婀娜扶阙—— by绿药
绿药  发于:2024年05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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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遮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看向祝明业,道:“大人,还请您给这个可怜女?子主持公道啊!”
祝明业悄悄打量了?一下?扶薇的神色。
别说,旁人都在看热闹,眼神各异,唯独宿清焉和扶薇脸上一片淡然。
祝明业再看向胡遮,在心?里骂了?句蠢货。这陷害实在是太明显了?。这个蠢货不会以为这样的陷害能瞒过长公主吧?这几年多少多智的奸臣都没逃过长公主法眼,这样玩笑似的陷害,简直是把人当傻子!
他若草草结案,显得他是个昏官!彻查下?去,能查出来什么??
祝明业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小芙蕖发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小芙蕖哽咽地说:“我、我逛花园逛累了?,看见柴房在不远处进去休息了?一会儿,就遇到了?这位公子……”
“我是问你是谁?府里的什么?人?”祝明业提声?。
身后的一群下?人们中,有?个人说:“她?是春满楼的头牌,叫小芙蕖。”
祝明业脱口而出:“原是个妓,那?说话的可信度就不高了?。”
小芙蕖咬唇,脸上羞出一片红。
祝明业再道:“你既然说宿公子对你用强,你若不愿,拉扯间身上必然有?痕迹。你把身上的袍子脱了?,拿出物证来!”
扶薇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
小芙蕖脸色煞白。虽然她?干这一行当,早和清白没有?关系,更是早就将衣裳和脸皮一并踩在脚底下?。可这毕竟是大庭广众……
更何况,她?身上半点“物证”也没有?。
一双双眼睛盯着她?,小芙蕖跪在地上,惧怕和耻辱感让她?身子不停地发抖。那?些直勾勾的眼睛无形中成了?逼迫。活在最底层的人,没有?资格拒绝。
“大人,此举不妥。”宿清焉紧皱着眉,“若大人当真要取罪证,可令女?眷单独查看。”
胡遮上前一步,摸着下?巴笑:“这落在身上的痕迹过段时间就会消去。宿公子此言莫不是心?虚了?,想要强行拖延时间?”
扶薇已经听得厌烦,她?突然开口:“够了?。”
祝明业立刻紧张地望向扶薇。今日在这儿的人,别人不知道扶薇的身份,可他见多了?扶薇一抬手一点头间生杀予夺。
扶薇瞥了?一眼小芙蕖,漠然道:“瞧着怪灵机的,我做主了?,替我家夫君纳了?她?就是。”
宿清焉怔然,猛地抬头望向扶薇。
众人亦是皆惊讶望向扶薇,神色各异。小芙蕖亦是愕然抬起?头,心?口怦怦,心?中又?乱又?茫然。
“还请祝大人帮忙跑一趟削去她?的贱籍。”扶薇无趣地转身,“回家。”
宿清焉皱了?下?眉,抬步跟上扶薇。他很快追上扶薇,与她?并肩往外走?。
胡遮愣了?好半天,仍是没回过神来。
祝明业无语地瞪了?胡遮一眼。
祝明业心?里却突然有?一瞬动摇。长公主这么?随便给那?个呆书生塞小妾,正?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那?个乡野书生吧?心?里生出丝窃喜,祝明业再睥向小芙蕖,冷声?:“你这贱婢,还不快跟去!”
小芙蕖回过神来,爬起?身,茫然地追出去。
扶薇和宿清焉走?到府门外,等着花影驱马车过来的时候,小芙蕖从后面?追上来。她?也不敢上前,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宿清焉看了?小芙蕖一眼,问扶薇:“薇薇,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扶薇轻笑,道:“你的小妾,你做主。”
宿清焉几不可见地皱眉。他深看了?扶薇一眼,折身朝小芙蕖走?过去。
小芙蕖看着宿清焉逐步走?近,心?中越来越怕。她?刚刚可是当众冤枉了?他,甚至可以说是恩将仇报,如今成了?他的小妾,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我……我……”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宿清焉,壮着胆子硬撑着才没跪下?去。
宿清焉取出荷包,将里面?的碎银倒出来,递给她?。
小芙蕖茫然无措,下?意识听话地伸手接过来,仍是不知道宿清焉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既改了?贱籍,莫要再坠烟花地。我身上钱银不多,只有?这些,你拿去置办衣裳鞋袜,从良去吧。”
小芙蕖脑袋里一片空白,明明宿清焉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怎么?都听不懂呢?
“福园的孙婶在招绣娘,还有?八宝铺也在招伙计。这两位老板心?善宽厚,兴许是好的去处。当然,你若能寻到更合适的地方自是更好。”宿清焉顿了?顿,“就此别过,珍重。”
宿清焉言罢转身,朝着已经赶到的马车走?去。
小芙蕖眼睁睁看着宿清焉上了?马车,才后知后觉他是什么?意思。她?看着马车离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蘸碧自觉地坐在马车前面?,将一方马车之?内单独留给扶薇和宿清焉。
扶薇自登上马车,便端起?蘸碧先前准备好的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宿清焉安静坐在一旁,等待着。待扶薇将水杯放下?,他才开口。
“我没有?。”他说。
扶薇笑了?笑,道:“在宿郎心?里我是那?样愚蠢的人?还需要你解释一遍?我自然不可能信他们的鬼话。”
宿清焉抬眼,看向扶薇,语气十分认真地说:“你信我,是清焉所幸。可就算你完全信我,我也必要认真给你一个解释。”
扶薇轻挑眉,默了?默,才说:“感觉到你的认真了?。”
宿清焉望着扶薇,眸色逐渐柔和下?去。他声?线温和却仍不减认真,道:“薇薇,不管是今日还是日后,我必然不可能负你,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任何事?。”
扶薇别开眼,不去看他,语气随意:“知道了?。”
宿清焉斟酌了?语句,再言:“还有?,你做错了?。”
扶薇抬眸望向他。
“这样的解决方式固然聪明,可是我不要小妾。”
扶薇轻“唔”了?一声?,柔声?道:“假的呀。我信郎君会将那?可怜的小姑娘放了?,权宜之?计罢了?。”
“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沾染。”宿清焉正?色,“不管是真的还是名义上,我都不要这样负妻的污点。”
扶薇无语了?。这算哪门子的污点呢?
可再看宿清焉认真的神情,扶薇压下?好笑,软了?声?音:“好,夫君说得对,我知错了?。”
“你、你知错就好。”宿清焉眉宇间的那?抹郁色这才彻底散去。
扶薇还是觉得好笑。没想到最后成了?她?去哄宿清焉。她?凑过去,捏了?捏宿清焉的耳朵,看着他垂眸的侧脸,她?情不自禁凑过去,将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宿清焉微怔,待扶薇退开,他才无奈道:“这样不好……”
“古板。”扶薇笑着端起?小方桌上的水杯,又?喝了?几口温水。
“主子,那?个姑娘在后面?追马车。”花影道。
“停车。”扶薇下?令。
等着小芙蕖追上来的时候,扶薇打趣宿清焉:“你这样会惹人家小姑娘动心?的,说不定?缠上来成了?麻烦。”
“我问心?无愧。”宿清焉道,“倘若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是她?的错,不是我的错。”
扶薇拒绝和他讲道理。她?笑着挑开车窗的垂帘,往外望去,好奇这个小姑娘要追上来做什么?。
小芙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从一方小窗看见扶薇的脸,心?道有?这样的美人为妻,怪不得恩公不为美色所动。
扶薇刚要松手退开,让宿清焉自己去解决,小芙蕖却叫住她?。
“夫人,奴有?话跟您说!”
扶薇放了?一半的手再将垂帘挑开,审视着她?。
“奴是被胡遮要挟,故意陷害公子。公子乃正?人君子,并无非礼之?举!还请夫人宽心?!奴盼着您和公子莫要生出嫌隙!”
“既已脱了?奴籍,就不要一口一个奴了?。”扶薇轻笑了?一声?,纤手探出窗外,摸了?摸小芙蕖的脸。
小芙蕖彷徨地望着她?,心?中惴惴不安。
“他刚刚给了?你多少钱?”扶薇问。
小芙蕖回过神来,赶忙将攥了?一路的碎银捧给扶薇,连声?道:“公子宽仁,奴……我万不敢再要这钱,还请夫人收回去!”
扶薇瞥了?一眼,颇为嫌弃——就这点钱。
她?顺手摘了?鬓间一支纯金的细簪,扔给小芙蕖。
小芙蕖还没有?回过神,车窗的帘子已经降下?,一帘之?隔,传来扶薇的声?音——
“别给旁人做工看脸色了?,自己拿着本钱看着做点小生意吧。”
马车已经走?远,小芙蕖还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过神。她?自小在青楼长大,赎身这样的事?情太遥远想也不敢想。没想到一日之?间,她?脱了?奴籍,且收到恩人的巨额恩赐。
手中沉甸甸的,不仅是金银之?重,还有?未来之?重。
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小芙蕖才慢慢舒出一口气,将金银握紧在手中,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重新开始活出个不一样的自己,才对得起?这样的一对大恩人!
马车里,扶薇懒洋洋地靠着宿清焉,随口道:“原来是我猜错了?,不是赖上来,而是怕我们生嫌隙。”
宿清焉温声?道:“恩将仇报,本就是少数。”
扶薇不置可否。可她?遇见了?太多太多恩将仇报的人。必要的时候,她?甚至不敢确保自己不会做恩将仇报之?事?。
可她?却清楚地明白如今身在江南,远离明争暗斗的权利旋涡。不管以前和未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她?享受着这样的平和和简单。
扶薇靠着宿清焉片刻,又?直起?身,掀开帘子,从一小方车窗望向倒退了?江南山水。已经九月了?,江南的山水色调又?浓了?几笔,是另外一种风景。
路过一户农户,几个叽叽喳喳的孩童吸引了?扶薇的目光。她?循声?望去,瞧着几个孩子争着抢着要玩秋千。
知道马车走?远了?些,扶薇的目光还是落在后面?瞧着他们。
宿清焉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问:“你喜欢小孩子?”
“怎么?可能。”扶薇笑,“我是想玩秋千。”
“好。”宿清焉颔首。
扶薇倦了?,放下?垂帘,重新靠在宿清焉肩上,小眯了?一会儿。
马车停在宿家门前,宿清焉先下?了?马车,而后扶着扶薇下?车。
一阵凉风吹来,刚睡醒的扶薇顿时觉得有?些冷。
宿清焉敏锐地觉察到了?,视线扫过扶薇身上的衣衫,道:“天气会越来越冷,该添衣了?。”
两个人刚进家门,灵沼赶忙迎上来,道:“主子,上午竹兰坊来了?人,给您看衣裳的配色。”
宿清焉点点头:“是该裁几件厚衣裳了?。”
灵沼弯着眼睛笑:“姑爷,我们主子是给您置办新衣裳呢。”
宿清焉讶然地看了?扶薇一眼,视线再次打量过扶薇身上的衣裳,又?回忆了?一下?扶薇的衣橱,好像真的没几件厚衣裳。
虽然扶薇绝不会缺买衣服的银子,可身为夫婿,怎能不在换季时为妻子添衣?
宿清焉垂眸,陷入沉思。
扶薇却已经转身进了?内屋,懒懒地偎在了?软塌上。每次坐过马车,她?就会觉得身上有?些乏。
无力偎在软塌上的时候,扶薇不由?在心?里轻叹,有?些怀念曾经那?个迎风骑射的自己。
可惜了?,虽然太医说只要好好修养总会调理好身体。可是扶薇心?里清楚自己这身体是再也不能回到以前了?。
宿清焉没有?跟进来,他去找那?株并蒂莲。
这一场雨,他担心?这株并蒂莲受伤。到了?院子里没寻到,后来在厢房里找到。想来是母亲帮他收进了?屋里。
宿清焉松了?口气。
可是花期已过,这株并蒂莲蔫蔫的,即将枯萎。
宿清焉看着,心?中隐隐生出一种古怪的滋味。像是在预示着某种不祥。
扶薇坐马车累到了?,晚上梳洗得比往常更早些。她?懒洋洋地从浴室出来,于床榻前弯腰,抚了?两下?床榻。
她?身上乏,今晚只想早歇。昨晚宿在别人府上,自然没有?夫妻之?事?。
一连空了?两晚,竟是让宿清焉心?里跟着空了?一块。
欲如春笋。
他抬眸,看着扶薇弯下?腰的腰身,视线从她?纤细的腰身慢慢望下?移,他突然很想从扶薇的身后靠上去,压过去。

第030章
然而宿清焉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语气温柔地与扶薇说话?:“累了就早些睡。过两日我给你做秋千。”
“就不能明日便做吗?”扶薇软声?嘟囔着,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宿清焉将她脸上一缕青丝轻轻拂开, 也不知她?睡没睡,还是解释:“若明日没雨, 我要进山里一趟。”
扶薇唔哼一声?, 也不知是呓语,还是听见了他的话做回应。
扶薇逐渐睡沉,宿清焉躺在她?身边,却无睡意。心里像有一头猛兽随时?都要挣脱牢笼, 随心所欲地对扶薇做进欢事。
可是这样?的欲过分了些。
宿清焉皱起眉, 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睡去。用睡眠安抚心中的猛兽。
夜深人静, 胡遮从府外赶回家,许文静正愁眉不展地坐在床榻上等着他。
见贤妻没有如往常那般迎上他, 胡遮疑惑地多看了一眼?许文静的脸色, 他若无其事地说:“还没睡下啊。”
许文静开门见山:“今日花园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胡遮抬了抬眼?:“你知道什么?”
许文静有些急了,追问?:“你何必做这样?的恶事陷害人呢?”
“你懂什么?我这是奉了岳丈大人的命令,好好接待祝明业。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家?”胡遮在妻子身边坐下,语气里带着点?温哄,“好啦,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忧心了。我和你父亲心里有数。”
许文静盯着胡遮的眼?睛, 再问?:“青柳巷的那位呢?”
胡遮脸上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
——历小雨住在青柳巷。
胡遮叹了口气,道:“我与历高飞多年?情义,如今他惨死, 我怎么能不安置他的家人?若对他的家人不管不顾,岂不是枉为人!”
“可那历高飞不是好人, 是自作自受啊!”许文静急声?。
“你听谁说的?”胡遮脸色沉了沉,“因为祝大人到访,父亲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生事,被人要挟不得?不暂时?将事情压下去。我不知道你听哪个贱婢多嘴了,可你要相信你夫君相信你父亲才?对啊!”
许文静迟疑地望着胡遮,心里突然没了主意。她?一时?之间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是相信林芷卉所言,还是相信亲人?
“你且安心,我和父亲都是你最最亲近之人,还能骗你不成?睡吧……”胡遮握着妻子的双肩,拥着妻子躺下来。
许文静慢慢躺下来,听着夫君匀称的呼吸,知他睡着了。她?将心事都压下去,也逐渐睡去。
翌日,所宿清焉所愿——艳阳高照。
宿清焉起来时?,扶薇还睡着。知他醒了见不到他会心情不好,宿清焉将早膳做好之后,又回到床榻上,等着她?醒来。
扶薇渐渐苏醒,眼?睛还没睁开,伸手在身侧摸了摸。
宿清焉将手递给她?,与她?相握。
扶薇唇畔拘起一捧浅笑,又躺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抬眸望向宿清焉。
宿清焉对她?,温声?道:“起来了。给你做了鸡丝粥。”
扶薇抿了下唇,好像闻到了鸡丝粥的香味儿?。宿清焉每日只是做些最简单的家常小菜,可是味道却出奇得?不错。
扶薇软软地打?了个哈欠,撑着宿清焉的手坐起身来,她?先朝宿清焉栽歪过去靠着他好一会儿?,彻底解了困倦,才?真的起床。
赶上换季,梅姑做事的铺子最近生意很多。她?每日很早就出门去上工,扶薇和宿清焉起来用早膳的时?候,她?早就走了。梅姑走前?给宿清焉和扶薇留下了一碗香喷喷的糯米饭。
扶薇多吃了几?口糯米饭。
宿清焉看在眼?里,记下了。
“今天陪我玩什么?”扶薇缠着宿清焉问?。
宿清焉摇摇头:“我有事情要进山里一趟。”
扶薇“哦”了一声?,也没多问?。
用过早膳,宿清焉匆匆出门进了深山。且天色黑下来才?回来。
“姑爷抓了几?只狐狸回来。”灵沼最先禀话?。
听说村里人养猪养牛养鸡养鸭,甚至养狗养猫,却没听说谁家养狐狸的。
本来扶薇想问?宿清焉抓狐狸回来做什么,可是真见了宿清焉,两个人聊了两句,扶薇忽然想起好久没听宿清焉抚琴,让他弹琴给她?听。便把狐狸这事儿?给忘了。
后来两个人进了屋,扶薇望着宿清焉于灯光下垂眼?的清隽侧脸,赏心悦目到色令智昏,只顾着拉着宿清焉的手往床榻上去亲热。
床笫之间,宿清焉俯身探手拉开床头小几?的抽屉,修长的手带着几?分迫切地拨开黑盒子的搭扣。
扶薇一手支起上半身,一手递到宿清焉面前?,朝他伸出三根手指。
宿清焉疑惑地望向她?,展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扶薇半探出锦被的芙蓉躯。他心神?跟着一荡,克制了一下语气才?心不在焉地开口:“什么?”
扶薇讶然相望,似没想到宿清焉居然不懂她?的意思。她?将竖起的三根手指往宿清焉眼?前?再伸近些,晃了一下。
昨天晚上和前?天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履夫妻之事,加起来今晚可不是要三次?
四目相对,宿清焉在扶薇含笑的潋眸里,后知后觉捕捉到了她?的意思。
他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心里的那一丝喜意破土钻出。
拿出黑盒子里的东西?同时?,宿清焉吻上扶薇的唇齿。与她?缠贴吻尽蜜事。
无风自动?的床幔上,映出绵绵交颈之影。
宿清焉身形颀长端正,将扶薇捧在掌中,即使做着最亲近之事,他也端方自控,极尽温柔相待。
第二天一早,宿清焉又是很早出门,进了深山。
扶薇无聊地待在家里。
她?后知后觉,宿清焉不在的时?候,时?间竟然过得?这样?漫长。这样?的意识让扶薇愣住。
“主子怎么了?”灵沼笑嘻嘻地凑过来,“该不会是想姑爷了吧?”
扶薇的脸色忽然冷下去。
灵沼无措地站起身,虽不知道错在哪里,可意识到自己的话?让长公主不高兴了。
扶薇很快神?色恢复如常。她?站起身,立在门口,望向院墙外的远山。
带着丝丝凉意的风拂面,这让扶薇意识到真的到了秋天。她?居然在这儿?停留三个月了。
她?还能在江南停留多久?
她?不可能永远留在江南。
今日想起归期,扶薇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不舍。不过扶薇很快将这份不舍狠心割舍去。
她?向来心狠绝情。
扶薇心里非常清楚这场“婚事”不过是她?散心之旅的解闷儿?之娱,她?可以宠着宿清焉,在这一年?期限里和她?琴瑟和鸣。但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在男女情爱之中,当她?离开江南,回京之时?只会变回那个满心算计无情冷血的长公主。
花影从外面进来,递上信:“主子,京里来的信。”
扶薇瞥了一眼?信封,认出是段斐送来的信。
自她?上次给段斐回信,已许久没再收到段斐的消息。扶薇接过段斐的信,迟疑了片刻才?将其拆开。
她?有些怕,怕段斐还是不懂事仍在信中胡言乱语。
直到看完信,扶薇心里才?踏实下来。
——信中,段斐没有再说那些浑话?。这只是一封很简单很普通的家书,他在信里问?她?安好,又写了他的近况,最后写他打?算选秀立后封妃。
扶薇终于心安。
她?心道或许真的到了该回京的时?候。京中豺狼虎豹环伺危机四伏,那些气愤散去,只剩下对弟弟的担心。
宿清焉这一日回来时?,又抓了一些狐狸回来。
扶薇在窗口望见宿清焉的身影,瞧见他的一身白衣沾了许多脏泥污迹。
宿清焉没进屋,直接提着猎物去了厢房。
他昨日进山里抓的狐狸也被他关在了厢房。
扶薇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猜了猜也没猜到。扶薇等了很久,也没见宿清焉从厢房里出来。
他向来爱干净,居然能忍受穿着满是污渍的衣裳那么久,也不清洁换衣?
扶薇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她?不再干等,好奇地起身走出房间,去厢房寻他。
厢房的房门关着,扶薇走到门口刚欲推开房门,迟疑了一下,推门的手势换成叩门。
“宿郎?”扶薇在门外唤。
屋内有些响动?,扶薇侧耳听了听却没听清。
“宿郎?你在里面做什么呢?”扶薇再一次开口唤他。
紧接着,扶薇听见了脚步声?。
她?向后退了两步,腾出地方来,让宿清焉从屋里推开房门。
扶薇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宿清焉,不由呆住。
他白色的衣衫先前?只是沾着一些泥点?子,而此刻却蹭上了许多血痕。他的一双手上,也同样?全是血。扶薇再去看他脸色,宿清焉本就莹白的脸色一片苍白,额间甚至沁着些细密的冷汗,他皱着眉,眉宇之间显出压抑的痛苦。
扶薇有些懵,迟疑地问?:“你在做什么呢?”
一边问?着,扶薇一边探头,想要往厢房里面望去。
“你别看!”宿清焉想要阻止扶薇去看,一开口,却几?乎压不住胸腹间的翻滚。他急急忙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免得?自己失仪吐出来。可他手上全是鲜血,鲜血贴着他的唇鼻前?,浓郁的血腥味儿?让他腹中的翻滚越发排山倒海。
扶薇隐约明白宿清焉是在杀狐狸。他不敢杀狐狸,血腥的场景让他自己受不了了?既然受不了,何必逼自己呢?
再瞧一眼?宿清焉苍白的脸色,扶薇赶忙扶着他走进宽阔的庭院,扶他在一把圈椅里坐下。
她?匆匆折回屋子里,倒了杯水回来递给宿清焉。
宿清焉接水的手都在发抖,他强力镇定只喝了一口便将水放下。
扶薇唤蘸碧端来一盆水,她?坐在宿清焉面前?,拉过他的一双手放进水里,帮他清洗手上的血痕。
她?带着点?嗔意地说:“你杀狐狸做什么?狐狸肉又不好吃。狐狸不知道杀没杀成功呢,先把自己恶心得?快吐了。”
扶薇抬眸瞧着宿清焉苍白的脸色,更多的嗔责没有说出口。
宿清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他缓了好一阵子,看着被染红的水,极轻的声?线里噙着丝虚弱的颓然:“想给你做一件裘衣。”
扶薇怔了怔,慢慢抬起眼?睛望向宿清焉。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宿清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宿清焉难受地闭上眼?睛。
天冷了,他想给扶薇做一件漂亮的白狐裘,进山捉了些皮毛漂亮的白色狐狸。
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就该杀狐取皮,可是他做不到,拖延了一天。今日,他想着不能再拖,动?手之前?,做了许多思想准备,却仍是这样?的结果。
扶薇沉默半晌,拿了帕子擦净宿清焉手上的水痕。她?指腹轻轻抚过宿清焉修长如玉的指背,柔声?说:“郎君这双手不适合拿刀,应该握笔抚琴。”
宿清焉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扶薇拉着宿清焉的手没有松开,安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他一动?不动?,缓着身体和心理的不适。
扶薇也不动?,只是坐在他身边轻握着他的手,直到后来,扶薇感觉到宿清焉的手不再发抖,也不再像冰块一样?寒。
她?抬眸打?量着宿清焉的脸色,问?:“好些了吗?”
宿清焉眼?睫颤了颤,睁开眼?,颔首:“好多了。”
“那就好。”扶薇弯眸。
下一刻,宿清焉突然站起身,快步朝着净室走去。
——他忍了那么久,还是没忍住,大吐一场。
扶薇扶额。
站在远处的花影强忍着憋笑。扶薇看过她?,花影立刻忍笑道:“这证明姑爷是心善之人!”
扶薇无奈地摇了摇头。
花影再请示:“主子,需要我杀狐取皮吗?”
扶薇想了想,问?:“多少只狐狸,他杀了几?只?”
“一共十二只狐狸,姑爷只杀了一只,就……”花影抿嘴。
扶薇起身,走到厢房门口往里望了一眼?皮毛漂亮的白狐狸,说:“先养着吧。说不定他哪天又鼓起用力再杀一只了呢。”
花影小声?嘀咕:“就算姑爷能杀,可能也不敢取皮……”
扶薇笑笑,没接话?。
她?垂下眼?睛,眼?前?仍旧是宿清焉一身狼狈的模样?。
原来干干净净的人一身狼狈时?,也会那样?吸引人,让人心动?。
扶薇没想到宿清焉直到夜里仍脸色不佳。晚膳时?他没胃口什么都没吃,之后又去浴室里泡了许久。
扶薇退开浴室的门,往里望去,见宿清焉坐在浴桶里,垂着头。
扶薇走过去,摸摸他的脸,柔笑着打?趣:“洗去一身罪恶吗?”
宿清焉没接话?,仍旧垂着头合着眼?。
直到听见水声?,宿清焉才?睁开眼?,惊见扶薇已经褪去了衣衫,跨进水里。
突然闯进眼?里的春色,且离他那么近,宿清焉下意识地偏过脸去,低声?:“这样?不好……”
“哪样?不好?”扶薇已经在水中坐下,她?欠身凑近宿清焉双手捧起他的脸,眸浮惊讶地望着他:“我们又不是没有一起洗过澡。”
宿清焉略睁大了眼?睛,愕然望着她?。
“郎君不记得?啦?在紫云山的时?候,我们不仅一起沐浴,郎君还对我这样?那样?……”扶薇一边说着,一边拉过宿清焉的手往她?心口放。
宿清焉苍白的脸颊上慢慢浮现些许不自然。
扶薇在水里动?了动?,抱怨:“这个浴桶有些小,坐着不舒服。要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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