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她特意看了卜幼莹一眼。
见对方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便继续道:“莹儿?,伯母问这个话也许有些冒昧,但……我不想看见他们兄妹失和,所以?还请你如实告知伯母,你喜欢祁颂吗?”
许久之前,那时一切还未发生,萧祁颂来请求母亲帮自己去卜家提亲,大方承认自己爱慕卜幼莹。
可那时婚约刚刚敲定,汤后问他,卜幼莹是否也爱慕他。祁颂为了保全她的名声,便否认了此事。
汤后那时信了,但如今又?从芸沐口中听见此事,便不得不怀疑那时祁颂撒了谎。
若是卜幼莹不曾爱慕他,他又?怎会直接就?要提亲,而?不是先表明自己心意呢?现在回头想想才发现早有端倪,这才派人去将卜幼莹喊来问个清楚。
卜幼莹出发之前便已料到?她是为了此事,因此听完这番话,脸上的神情倒还算镇定。
想着与?其继续用其他谎言来圆谎,还不如大大方方承认算了,于?是回道:“伯母,幼莹无意瞒您,我的确也爱慕祁颂。从我们还在濠州时,我与?他便已经是两情相悦了。”
虽说心中早已怀疑,但亲耳听见此事,汤后仍然是震惊不已。
这两个孩子?竟然两情相悦?
为何如此重要的事情她与?夫君却从不知晓?
不过想想也是,祁颂这孩子?还小的时候他们便已出去打仗,回来团聚的次数屈指可数。
等他长大了,仗也打完了。新朝初立是事务最繁忙的时候,他们一家忙着迁居上京城,萧元宗又?忙着登基以?及处理各种各样的朝政,自然腾不出空去关心他喜欢哪家的姑娘。
说到?底,还是做父母的失职。
汤后长叹一声,无奈道:“我早该料到?的,若是我再细心一些,便不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了。都怪我,都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够称职。”
说着说着,她便眼眶略微泛红,忍不住哽咽起来。
卜幼莹立即安慰道:“伯母,这不是您的错,与?您没有关系。当初是我不让祁颂告诉您的,我怕说了,会被传出去我们早有私情,祁颂是顾念我才对您撒了谎。”
说到?私情,汤后的情绪倏忽止住,被眼帘遮盖住的眼神,悄然发生着细微变化?。
对面的人丝毫不曾察觉,还以?为她让自己过来只是为了询问此事。
她手指卷着方帕擦拭了两下,继而?又?问:“那.莹儿?啊,如今这事儿?你打算如何解决呢?”
“嗯?”卜幼莹不解,“何事?”
“当然你爱慕祁颂一事。”
汤后干笑了声,坐直身子?,娓娓说道:“你看,你如今已是要成婚的人了,这门婚事是陛下亲自赐婚,自然没有撤回的道理,你要嫁的人偏偏还是祁颂的亲哥哥,可你现在.伯母的意思是,你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便不该再对过去的感情还有所留念,你觉得呢?”
其实汤后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再直白一点就?很难听了。
卜幼莹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她何尝不明白汤后的意思,无非就?是告诉她,她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该离祁颂远一些,不要再招惹些闲言碎语出来。
可这些话听在她耳朵里,尤其还是从汤后的口中说出来,只让她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耻。
就?像当初春雪当着萧祁墨的面,拆穿自己与?祁颂的私情一样,强烈的羞耻感包裹着她,让她无地自容。
卜幼莹理了理情绪,尽力让自己不要失态,然后朝她浅浅一笑:“娘娘,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祁颂与?我年少相识、青梅竹马,我与?他之间?即便没有爱情,也还有其他情谊在。旁人若是对我们之间?恶意揣测,那是旁人的不对,娘娘应该罚他们才是。幼莹相信,娘娘是公正严明之人,对吧?”
她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她在告诉汤后,是萧芸沐恶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应该去找萧芸沐,而?不是来找自己这个受害者。
且她特意唤了称呼,意在提醒对方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母亲。作为皇后,她就?应该公正严明,而?不是偏袒自己的女儿?。
这番话回得实在巧妙,毫无漏洞,尤其是最后一句反问,直接让汤后愣了两息。
随后不得不干笑两声,顺着她的话回道:“对,对。若是有人恶意揣测,我自当罚他。”
说完,她又?继续摆出先前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替这场对话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尾:“伯母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就?放心了,不如就?留在昭仁殿与?我公用午膳吧?”
卜幼莹垂首莞尔:“谢娘娘好意,不过不用了,我今日胃口不大好,想晚些用膳。”
“好吧,那你记得找御医看看,身体最重要。”
“是,那幼莹便不打扰了。”
说罢,她起身福礼,随即离开?了昭仁殿。
回东宫的路上,卜幼莹的脸色难看至极,连未央这种永远面色冷淡的人,都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的一股寒意。
萧祁墨此时还未下朝,她回到?寝殿,便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在了屋内。
今日说那些话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再如何愤怒也无法发泄,只能独自坐在檐下让自己冷静一会儿?。
可刚坐下没多久,房门又?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她回头一看,不禁怔了下。
是萧祁颂。
“你怎么来了?”她问。
萧祁颂脸色严肃,一双剑眉紧锁,走到?她面前回道:“芸沐被软禁的事情全宫皆知,我怎么可能不来?”
卜幼莹本就?心情不佳,一提到?罪魁祸首,她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
她收回视线,靠着椅背冷声开?口:“你若是想知道为何,就?去问她自己吧。”
话音刚落,她便被萧祁颂拉了起来:“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听说母后今日找你了,她肯定是因为这事吧?她跟你说什么了?”
这下她心情更加不悦了。
甩开?他拽着的手,转身面对着庭院,回道:“还能说什么?想也想得到?,无非就?是让我离你远些,劝告我要专一,以?免惹些闲言碎语出来。”
萧祁颂越听下去,眉头便皱得越紧:“母后怎会同你说这种话,她一向?是最喜欢你的。”
见他不相信自己,卜幼莹压抑住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仿佛找到?发泄口似的,倏地看向?他,语气?激动道:“你觉得我在冤枉你母后是吗?对,她平日里是很喜欢我,但萧芸沐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们之间?的事是她亲口告诉皇后的,她当然第一时间?相信她的女儿?!”
“阿莹,你冷静点,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握住她一双臂膀,放软了语气?。
但此时的卜幼莹压根听不进去,被叫过去的说了那样一番话,任谁都会感到?屈辱和委屈。
她挣脱开?他的手,转过身不去看他,眼眶因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泛红,声音里带有轻微的哽咽:“无所谓你信不信我,你爱相信谁就?相信谁吧,反正你们萧家的人只会欺负我一个。”
这话是气?话,她刚说出口便觉得不妥,可现下她既委屈又?生气?,碍着面子?又?没法将它收回,只好梗着脖子?望着前方。
“我没有欺负你呀,阿莹可莫要冤枉我。”
“你怎么没欺负我,你不信我,难道不是欺负吗?”
萧祁颂轻叹一声,再次握住她臂膀,将她身子?掰过来与?自己对视,真诚地看着她:“阿莹,我相信你。方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下次在外面我会注意分寸的,你别生我气?了。”
他语气?柔软,态度端正,同以?往每次哄她时一样,从不敷衍对待她的任何情绪。
可这下子?,卜幼莹的委屈却如同找到?闸口一般,泪水登时便涌了出来。
被强烈情绪侵袭的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立时扑进他怀里,小脸埋在他胸膛前嚎啕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要如此对她?
好像父母走后一切都变了个模样,芸沐不再是那个可爱天真的妹妹,皇后也不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伯母。
她在这里举目无亲,现在连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更没有父母会帮她讨回公道,只能继续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生活。
她讨厌这样的日子?,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卜幼莹哭得更大声了,似乎要将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尽似的,泪水如源源不断的洪水般涌出来。
萧祁颂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已经湿了一大片,她哭,他也跟着心疼。
可现下只能将她抱得紧紧的,大掌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着她。
偏偏就?在此时,房门唰的一声再次被人打开?。
萧祁墨走进来,看见眼前这一幕时,脚步明显愣住,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卜幼莹看见来人是萧祁墨时, 猛然一怔,立即松开了?拥着祁颂的手臂。
她连忙擦了擦眼泪,张口解释:“祁墨, 不是?你想?的那样, 祁颂只?是?在安慰我, 我今日.”
“你跟他解释这么多做什么?”萧祁颂打断道, “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你跟他又不是?必须要解释的关?系。”
卜幼莹旋即瞪了他一眼, 示意他别说话。
萧祁墨对他的话不予理会, 径直走过?来, 拉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听说母后今早将你叫了?过?去,我一下朝便?赶过?来了?,母后是?不是?找你说芸沐的事情了??”
她眼眸低垂,点了?点头:“芸沐将我与祁颂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信了?, 找我过?去不是?问我事情的原委, 而是?委婉劝告我今后离祁颂远些。”
“那你如何回?答的?”他又问。
“我说我与祁颂之间?只?是?旁人恶意揣测, 请她去惩戒那些胡乱揣测的人。”说完, 她抬眸问道:“我这样说话会不会太得罪她了??”
萧祁墨浅浅扬唇, 还未说话, 一旁的萧祁颂先开口道:“有什?么得罪的,本来就是?母后不对,是?她还没弄清楚事情原委就偏信芸沐,更大的权力?可不是?这样用的。”
话落,萧祁墨蹙了?蹙眉, 忍不住教育他:“祁颂,你不该这样说母后。”
“我又没说错,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觉得母后做得对?阿莹就该受这样的委屈?”他略微有些激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祁墨懒得同?他说了?。
于是?看向卜幼莹,温声解释:“阿莹,你回?答得没有问题,这件事情母后确实做得不对,她是?皇后,不该偏听一面之词。不过?我们做晚辈的,不能明着指责长辈过?错,所以你的回?答刚刚好,不用担心?。”
话落,萧祁颂切了?一声,偏过?头去。
卜幼莹闻言,脸上的担忧少了?许多,但仍旧不大开心?:“祁墨,我能不能.去外面住几日呀?”
虽说目前只?有皇后和萧芸沐知道此事,但皇后今日说的话,其实就是?在变相的说她水性杨花,实在是?让她无?法释怀。
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不想?再装成没事人一样与她们相处,她觉得十分压抑。
可一向什?么都答应她的萧祁墨,这次面对她的请求时却犹豫了?。
他害怕,怕她一走便?不会再回?来。
皇宫让她如此厌恶,她也不是?没有不回?来的可能,若她再也不回?来,那他该怎么办?
不行,自己不能失去她。
萧祁墨沉思须臾,扯了?扯嘴角:“阿莹,我会处理好芸沐的事情,不会再让她伤害你,更不会再让她乱说话了?,你相信我,好吗?”
他说完,卜幼莹还未说话,一旁的萧祁颂先怒道:“她不过?是?想?出去住几日,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罢了?,也不需要你答应,我带她走。”
说罢,他直接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
萧祁墨立即伸手拦下,平静的眸底也蓄起几分怒意:“我与阿莹有婚约在身,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带她走,是?想?陷她于更难堪的境地?吗?”
这番话似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卜幼莹瞬间?清醒。
她立即收回?被牵着的手,看向萧祁颂:“不,我不能跟你走。”
“阿莹.”萧祁颂上前一步。
她便?又后退一步:“祁颂,我即使要走也不能跟你走,皇后本就误会我们之间?,若我今日跟你走了?,这误会便?解释不清了?,那我今日说的那些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那你就甘心?永远受这种气吗?!你以为他真的会保护你吗?!”
他倏地?抬手,指向一旁的萧祁墨,“他是?太子,便?注定?了?他不可能永远只?偏向你,若当?真有一日要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站在你这边,你觉得他舍弃得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吗?!”
“我.”卜幼莹被这话问住了?。
“萧祁颂,我允许你来东宫看望阿莹,不代表我允许你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伸手将卜幼莹拉至自己身后,冷眼睨着眼前人:“若是?你还不走,我就要叫禁卫了?。还是?说,你打算再把事情闹大一次吗?”
不愧是?萧祁墨,三言两语便?抓住了?他的弱点。
上次阿莹恶化吐血,让他至今都觉得后怕。这是?他过?不去的心?结,也是?他为何愿意与萧祁墨和平共处的原因。
萧祁墨这一提醒,他立即便?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噌噌往外冒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
不行,他不能再与萧祁墨起冲突了?,阿莹今日本就心?情不佳,不能再让她感到为难。
思落,他只?好收敛了?怒气,压着声音道:“阿莹,若是?你想?通了?,随时找我,我带你离开。”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东宫。
他走后,萧祁墨牵着卜幼莹坐下。
许是?怕她真有离开这儿的想?法,便?耐心?安抚道:“阿莹,我知道这两日让你很是?不快,你放心?,明日我便?同?父皇母后商量一下,把芸沐送去南方几年,好好磨磨她的性子,好吗?”
卜幼莹一直低垂着的眸终于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她此刻的思绪全都在想?着祁颂方才那番话,虽然那些话不好听,但不得不承认有几分道理。
祁墨是?太子,有他自己的责任,不可能任何事都不管不顾地?站在她这边。
若有朝一日,她当?真与群臣起了?冲突,或是?与陛下皇后起了?冲突,又或是?天下万民骂她魅惑太子,到那时,他还能护着自己吗?
他当?真愿意放弃一切名与利,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吗?
她不敢确定?。
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也是?最容易被牵绊的权力?,百姓和群臣都可以牵制皇权,让皇家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违背民意。
那.萧祁墨也会如此吗?
这件事情一直梗在她心?中,直至夜里与他同?睡,她也没敢问出口。
萧祁墨履行昨日承诺,趁着陛下还未上朝,一大早便?去了?勤政殿商议芸沐的事情。
而卜幼莹醒后,则如往常般穿衣洗漱,接着看了?几本无?聊的书籍,然后坐在庭院里发?呆。
她无?事可做。
之前她只?会觉得无?聊,然后给自己找事做,可现下一切都已被揭开,她这才意识到她不是?无?聊,而是?压抑。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华美笼子里的鸟儿,笼子很漂亮、很昂贵,外人都很羡慕。
但无?论它再怎么漂亮,再怎么昂贵,它也只?是?个关?住她自由的笼子。
卜幼莹不敢想?象,若是?将来与祁墨成婚,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一年都不一定?能踏出这皇城一步。
就算出了?宫,也是?和一大堆人一起,比如狩猎、比赛、宴会什?么的,自己还不能亲自下场,只?能端坐在高位保持着自己的仪态。
除了?这些,还有一大堆臣子管着自己的言行,一言不合便?上书劝谏,实在头疼。
一想?到今后的日子是?这般模样,她心?里便?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愿。
可与祁墨成婚,又是?自己亲口答应的,总不能现在反悔吧。
唉,难办啊。
卜幼莹捧着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
站在她身后的未央见她情绪不好,便?提议道:“小姐,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今日天气不错。”
今日天气确实不错,与她的心?情简直是?两个极端。
卜幼莹眯着眼瞧了?瞧天上的太阳,再叹一声:“那好吧,我们去池边吹吹微风。”
说罢,便?起身与未央一同?离开了?东宫。
上次因为在池边与祁颂说了?几句话,便?惹出萧芸沐那件事来,这让卜幼莹对那条路不禁有了?阴影,因此这次特地?选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去往青凌池。
这条路几乎很少有人走动,即便?有人也只?是?些做活的宫女,因此比其他路要幽静不少。
可正因为它的幽静,卜幼莹这才能将拐角处的谈论听得一清二楚。
“嗳,你们听说了?没,太子殿下未来的太子妃,就是?那位住在东宫的卜小姐.”
“哦,我知道她,她怎么了??”
“听说她跟二殿下有一腿!”
几位宫女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卜幼莹气得浑身颤抖,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她们捂着嘴,一脸惊讶的表情。
“你从?哪儿听说的?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谁乱说了??昨日公主被太子殿下软禁的事你们不知道吗?公主的贴身侍婢是?我的手帕交,她亲口跟我说的,说公主之所以被软禁,就是?因为亲眼撞见卜小姐和二殿下之事,太子殿下怕此事传出去不好听,这才将公主软禁。我手帕交是?不可能骗我的。”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是?说公主好好的怎么就被软禁起来了?呢,况且他们还是?亲兄妹。”
“是?啊是?啊,我一开始也好奇呢,没想?到卜小姐看着知书达理的,私下竟然是?这种人啊。”
“嗐,这有什?么,历朝历代哪个皇家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群宫女在那边谈论得热火朝天,卜幼莹在这边则捏紧了?拳头,脸色惨白。
夏日的炽阳并未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寒,如坠冰窖,身子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本就是?刚痊愈不久的身子,未央怕她气得倒下去,便?伸手将她身子揽住,而后对着那边喝道:“什?么人也敢在这里谈论太子的是?非,还不快快出来!”
一群宫女心?下一惊,连忙快步走出,跪伏于地?。
“奴婢们知错,都是?奴婢们没管好自己的嘴,奴婢们这就自罚!”说罢,几个人便?立即打起自己的嘴巴来。
未央并未阻止她们,只?是?冷眼看着,待她们打到脸已经红肿后,这才松开卜幼莹,走到她们面前。
随即问道:“说公主贴身侍婢是?她手帕交的那位,是?谁?”
跪在最中间?的宫女颤颤巍巍举起了?手:“是?,是?奴婢.”
话音刚落,她的下颌倏忽被未央掐住抬起,然后手指用力?,使她的嘴唇被迫张开,成一个圆形。
“你们看好了?,下次再乱嚼舌根就是?这种下场。”
说罢,被掐着的那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冰凉的东西?塞进了?自己口中。
一瞬之后,舌根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
“啊——”宫女们尖叫的着爬开,眼神惊恐地?看着地?上那红色的物什?。
卜幼莹也被吓到了?,她没想?到未央惩戒起人来会如此干脆利落,还.如此血腥。
“唔——”被割掉舌头的宫女发?不出声音,眼泪顺着一整个下颌的鲜血,一起滴落在地?。
她的胸口和手上也全是?鲜血,张张嘴,更是?如同?血盆大口一般,看着恐怖至极。
未央收好匕首,转身向卜幼莹走去:“小姐,今日出门晦气,奴婢还是?扶您回?去吧。”
卜幼莹被吓走的神魄还未回?归,懵懵地?点了?点头,任她搀扶着往回?走。
一路上,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神智。
但她并未怪罪未央,她知道,未央也只?是?帮她出气罢了?,那些传谣的宫女的确需要惩戒。
因此神智回?归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经此一事,一个决定?在心?里默默成型。
回?到东宫时,萧祁墨已下了?朝,正在屋内等她。
见她回?来,便?忙走上前迎接,关?切道:“怎么脸色如此之差,是?不是?生病了??”
说完,他看向未央,后者正想?说明方才发?生了?何事,却听卜幼莹倏忽唤了?一声祁墨。
“嗯?怎么了??”
她抬眸直视着他,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开口道:“我要离开这里。”
卜幼莹的决定让萧祁墨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慌乱。
他开始意识到?, 她想往外飞,想飞得离这里越远越好,可他却?只能待在这里, 他无法与她一同飞翔。
“阿莹, 你?要抛弃我吗?”他无助地看着她, 像往常一样, 乞求她的一丝怜悯。
他的阿莹最?是心软了?,只要自己露出脆弱的模样, 她就一定会向自己妥协的。
可他显然料错了?她此刻的决心。
卜幼莹抬眸直视于他, 坚定道:“祁墨, 我不是要跟祁颂一起走,我只是想离开这里,我本就有权利决定我自己的去处。但既然我答应了?你?与你?成婚,所以还是先同你?说一声, 希望你?能理解我。”
萧祁墨没想到?她这次会如此坚定, 张了?张唇, 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要阻止她吗?可如此只会令他们关系恶化, 他不希望阿莹待在自己身边是以仇恨他的态度。
可他又实在无法放她离开, 她怎么能离开呢?她走了?, 自己怎么办?这个婚约还能履行吗?
一向善于言谈的萧祁墨, 却?在这一刻感到?喉咙发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是看气?氛不对劲,未央赶紧出来解释道:“殿下,小姐她是今日受了?刺激才会如此。”
他眉间一蹙:“受了?刺激?”
“是的。”未央迅速将方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萧祁墨听?完,心下竟暗暗松了?口气?。
还以为阿莹是因为祁颂昨日那番话, 才想离开自己,原来不是, 她只是受流言纷扰,才想离开这座皇城而已?。
如此便好办了?。
他浅浅扬唇,面上恢复往日一派沉稳温柔的模样,牵起她的手道:“阿莹,那些奴婢我会好好教训的,保证不让她们再往外传出一句,你?且放心。”
“那又如何?”卜幼莹倏然甩开他的手,眉眼间漾起一丝怒意,“她们都已?经?知道了?,往不往外传有什?么区别??将来她们看见我时,指不定心里如何想我呢。再说,她们关起门来私底下谈论,你?也能知道吗?”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坐下,继续说:“流言就像之前的传染病一样,当你?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悄无声息地传染了?许多人,一段时间内根本无法彻底根除。你?看现在,上京城里不还有一些人在生着那病吗?”
萧祁墨怔在原地。
他没想到?她离开这里的意愿如此强烈,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烦躁的模样,平日里她连脾气?都很少发,但今日.
他暗暗握拳,冷静思考了?一会儿后,走到?她面前蹲下。
弯着眼眸尽量维持脸上的笑容,柔声提议道:“那不如这样,穆怀山有一座行宫,阿莹若是愿意可以先搬去那里居住,待过段时间这件事情已?经?平息后,我再接你?回来,好吗?”
闻言,卜幼莹眼底的烦躁顿时消失许多。
他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不错,她原本是想着出宫,住回自己的相?府,那间宅子一直被陛下保留着,并未赐给?旁人居住。
但他既然提议搬去穆怀山的行宫,那自然比相?府更好,因为那里离上京城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她当然是要选择更远的那个。
离得越远越好。
况且,萧祁墨能答应自己,愿意退让一步已?经?不错,她若是直接表明自己不想再回去,恐怕他连这个提议也要收回了?。
想罢,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点点头:“好,那就搬去行宫吧。”
萧祁墨也笑了?,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虽然那座行宫离皇城较远,但到?底是天家地盘,她既然愿意住在那里,便说明她厌恶的是流言,而不是皇家。
那也就是说,今后接她回来应当很顺利,与他成婚,想必应该也是顺利的。
如此想着,两人便达成了?共识,明日一早便送她出宫。
这次出宫卜幼莹带上了?邢遇和?未央,萧祁墨本想亲自送她过去,但她说此次路程太远,加上休息时间,一来一回怎么着都要三四日。
他是太子,不好请假这么多日,更何况若只是为了?送她这个原因而请假,恐怕朝臣们会有所不满。
她可不想担一个红颜祸水的骂名,于是便劝说萧祁墨留在了?皇宫,由邢遇护送自己。
马车驶离宫门的那一刻,卜幼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身上所有枷锁都在那刻落了?地,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束缚着自己。
她重新获得了?自由。
坐在马车里的她,回头看着愈来愈小的皇宫,唇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真希望永远别?回来啊。
虽然不清楚未来该如何,但她也懒得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自己已?经?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她过好眼下就可以了?。
马车很快穿过了?城门,彻底将整座上京城甩在了?身后。
可刚驶离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萧祁颂骑马赶上了?他们的马车,伸手敲了?敲外部。
卜幼莹掀开帷裳,看见来人有些惊讶:“祁颂?你?怎么过来了??”
他坐在马背上,与行驶的马车一同前行,笑着回道:“当然是来送你?啊,我又不用像他那样日日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