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双枝—— by鹭清
鹭清  发于:2024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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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暗暗勾唇。
看来自己的猜想没有错,他果真还是在意自己的,方才说什么要与她?做陌生人相比都是气话,说不定只要自己再坚持哄一哄,他便没那么生气了。
如此想着?,她?调整情绪又挤出一层泪光,我见犹怜地?看着?他,细声问道:“祁颂,我腿上的这些伤是不是会留疤啊?我不想留疤.”
“不会的,御医院去专门祛疤的药膏,听说很有效果,你可以试试看。”
他说完,便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她?的膝盖包裹住,以免伤口接触其他秽物导致感染。
卜幼莹故意嘶了一声,他便立马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布条缠好。
“那若是御医院的药膏也不管用?呢?”她?接着?又问。
“那.我替你去民间搜罗搜罗吧。”
闻言,她?扬起笑,故意说出一句:“祁颂,你真好。”
萧祁颂身体一顿,抿了抿唇,站起身又坐回了原位,并未回应她?这句话。
虽然如此,但卜幼莹却没有放弃,她?站起身一瘸一拐地?往他那边走。
“你干什么?”他连忙起身去扶她?,“刚给你包好,现?在不要乱动,伤口若是感染就?糟了。”
说着?,他便要将她?往回扶。
可却被她?顺势按住了手,委屈巴巴地?说:“就?一件大氅,你给了我,我怕你也冷,想过去跟你一起裹着?。”
萧祁颂一怔,心情霎时?间难以言喻。
“欸?”不待他说话,卜幼莹倏忽察觉到一丝异样,仔细摸了摸他的手,“祁颂,为何你的手比我还冰?这不应该啊。”
以前?祁颂就?是个小火炉,一到冬日就?属他身上最暖和,与他哥完全是两个极端,所以每年冬日她?最喜欢与他待在一起。
可今日却是怎么了,往年雪下得比这大的有的是,他出去打一个时?辰的雪仗都不至于手这么冰凉。
简直像个冻了许久的冰块一样。
萧祁颂愣了愣,当即将手收了回来,丢下一句没什么。
可他这种回答哪能?敷衍得了卜幼莹,从?上次她?身体好转时?她?便开始怀疑了,祁颂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现?在看这情况,她?不得不怀疑他瞒着?自己的事情与他身体有关?。
于是将他偏过去的脸又掰了回来,蹙着?眉头认真道:“祁颂,你同我说实话,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你今日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跑出去让自己冻死!”
她?铁了心一定要逼他说出口,上次便是因为尊重他才没继续问下去,可若是与他身体有关?,她?怎么着?都必须问出来!
萧祁颂仍是逃避的状态,抿着?唇死活不说。
“好,你以为我吓唬你是吧?”她?无一丝迟疑,直接脱了大氅便往外冲。
“阿莹!”他一惊,立即将她?拉住,“你疯了?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说完,又赶紧将大氅捡起来,抖一抖再次将她?裹好。
卜幼莹目光似鹰爪似的,牢牢盯着?他的眼?睛,又一次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方才的行为的确吓到了他,萧祁颂不敢去赌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冻死自己,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视她?的安危于不顾。
于是纠结半晌,只好向她?妥协,闭了闭眼?道:“你病重时?,御医研制出来的药需要找人试药,我.”
不用?他说完,她?便已经猜到他做了什么。
当初她?每日都要喝那个药,自然知道它是毒药,也自然知道御医在用?以毒攻毒的法子,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喝的药竟然拿他当实验品的!
卜幼莹缓缓睁大眼?眸,心头跳得厉害,震惊不已地?看着?他:“所以,你去以身试药了?”
他低垂着?眸,点?了点?头。
“萧祁颂我看你才是疯了!”她?忍不住喊道,“那可是毒药!你又没病你去以身试药做什么?!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安危吗?!”
“没有。”他回答地?毫不犹豫。
卜幼莹似乎被这两个字堵住了喉头,张了张唇,话没说出一句,倒是眼?泪先?掉了下来。
她?再次拥住他,眼?泪一滴又一滴砸在他胸膛前?:“为什么?我有什么可值得你这么做的?万一你死了怎么办?你就?算没有想过你的父母,难道也没有想过我吗?我若是知道你以命换命,我往后?该有多痛苦?萧祁颂你在装什么伟大啊!”
回忆一幕接一幕涌入她?的脑海中,让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总算知道,为何那段时?日他总是状态不佳、为何他看着?没了往日的活力、为何他骑马时?会流鼻血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那可是萧祁颂啊,那可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萧祁颂啊!
他的身体底子被毁了,一个如此热爱习武、如此要强不服输的人,身体底子却因为她?被毁了!
“啊—”她?攥着?他的衣襟,哭得撕心裂肺,“你往后?该怎么办?!往后?该怎么办啊?!”
听着?她?痛苦的悲恸,此时?的萧祁颂再也忍不住,终于抬手回抱于她?。

山洞外的风雪渐小, 正如萧祁颂所料,不过此时还未到可以出门行走的地步。
卜幼莹哭了许久,哭到眼睛已经红肿, 泪水这才减少了些, 正抱着他不停抽噎。
他第一次见她?哭成?这样, 说什么安慰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只一个劲地在哭。即便隔着两层衣裳,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湿了一大片。
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带手帕, 他便?只能用衣服给她擦眼泪鼻涕。
她?倒也?不顾忌自己形象了, 红肿着一双杏眸, 任由他对待小孩似的给自己擤鼻涕。
她?的鼻头也?红肿了好些,堵得厉害,只能张着嘴呼吸,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不过也?无所谓了, 这荒郊野岭的, 注意那形象干什么。
见她?终于冷静下来, 想是能听得进?去话了, 萧祁颂便?又开?始解释:“御医当时给我配了解药, 只要及时解毒便?于性命无碍, 只是对身体底子有损而已, 又不是永远不会恢复了,最多将?来生?些小病,你怎么哭得像我死了一样。”
“你胡说什么呢!”刚冷静下去的卜幼莹又被他说得激动起来,猛地给了他一拳,“什么叫最多生?些小病?你以前?可是什么病都不曾生?过的, 你连风寒都不曾得过!”
那一拳对他不痛不痒,但却让他仿佛被扎了一刀的心里, 奇迹般愈合了些微。
他抿了抿唇角,接着安抚:“好了,我真的没?什么事了,自那之后我身体养得不错,你看这么冷的天,我不也?没?得风寒嘛。”
这倒确实。
她?回忆了一下,自从入冬以来,他每日都陪着自己在外面玩耍,确实不曾染过风寒,连一声?咳嗽也?无,脸色也?瞧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难道真的可以养好?她?半信半疑地扫视了一遍他的脸。
祁颂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这点她?很清楚,见眼前?之人视线毫不躲避,坦坦荡荡接受着她?的审视,她?便?暂且相信了他的话。
“好吧,我信你一次。”她?抽了下鼻子,没?再说什么。
闹了这么一出,卜幼莹已经全然忘了自己要哄他一事,现在倒反过来是他来哄自己了。
哄完她?,萧祁颂望了一眼外面即将?平静下来的风雪,提醒道:“阿莹,风雪要停了,我们该出发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也?望过去,的确比先前?小了很多,于是嗯了一声?,抬脚便?要往前?走。
可身旁人却忽然背对着她?,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干嘛?”她?问。
“你腿不方便?,还是我背你吧。”
她?蹙了下眉,伸手便?要将?他推开?:“不用,我一只腿也?能走路,哪用得着你背。”
萧祁颂知道,她?只是她?担心拖垮自己的身体,便?强硬地道:“说我背就我背,你腿受伤走路不方便?,容易耽误我们进?程。”
虽然她?听得出来他只是找了个借口,但仍是不满地哦了声?,随即妥协弯腰,上了他的背。
两人离开?了山洞,萧祁颂用自己的双腿,在厚厚的积雪里劈开?一条路。
走到外面卜幼莹才看清积雪有多厚,望着漫过他小腿的积雪,惊讶地睁大眼眸,不禁回想起他刚找来山洞的样子。
那时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额头上明显有着汉渍,小腿以下一片湿漉漉,原来他便?是踩着这样的积雪找到自己的吗?
她?忽然鼻头有些酸。
“祁……她?俯首与他贴近,声?音有点哽咽:“对不起……”
萧祁颂的脚步蓦地停下。
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暂时还不能跟你说没?关系,不过以后……我想我会忘掉的,一切都会忘掉的。”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要忘掉她?这个人,以及她?给自己带来的一切。美好也?好,痛苦也?罢,他都要忘掉。
萧祁颂继续往前?走着,卜幼莹却在他背上控制不住的难过。
她?不能接受他们之间走向那样的结局,尽管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曾经她?以为,只要时间够久,只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足够快乐,祁颂对她?和祁墨的态度便?会软和一些,说不定也?能像祁墨一样,接受三个人一起生?活。
可她?显然还不够了解祁颂,亦或是她?对祁颂的态度抱有一丝侥幸。
她?早该知道,祁颂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一定要做出选择吗?”
思忖半晌,她?突然带着哭腔问出这句话。
脚步再次停下,他并?未立刻回答,似乎正陷入一丝纠结之中。
其实他的答案,早就已经说给过萧祁墨听。那时他告诉对方,他可以接受阿莹对萧祁墨动心过,但也?只能是“过”。
也?就是说,若是她?愿意做出选择,他便?可以当作阿莹只是短暂的对萧祁墨动过心。
于是他沉声?回了一句“是”。
可惜他的回答,却并?未等来卜幼莹接下去的回应,背上的女孩陷入了一番沉默。
萧祁颂提起来的心再次落入谷底,眼里弥漫着无尽的失落,随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前?走着。
不是卜幼莹不愿意回答他,只是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自己的选择。
虽说她?与祁颂年少时爱慕至今,一直不曾变过,但萧祁墨对她?的爱也?让她?难以放下,那是一份与祁颂势均力敌,完全不输于他的爱。
这让她?如何选择?
“祁颂。”她?终于再次出声?:“这段时日,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生?活不是很开?心吗?我以为你已经不介意了。”
背对着她?的人蹙了蹙眉,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愤怒地反问道:“三个人?嗬,你竟然会觉得三个人在一起生?活很开?心?卜幼莹,你是不是被他那些有违人伦的想法给洗脑了?”
虽然他说话很难听,但这个观点确实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至少正常人都会觉得她?疯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所以她?也?并?不恼,只是继续说:“可是人伦是人定义的,道德也?只是人为定义的,为何一件事情人可以将?它定义为坏,但另一个人却不能将?它定义为好呢?而且我也?并?未违反任何律法呀。”
萧祁颂听了她?这番话简直大为震惊,路也?不走了,小心将?她?放下来。
随后直视着她?反驳道:“人们定义道德和律法就是用来约束人性的,你既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就应该遵循这里的规则。当然,你若实在不想遵循那也?可以,但至少别伤害他人。”
“可是我没?有伤害别人啊。”
“你伤害我了!”
他无法控制地提高声?量,话一落地,便?堵得卜幼莹无话可说。
两人对视斯须,卜幼莹先低下了头,小声?喃喃:“好吧,你觉得三个人一起生?活对你是伤害,那我就不提了嘛,别凶我。”
“我不是凶……他想解释什么,但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只道:“算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说完,又将?她?重新背到背上,继续往前?行进?。
方才的一番对话让两人此时都不大愉快,因此谁也?没?说话,只沉默地往前?走着。
但一炷香后,卜幼莹便?注意到他的脖颈处流了许多汗,不禁紧张起来:“祁颂,你是不是身体开?始不舒服了?快放我下来。”
她?凑近到他脸庞,果?然看见他的额头已布满密汗,正顺着脸颊淌下来。
“我没?事。”他依旧往前?走着,“再坚持一会便?能走出这片森林了,我来时记了路。”
“都什么时候了?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她?焦急地锤了两拳他的肩膀。
这么冷的天,他将?自己唯一的大氅给了她?,身体底子又有所损伤,最关键的是,他寻找自己想必花了不少时间,一直到此时此刻他都不曾休息过,这会儿?肯定是又冷又累,只怕已经是精疲力竭。
可他依旧沉默着不放手,卜幼莹急得不行,又不敢真下重手弄疼他,只能在他背上大幅度地扭动,边扭边喊着让他放自己下来。
萧祁颂这个人比她?还执拗,任她?如何乱动,他也?绝不放手,往上颠了一下便?继续背着她?前?行。
意识到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时,她?登时便?哭了出来,还没?消肿的眼睛再次落下眼泪。:
“为什么?你不是要忘了我吗?为何还要对我这么好?祁颂,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你放我下来吧,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你得活。”他终于开?口,“你得好好活着,无论你选择谁,都要好好活着。”
卜幼莹哭得更厉害了,双臂将?他紧紧抱住,与他脸颊贴着脸颊,声?音哽咽得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没?关系。”他张了张唇,声?音有气无力,“我很快……便?能忘记了。”
话音刚落,颀长的身躯顿时倒在了雪地里。
“祁颂!”
她?瞳孔震颤,急忙爬起来跪在他身边,将?他的身子抱进?怀里,“祁颂,你不能睡!你不能睡听见没?有?!”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没?入织物里。
怀里的男人脸色惨白,嘴唇更是无一丝血色,裸露出来的肌肤哪哪儿?都是冰凉的,连吐出来的气息也?无半分温度。
他看着抱着自己哭得不能自已的卜幼莹,费力抬起手抹去她?的眼泪,扯了扯唇:“别哭,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让我休息一会儿?吧,阿莹,我一定带你走出这里。”
她?哭着摇头:“不,我要和你一起留在这儿?,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萧祁颂怔愣了好久,半阖的眸子里有点点星光在流动,随即扯了扯唇,用极轻的声?音回她?——
“好。”
尾音坠地,远处几束火光亮起,在她?看见希望后激动的声?音里。
萧祁颂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
卜幼莹睁开双眼时, 意识还?未完全回归,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如何晕过去的。
只依稀记得,当时她抱着晕倒的祁颂, 向远处的火光大声呼救, 喊得声嘶力竭。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 再然后, 她便失去了意识。
卜幼莹坐起身,还?未来得及察看周围的环境, 便听见有人推开了门。
是未央。
“小姐, 你?醒了。”未央坐在床沿, 端了一杯热水给?她。
她有些讶异:“未央?是你?。”
“是我,小姐。”
“我不?是在做梦吧?”
未央笑了笑,拿起她的手捏了自?己一把?:“小姐,你?不?是在做梦, 太子殿下派人找到了您, 将您带了回来, 您现在正在东宫呢。”
“东宫?”卜幼莹愣了一愣, 视线从她脸上移至屋内。
这熟悉的陈设, 的确是东宫没错。
可是她怎么会回到东宫呢?
她突然想到什么, 倏地睁大眼眸, 一把?抓住未央的手臂,急切询问?:“祁颂呢?只有我回来吗?祁颂呢?”
“小姐您别?担心。”未央连忙安抚道:“二殿下也在东宫呢,太子殿下怕您醒来要去找他,便令人将他安置在了东宫,只不?过他此时还?未醒来.欸, 小姐!”
卜幼莹无?心继续听下去,她立即下床穿鞋, 连外袍都没穿便往外跑。
未央赶忙拿了件厚厚的狐裘跟上去。
她来之前,没想过萧祁颂的屋子里会有这么多人,毕竟她的屋子里只有她和未央。
但祁颂的屋子里却站了两?位御医、几名侍奉的宫人、以?及皇后、和面色沉重的萧祁墨。
萧祁墨在这里倒是让她有些吃惊。
看着屋内一众严肃的面庞,卜幼莹的心悄然提了上去,怔怔望着床上昏睡的人。
“阿莹,你?醒啦。”萧祁墨立即上前,接过未央手里的狐裘给?她披上。
卜幼莹并未回应他,视线只一动不?动地盯着萧祁颂,缓步走?了过去。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面容也终于有了一点血色,可依旧稍显憔悴,一双手在如此温暖的屋子里,也仍然冰凉凉的。
她坐在床沿,问?道:“周御医,祁颂怎么还?不?醒啊?是不?是他身子出什么问?题了?”
“回卜小姐,二殿下.”
“咳咳。”一旁的汤后突然打断周御医。
接着使了个眼色,除了太子之外,周围人便接连退了出去。
汤后原本也想让萧祁墨离开,但他不?为所动,似乎是上次的事情让他长了记性,怕自?己的母亲再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便坚持留在屋内。
他一直是个有主见的,汤后命令不?动他,只好作?罢。
随后看向卜幼莹,叹了声气:“莹儿,祁颂为你?试药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他身体底子本就有损,这次又为了寻你?,冒着风雪满森林地跑,近二十个时辰没合眼。御医说,他本来已经养好了些,只要日后再继续养着,不?出一年身体便能恢复至以?前的状态,可现在.”
汤后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卜幼莹自?始至终握着他的手,仅是从那双冰凉的手心便能感觉到,他的健康状况一定?更严重了。
内疚如海水一般包裹着她,她很想哭,但此时的双眼已经干涩得挤不?出泪来,只有一层薄薄的水雾浮在眼中。
她张了张唇:“娘娘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吧。”
既然她如此说了,汤后便也不?再顾忌,当着萧祁墨的面直言道:“莹儿,上次是伯母不?对,不?该偏听一面之词冤枉你?。但你?既然做出了选择,便不?要再以?任何名义与祁颂有所联系了吧,这样?无?论是对祁颂,还?是对祁墨,都不?公平,不?是吗?”
卜幼莹还?未回应,她接着又说:“我知道我家这个小的爱你?爱到愿意付出生命,但我是个做母亲的,我愿意看见我儿子为了你?去死吗?请你?也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莹儿,你?大发慈悲让祁颂彻底死心吧,不?要再给?他希望了,算伯母求你?了。”
她说完便起身要给?卜幼莹跪下。
萧祁墨立即扶住母亲,不?禁眉间紧蹙:“母后,你?这是做什么?”
“儿啊。”汤后反手抓住他的手臂,老泪纵横,“你?难道也希望你?未来的妻子心里一直有旁人吗?他是你?的亲弟弟,就当怜惜你?弟弟性命,帮母亲劝劝莹儿吧,好吗?”
“母后,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会处理的。您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便喊来了外面待命的宫女?,命她扶皇后回昭仁殿。
宫女?领命,正要上前搀扶,忽听卜幼莹开了口?:“等等。”
她起身,缓步行至汤后面前。
神色冷静,却又决然。
随后屈膝福礼,淡声吐出:“伯母,您说的没错,我对谁都不?公平,既连累了祁颂,也让祁墨心中不?悦。但有一点,您搞错了。”
卜幼莹转移目光,看向了萧祁墨。
不?知为何,他心里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自?认为自?己十分了解阿莹,但此刻,他却看不?懂她这道眼神。
须臾,她看回汤后,接着道:“那时我只是说,希望您惩戒恶意揣测之人,却并未回复您我做了选择。事实上,我从来不?曾做过任何选择。”
“你?这是何意?”汤后不?解。
可一旁的萧祁墨却猛地一震,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上前阻止道:“阿莹,母后今日累了,还?是让她先回去休息吧。你?刚从雪地里出来,也需要好好休息,未央——”
“祁墨。”卜幼莹打断他,“我必须要说。”
“我不?许!”一向从容的萧祁墨在此时彻底失去了理智。
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后,他又换回之前的模样?,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柔声道:“阿莹,听话,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汤后看着眼前奇怪的二人,面露疑惑:“你?们在说什么?墨儿,你?为何要阻止她,有什么不?能告诉母后的?”
“不?是不?能告诉您。”卜幼莹看向她,“是祁墨自?己不?想听。我想说的是,之前我不?曾做过选择,但现在.”
“够了!”萧祁墨突然吼出一声。
汤后被吓了一跳,不?明白自?己惯常温文尔雅的儿子,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但她还?来不?及搞清楚发生了何事,便被萧祁墨唤来几位宫女?,强行将她送出了东宫。
卜幼莹似是已经料到自?己不?可能完整说完,因此对他这番突如其来的火气,也并未感到吃惊。
汤后离开后,萧祁墨一言不?发地带她走?出萧祁颂的房间,一路屏退了东宫所有的下人,直到将她带回寝殿,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她始终平静地看着他。
萧祁墨面对着房门,沉默片刻,徐徐转身。
一双眸子似死水一般看着她,沉声问?道:“就因为他为你?试药吗?”
她没说话。
“那碗药我也想试的,是他抢了先!”他几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握住她的双肩,“阿莹,我也可以?为你?试药的,我什么都愿意的,我求求你?,不?要说,不?要说好不?好?”
卜幼莹眸底漫着几许怜惜,但口?中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比:“有什么意义呢?即使我嘴上不?说,心里也已经做出选择了。”
“我不?想听!”他倏然吼了出来,然后又立马将她拥入怀中,“阿莹,我求你?,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别?丢下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怀中人叹了声气,并未拒绝他的拥抱,只道:“祁墨,我不?是因为他为我试药才选择他,我早该做出一个选择了,否则,如今也不?会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你?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能接受了。祁墨,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也该由我来终止了。”
“那你?为何不?能选择我呢?”
萧祁墨松开她,捧着她的脸弯腰直视:“我也爱你?啊,我对你?的爱不?输给?任何人,你?为何不?能选择我?”
卜幼莹沉默了。
她低垂着眸,一言不?发。
正当他以?为她有所动摇时,她忽然轻声开口?:“我没办法选择你?。”
他登时心中一紧:“为什么?”
“祁墨,我曾经与你?说过,祁颂于我而言不?仅是年少时的恋人,他更是我的亲人,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无?论放弃谁,都不?会放弃他的,你?能割去你?身体的一部分吗?”
“我能!”
“但我不?能!”
她坚定?地看着对方:“我不?能割去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我做不?到,我怕疼,也不?想割去。”
“那我呢?你?就忍心割去我吗?!放弃我你?的心里难道就不?疼了吗?!”萧祁墨越说越激动,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疼,但是没那么疼。”卜幼莹顿了顿,似乎很不?想说出下面这句话,但却又不?得不?说。
于是垂眸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祁墨,说白了,我爱你?,但.我更爱祁颂。”
一刹那,他感觉自?己如坠深渊,砸得粉身碎骨。
哪哪都疼,可.
又哪哪都感觉不?到疼。
唯一能感觉到的,便是此时此刻仿佛正在滴血的心脏,不?疼,却让他喘不?过气,似乎下一刻便要闷死过去。
他直起身,张嘴深呼吸了几口?,可依然觉得窒息。
好像那句话不?止是一句话,而是一双狠狠掐住他脖颈的手,几乎要让他溺毙在这儿空气里。
他的眼眶不?知不?觉开始充血,红得像头?野兽。
卜幼莹察觉到不?对劲,上前想去关心,却被他陡然抓住手臂,一把?扯到自?己跟前。
他张了张唇,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咬着牙低声吐字:“从今日起,你?哪儿也别?想去。”

第76章
自从那日与萧祁墨摊牌后, 他便将卜幼莹关在了房间里,无论?她打开门还是窗,永远都有两名禁卫守在外面。
除了未央每日给她送来吃食外, 她见不到任何人, 甚至白日里也不见负责洒扫的宫人过来。
想必这间寝殿已经被围成了铁桶一般。
卜幼莹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行径, 自二?人互通心意后, 他对她无不是温柔尊重,甚至还能?容忍祁颂与自己的关系。
可?一夕之间, 他却完全变了个?人, 竟想出囚禁的方式将自己捆在他身边。
这下别说?离开皇宫了, 她连走出这扇门都做不到。
卜幼莹已经一夜未眠,心里十分?担忧祁颂的状态,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是否醒了、又?是否知晓她已被囚禁起来?
若是知道?了,怕是要不管不顾地闯来救她,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祁颂如今身子不好?, 若是就这么闯进来, 难免会受伤。更何况祁墨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她真怕他做出伤害祁颂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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