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又怎么样?她害得我儿子变成了废人一个,哪怕死了我也会继续诅咒她。”
翟母愤怒无比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都不止,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张扬锐利地盯了她一眼,声音不高不低却极具力量地说了一番话。
“四年前的车祸,究竟是不是赖雪枫驾驶的摩托车已经没法证明。就算退一万来说,当时的确是她骑的车,也是得到了你儿子允许的结果。如果你儿子有足够的安全驾驶意识,拒绝让没有驾照的女友骑车,这桩车祸也许就能避免了。不是吗?”
哑然了半晌后,翟母重新开口时声调降下去了,但声音却更加变得怨毒。
“我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我儿子本身也要负责任。他不应该让赖雪枫骑摩托车的。但是,那个贱人在车祸后为了自保拒不承认是自己驾车,把责任全部推卸给了我家宇新。这个女人真是没人性!我一定要诅咒她一辈子。”
翟母说着这番话,翟宇新操纵着一个电动轮椅从卧室里走出来。
经过几年的治疗,翟宇新现在胸部以下虽然仍旧没有知觉,但是双臂总算可以动弹了,算是恢复得很不错。因为病痛的折磨,这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张脸苍白得缺乏血色,年轻的脸颊上也过早地爬上了两道愁苦纹。
时隔四年光阴,翟宇新再和两位刑警谈起当年的那场车祸时,神色已经不那么激动了。他仍然强调自己说的是实话——当时驾驶摩托车的人就是赖雪枫,而不是他。而对于她的矢口否认,他表示自己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想法。
“她当然不会承认当时是她骑的车。如果承认了,她就会有大-麻烦。那样的话,她想和我分手就不可能了。而赔钱解决问题她又负担不起,毕竟后续治疗费用可不是小数目。所以否认一切对她来说是再方便不过的解决方式。人都是自私的,她当然是首要为自己着想了。”
如果翟宇新说的是实话,当时造成车祸的主要责任人是赖雪枫,那么她为了自保选择否认事实,的确是逃避所有责任的最佳方式。同时,也是一种十分自私道德低下的做法。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赖雪枫是车祸的主要责任人,但翟氏夫妇肯定会相信自家儿子说的话。这也就意味着,对于造成儿子变成废人却不用承担责任的赖雪枫,他们百分百会心怀憎恨,或许恨不得除之以后快。
何况,刚才翟母还毫不掩饰地流露了自己对赖雪枫的强烈恨意。
鉴于翟家与赖雪枫之间存在着不小的过节,张扬直接询问了赖雪枫坠楼当时翟氏夫妇的去向。翟宇新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他的父母极有可能为儿子展开报复行动。
翟母没好气地回答说:“你们该不会怀疑我跑去杀了她吧?老实说我还真这么想过。但我不能真那么做,因为儿子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没有我这个妈照顾。”
俞皓天重复问了一遍:“那你当时在哪儿,在干什么?”
“我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家呗。我每天早晨都会亲手给老公儿子做早饭,要么煮面要么煲粥,外面的东西不卫生不干净。”
“你老公当时也在家吗?”
“当然了,一大早的不在家能在哪里?”
翟宇新也在一旁说:“警察同志,我知道你们在怀疑什么,但是我爸妈绝对没有杀死赖雪枫。如果他们想这么做早就做了,犯不着拖上四年。”
翟母则恨恨有词地补充:“没错,我如果真想要她的命,当年车祸发生后就已经要了,还会等到现在吗?不过,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曾经想过,如果哪天儿子不在了,我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把这个贱人找出来报仇。如果她那时候过得很惨也就算了,要是过得很好,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上午十点半抽空去了一趟火葬场后,夏侯冶吃完午饭才重新回到南江分局上班。夏琅见他回来了,就把赖雪枫坠楼案收集到的最新资料送去他的办公室。
夏琅敲门进屋后,敏感地看出了夏侯冶有些神色不豫的样子,关切地询问:“你好像心情不太好,是不是上午出去办事不顺利呀?”
“是啊,吴桐雨比我想像中更厉害。程材的尸体居然被提前火化掉了!”
夏琅听得都无法不大吃一惊:“什么?她怎么做到的?”
把火葬场方面发生的“乌龙事件”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后,夏侯冶苦笑着说:“我还是小看了她,防范措施做得不够到位。”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不能完全避免失误的出现。毕竟我们是凡人不是神仙,有时候犯下个别错误是难免的。”
“可是这个失误却让吴桐雨逃脱了法网,真想把自己吊起来暴打一顿。”
“别自责了!事实上,你能发现她有问题就很了不起了!一般警察都压根不会怀疑她老公的心脏病可能是她在暗中捣鬼的结果。”
“可惜我并没能将她绳之以法。”
“天下的坏人太多太多,并不是你凭一己之力就能抓干净的。我们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就问心无愧了!这个女人虽然这次侥幸逃脱,但你已经知道了她有问题,以后多盯着她一点,没准还有机会抓人。”
夏侯冶叹口气说:“恐怕是没机会了。这个女人很聪明也很狡猾,知道我已经怀疑上她了,就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且有了程材留下的大笔遗产,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更没必要再去冒险了。”
“那也没办法,有些漏网之鱼既然漏掉了,就算你再不甘心也没有用。吴桐雨那边的事暂且搁置,你还是先看看这份坠楼案的最新资料吧。”
伸手接过夏琅递上的文件夹,夏侯冶马上翻开来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他久久地沉思着没有说话,她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感觉四年前的那桩车祸谁在说真话,谁在说假话?”
“这个光凭资料没法感觉,除非是当面跟他们谈话。但是赖雪枫已经死了,而翟宇新又因为头部受伤昏迷过大半个月,的确有可能产生了记忆混乱,坚信自己记得的事才是真相。所以,真相已经根本没法求证了。”
听了夏侯冶就事论事的一番话,夏琅也发表了自己的个人看法。
“身为警务人员,我知道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的事均不被认可。但现在既然是和你私下讨论,我想说这桩车祸中,我个人倾向于翟宇新说的可能是真话。”
“可以理解,因为翟宇新在这桩车祸中重伤致残,而人普遍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所以立场上很容易倒向他。”
“不光是因为同情弱者的心理,还因为赖雪枫为了钱选择当代孕妈妈的事,也可以看出她在道德伦理方面的毫不Care。所以,我相信她会为了自保而撒谎。”
夏侯冶点点头说:“嗯,你后面这个理由就比前面那个要有服力多了。的确,从赖雪枫当代孕妈妈这一选择来看,她是可以为了个人利益而毫不在意道德伦理的。像这种利益至上的人,为了自保做出任何事都有可能。”
“如果我们都相信是赖雪枫撒了谎,那么翟宇新的父母只会对这一点更加深信不疑。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有足够的杀人动机。唉,说实话,我真不希望他们当中的一个会是杀人凶手。因为真的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虽然翟宇新的父母有杀人动机,但他们如果真要对赖雪枫不利,四年前就该出事了。为什么要等上四年之久呢?”
“或许他们觉得当时动手自己的杀人动机太过明显,所以按捺住报复欲望忍耐了四年?”
“如果他们不想被警方怀疑,只忍四年是不够的,至少也得忍上十几二十年才行。现在赖雪枫出了事,警方一展开调查,还不是照样查到他们头上去了。”
“所以你不认为他们可能会是凶手是吧?”
“我个人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因为赖雪枫的公寓门锁没有被破坏过,那天早晨进过她家的人要不是有钥匙自己开门进去的,要不就被她开门放进屋的。如果是翟氏夫妇当中的任何一位找上门去,你觉得她会开门放他们进屋吗?”
“但是赖雪枫那套公寓没有防盗门,门上也没有安装金属防盗链。只要能骗她开了门,就完全可以硬闯进去。”
“如果是硬闯,赖雪枫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努力关上门,同时大声呼救。但是左邻右舍当时都在家,却没有一个人听到类似的声音。而且,在赖雪枫的双手手腕上也没有发现用力关门造成的淤伤,也没有其他防御伤。不是吗?”
夏侯冶逐一粉碎了夏琅的设想,让她又是失望又是庆幸地吁了一口长气。
“好吧,看来我的设想不成立。这样也好,因为我也不希望翟氏夫妇会是嫌犯。”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人工辅助生殖技术的第一步就是促排卵。只有在获取了高质量的卵子之后,才能在实验室里使其与精子结合并培养成胚胎,再植入代孕母体的子宫。◎
尽管夏侯冶个人认为翟氏夫妇会是杀人凶手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因为他们具备杀人动机,办案人员还是要朝着这方面展开相关调查。
尤其是翟氏夫妇又不具备确凿无疑的不在场证明。虽然他们声称案发当天清晨就呆在自己家里,但一家人之间的彼此证明可信度很低。
为了查清楚翟氏夫妇的行踪,张扬请求市局行动技术支队的协助,通过私人手机追查他们在案发前后的具体动向。
网络时代是一个个人隐私很难保密的时代。人们去的每个地点都会被打上时间戳,记录在各自的手机里。所以行动技术支队可以通过信号塔追踪嫌疑人的活动路径。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翟宇新的父亲翟华手机里的时间戳显示,案发前一天上午他曾经去过恒丰城公寓楼。
俞皓天马上查看对应时间的电梯监控,果然发现了翟华的身影。他一身工装,背着一个工具袋进了电梯,在十五楼时出了电梯。
十五楼,正好就是赖雪枫居住的那层楼。
张扬马上传讯翟华来南江分局接受盘问。
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看起来要比同龄人苍老得多,眼角和唇角都往下耷拉着,脸上的皱纹密密麻麻,一目了然被生活摧残得很厉害。
翟华承认自己在案发前一天去过恒丰城。他是一名安装工人,当时被安排去十五楼一户人家安装电动晾衣架。花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完成工作后,他就收了安装费走了。对于赖雪枫也住在这栋公寓的事,他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你去之前不知道赖雪枫也住在那里,有可能。但你到了那里后,是不是在公寓楼里碰巧遇见了她呢?”
“没有,我没有遇见过她。”
翟华虽然是斩钉截铁地回答着这个问题,但他的眼珠移向了左上方,同时还揉了一下鼻子。
正对着翟华的墙壁上镶着一面单向透视镜,镜子的另一端,站着夏琅和夏侯冶。
夏琅记得夏侯冶曾经说过眼神左移是一种撒谎的表现,马上询问道:“他刚才是不是撒谎了?”
“是的,这个问题上他显然撒了谎。不只是眼神不对劲,揉鼻子的肢体动作也是说谎的体现。”
人的身体在说谎时会产生许多细微的反应。其中之一就是有多余的血液涌向面部。它们能使面部变红,还能使鼻子膨胀几毫米。虽然鼻子的膨胀是肉眼所观察不到的,但是说谎者会因此觉得鼻子不舒服,会不经意地去触摸它。
“如果他撒了谎,那就恰恰证明他的确在案发前一天遇见过赖雪枫,知道赖雪枫也住在那层楼。”
“是的,而他却撒谎说自己没有见过赖雪枫,只有两个原因。要不他就是凶手,所以死也不能承认自己见过她;要不他担心我们会误会他是凶手,所以为了避免嫌疑而选择否认事实。你觉得哪一点可能性更大?”
夏琅想了想说:“要不这个问题干脆直接问他吧。”
“行,你过去问吧,我留在这里继续观察。”
夏琅走进口供室,示意张扬暂停一下,由她来发问。然后她站在桌旁双手扶着桌子,弯下腰直视着翟华的眼睛问得直截了当。
“你刚才在撒谎,我知道你那天在楼道里见到过赖雪枫,这一点你不用否认了。”
夏琅锐利的眼神与笃定的口气,都让翟华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却依然声音发涩发飘地坚持。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都说了没有见过她,也根本就不知道她也住十五楼。”
“那请问你怎么知道她也住十五楼的,我们并没有告诉过你她住几楼呀!”
翟华知道自己失言了,徒劳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一脸不知所措的呆滞表情。
夏琅趁机加入引导,用严肃的声音下达命令:“翟先生,现在,请把你那天遇见赖雪枫时的具体情形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翟华本能地辩解:“也没有详细的经过,我只是远远瞥了她一眼,当时都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能不能说得更清楚一点?”
无奈地叹口气后,翟华一边点头一边说:“好,我可以说清楚,但是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她。我之所以不承认见过她,就是担心警方会认定我是凶手。我知道你们已经在怀疑我们一家人了!”
赖雪枫坠楼的前一天上午,翟华来到恒丰城公寓楼1502室安装一个电动晾衣架。
大约中午十一点过后,翟华完成了安装工作从1502室出来。那时走廊另一端有个年轻女孩正一边拿着钥匙开房门,一边讲电话,声音娇柔又娇嗲。
“今天好多了,没那么想吐了。怀孕真是好辛苦,要不是咱俩的孩子我才不受这个罪呢……”
房门打开关上,掩去了女孩的身影,也截断了女孩仍在通电话的声音。
因为隔得远,一个在走廊这一端,一个在走廊那一端,再加上长长的走廊上只有一扇窗户,光线不太好,所以翟华当时并没有看见女孩的长相,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因为他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赖雪枫了。
等到儿子翟宇新从老同学那边听说了赖雪枫的死讯后,翟华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那天上午自己在恒丰城公寓楼见过的那个女孩。当时听她的声音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但没有想起来是谁,却原来她就是那个害得儿子变成废人的女生啊!
因为当年那场车祸,翟家人憎恨赖雪枫是众所周知的一件事。现在警方怀疑赖雪枫之死是谋杀,翟华自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极有可能会成为警方眼中的嫌疑人。毕竟他看似是有作案动机的。
所以,翟华不敢实话实说自己曾在案发前一天见过赖雪枫的事,他怕黄泥巴掉进□□里,不是屎也是屎。
翟华回忆起来的一切,听得夏琅意外之极地一怔。
“你当时听见她打电话时说的那几句话,能不能再重复一遍?”
“她说她今天好多了,没那么想吐了。然后是怀孕好辛苦,要不是咱俩的孩子才不受这份罪。未必都是她的全话,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说完后,翟华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连忙说:“这个女孩死的时候正怀着孕,但听说她还没有结婚。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们是不是应该去查一查和她有关系的男人啊!也许是那个男人不想跟她结婚但她又用孩子逼婚所以才杀了她呢?不是没有可能的是吧?总之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否则你们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喂,你们去哪儿?有没有人听我说话?”
翟华滔滔不绝的过程中,原本负责盘问的张扬与俞皓天,以及中途加入的夏琅一起默契十足地走了问询室。
那时候,夏侯冶也从隔壁的屋子里走出来。四个人在走廊上一碰头,年轻嘴快的俞皓天抢着开了口。
“翟华说听见赖雪枫当时说‘怀孕好辛苦,要不是咱俩的孩子才不受这份罪’。但她肚子的孩子不是说是代孕的吗?”
张扬说:“显然这个所谓代孕有问题,真相一定不是这么一回事。”
夏琅点了点头说:“对,如果赖雪枫真这么说了,那么她肚子的孩子就不可能是戚美娜与葛进贤夫妇俩的受精卵。”
夏侯冶一脸笃定的神色说:“我赌一百块,赖雪枫所说的咱俩的孩子——应该属于她和葛进贤共同拥有。”
俞皓天笑着说:“大队长,这个赌我们就不跟你打了,因为肯定是你赢。”
葛进贤被请进南江分局配合调查时,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例行公事式的问话。夏琅亲自出面跟他问话时,他还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一句俏皮话。
“像你这么漂亮的警察,抓人时应该有很多男人愿意主动被你抓吧?”
夏琅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么葛先生你是否愿意主动被我抓呢?”
“咳咳,我又不是坏人,没理由被警察抓是吧?不过,你现在需要我配合调查,我可以保证全方位高度配合,问什么就答什么。”
“那就再好不过了。葛先生,能不能先请你回答一下,为什么赖雪枫怀上的是你和她的孩子,而不是你和妻子的人工受精卵呢?”
夏琅这番话刚一说出口,葛进贤整个人就像掉进冰川一样从头到脚都僵掉了!呆了好半天后,他才恨恨地一跺脚开骂说:“该死的刘董,是他出卖了我对吗?”
葛进贤嘴里的刘董,正是代孕机构的负责人刘志国。
当初葛氏夫妇找到刘志国商讨代孕事宜后,葛进贤私下里又单独跟刘志国谈了一番。这场谈话的重点内容,就是要求刘志国不要进行协议中最关键的一环——取出妻子的卵子再和他的精子一起人工合成受精卵。
“刘董,我知道这一环很危险,您也很为难。干脆咱们直接省略掉它,只要瞒着我老婆就行了。”
人工辅助生殖技术的第一步就是促排卵。只有在获取了高质量的卵子之后,才能在实验室里使其与精子结合并培养成胚胎,再植入代孕母体的子宫。
然而戚美娜有癫痫病,必须服用的促排卵药物与治疗癫痫的药物相抵触,会导致她的癫痫发作频率大幅度提高。这让人无法不担心如果出了事怎么办?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如果不用工作也能有钱花,绝大部分人可能都愿意每天呆在家里睡到自然醒,然后爱吃吃爱玩玩,爱干嘛就干嘛——估计这应该是每个人的终极梦想。◎
因为戚美娜的这种特殊情况,刘志国至今还没能敲定一个愿意接手的医生。他已经前后找过三位医生,头两位一听客户有癫痫病都立马摇头。第三位医生在他提高了报酬后,表示要再考虑一下。如果考虑的结果仍然是NO,那么这单生意他就只能忍痛拒绝了。
现在葛进贤私下要求省略掉这道最危险的步骤,刘志国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省了这一步,接下来的戏就要不好唱了。
“可是没有受精卵的话,代孕妈妈又怎么给你们生孩子呢?”
“刘董,这个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我会让一个女人怀上孕的,只要您全盘配合我就行了。放心,我不会让您白配合。虽然咱们省掉了一个关键步骤,但是相关费用我会照付。就当是您的保密费。行吗?”
刘志国大概能猜出葛进贤的用意。除了家中老婆这面红旗外,他一定在外头还有彩旗飘飘。在老婆生不出孩子的情况下,他一定是想让情人的孩子通过这条路登堂入室,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后代。
虽然猜出了葛进贤在打什么样的小算盘,但是刘志国才懒得管呢。
要知道一纸代孕合约书签下来,再优惠的价格也不低于七十万,而个中利润在30%到60%之间。尤其是葛氏夫妇这单业务还能省略其中一道耗资不小的步骤,这就意味着更高的利润。
刘志国有什么理由不赚这个钱呢?只要自己能赚钱,他又何必管别人那么多闲事呢?
所以刘志国当时就毫不犹豫地点了头:“行,葛先生,那一切就按您说的办吧。”
刘志国与葛进贤一拍即合地达成了幕后交易。接下来,戚美娜的促排卵过程与取卵过程就都变成了一场戏。
被蒙在鼓里的戚美娜,完全不知道自己吃下去所谓副作用极小的高级促排卵药物其实只是维生素。也完全不知道自己接受的取卵手术其实只是在手术台上睡了一觉。她深信不疑地认定自己的卵子已经和丈夫的精子被人工结合在了一起,然后被植入了代孕妈妈赖雪枫的体内。
早在半年前,葛进贤与赖雪枫就已经认识了。
那时候,赖雪枫正在一家咖啡厅兼职,葛进贤出任副总经理的某装潢公司就在咖啡厅楼上。他经常来这里吃午餐,有时候也会带客户在这里谈业务。他最喜欢的座位属于赖雪枫负责的区域,因为经常为他提供服务,所以两个人很快就熟悉了。
葛进贤今年三十六岁,正处于男人的黄金年龄。他有着高大的身材与英俊的五官,再加上商务人士每天西装革履的衣着打扮,横看竖看都是一派精英范儿。在二十二岁的赖雪枫眼中堪称一位不折不扣的魅力大叔。
赖雪枫被葛进贤吸引的同时,葛进贤也同样被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所吸引。赖雪枫是那种外表软萌可爱的妹子,说起话来特别娇嗲,笑起来特别娇俏,撒娇卖萌起来更是迷得他不要不要的。
葛进贤与赖雪枫有了婚外情后,她一度希望他能离婚和自己结婚,但是他明确表态自己没法和妻子戚美娜离婚。
戚美娜是一位富家女,她父母合力经营着一家成功的装潢公司,生意做得十分红火,赚了不少钱。戚家光不动产就有七八套房子和五六个店面。而戚美娜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以后将继承父母的所有财产。
葛进贤当初只是戚氏装潢公司招聘的一名室内设计师,被老板的千金小姐看中后,他简直连做梦都要笑醒了。因为娶了这么一位富家女,意味着他可以少奋斗二十年,轻而易举地就走上人生颠峰。
事实也的确如此,与戚美娜的关系一确定,葛进贤在公司很快就从一个普通设计师摇身一变成了设计部主管。近年来更是已经荣升为副总经理。
所以,葛进贤绝对不会和戚美娜离婚。即使她在婚后第二年患上癫痫,治疗了好几年也见效甚微,一直没办法生孩子,他也从来没有提出过要离婚。这个老婆对他来说不仅仅只是老婆,还是一座金矿。如果跟她离了婚,他就要被打回原形,变成那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仔。
赖雪枫得知了葛进贤的婚姻性质后,也不要求他离婚了。因为她也是很注重利益的人,如果葛进贤离了婚,失去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那么他也就不是那个能够吸引她的魅力大叔了。
年轻女孩子眼中的魅力大叔,一定得是人到中年事业有成的人。要么有很多的钱;要么有很大的名气;名与利赋予了他们卓尔不群的魅力。如果是一穷二白无名小卒的中年油腻男,绝对担不起“魅力大叔”这四个字。
虽然很清楚自己不能和葛进贤名正言顺的结婚,但是赖雪枫也不想太快跟他分手。
因为赖雪枫还是挺中意这位英俊多金的魅力大叔。在找不到更合适的结婚对象前,她愿意继续挂靠在这棵大树上。尤其是大学毕业在即,找工作不容易的情况下,他一句“不容易就别找了,我养你呀”,让她听起来感觉特别的中意顺耳。
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不用工作也能有钱花,绝大部分人可能都愿意每天呆在家里睡到自然醒,然后爱吃吃爱玩玩,爱干嘛就干嘛——估计这应该是每个人的终极梦想。但这却是极少数人才能享受的悠闲生活。
赖雪枫找工作找得不太顺利,她理想中的工作是少干活多拿钱,最好是不干活也拿钱。像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要上哪儿找去?
如果找不着,又有个阔佬男人愿意养她,那么赖雪枫乐于当一只金丝雀——衣食住行都有人供应,她只需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不过大话说出口后,葛进贤才发现自己想要包养赖雪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他就在戚氏公司供职,每个月的收入多少戚美娜一清二楚。想从中抠出一笔钱来私下养小蜜委实有点困难。
就在葛进贤养小蜜养得举步维艰的时候,戚美娜提出了想要找代孕妈妈帮自己生孩子的想法,让他看到了一箭双雕的大好机会。
就葛进贤个人来说,他并不赞成戚美娜想要后代的心理。因为戚美娜的癫痫症是后天获得的,后天癫痫主要是指因为其他一些外界因素或是疾病导致的癫痫,大多起病于青壮年之后。
像这类后天癫痫病,具有一定的遗传性。而且胎儿的影响主要来自母亲,葛进贤无法不担心戚美娜生下的孩子以后也会有这个病。
但是戚美娜十分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而且医生也说过癫痫虽具有有遗传性,但遗传几率只在5%左右,“中奖”的可能性极低。所以,她坚持自己的想法,并决定花钱租个子宫来替自己生娃。
葛进贤不希望戚美娜生下一个可能会有缺陷的孩子。作为父亲,他当然希望自己未来的宝宝越健康越好。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李代桃僵的办法:要不干脆让赖雪枫去应征代孕妈妈,然后我再引导戚美娜选中她。接下来不用试管婴儿那一套,我也能和赖雪枫生下一个健康的BABY。
葛进贤把自己的计划跟赖雪枫一说,听得她眼睛一亮。光是想像一下自己生下的孩子以后能成为戚家家产的继承人,她就无法不激动。马上点头答应与情人一起合作这桩前景光明的好事。
在葛进贤的暗中筹划下,“代孕”一事进展得十分顺利。
因为丈夫不动声色的引导,戚美娜果然相中了年轻标致的赖雪枫充当自己的代孕母亲一职。为她单独租了一套房子,请来保姆伺候一日三餐,让她过起了衣食无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