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汉—— by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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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善也只是在刚见面时给刘禅几个怪里怪气的眼神, 后头就力邀他坐下聊聊蜀汉的医疗衙署构建问题了。
他们一边喝着樊阿给准备的养生茶饮, 一边讨论蜀汉现有医疗问题。
根据他义诊时摸底发现, 除去打仗造成的伤亡外,孕妇生产和新生儿的夭折是当地人死亡率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他觉得应该开设专门的产科课程, 培训人们科学使用产钳等助产措施。
就现在这个医疗条件,想搞剖腹产可能会剖出人命, 所以能通过助产手段解决的最好都靠助产手段。
还有在生产过程中要注意尽可能保持无菌条件以防产褥热的出现, 像从前产房不许人随意出入、准备滚烫的热水烫洗接生器械(如剪刀、毛巾)等等都是减少产妇感染的基本措施。
所以你们考虑搞个助产师培训班吗?
刘禅听得大为震撼。
尤其是看着霍善边说边在纸上写下具体流程,刘禅只觉霍善不愧是声名在外的小神医,不仅治病的本领让樊阿这位华佗高徒都叹服,连妇人生产之事都讲得头头是道。
这什么产褥热, 他从来没听过。
果然, 能得相父看重的都不是寻常人!
经过霍善的一通忽悠以及现场展示他超凡的诊疗水平, 第二天晚上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收到了诸葛亮给他捎回来的……医官印!
诸葛亮笑道:“陛下已经知晓你不会长居此地,不过还是执意要给你, 你就留着吧。”
这次他也没劝刘禅,毕竟霍善不仅有真本领,还切切实实给他们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何况那秦皇汉武唐宗都这么干了,自家陛下这么干……也没什么大不了。
霍善本来只是过来看食铁兽生娃的,没想到还意外收获一枚医官印,拿到手又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只觉历朝官印用的材质摸起来都不太一样。
真好玩。
霍善高高兴兴地揣着印章回去了。
得知此事的嬴政:“……”
这些该死的学人精!
学人精李世民假装没听见。
学人精诸……哦不,光风霁月的诸葛丞相表示,我们家陛下非要给我有什么办法,都是我们陛下干的,你们要骂就骂他去。
众人:“……”
骂阿斗能有什么意思!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一大早看到徒弟开开心心朝自己跑过来的李长生:“……”
一种很不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霍善一跑到他面前就亮出自己从蜀汉那边得来的医官印给他看。他这次负责的是……助产师培训班!意义重大!不可推辞!
李长生只能无奈地让他赶紧洗脸刷牙吃早饭去。
小孩子想做的事你有时候是拦不住的,既然也不是什么坏事,索性由着他去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苏轼和杜甫也分别邀霍善过去了一趟,让他从赵煦和李隆基那里捞了枚印玺。
除此之外,别人就给不了了,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权直接给他弄个官印的。这两年来他陆陆续续抽到几张邀请卡,用了以后大多也只是些有专业技能的患者,不像嬴政他们那样可以左右朝局。
不过光是能作主的这几个人,竟也已经叫他拥有了足足五枚印玺,再加上他在大汉这边的太守印,居然还真让他实现了腰佩六朝印玺的小目标!
只可惜这个六朝里有重复的,比如初唐和盛唐都是唐,再比如大汉和蜀汉都是汉,有那么一点水分!
将来还可以再努努力。
霍善并不纠结那么多,直接把它们一起装在一起,见到知晓内情的人就掏出来给他们看看。
瞧瞧这些印玺,各个朝代有各个朝代的特色!
六朝元老,说的就是我霍小善了!
过来看娃时听到这番高论的霍去病:“……”
#论自家崽如何用一句话让所有人沉默不语#
没过几天,霍善抽中张邀请卡,麻溜又给用了。
这次来的倒不是大人物,来的是个战国时期的音乐家,他叫雍门周。
说是叫雍门周也不恰当,应该说他姓周,来自齐国一个叫雍门的地方,许多人按照习惯称之为雍门周。
据传雍门周是个非常厉害的琴师,能够让所有听他弹琴的人都潸然泪下。孟尝君得知此事后马上派人去把他请过来,问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能不能让他也哭一个。
雍门周可不止是琴弹得好,他说服人的口才更是一绝。
他一脸真诚地对孟尝君说,以前那些人都是瞎说的,他们要么自己怀才不遇,要么不被人理解,要么孤苦伶仃、妻离子散,他们这种人就算看到雁过鸟鸣都心酸不已,听我弹琴自然会落泪。像您这么地位尊贵、没烦没忧的人,不管我弹什么你都不会哭的。
孟尝君听后觉得很高兴,这人真会说话,把他夸得贼拉舒服。
于是微笑着认同了雍门周的话。
雍门周继续真诚无比地跟孟尝君聊起天来:“虽然您眼前没什么可忧虑的,但是往远处看您的烦恼可就大了。”
“你看楚国来拉拢咱抗秦,秦国又来拉拢咱伐楚,齐国看似站哪边都可以,实际上很容易把两边都得罪了。回头他们两大强国决出高下,要收拾咱齐国就跟杀只鸡那么简单!”
“等咱亡国后你被人杀了,不仅你祖宗没人祭拜了,你自己的坟头恐怕也没人打理,连小孩子都能到你坟上蹦跶!”
“到时候,人们会对着你的坟茔感慨:‘没想到昔日尊贵无比的孟尝君,如今竟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
孟尝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雍门周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坐到琴前弹了首哀伤至极的曲子。
这一曲仿佛道尽齐国将来国破家亡的惨况,听得孟尝君当场失声痛哭。
霍善:?
好家伙,弹琴之前还带先给人创设情境的,一时竟分不清这人是嘴巴厉害点还是弹琴厉害点。
雍门周身体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手不小心受了伤。一个琴师伤了手,问题可大可小,霍善就留他在这边修养好了再回去。
雍门周得此奇遇,心情也不错。他就是个搞音乐的,知晓霍善要开班教人弹一种新乐器,也来了兴趣,带着自己用绷带包起来的左手坐在边上听霍善弹琵琶。
听着听着他就开始笑。
霍善注意到了,趁着生员们在练习的时候转头问他笑什么。
雍门周道:“笑你弹起这琵琶来有形无神。”
霍善追问:“怎么样才能有形有神?”
对上霍善那双乌湛湛的黑眼睛,雍门周笑了笑,说道:“你也不用那么早懂,长大以后兴许就懂了。如果能一辈子都不懂,那也是件天大的好事。”
说完不等霍善继续多问,他就起身踱着步子去指点其中一些他看着觉得有天分的生员。
虽然他此前没见过琵琶,但世间乐理大多都是共通的,以他的底子多观摩几次也就差不多能领会了。
霍善觉得雍门周看不起自己,哼哼唧唧地跑去和李长生说想给他的药里添点黄连!
李长生提醒:“他的药不是外敷的吗?”
霍善:。
怎会如此!
霍善这边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江夏这边的各种动静也通过多方渠道传到了刘彻御案上。
打开关于江夏郡那边的奏报的时候,刘彻想的是:呵,那几个小子才刚回江夏郡没几个月,能闹腾出什么动静来?
等仔细看清楚上头写的内容,刘彻陷入沉思。
什么火车?
火车是什么?
什么斗乐?
他玩什么斗乐?
怎么回事?
一个小孩子玩的花样,怎么比他这个当皇帝的还多?
这不对劲,这不可能!
刘彻当场让人把卫青喊了过来。
卫青:?
刘彻把自己收到的好几份关于江夏的明报密报摊开。
看看,看看,快看看这都是什么!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朕都要在七月之前抵达江夏!
卫青:?????
难怪霍去病跟着他家娃写家书过来的时候,会提醒他慎防刘彻连夜前往江夏郡。
关键是这事提醒了也没用啊,天要下雨,刘彻要出门,别人能有什么办法拦着?
卫青忍不住试着劝说:“陛下今年不是准备去巡察河南郡的吗?”
刘彻道:“河南郡又不会跑。”
卫青:。
虽然很想说江夏郡也不会跑,但是……算了,说了也没用。
卫青归家与平阳公主说了此事,平阳公主笑道:“听闻如今江夏郡的衣料天下第一,我也一同去看看。”
卫青自是不会有意见。
一众朝臣对此倒是颇有非议,只是石庆这个去年刚上位的御史大夫岿然不动,一副“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眼睛不好使了嘴巴也不好使了”的态度。
言官头子不干事,底下的人就算想提意见也没辙。
只能捏着鼻子开始讨论随行名单。
上次去过的人,你们难道还想再跟着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
轮也该轮到我们了吧!

第259章
长安这边为了刘彻一句话忙得团团转, 江夏周边各郡也听闻了江夏郡即将开展的七月盛会,一时间有空出门的都做好了动身准备,原本没空的也找由头自请去江夏郡办差。
没办法,现在江夏郡出产的商品物美价廉, 而且有些东西因为产量关系只能在本郡购买, 暂且不打算外销到外头去。
三年多来霍善每天持之以久地巡街砸钱、巡郡砸钱,大家都卯足劲磨砺自己的手艺, 争取能拿出他们家小府君看得上眼的好东西。
钱不钱的不要紧, 主要是希望得到府君的肯定。
当然, 有钱是最好的,谁会嫌弃钱太多、日子过得太好呢?
在这种良好的创业以及创新氛围之下, 江夏郡每逢嫘祖会都有不少特色商品出现, 看得第一次到江夏郡来赶集的人眼花缭乱。
只恨自己出门时钱袋子装得不够满, 没办法把满大街的好东西都搬回家去!
对于本郡的人来说还好, 不管路远路近,攒攒钱总归还是有由头来西陵城逛一逛的。对外郡的人来说可就难得了, 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来江夏郡一趟!
这些好东西,他们一辈子都看不见也摸不着。
听闻这次霍善这位小太守回长安一趟后顺利连任, 又搞出了新动作, 这叫大伙怎么能不心痒。
就连隔壁长沙王刘庸都有些蠢蠢欲动,想过去江夏郡遛个弯。可惜他是藩王,在封地怎么造作都可以,唯独不能擅离封地。
刘庸忍不住和底下的家臣嘀咕:“你们说这次陛下会不会去江夏郡?陛下要是去的话我能不能请旨过去觐见?陛下都到咱家门口了, 我不过去一趟不太礼貌吧?嗯, 就这么办, 你们先把奏疏拟好,一旦听说陛下要去江夏马上就递过去。”
众家臣:“……”
你都把话说完了, 咱还能说什么。
霍善并不知晓各方动作,入了盛夏,荷花就多了,荷叶也长得茂盛至极,他闲着没事就跑去采荷叶。不是为了玩耍,而是为了吃,这荷叶拿来蒸糯米饭,可以让糯米带上荷叶的清香,颇有清热去火的效果,夏天吃正适合!
何况夏天撑着一叶小舟在漫无边际的荷塘里游来荡去,感受着水面上的清凉与空气中飘荡着的荷香,着实是避暑的绝佳选择。
等到更晚一点,莲蓬也熟了,霍善就更爱往荷花堆里钻,乐滋滋地找新鲜莲子现剥现吃。
这日他坐在渔舟上剥莲蓬的时候得知刘彻又要过来的消息,只觉这点小事不足挂心,该怎么招待就怎么招待。他还问负责帮他撑船的船夫:“七月是不是能吃藕了?”
船夫笑道:“回府君的话,藕有早藕,七八月就能挖了,也有晚藕,九月才能开始挖,一直到十月都还有。反正我们江夏藕最多了,只要府君想吃,整个秋天都有。”
霍善高兴不已。
来报信的人见他并不把御驾要来的事放在心上,无奈之余又渐渐生出种奇怪的想法来——好像,陛下要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又不是第一次。
只不过该做的接待工作还是得做。
听说上次有个倒霉鬼因为刘彻出行时发现他管辖地区的路没有修好,直接把他官给撸了,小命都差点没了。
所以皇帝过来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祸事。
他们固然觉得自己足够尽心尽力,谁知道在上头看来是不是这样?
不管怎么样,至少不能让人抓住明面上的错处。
霍善在荷塘里玩够了,夜里就去投奔他爹。最近他爹把外差都安排给底下的人去跑了,父子俩待在一起的时间还挺多。
见了面他就跟霍去病说起刘彻要来的事。
霍去病看起来跟他一样淡定。
毕竟这是早有预料的事。
刘彻要是不想来,那就不是刘彻了。
霍去病摸着霍善脑袋说道:“军屯里收了第一批玉米,你要尝尝吗?”
玉米是霍善跟着潘季驯去明朝那边捞回来的,霍善在府衙也种了几株,他每天都要过去掰开玉米苞看看人家的玉米籽长成啥样了。
霍善倒也不缺玉米吃,毕竟他可以直接从商城里买,不过自己人种出来的总是不一样的,于是他当晚就吃上了煮玉米、炒玉米粒、炖玉米汤……全玉米宴!
庖厨们甚至还在霍善的指点下奢侈地爆了一锅爆米花。
在庖厨们看来这老费油了。
不过……他们江夏郡又不缺油。现在连豆子都能榨出那么多油来,他们哪里会缺油吃!
玉米这东西不仅吃法多样,加工和保存也非常方便,晒干以后能直接磨成玉米面。
霍善吃着爆米花,和霍去病讨论着哪些地方适宜种植这东西。
河西诸郡耕地少,不适合拿来搞生产,但是非常适合拿来制种。那边日照长,种出来的作物颗粒饱满,非常适合打造一个选种育种基地。
他这里可以输出一些农学人才,他们擅长嫁接、杂交之类的选育方法,能保证就算就算他这边买不到现成的种子,大汉也能拥有源源不断的优良作物品种。
当然了,鸡蛋也不能放在河西这个篮子里,各个郡都应该拥有自己的选种育种基地。
不管能不能选育出良种来,至少又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嘛。听人说,就业率是跟社会稳定挂钩的,他们要积极创造一些优质岗位给大汉人才就业!
霍去病听着这些陌生名词一个个从霍善嘴里蹦出来,脑仁有点疼。
好在这些词他以前虽没听过,却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像这就业率,大抵就是让那些闲散人员有正经事可做,别整天东游西荡、作奸犯科。
历代朝廷都致力于把黔首拴在土地上,不就是因为一旦流民过多就会起动乱吗?
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霍去病正思量着,又听霍善说道:“既然七月要举办大型活动,不如趁机让底下各个县衙以及商铺提供一些岗位,联合起来组织一场招聘会,好叫江夏郡的年轻人都知道以后自己可以做什么。”
只要心里有了明确的目标,平日里就不会浑浑噩噩度日了!
至于他,这次秋招的总负责人,肯定也要主持他们府衙的面试工作!
霍去病瞧见他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自是不会拦着他。
霍善兴致勃勃地道:“我得写信给姨公和舅公,看看要不要给他们留两个摊位!”
皇帝直聘!
那肯定很多人投简历的对吧!
“就是给他们干活得去长安,工作地点离家太远了,他们在江夏招聘人才可不占优势!”
霍善嘀嘀咕咕。
这显然是不知跑去哪儿见识了别人的招聘会,打听过人家的选工作标准。一般人自古以来追求的好工作不就是钱多事少离家近吗!
只不过那指的都是普通工作。
如果能入皇帝眼的话,大多数人肯定都是愿意去长安的。
人往高处走啊!
霍善才不管那么多,他只不过是得了个标准就随便套套。
刘彻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正好闲着无聊在读书。
读的还是霍善让人编的江夏郡地方志,里头介绍许多江夏郡著名人物、著名景点以及著名物产……光看人物部分,就知道这本地方志有多大的吹嘘成分了。
只要人家到过江夏郡,甭管是定居还是路过,这书都把人给编进去。要是本人实在没有经过此地,他就扒人家祖宗十八代,最后得出结论,没错,这人可以登上咱江夏名人榜!
其不要脸程度就连刘彻都大为震惊。
这小子是怎么好意思把书献上来的?
要是捣鼓个大汉国志让霍善来主编,这小子恐怕能把苏轼说的那什么佛祖都变成大汉名人。
刘彻正接受着来自江夏郡志的震撼,卫青就过来了,带来了霍善的信。
刘彻来了兴致,展信一看,只见上头写着霍善琢磨出来的新点子,说是要搞什么江夏秋招,问他要不要提供几个岗位一起来招聘人才。
刘彻:?
秋招又是什么玩意?
他往下一番,信后还给他附带了几张表格,说是他们对着表填写相关内容就有机会成为参与本次秋季人才招聘大会的重点推荐单位!
刘彻:呵,朕难道还需要到你们江夏郡招人?
虽然内心对霍善这种小儿科的玩法不是很看重,但刘彻到底是喜欢新鲜事物的,还是让人把表格拿去填写。
刘彻一行人还没到江夏,他们的招聘方案就已经快马加鞭抵达西陵城。
霍善也不管他们给出来的职位重不重要,反正他们的秋季人才招聘大会又增加了好几个摊位,到时候肯定会非常热闹。
霍善麻溜把几份来自刘彻一行人的招聘方案交给司马迁,让负责统筹人力资源的司马迁安排好他们的摊位。
司马迁还以为是谁从霍善这边走后门呢,正准备拿起来仔细翻翻,争取能有理有据地批判一番,可等他看到最上头那份表格上写着……【郎署相关岗位招聘方案】。
司马迁:?????
你说啥?
你说的郎署是我知道的那个郎署吗?
平时要么去陛下身边作为宿卫当值,要么给上官打杂整理文件的那种?!
不能怪司马迁反应大,要知道他们这批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郎署出来的!
冷不丁看到自己至今还挂职在里头的衙署,他能不吃惊吗?
司马迁和霍善确定事情是否属实:“这是陛下让人送来的?”
霍善连连点头,表示这是刘彻让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他当时意思意思地多送了几张表格,说是要是其他随行人员有招聘需求也可以填写,没想到他们全填完了!
真拿他们没办法!
司马迁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刘彻都领头填了,其他人能不跟着凑热闹吗?
他往下一翻,果然,大司马大将军卫青府上招人,丞相赵周府上招人,大农令桑弘羊府上招人……乍一看,还以为刘彻要来江夏郡招个小朝廷!

第260章
霍善给司马迁讲解了一番, 说是人们找工作肯定是想要钱多事少离家近,长安离他们江夏郡太远了,这些人给的岗位肯定不吃香,所以司马迁可以意思意思找个犄角旮旯把这些摊位塞进去就好。
谁愿意离乡背井去长安干活呢!
主要还是宣传我们江夏郡的各种岗位。
司马迁本来还听得挺认真的, 觉得霍善讲的话有那么一点道理, 等听霍善全讲完了,看向霍善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疑心霍善是不是想害他。
不是他有被害妄想, 而是他以前就总感觉霍善好像对他有意见。
现在好像好一点了, 但这种微妙的感觉偶尔还是会浮上心头。
比如现在这小子一本正经地让他把当今陛下的摊位安排到犄角旮旯去!
司马迁道:“知道了, 我会安排下去的。”
本来霍善这个太守领头提供岗位,跟进的人就不少。
这次秋招府衙会为各个岗位提供公平公正的聘用合同模版, 并建立统一的人才档案库, 试着将许多原本被轻贱的行业改为聘用制。
而不是一入行就终身落籍。
霍善的想法是全面取缔江夏郡的奴隶买卖, 严禁各家私自蓄养家奴, 只是霍光认为此事涉及太广,须得从长计议。
豪商巨贾还好说, 有钱是有钱,但没有靠山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肥羊。他们的蓄奴问题倒是容易整改, 可他们背后那些靠山呢?
别的不说, 大将军府上、冠军侯府上哪个没有私奴?
霍善可以让自己府上人的奴籍全改成聘用合同,却不能让所有人全给改了。
毕竟聘用是要给钱的,而奴隶给不给钱全看主人心情,而且不高兴了可以随意打杀或发卖。就连官府统计当地居民财产的时候, 都会把奴仆和房屋之类的不动产列在一起, 奴仆不算是人, 而算是富户豪强拥有的资产。
人家本来可以随心所欲享受奴仆成群的快乐,凭啥要花额外的钱顺应你的新政策?
何况除了那些为了体现身份地位以及纵情享受而蓄养的奴隶, 还有更多的罪犯、战俘会罚没为官奴,奴籍这东西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消除的。
霍善听得一知半解。
他只是看到别人干什么就学上一学而已,并没有特别理解这些做法的含义。
既然霍光说这不太行得通,霍善就不纠结太多了,只打算多争取些岗位让那些走投无路不得不卖身为奴的人多一点选择。
要知道当了奴隶,生的儿女都是奴隶,有时候就连主奴生子都是如此——你一奴隶,我睡了也就睡了,难道还想让我负责不成?你说你怀的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证明不了岂不是有可能混淆了我们家的血脉?还是让你的儿女继续当个小奴隶吧。
如果当个合同工可以解决面临的问题,谁都不会想直接卖身一辈子吧?
目前府衙已经陆续给投递本轮秋招参与意向书的人分发招聘合同样本,让他们招到人后合同一式三份,一份招聘方自留,一份应聘者拿着,剩下那份则由官府统一存档,将来出现什么纠纷可以直接按合同解决,谁都不吃亏!
霍善一个只负责动动嘴的人,知晓霍光他们能安排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也就没有高举“全面解放所有奴隶”的大旗瞎吆喝。
接下来就是等着迎接圣驾了。
刘彻一行人走得不慢,一路行至西陵城外也才堪堪迈入六月下旬。
六月天气热得很,刘彻没让霍善整那么多虚礼,双方一会合便直奔府衙。
照例是卫青直接让人接管了府衙上下。
没了炙热的阳光,屋里就凉爽多了。刘彻坐下尝了尝霍善爱喝的清凉饮子,才对霍善恐吓道:“这大热天让朕出来一趟,要是你捣鼓出来的那什么火车不好玩,朕肯定得治你的罪。”
霍善才没有被他吓着,马上反驳道:“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要来的。”
刘彻哈哈一笑,并不觉得霍善敢反驳自己有什么不对,只觉也就霍家父子俩敢在自己面前硬杠。他说道:“听说你得了几样新乐器,正好李延年也来了,你让人拿给他瞧瞧。”
李延年目前管着乐府,负责收集各地乐器、乐曲进行编曲整合,时常给刘彻献上新曲。他早年因为犯了过错而受了宫刑,倒是意外让他留住了那把好嗓子,唱起歌来特别符合刘彻的心意。
霍善大方得很,麻溜让人把几样新乐器拿来,里头有弹的(李渊贡献的琵琶)、吹的(潘季驯贡献的唢呐),还有敲敲打打的(杜甫贡献的羯鼓),种类丰富得很!
听说李隆基这个皇帝得空时都爱拿羯鼓敲一敲,一看就知道羯鼓是相当适合拿来解压的乐器!
还有这个唢呐,那更是提神醒脑的好选择,据说所有曲子随便加点唢呐进去,都能给人一种指引灵魂上天的灵妙之感!
自从得了雍门周这么个人才(其实人家是患者),霍善就把开班授学的事甩给人家干了,现在雍门周也给他指点出了几个擅弹琵琶的乐师。
至于后来得的羯鼓与唢呐,那也是雍门周给他挑人去学,如今全都已经卓有成效,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刘彻见那些个乐师抱着乐器进来,没看见有哪个是特别的,便转头问霍善:“不是说你们江夏郡来了个很厉害的乐师吗?他在不在里头?”
霍善实话实说:“你说周先生吗?他回家去了。”他给刘彻说起雍门周的情况,人家也就来看个手伤,他硬是把人家留了差不多一整个月,挺不好意思的。
提起雍门周的独门绝技,霍善还很有点佩服,说雍门周嘴巴特别能说,弹琴前爱先给人家讲些惨兮兮的故事,所以他弹起琴来谁听谁哭!
霍善一脸的敬谢不敏,表示自己绝对不听雍门周弹琴,他又不想掉眼泪!
刘彻笑道:“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听上一听了。”
霍善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那他下次要是来复诊,我一定让他弹给你听!”
刘彻睨着他,眼神里的意思是“你就这么想看朕哭吗”。
霍善一本正经地说道:“姨公你肯定不会哭的,以后我就能嘲笑他那一套吃不开了。”
刘彻没和他计较,倚在那里悠悠然地听乐师演示几样新乐器。
就是在唢呐响起的时候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转头横了乐不可支的霍善一眼。
霍善压下疯狂上翘的嘴角,继续一本正经地跟刘彻说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觉得这乐器很特别。”
刘彻觉得霍善纯属胡搞瞎搞,不过也没在意,霍善本来就不是负责这些的,真要干得比李延年好才奇怪。
只是就霍善这水平,他疑心霍善说的什么斗乐大会纯属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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