗖的涨,就你们交上来的那点儿工资够干啥的,要不是大宝爷爷的退休金贴着,早不知多大的窟窿了,如今能够上这一家子吃用就是好的了,哪还来的存项,跟你说,别说一千,一百我这儿都没有。”
刘秀荣一张脸涨的通红,不是羞臊是气的,她婆婆太无耻了,当初说好了,一大家子一起过,她婆婆说工资都交给她尽管放心,她帮他们夫妻单立个折子存着,等将来用的时候一总给他们。
从结婚到现在,晓月今年十四,整整十六年啊,刘秀荣再糊涂,也有个大概的数儿,就算婆婆贴补小叔一家,以他们两口子的工资,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得有几千的存项。
谁知,她婆婆当初说的好,如今脸一抹搭来了句没有,不仅如此,话里话外的这么多年,连公公的退休金都贴了他们三口,这哪是婆婆,简直就是黄世仁,铁了心要黑他们两口子的钱,为了钱连孙女的死活都能不顾。
真当她这儿媳妇是泥捏的好欺负呢,气的刘秀荣直哆嗦,正要开口跟她婆婆好好算算账,三口子就吃口饭,怎么就不够了,这是哪来的糊涂账。
不过刘秀荣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她丈夫苏金生一脚迈了进来。
赶上厂里活忙,请不了假,苏金生一颗心跟猫爪似的难受,接着电话的时候妻子就说了句,晓晓摔了一跤,人在市一院呢让他别担心,撂下话就忙着跑了,也不知到底什么样了,进了医院想必摔的不轻。
说是说,能不担心吗,晓晓可是他亲闺女,从生下来那么小的一个,一点点养到这么大,平时就是磕破点儿皮儿,自己都能心疼半天,这好家伙都进医院了,能是小毛病吗。
组长也知道他女儿摔伤了,到了下午见活儿差不多,就让他提前下班回家,苏金生忙道了谢,把自己口袋里的半盒烟丢给了组长,忙着往家跑,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
进了院便瞧见女儿脑袋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那纱布上血花花的,顿时脸色一白,三步两步就冲到女儿跟前儿,伸手想摸摸女儿的脑袋,又怕碰疼了女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一叠声的问:“摔得这么厉害,怎么就回来了,真是的,应该在医院多观察观察,这什么蒙古大夫也太不负责了……”
这样年轻的老爹还真有些不习惯,不过这样疼她的老爹晓月却异常熟悉,老爹是名副其实的女儿奴,比起老娘,老爹疼自己几乎没什么原则,就算赚的不多,也总是偷着给自己塞钱,宁可省吃俭用,也不会委屈自己,
看见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疼爱自己的老爹,晓月忍不住有些哽咽,开口喊了声爸,刚出声就被老爹一把抱进了怀里,闻着熟悉的汽油味,晓月眼角酸酸的,心也酸酸的,是她不孝,有这样疼爱自己的爸妈,却一直不懂事,到四十多了还让他们为自己忧心。
刘秀荣见丈夫抱住女儿一脸心疼,那些积在心里多年的怨竟消了不少,公婆再偏心,丈夫再愚孝,到底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爸爸,也不像别家的男人一样,重男轻女,从女儿落生一直都是真心喜欢的,甚至比自己这个当妈的还疼闺女。
也忽然意识女儿实在聪明,抓住这个机会,婆婆越不讲理越偏心做得越过分,越有希望分家,想到此,开口道:“金生你别这么抱孩子,大夫说晓晓有脑震荡倾向,给你这一抱回头更严重了怎么办。”
苏金生一听忙小心的放开了女儿,脸色一变,便数落起妻子来:“脑震荡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说你怎么当妈的,都脑震荡了,不让孩子住院,怎么还跑家来了。”
刘秀荣:“大夫是让住院,可住院得交住院押金,要一千块,我手上哪有这么多钱,这才先带着孩子家来,当初结婚的时候妈说帮咱们存着钱,等用的时候一分不少的给咱们,我这不家来找妈拿钱给晓晓办住院吗。”
苏金生更恼火了,急声道:“拿钱就拿钱,还蘑菇什么,赶紧去医院办手续啊,回头耽误了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晓晓这时候低声道:“爸,奶奶说没钱。”晓晓故意把声音放的又低又细,听着弱巴巴的可怜非常。
果然,老爹立马心疼起来,小心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晓晓别担心,有钱,爸一会儿就送你去医院。”说着转身看向大宝旁边开口道:“妈,晓晓的病不能耽误,您先把钱拿给我,有什么话,等把孩子的病治好了再说成不。”
这么多年晓晓奶奶知道大儿子两口子老实,欺负惯了,根本不把儿子当回事儿,哪会掏钱,哼了一声:“你当我这儿是银行呢,说拿钱就拿钱,你两口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是交了工资,可你们俩那点儿工资够干啥的,这么一大家子人呢,够使唤不拉窟窿就是好的了,哪来得存项,真是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苏金生虽知他妈一贯刻薄重男轻女,偏心小弟一家,为此,两口子私下里也没少吵,这些年下来,夫妻感情都吵的生分了,总觉得妻子有些太计较,他妈再偏心也是亲奶奶,不过是有些老观念罢了,却怎么也不没想到,竟然真能不顾亲孙女的死活,硬是不拿钱。
苏金生看看他妈,真有些纳闷他妈怎么能这么顺溜的把根本站不住脚的话说出来,而且孙女都这样了,却连眼角都不夹一下,只一味哄着孙子,又是给点心又是喂水的,活似伺候个活祖宗一样。
苏金生有些呆愣的看着他妈,这么多年,到今天才发现,妻子跟自己吵真不是无理取闹,他妈实在太偏心了,就算自己比小弟孝顺一百倍,可在他妈眼里也只有老儿子跟大孙子,至于自己这个大儿子跟晓晓这个孙女,他妈从来没看在眼里过,也永远不会心疼。
他妈那尖酸的脸,刻薄的话,就如兜头一盆冰水泼下来,从他脑瓜顶儿一直凉到脚后跟儿,明明是四月里最和暖的下午,苏金生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大家伙一块儿演
见时机成熟,晓晓冲老娘眨了眨眼,刘秀荣会意开口道:“妈,您刚说的是真的?”
晓月奶奶本打算胡搅蛮缠一番,把掏钱的事儿赖过去,反正到了她手里的钱,谁也甭想拿出去,反正这些年都是自己掌着过日子,他就死咬着说没钱,就不信大儿媳妇还能往公婆屋里头翻存折去。
心里拿定了主意,更是理所当然的道:“可不是真的,难道我这当婆婆的还能赖儿子儿媳妇的工资不成,先头不说是不想让你们两口子为难,这两年厂里不大景气,秀荣又调到了食堂,工资不如在车间时多,可这菜米油盐的哪一样不是嗖嗖的涨,日子便越发艰难了,我天天算计着省吃俭用,恨不能把一分钱掰成两半使,可这么一大家子,八张嘴呢,就算我再省着也不够啊,没法子只得拿你公公的退休金贴补,你们也不用过意不去,都是亲的几的,吃点儿亏也没什么,横竖一家子,也没便宜了外人。”
晓月真佩服她奶奶,虽说没念过书连字都不认识,可嘴头子厉害啊,明明不占理的事儿硬是能说的冠冕堂皇。
小叔两口子都没个正经工作,也根本没收入,一家三口都是不事生产的米虫,就靠着老家儿养着呢,而自己爸妈一直正经上班,就算这两年厂里有些不景气,可工资也是固定给的,而且,爸妈的早中饭都是在厂里食堂解决,自己也是带饭,一家三口子也就晚上一顿饭在家吃,就这一顿饭,她奶奶还变着法儿的占便宜,今儿让老娘捎份丸子,明儿捎份包子的,总之她奶成天挖空了心思压榨爸妈,就这么着还硬说把爷爷的退休金都贴了家用,这种没理搅三分的话儿亏她好意思说出口。
刘秀荣早知道自己婆婆什么德行,只不过丈夫以往一味孝顺,根本不听自己的,埋怨几句丈夫便不高兴,说自己小家子穷计较,再说多了,就会吵起来,弄得两口子感情越来越不好。
吵多了,刘秀荣也长了教训,知道一味埋怨婆婆,丈夫听不进去,说不准还觉得自己计较,得改变一下策略。
夫妻这么多年,丈夫什么脾性哪有不知道的,说白了就是个顺毛驴,硬来的话,丈夫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正因想明白了这些,刘秀荣倒不急了,她相信丈夫即便孝顺也能分出个是非黑白来,婆婆这些话根本站不住脚儿,昧着良心想赖下他们两口子的钱不说,还得摆出一副勤俭持家,事事替儿子着想的嘴脸,既要钱还要名声,真把自己两口子当傻子了,自顾自的在哪儿演戏呢
既这么着,干脆就顺着她的话头把家分了,也就拎静了,不就是演戏吗,她会演,自己也学着呗,想到此,做出一副羞惭的神情道:“妈您这真是的,日子这么难怎么也不言语一声,您要是言语了就算再难,我跟金生这当儿子媳妇的,也不能让您老两口子倒贴啊,这街里街坊可都是同事,回头传到厂里,不知多少人戳脊梁骨的骂我们不孝顺呢,也是我们做儿女的不懂事,不知道体谅婆婆的难处,错在我们,您就老可别着急生气。”
老巫婆还以为儿媳妇怎么也得闹一场,毕竟大儿媳妇性子有些急,吃了这么大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本来还做好准备死咬着耍赖,不想大儿媳妇今儿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没着急,还一脸羞愧的跟自己和言细语的认错。
一时间晓月奶奶有些愣,不明白儿媳妇怎么忽然就转了性,不过一瞬便回了神,不管闹不闹,反正不从自己这儿拿钱就行。
顺着话头儿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哎,谁让我们是当老家的呢,吃点儿亏也是没法子,好歹没便宜了外人。”
刘秀荣点点头道:“您老拿公公的退休金贴补我们是心疼儿女,以往我们不知道也还罢了,今儿知道了断不能再这么下去,真要传出去我跟金生还怎么做人啊。”
晓月奶奶没听明白,疑惑的道:“不能这么下去,还能怎么着,一家子糊弄着过呗。”
刘秀荣斩钉截铁的摇头:“我跟金生也不是吃奶的孩子,这么大岁数,晓晓都十四了,哪还能让老家儿贴补,索性分出去,我们三口自己过,就算吃糠咽菜也不能让您二老吃亏。”
分出去?晓月奶奶一呆,这可不是她的目的,如今这一大家子除了老伴的退休金,都指望着大儿两口子的工资呢,真要是大儿两口子分出去,剩下她们五口岂不都要靠老伴儿的退休金养活,到时候进项少,花销多,手里可就紧巴了。
不行,绝对不行,晓月奶奶一张脸啪嗒就掉了下来,哼了一声:“闹半天是想分家啊,跟你说甭想,只要我们老的一天没死,这个家就不能分,你两口子想躲到一边儿扇凉扇儿,把这么一大家子人丢给我,做梦。”
晓月忍不住道:“奶奶,刚您不是说,家里日子难过,月月都得爷爷的退休金贴补我们家吗,既如此,我妈提议分家也是为了您二老减轻负担啊,没了我们三口拖累,小叔小婶也上班,加上爷爷的退休金,三个人挣钱,五口人吃饭,总比八口人宽余吧。”
晓月的声音虽不大,还有些细细弱弱的,却异常清晰,不仅院里的人听的见,院外也听的一清二楚,晓月本来也是说给院外人听的。
刚晓月就看见,院门外有人,日头影儿映在墙上,瞧得清楚,应该是刚那位槐树下的陈爷爷跟自己的亲爷爷,刚陈爷爷说爷爷家来了,可自打她们娘俩回来,就只看见了奶奶跟大宝,估计上邻居家串门去了,至于小叔两口子,就算在屋里也不会露头。
那两口子一贯的自私自利,心眼子又多,什么事都不出头,只让奶奶冲在前头,他们在后头等着拾便宜柴火,不过刚说到分家的时候,倒是瞧见后面屋的窗户上人影子一闪,估计是小叔着急了,小叔可不傻,就算老爷子有退休金,可一个人的退休金也顶不了大哥大嫂两份工资啊。
晓月猜的不错,刚苏金强是真着急了,虽说钱不是自己挣的,可攥在大宝奶奶手里,到了还不是便宜了自己三口子吗,这个账苏金强算的清楚着呢,正因为清楚刚才听到大嫂提分家,才急的想出去,却被她老婆赵卫红一把拽了回去:“你干什么去?”
苏金强的老婆赵卫红虽奸懒馋滑却是个厉害角色,泼辣非常,在娘家的时候便是远近闻名的坐地炮,嫁到苏家来之后又生了儿子,算是立了功,一来二去倒把丈夫苏金强辖制住了,在家里说一不二。
苏金强被她拽回来,也不敢急,只嗫嚅道:“你拦着我做什么,你没听见大嫂哪儿要分家吗,真分了家就指望着我爸一个人的退休金,可没现在的日子了。”
赵卫红却低声道:“昨儿我回娘家听见我嫂子说,咱们这儿要拆迁呢,这一拆迁咱家的人口加上这院里的房,怎么也能分个三居室吧,不分家,房子不也得分你大哥一份吗,要是分了家就不一样了,你爸妈疼大宝,必然得跟咱过,你大哥一家子分出去,到时候拆迁,也就没你大哥什么事儿了,再说,你大哥大嫂那点儿工资才有多少,这两年厂里又不景气,都吵嚷着下岗呢,真要是下了岗哪还有工资 ,到时候说不准还得指望着你爸贴补呢,倒不如咱们先拿定主意,落下房子,到时候你大哥大嫂真要下了岗,纵然日子过不下去已经分了家,也跟咱们没干系。”
苏金强:“你说的轻巧,就算分家,总不能让大哥三口子去大街上住吧。”
赵卫红戳了丈夫的脑袋一指头:“你猪脑子啊,河沿路那边儿不是有间房空着吗,我记得有十四平米吧,比爸妈的屋还多两平米呢,难道还不够大哥三口住的?”
苏金强:“可是那间房有点儿破,前面还守着臭河,冬天还凑合,夏天那蚊子苍蝇嗡嗡的,都能把人吃了。”
赵卫红白了丈夫一眼,没好气的道:“又没让你去住,你管有多少苍蝇蚊子呢,再说了,也不是咱们让你大哥大嫂搬出去的,不是你大嫂说要分家吗,更何况,这不你爸妈非乐意跟着咱们吗,要是她们愿意跟着你大哥 ,我保证二话不说就搬出去。”
苏金强自然知道他老婆是得了便宜卖乖,爸妈心疼孙子,尤其他妈,大宝就是心尖子,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开,加上自己这个老儿子,爸妈哪可能跟大哥过,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早就让大哥出去了。
不过,老婆说的也对,又不是自己住,管那么多做什么,想到此,忙凑过来道:“那你的意思是同意分家?”
赵卫红一挑眉:“当然了,不仅同意,还得快,你想想万一拆迁的消息漏出来,你大哥大嫂又不傻,到时候,还能同意分家吗。”
苏金强点点头,蹭的站起来:“那我这就出去跟妈说。”
赵卫红又拦住他:“等等,你爸回来了,听听你爸啥意思,要是你爸点了头,咱们再出去表态,到时候就算你妈不同意也得同意。”
苏家的一家之主
苏金强深知他家老爷子的脾气火爆,做事雷厉风行,平时不大理会家里的琐碎事,觉着家长里短过日子的事就该女人操持,可不理会是不理会,一旦开口,那就跟圣旨一样,不容反对,所以即便苏家掌家过日子的是大宝奶奶,但老爷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小事也还罢了,大事必得老爷子拿主意才行,而分家可不是件小事。
不过,老爷子可固执的很,能点头分家吗,要是老爷子不同意,就算自己两口子有多少打算折腾出花儿来也是白搭,想着忍不住瞥了老婆一眼,心道这娘们倒是挺安稳,怎么就笃定老爷子能点头分家的。
夫妻这么多年,自己老婆什么德行自然再清楚不过,说白了,这娘们一撅屁股自己就知道她拉什么屎,瞧那不紧不慢的安稳劲儿头,绝对有十成十的把握。
苏金强正琢磨他老婆这底气从哪儿来的呢,忽听外头老爷子的声音:“这是咋回事儿?”老头子虽有了年纪,可身体却好,声若洪钟,跟打雷似的,要是不知道的,乍一听能吓的一激灵。
晓晓爷爷苏富贵是当兵的出身,虽说后来进运输厂当了工人,骨子里却依旧保留着些许军人特质,脾气火爆,说一不二,声音也大,一家之主的气场摆在那儿,就算胡搅蛮缠不讲理的老巫婆,也怕。
一见丈夫立马收敛了,挂上个笑脸,打跌着小心道:“不是说去老李家有事儿吗,怎么这么快就家来了,办完事了?”
苏富贵冷着脸瞪了妻子一眼,他这婆娘是在老家娶的,那时候还没解放,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讲究个自由恋爱,成亲前还能挑拣挑拣模样性子啥的,那时候穷的叮当响,能娶上老婆就不错了,哪还能挑拣秉性,娶老婆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也不用啥彩礼,有粮食就有婆娘。
他婆娘王招弟就是用半口袋棒子从邻村换的,换过来睡了两宿就参军去了,一晃就是好几年 ,等他再家去的时候,大小子都能满地跑了。
那时他伤了腿,不能再当兵部队上照顾伤员,就进城分到了运输厂工作,那时候虽然有不少人劝自己既然进了城,不如另娶个城里的姑娘,怎么都比家里这个不识字的婆娘好,可自己觉得不能这么干,这不成戏里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了吗。
虽说王招弟有些尖酸刻薄小家子气,到底给他生了儿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也就一块儿带进了城,横竖一家子过日子,平平顺顺的就成了。
别管怎么苦怎么累,到底儿女都拉吧大了,俩儿子娶了媳妇,女儿也出了门子,孙子孙女眼瞅着都长起来了,按理说这日子不是挺好吗,可妻子却越老越糊涂起来,一味的偏心老儿一家,这要是不再一块儿过也还罢了,偏就偏点儿,横竖看不见。
可如今是一大家子混着过,当老家儿的就得尽量公平才能避免矛盾,更何况这家里三个挣钱的,大头还是人老大两口子,说白了,家里的钱大都是老大两口子挣的,养着当爹妈还勉强说的过去,凭啥还养着老幺一家啊,老大不小有手有脚的,人老大两口子没吭声是厚道,不计较。
但儿子不计较,当老家儿的心里难道没数,得了便宜不念好儿还得寸进尺,恨不能连人家的存项都赖掉,就算解放前旧社会的地主都没这么狠的,哪怕亲儿也不成啊,这不管啥时候总的说个理吧。
更何况都解放多少年了,如今可都是九十年代了,当老家儿的还想赖儿子儿媳妇的血汗钱,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还不让人戳他老苏家的脊梁骨啊。
光想想苏富贵都觉丢人,尤其刚在院门外老陈还轻飘飘的感叹了一句,这么多年弟妹的性子还真没咋变呢,这句话听的苏富贵一张老脸都有些热辣辣的。
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心里头有气,哪会有好脸色,一张脸冷冰冰跟三九天似的,看的大宝奶奶心里越发的怕。
不过怕归怕,她自认还是了解老头子的,老头子是个守旧的,就喜欢家里热热闹闹,所以才拢在一起过,绝不会同意分家,老大媳妇儿这主意可打错了。
想到此,忽然有了底气,心说老大两口子这是明摆着作死呢,索性自己告一状,老头子一发脾气,看老大两口子还敢不敢提分家了。
拿定了主意,便忙着开口:“老头子你可还不知道,刚老大媳妇刚说了啥……”
“闭嘴,还不嫌不够丢人的吗,回屋。”
王招弟刚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丈夫一句喝住,吓得打了哆嗦,虽不知丈夫怎么就冲自己发起了脾气,却不敢再言语,忙拉着大宝进屋了。
见爷爷一句话就把蛮横不讲理的奶奶,吓得灰溜溜进了屋,晓月忽觉有些滑稽,可见老巫婆也是有怕的,她最怕的就是她丈夫,自己的爷爷。
晓月记忆中对爷爷的印象有些模糊,就记得是个颇严肃刚直的老人,说话做事儿都硬邦邦的,完全跟慈祥沾不上边儿,哪怕对亲孙子大宝,也并不见多疼爱,但晓月知道,爷爷虽没有奶奶那么偏心,骨子里也有着重男轻女的思想。
要不然,奶奶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偏心小叔一家,只不过,爷爷到底不是奶奶,大概是当过兵的缘故,即便无法摈弃封建老观念,骨子里却仍保留着军人独有的正气,便不能做到绝对公正,至少也是讲理的。
只要讲理就好办,她记得爷爷对自己这个孙女即便称不上慈祥可亲却也不差,而从刚才对奶奶的态度来看,老人家是很好面子的。
因为好面子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才会不顾还有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厉声斥责奶奶,刚才可是陈爷爷跟在爷爷后面进来的。
陈爷爷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上去很是可亲,估计也就是在晓月眼里是可亲,在爷爷眼里或许是看笑话呢,毕竟因为钱婆婆跟儿子媳妇打嘴架,实在够丢人的,尤其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谁不知道谁啊,苏家老大三口什么样儿,老小一家什么德行,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陈爷爷。
不过,陈爷爷也知道不好掺和别人的家务事,打个招呼便回自己家了。
爷爷脸色却越发不好看,目光落在晓晓头上,眉头皱了皱,开口问大儿媳妇:“晓晓都伤成这样了,不赶紧去医院,在家里蘑菇什么,回头耽误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刘秀荣低声解释道:“已经去过医院了,大夫说有脑震荡倾向,建议住院,得交一千的押金,这才家来的。”
苏富贵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暗骂大宝奶奶,这犯糊涂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吧,孙女都伤成这样了,不说赶紧拿钱治病,还跟儿媳妇吵什么吵,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孙女的命重要。
想到此,扬声道:“大宝奶奶,拿一千块出来,让老大媳妇去医院把押金交了。”
不要脸怕不要命的
王招弟虽惧怕丈夫,却无论如何不想拿钱,即便这钱本就是大儿两口子挣得也一样,在她想来只进手就是自己的,再掏出来便跟挖肉差不多。
不敢跟丈夫硬顶,只在屋里搂着大宝嘟囔着:“这可不是一块两块,一千呢,都是老百姓,过日子谁家不艰难,够吃够喝不饿肚子就念佛了,谁家能有这么些存项。”
这话说的实在没道理,苏富贵眉头一皱,脸色不大好看:“没现钱就拿存折,这会儿银行还没关门呢,让老大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