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里—— by东以野
东以野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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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紧绷的心情?得?到放松,麦穗环顾四周,被窗前整整齐齐码成一排的花盆攫取目光。
那原本是长?宁蓝山公馆温室花房中,两人亲手?种下的。
当日离开匆忙,且要搭乘飞机,麦穗没机会过去?收好带走。
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它们。
时隔一年,墨绿麦苗早已更换一茬,可麦穗却?觉得?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生?机勃勃。
麦穗抿抿唇,心下生?出几分不好意思:“你怎么把?它们也带来?了。”
谢冯笙没有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他的眼神自始至终落在麦穗脸上?,压低声调轻描淡写解释:“那都是我的宝贝,当然要时刻带在身边。”

离别时的千愁万绪如同潮水, 在交握双手与对视眼眸中退去。
倾斜投射进来的阳光,自窗前唯一一株盛开的向日葵花瓣移开?,麦穗低头看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5点20分。
“时间不早了, 我的行李箱还存放在楼下?警卫室, 得赶在他们换班前取走。”麦穗收回落在向日葵上的视线, 利落起身后,定定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迈出脚步。
目光下?移, 停在被人?牢牢扣住的手腕上。她稍稍往右侧歪头, 茫然不解看向面前的男人?, 似是在无?声控诉他为什么要拉住自己的胳膊。
谢冯笙眉眼含笑,听从命令放松手?上的力道:“没说?不让你走, 稍等。”
在麦穗的注视下?,他快步走至病床右侧靠墙放置的衣柜前, 从中取出一件黑色衬衫, 又毫不避讳地背对着麦穗,将身上的白?衬衫脱下?。
麦穗对此瞠目结舌, 磕磕巴巴道:“你换衣服干嘛?”
他没有立刻回答,骨节分明的手?指继续动作着。直至最后一颗纽扣钻进孔眼,谢冯笙理所应当朝门口位置摆手?:“走吧。”
“啊?”
麦穗先是疑惑, 很快明白?他这?是要陪同自己下?楼外?出,“你现在是病人?,不能随便离开?医院,不要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私人?医院规则灵活,我的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糕, 之前与主治医师和责任护士都沟通过,他们都表示理解。”
有前车之鉴在, 麦穗并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这?个问题等明天见完医生我自有判断,现在请你在病房里好好休养,不要乱跑。”
恩威并施把谢冯笙按在病床上,麦穗颇为无?奈地解释:“我又不是要一去不回,不需要你用?寸步不离跟着。”
谢冯笙笑笑:“我知道,只?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能够陪你的时间。”
过去的谢冯笙是实打实的行动派,秉持着说?不如做管用?的真理,不像圈子里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整日说?一些哄人?的肉麻空话。
骤然听到一句,麦穗第一反应是觉得新鲜。愣在原地纠结几秒钟后,一个不容细想的念头自脑海溜过,她蓦地跨出步子,拉过谢冯笙的胳膊颤声询问:“你的病……”
谢冯笙微微一怔,顺势揽住麦穗的肩膀安慰:“别瞎想。只?是已经错过太多时间了,我想抓紧补回来。”
麦穗感觉自己的脸皮在发烫,模棱两可道:“最好是这?样。”
这?场拉锯持续将近半小?时,麦穗态度强硬略胜一筹,独自一人?下?楼,从保安大叔手?中接过行李箱,匆忙送回酒店。
正所谓关心则乱。
其实麦穗自己也知道,谢冯笙已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三个月,饮食起居必定有专业人?员照顾,她没必要着急赶回去。
但她不可控制回想起离开?病房前,男人?故作可怜说?的那几句话。
“你今天还会回来吗?”
“外?公年纪大了,岑淮颂的律所总部在长宁,不能频繁两地跑,我没有其他朋友在麦城。”
“你实在没时间的话,我一个人?也可以,没关系。”
麦穗忍不住叹气,谢冯笙究竟是从哪里学的这?些绿茶语录?
明知对方在卖惨,她却?按耐不住地心疼,坐立难安在酒店待了不到两小?时,在浓郁墨色彻底铺满天空前折返回去。
翌日上午,麦穗如愿见到谢冯笙的主治医师。
详尽交谈过后,她握着那厚厚一沓病历,秀气眉宇蹙成一团。
麦穗坐在走廊皮质长椅上,谢冯笙就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将盛夏时日因焦虑变得冰凉的双手?拢在掌心间,“不要悲观,又不是一定会死。”
瞥见男人?唇角勾起的弧度和携着笑意的眼眸,麦穗松开?紧绷许久的唇瓣。
生病的是他,她不能再让他过来安慰自己。
过去十余年,两人?的关系中,谢冯笙一直扮演着遮风挡雨、排忧解难的角色,现在应该换一换了。
麦穗深呼吸一下?,用?力搓了搓脸颊:“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们一起放宽心。”
宽大的手?贴过来,四指指尖落在耳后,拇指停留在眼睑下?方位置,轻柔摩挲几下?:“是呀,有你陪着,我没那么焦虑。”
具体治疗方案已然确定,基于?病人?的多次要求,病情稳定后,医生表示可以按需出院,但要定期回来复查。
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能太过劳累。
麦穗仿佛回到学生时代,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跑去医生办公室和护士工作站细细询问,洋洋洒洒记下?十几页注意事项,要求谢冯笙必须严格遵守。
出院这?天,几日不见的岑淮颂又从长宁匆忙飞来。
刚推开?病房门,就接收到一计闻声而来的眼刀,他毫不心虚,反倒像个功臣一般昂首挺胸走进来。
“今天外?边的天真热,给?我倒杯水。”岑淮颂将锁住喉咙的领带扯开?,大摇大摆坐在沙发上,全?然不在意方才那道锐利目光。
麦穗怔忡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明白?他此举为何?,不禁摇头失笑。
房间内只?有三人?,谢冯笙的目光巡视一圈,沉声反问:“你在命令谁?”
“还会是谁呢?”岑淮颂气势不虚,拿眼睨他,“如果?没有我舍身取义,谢哥你能有现在的幸福生活?”
沙发上有护士长刚刚送来的病历册,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准确无?误砸在岑淮颂的胸口位置。
“照这?么说?,我要好好谢谢你了。”
“不用?,我是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岑淮颂见好就收,接住即将掉到地上的病历册,兀自倒了杯冰水喝。
麦城是冯有仪的故乡,谢冯笙虽不常来,在有了属于?自己的独立资产后,也来这?里置办了房业。
别墅有荣叔和宋姨提前帮忙打理,麦穗与谢冯笙不必忙碌打扫,顺理成章快速安顿下?来。
七月中旬的一天,麦穗在书房参加茶楼的月度例会。
视频会议刚挂断,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三声有节奏的轻叩之后,谢冯笙推门而入:“陪我出去转转?”
褪去往日西装革履,他今日穿了一身休闲装,手?里捏着一串钥匙,朝麦穗晃了晃。
麦穗略显犹豫,迟迟没有点头。
她是很怕热的,此时室外?气温已达整年阈值,出去闲逛俨然不是明智之举。
看穿她纠结的源头,谢冯笙道:“目的地不算近,开?车过去,大概要傍晚才能到。”
“好吧。”麦穗终于?妥协。
对酷暑难耐的畏惧并未就此消弭,只?是谢冯笙明知道她怕热,依旧坚持前往,一定是准备了惊喜。
她不想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临行前,谢冯笙神神秘秘从宋姨手?中接过一样东西,揣进口袋里。
在麦穗狐疑望过去时,他说?:“这?东西必不可少,到那边你就明白?了。”
考虑到谢冯笙的身体,荣叔坐上驾驶位送他们过去。
汽车由别墅区往外?开?,穿过林立高楼间的柏油马路,走上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
车内冷气打得很足,将盛夏高温拒之于?外?。一片颠簸之中,麦穗靠在谢冯笙肩膀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睁眼,如同谢冯笙承诺的一般。
车窗外?,太阳慢慢沉向西方地平线,余晖洒在广袤无?垠的原野间。平铺云层像是被火把点燃,由橘黄到浅粉,颜色变化,层次明显。
晚霞勾勒出成林树木的柔和轮廓,低矮的金黄麦田染上了一层淡淡绯色,随风轻轻摇曳,将山野间混有泥土和青草的芬芳的清新空气,送入降下?一道缝隙的车窗内。
麦穗当即便要推门下?车,被身旁的谢冯笙拽住胳膊。
“怎么了?”
她没明白?谢冯笙此时的阻拦是什么意思,带她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欣赏景色么,难道这?里是哪位大户人?家的私人?领域,只?能借口路过短暂停留?
“你打算就这?样不做任何?准备地下?车?”
不然呢?麦穗还是没搞明白?。
下?一刻,谢冯笙将藏了一路的秘密武器拿出来,动作熟练打开?包装,对着麦穗裸露在外?的胳膊与小?腿,一寸不落喷过一遍。
“现在可以了。”谢冯笙又撕开?一袋驱蚊贴,揭下?两个圆形图案贴在麦穗衣服的下?摆位置。
田野间蚊虫奇多,是她疏忽了。
殷切目光落于?倒放在座椅上的驱蚊喷雾,麦穗擦了擦被汗水濡湿的掌心,双手?取过来,“我帮你。”
全?副武装后,麦穗跟随谢冯笙下?车,徜徉在山野小?路上。
大城市的繁荣背后,是快节奏生活带来急促感,无?时无?刻不在催着人?往前走。
创业时期每一次加班到深夜后,仰望高楼大厦间尚未熄灭的无?数灯光,麦穗都会回想起从前悠闲散漫倥偬时光。
那大概是落后山城里唯一值得怀念的东西。
鸿雁掠过,悲鸣入旷。
谢冯笙扯过路过肆意生长的狗尾草,捏在手?中跟随记忆编织草环。
“你知道我外?公是怎样发家的吗?”
像冯成山这?样的传奇人?物,即便往日辉煌不再,亦有媒体将其波澜壮阔的一生记录撰写,发行在相关杂志上。
遇见谢冯笙的当晚,麦穗路过家家户户欢声笑语的庭院,跑到镇上唯一一家网吧查询过与他有关的所有信息。
有关冯成山的资料便包括在内,那时的她还暗自为这?位老人?慨叹惋惜。
比起回忆网页上咬文嚼字的官方话语,麦穗眼下?更想听谢冯笙的亲口讲述。
在那个一切皆有可能的时代,冯成山凭借家中支起来的一口大锅,没日没夜蒸出桃罐头,贴上标签运到一家家零食经销商店铺门口,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那时候冯有仪刚刚出生,为了将企业做大做强,也为了不让生产完的妻子过于?劳累,他从同宗亲戚手?中筹集资金,先开?了一家饮料加工厂,承接往日合作伙伴的更多业务,不断扩大商业版图,才有了后来的冯氏集团。
走到主干最为粗壮的那棵槐树下?,谢冯笙停下?脚步,用?途中捡到的木棍不断敲击地面。
几次尝试过后,得到的回音不再沉闷。他的唇角咧开?满意弧度,语调染上几分得意:“等我给?你变个魔术。”
拒绝麦穗的帮忙,谢冯笙拨开?蔓延满地的牛尾草,手?背上多出深深浅浅的条状划痕。
他徒手?在不断飘舞的干燥土壤间摸索,找到正确的一点,而后缓慢用?力,将那块掩埋已久的木板掀起。
一个小?型地窖出现在眼前,约莫两米深,用?枯树枝一分为二。一侧是堆叠成塔的玻璃瓶,一侧是用?白?布与废旧报纸盖住口径的陶瓷瓦瓮。
谢冯笙单手?撑地,身段灵活地跳了进去,将储藏在地窖中的两种不同事物各取其一,递给?等在窖口的麦穗。
“罐头是外?公去年做好放在这?里的,果?酒是十年前我亲手?做的。”
晾干的杂草堆积一旁,麦穗与谢冯笙拿过一捧铺在槐树下?,盘腿而坐。麦穗将取来的两样东西一一打开?,浓郁酒香在空气中四散开?来,争先恐后钻入鼻腔。
“你不能喝,我替你尝尝。”麦穗用?酒勺舀起一两的份量,倒入贴在陶瓷瓮一侧的酒盅里。
轻抿一口,醇香在口腔中晕开?,带着果?味独有的清新,又掺杂少许酒精的辛烈。
“不错,很好喝。”麦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咂咂嘴,又用?酒勺舀出一杯。
看她似是停不下?来,谢冯笙劝道:“果?酒虽然度数低,也有可能会醉,我们可以带回去慢慢喝。”
只?是他高估了麦穗的酒量,这?话已然说?晚了。
话音落下?,麦穗用?力晃了下?脑袋:“好像真的有点晕。”
谢冯笙嘴角噙着笑,让麦穗坐在原地休息,自己则将面前的东西整理成随时可以拎起来带走的状态。
“还能走吗?我们再往前看看?”
麦穗认真思考了一下?,撇着嘴摇头:“困,要不下?次再逛吧。”
在明知道她酒量差的情况下?,没有将后边的安排提前,是谢冯笙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事已至此,不想自食恶果?的男人?试图再挣扎一下?,蹲在麦穗面前捧起她的脸。
田野间微风凉爽,他们额头相抵,谢冯笙半哄半骗道:“麦麦,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蝴蝶飞过耳畔,他意料之中没有听到回答,无?奈叹了口气。
正欲放弃时,谢冯笙松开?捏住麦穗脸颊的双手?,调转身体,背对着她低俯上半身,“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一声笑从身后响起,热意不断靠近,贴在右耳垂。
四目相对,麦穗半眯着眼看过来:“谢冯笙,你刚刚是在用?美男计吗?”
如同海底的水草一般,麦穗挽上谢冯笙的胳膊。
夜幕降临,他们乘着月色前行。
在路过某一处红色标志牌时,一盏照明灯遽然点亮,驱散眼前所有灰暗与阴霾。
谢冯笙就在此时停下?脚步,松开?了麦穗的手?。
“走过来这?一路,是想把相遇之前难得的愉快经历都分享给?你。”谢冯笙垂眸,汗湿的手?覆上衣摆,“以前从来没有讲过,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在我这?里,你就是与众不同的。”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做出过许多错误的决定,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丈夫,都是不合格的,我很惭愧。”麦穗启唇,想要反驳这?句话,被他抬手?制止,“那天,你把这?样东西留下?,我以为我们之间再无?可能了。谢家的事情结束后,我想过去找你,却?又害怕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或是因为重逢不久后我会永远离开?,让你更加难过,开?始踌躇不前。”
谢冯笙自嘲一笑:“可能我就是个胆小?鬼,因为惧怕事与愿违的结果?,拖延着想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后再去见你。可还没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出现在医院里。那一刻,我突然想明白?,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想法简直错得离谱。”
“我应该在第一时间找到你的。”
不知何?时,他的手?指间多了一枚戒指,是签下?离婚协议书当日,麦穗从无?名指上取下?的那枚。
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嫣红唇瓣微微张开?一个角度,麦穗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谢冯笙抬手?另只?手?,指了指麦穗的身后,“这?里有一百亩桃林,有外?公早年买下?作为陪嫁送给?母亲的,也有我创建公司后自己置办的。你可能想表达自己不需要物质方面的东西,但我想说?,这?是我想要留给?你的保障。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这?都是你的底气,希望你能愿意接受。”
膝盖弯曲,谢冯笙面对着她,缓慢单膝点地:“虽然从来没有奢望过今天能够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我还是想问一句,麦穗,你还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举至半空中的胳膊在发抖,倒不是身体虚弱,而是为那个迟迟没有得到的答案紧张。
麦穗用?力掐了下?手?心,让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她暗自呼出一口气,平缓悸动情绪,强装淡定道:“还有呢?你想说?的只?有这?些吗?”
谢冯笙对上她那双背光下?格外?清亮的眼睛:“还有很多话,我知道从前的事让你无?法信服,我以后会……”
“谢冯笙。”麦穗忍不住瞪他一眼,作势要独自离开?,不像发脾气,而是在撒娇,“你是笨蛋吗?再不说?,你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喂蚊子吧!”
“什么?”
下?意识的两个字说?出口,谢冯笙猛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嗓音也因此变得沙哑,比平时更有磁性。
他郑重其事道:“麦穗,嫁给?我。可以吗?”
空气安静几秒。
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麦穗重重点头,在谢冯笙面前摊开?左手?:“可以。”
熟悉的银圈自指尖滑入,缓慢推到无?名指第三指节中央,严丝合缝地停住。
一股巨大冲力袭来,麦穗被人?拽至跟前。随着熟悉的冷香包裹全?身,下?颌被托起,她跟随力道踮起脚尖,仰面接受落下?来的吻。
蟋蟀窝在哪个不知名的草丛里叫嚷,蚂蚱从脚边从容蹦过,他们全?然不在意,吻得十分投入。
腰肢被锢住,热意透过衣料传递给?肌肤,所有动作在这?个特殊时间点都带上急切的意味。
清明不久的大脑再度昏沉,麦穗模糊想着,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大概会再发生些什么。
回程路上,脚步都变得轻盈起来。
来时落日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皎皎明月,从不吝惜将清辉洒落人?间。
直到那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汽车一点点出现在眼前,麦穗脑海中思索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她扯扯谢冯笙的衣袖,语调认真却?又故意将视线落在远处天空中的繁星:“谢冯笙,陪我回家看看吧。”
回到那个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想念的地方。
回到他们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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