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个当爸的实在太大意了！如果他当时能看好孩子而不是玩手机，小女孩也就不会掉进湖里淹死了。”
从人们讨论的话语中，蒙捷不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意外溺亡的孩子是一个小女孩，而且还是上个月1号刚过的五岁生日，他的心顿时就为之陡然一沉。
因为蒙燕妮的五周岁生日也是上个月1号，这意味着死去的那个小女孩极有可能就是他想寻找的亲生女儿。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这么倒霉的，也许事情发生在同一栋楼的其他人家，而不是那个盛德英家。蒙捷，你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一边拼命地安慰着自己，蒙捷一边拖着两条沉甸甸的腿往楼上走。越往上走，哭声就越响，走到三楼时，撕心裂肺的哭声更是近在咫尸体，如同一把钢丝锯一样锯着他的心。
303室的大门敞开着，有不少人在屋里或站或立，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是跪着的，跪在一扇虚掩的卧室门前，满脸是泪地苦苦哀求。
“老婆，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敢祈求你的原谅，只求你保重身体，多少吃点东西吧。”
卧室门一开，冲出一个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的年轻女人。她一边大哭着，一边歇斯底里地对着那个男人一通拳打脚踢。
“鞠炜，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从今以后，我盛德英是死是活都和你没有关系了，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滚，马上滚。”
听到盛德英的名字时，蒙捷眼前一黑地陷入了铺天盖地的绝望中，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都破灭了。隔着敞开的房门，他泪眼朦胧地看见了鞠家客厅墙上挂了不少照片。绝大部分是一个苹果脸的小女孩对着镜头天真可爱的笑。
只一眼，蒙捷就可以认定照片上的女孩一定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因为小女孩的五官长相都酷似妻子徐洁。可是，他的女儿居然已经死了，他都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她的音容笑貌。
巨大的悲痛与伤心如同泥石流呼啸而来，瞬间就完全淹没了蒙捷。两行热泪从他的眼眶里夺眶而出，迅速泅湿了他的整张脸。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失态落泪，他用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去。
离开向阳巷85号后，蒙捷满眼是泪地钻进一间公厕，躲在隔间里无比压抑地痛哭了一场。哭过后，他决定彻底地埋葬掉这个秘密，什么也不对妻子徐洁说。
最初得知蒙燕妮并非亲生时，蒙捷实在是痛苦万分。因为他真的特别疼爱这个小天使一样的女儿，可以说疼她爱她到了骨髓里。这五年来，她已经是他们夫妇俩无法替代的精神寄托，有着无法割舍的养育之情。
尽管蒙捷也想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但并没有一定要交换孩子的打算。他当时的想法是：最好是两个孩子都能归我，当然这个可能性很低。如果女儿在那户人家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那也不用非得换回来。毕竟那样无论孩子还是大人感情上都会接受不了，不如大家认作亲戚互相走动好了！
现在蒙捷的这一想法已经不可行。他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如果被盛德英知道她的亲生女儿还在蒙家好端端的活着，她一定会要求他们归还孩子。
而这一点是蒙捷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原本他就舍不得送走蒙燕妮，更别提还无法换回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他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当天晚上回到家时，蒙捷像平常一样谈笑自如。只是看向女儿蒙燕妮的目光格外宠溺，愿意满足她一切合理或不合理的要求。
徐洁都为之嗔怪他：“妮妮今天已经吃了两块巧克力，不能再吃了，你干吗又答应她呀！”
“唉呀，小孩子嘴馋，再吃一块不要紧了。”
蒙燕妮的心愿得偿，开心地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父亲说：“爸爸真好，我最喜欢爸爸了。”
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蒙捷差一点又哭了出来。他掩饰地一把搂住小女孩犹自散发着乳香的身体，不露痕迹地擦去自己眼眶里涌上的泪水，在心底默默地自我催眠：其他的都别想了，从把妮妮带回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谁也不能改变这一点。我会把所有的爱都用来养育这个小宝贝。
蒙捷决定忘记一切，继续与妻子徐洁一起用心抚养女儿蒙燕妮，无论她是否与自己有血缘关系。
因为五年来朝夕相处的时光里，是他们夫妇俩亲手把蒙燕妮从一个小婴儿养育成一个花骨朵似的小女孩。他们仨之间的那份亲情纽带已经牢不可破，不是亲生也胜似亲生。
但是蒙捷没有想到，那个被深深埋进心底的秘密并非他一己之力就能保住的。继他之后，盛德英居然也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来到追风物流工作后，盛德英一开始的工作地点是第一仓库，今年夏天才调到第三仓库上班。
每天早晨来第三仓库上班时，盛德英都会经过街角的那家苗苗幼儿园，总能看到上学的孩子们被家长送过来的画面。因为女儿的缘故，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用心端详着那些与鞠婷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如果婷婷还在，应该也有那个小女孩那么高了吧？
——如果婷婷还在，那个小女孩穿的那条裙子她穿起来肯定也很好看。
——如果婷婷还在……
某一天，盛德英上班途中再次在幼儿园门口驻足观望时，意外见到的一个小女孩让她产生了一份异样的感觉：奇怪，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我啊！
“妮妮，在幼儿园要乖，听老师的话啊！来，跟奶奶再见。”
“奶奶再见。”
小女孩妮妮被守在门口的幼儿园老师接进了大门内，送她上学的老太太也转身走了。但是盛德英却一直呆呆地立在原地，一颗心困惑不已又震荡不已。
——那个妮妮真是长得好像我啊！倒像是我亲生的一样。
呆了半天后，盛德英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极其苦涩地告诉自己：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否则你总有一天会发疯的。要知道你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妮妮是别人家的孩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理智告诉盛德英别再对着别人家的孩子胡思乱想，但是她每天上班时经过苗苗幼儿园时，照样会身不由己地停下来张望。
以前，她只是随便看一看，现在却会下意识地在那些孩子们当中寻找妮妮的身影。而每次见到小妮妮，她的心总是会有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就如同见到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盛德英将这种奇妙感觉归结为“真是发疯了”。她还试图控制自己别这么“发疯”，再经过幼儿园时会低下头加快脚步，如同逃离瘟疫病区一样快速走过。
这种努力一度是有效的，但是某天下午四点半后，盛德英因为有事提前下了班。当她经过幼儿园时，意外地发现来接妮妮放学的人并非她奶奶，而是一个十分面熟的年轻女人。
“妮妮，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呀？”
“妈妈我很乖，老师又奖励了我一朵大红花。”
“妮妮真棒，来，让妈妈亲一下。”
从对话中听出年轻女人就是妮妮的妈妈后，盛德英难以置信地浑身一震：什么？她就是妮妮妈。当年我在医院生婷婷时，她好像跟我是同一间待产室呢。
当初盛德英与徐洁在同一家医院生孩子。孩子出生那天也是一起在待产室里等待生产。她记得这个女人是医生特别紧张上心的一个，因为她的心脏不太好，生孩子有一定风险。所以她对她的印象深刻，因为她是冒着生命危险在生孩子。
事隔几年后，盛德英依然能够认出徐洁其人。发现妮妮的妈妈居然曾经与自己在同一家医院生孩子后，她自然而然地对于自己的“发疯”有了新的想法。
——她的女儿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我，难道……是孩子当初出生后被医院弄错了？所以，我看到妮妮时才会有特别的感觉，觉得她像是我亲生的一样。天啊！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就又有女儿了！
当时盛德英激动得心潮澎湃。如果可以，她真想跑过去紧紧抱住妮妮不放，但是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这么冲动。
毕竟，一切都只是她的假想，她凭什么说自己才是妮妮的亲妈呢？除非，她能证明这一点，否则人家只会把她当成疯女人对待。
这一晚，盛德英几乎彻夜难眠，一直在翻来覆去地想着妮妮。如果她真是她的亲生女儿，那么她的世界又可以从黑暗模式回到光明模式。当然她还是会继续怀念婷婷，但妮妮的存在，将会为她的生活带来一份全新希望。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幼儿园里的小妮妮被奶奶接回了家。小女孩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地走出幼儿园大门，丝毫没有察觉到奶奶的强颜欢笑。◎
怀疑妮妮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盛德英第二天早晨准时来到幼儿园门口蹲点。
她想要找机会从妮妮头上拔根头发下来，再送去做DNA鉴定。那样就有切实证据来证明她的猜想，而不是单凭一份虚无飘渺的感觉。
看见妮妮的奶奶牵着孙女儿的小手来上幼儿园时，盛德英脸上堆满笑容地迎上前跟她们套近乎。
“阿姨您好，这是您孙女儿吧，长得真漂亮啊！”
虽然盛德英看起来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女人，但是前不久这一带刚发生过女人用糖果拐走一对六岁双胞胎男孩的事，所以老太太分外警惕地看着她。
“我又不认识你，你过来套什么近乎啊？”
“阿姨，我就是看您孙女儿长得漂亮，所以想过来跟她说说话。”
一边说，盛德英一边弯下腰想要伸手去摸妮妮的头，顺便从她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却被老太太一把推开了，她瞪大眼睛很不客气地训斥她。
“你想干什么？我家孩子长得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干吗要跑过来跟她说话？你要知道我们一直教孩子别跟陌生人说话，谁知道是不是人贩子？”
“阿姨，您真的误会了，我不是人贩子……”
“你是不是人贩子谁知道呀！人贩子的脑门上又没刻字。我不管你是干什么，总之不许你靠近我们家孩子。保安，保安，这个女人纠缠我们，快把她赶走啊！”
幼儿园的门卫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某种程度上起到保安的作用。听到呼声后他过来询问盛德英是否学生家长，得知不是就礼貌地请她立即离开。
盛德英最终只能一无所获地离开了。她走得一步三回头，极度的心不甘情不愿。
虽然没能成功拔走妮妮的一根头发，但是盛德英并不气馁，她决定另走一条曲线救国的道路。
盛德英记得，老太太每天早晨送妮妮来上学时，有时候小女孩会一边走一边喝着一小盒旺仔牛奶。而幼儿园方面不允许孩子们带零食进大门，所以入园前她会喝光牛奶扔掉牛奶盒。
因为这种情况，如果哪一天小妮妮又是喝着牛奶来上学的，盛德英就有机会捡走那个空牛奶盒。
盛德英的这一计划是可行的，某天早晨她果然等到了机会。当时妮妮刚把一个空牛奶盒扔进幼儿园大门附近的一个垃圾筒，她就马上急不可耐地跑过去捡了出来。
妮妮的奶奶当时发现了盛德英的所作所为，她十分惊讶地瞪着她说：“怎么又是你呀！你捡走孩子喝光的牛奶盒干吗？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盛德英无意解释自己的行为，赶紧抓着那只空牛奶盒一溜烟地跑了。老太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奇怪了，正好这个时候蒙捷打电话过来找母亲有事，老太太就把刚才发生的一切以及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儿子。
最后，老太太啧啧有声地说：“我觉得这女人一定脑子有毛病，你说是吧？”
母亲所叙述的一切，听得蒙捷浑身一震，因为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有毛病的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盛德英。她想方设法地想要接近妮妮，以及捡走妮妮喝过的牛奶盒的行为，都在说明她也发现了那个天大的秘密。
蒙捷不知道盛德英是怎么发现妮妮可能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件事的，但是她显然是心存怀疑了。所以她才会捡走妮妮喝过的牛奶盒，显而易见是打算拿去做亲子鉴定。
盛德英的行为让蒙捷感觉到了危机的逼近，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只要她拿到了DNA证据，一定会跑来找他们索要女儿。
就算他们不想把妮妮交还给她，只要她向法院提出诉讼，法官绝对会把孩子判给盛德英，因为她才是生母。而这是蒙捷无论如何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与母亲通过电话后，愤怒与不满如潮水般涨满了蒙捷的胸膛。那一刻，他恨透了盛德英，恨她想要来抢走自己的女儿。
——你们没有照顾好我的亲生女儿，让她小小年纪就淹死了！现在还想来抢走我们一手养大的妮妮，凭什么？不，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蒙捷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全自己的家庭。因为他绝不能失去妻女——她们俩是一个整体，如果妮妮被盛德英带走，徐洁一定会受不了，她的心脏很难承受这样剜心似的巨大悲痛。而他深爱自己的妻子，从小到大爱了她几十年。所有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他都想尽一切办法要努力为她屏蔽掉。
为了保护妻子，为了留住女儿，蒙捷想来想去最终决定铤而走险：那个女人肯定是不会放弃讨要孩子的。想要她放弃，除非杀了她——除了这条路再没有其他路可选。
蒙捷决定杀死盛德英，杀死这个危及到他家庭完整与幸福的女人。
第二天，蒙捷特意亲自送妮妮去幼儿园上学。果然发现盛德英就站在大门附近看着他们，更准确地说是看着妮妮，眼神中满是泛滥的母性光芒。
妮妮进了幼儿园的大门后，盛德英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蒙捷远远跟在她身后，打算弄清楚她的去向。因为他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如果换了新住址，他得查清楚才好动手。
一路尾随盛德英来到追风物流的第三仓库后，蒙捷不难明白她现在在这里上班。他假装自己是来查找一份物流快递的，有意与一位仓管员攀谈了片刻，打听仓库平时正常的上下班时间。
得知最近物流仓库是货运高峰期，大家经常要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才下班。蒙捷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下夜班走夜路的女人是再好不过的下手对象。
蒙捷特意把盛德英从工作单位到家庭住址之间的路线亲自走了两遍，从中寻找动手杀人的最佳地点。他发现向阳巷晚上是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巷子两边全是住房，没有临街店面什么的，路上的行人也不多。他决定就埋伏在这里对盛德英下手。
蒙捷在向阳巷守了三个晚上，却三次都没有等到合适的时机。因为每次盛德英回家时，巷子里总是不凑巧地还有其他路人，让他不敢贸然行动。
第四次，蒙捷决定无论如何要杀了盛德英。因为那天早晨他送女儿上幼儿园时，她跑过来拦住他，神色激动地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他谈一谈。
虽然蒙捷很清楚盛德英想找自己谈什么，却装傻地问：“我都不认识你，跟你有什么好谈的呀！”
“我要谈的事跟你的女儿有关系，非常非常重要。请问你今天有时间吗？下班后我们能不能详谈一下。”
盛德英昨天下班回家后，房东大妈把帮她代收的一份快递交给了她。那是亲子鉴定所寄来的一份文件，鉴定结果与她预想的完全一致。
当时，她激动得哭了又哭：妮妮果然是我的女儿，我又有女儿了，真好。
激动欣喜过后，盛德英就在想要怎么跟妮妮的父母谈要回孩子的事。她知道这件事一定不容易，首先想让他们接受这件事就很难，其次更别提自己并不能把他们的亲生女儿同样归还给他们。如果易地而处，她也绝对无法同意归还孩子。
一念至此，盛德英就忍不住潸然泪下：婷婷小小年纪就淹死了，都是我们的不是。我又怎么有脸去找他们索要妮妮呢？而且妮妮妈是有心脏病的人，我如果把孩子要走了，她一定受不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都是我造的孽。最重要的是，妮妮是他们夫妇俩一手养大的，我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如果我非要把妮妮带走，对她也会是一种伤害的。要不……就算了吧，让她继续留在养父母身边。只要她好好的，我可以忍受孤单寂寞，这一年多不是都也过来了吗？更何况现在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生活中也有了念想。
原本确认了妮妮与自己的血缘关系后，盛德英想第一时间与远在家乡的父母分享这一喜讯。但是转念一想又忍痛决定不去索要孩子后，她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们了。因为现在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只会害他们牵肠挂肚。
鉴于徐洁的心脏不太好，受不了刺激，盛德英打算先找蒙捷谈一下，看能不能以认作干妈的名义让她跟妮妮保持来往。敲定了以后怎么亲近孩子后，她再安排父母来滨海市与新外孙女见面，给他们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蒙捷知道盛德英既然找上门来了，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自己不理会她，她直接跑去找妻子徐洁就不妙了。所以他只能先假装答应她。
“今天没时间，因为单位最近事多很忙走不开。不过明天我能调休一天，要不明天上午十点钟，咱们在对面那家茶楼见吧。”
话一说完，蒙捷就一副赶时间的样子匆忙钻进一辆的士走了，假装没有听见盛德英找他要电话号码的话。
虽然盛德英有些怀疑他是在故意躲着自己，但也觉得情有可原：没关系，他可能当我是什么疯女人吧。明天如果他不来，我照样可以在幼儿园门口堵人。到那时候，他再想继续躲着我，我就要直接跟他挑明真相了。
盛德英自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真相，却不知，蒙捷早就对这个真相一清二楚了。
入夜后，蒙捷又一次提前埋伏在向阳巷，等待着盛德英下夜班归来。
这一回，老天爷似乎是打算帮他的忙了，她是独自一人走进了巷子，没有其他闲杂人等碍手碍脚的存在。
蒙捷毫不犹豫地闪出来，拦住盛德英的去路。二话不说就对准她连刺三刀，刀刀直刺胸腹处的要害。她认出了他是谁，惊愕地颤声说：“你……是你……”
“对，是我，你不该来找我，不该来找孩子的。因为为了保住妮妮，保住这个家，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虽然蒙捷平时只是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斯文书生，但是这一刻，他的眼神凌厉，满脸杀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狠绝之气。
盛德英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生命与鲜血一起涓涓流逝着。蒙捷把她拖到垃圾箱后面的阴暗角落里，动作麻利地扒掉她身上穿的那套印着追风物流的工衣，再拿出一只早已准备好的编织袋，把她整个人塞了进去。最后将编织袋扔进了偌大的铁皮垃圾箱。
铁皮垃圾箱的盖子盖上后，盛德英涣散的眼神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世界漆黑一片，鼻端充斥着垃圾箱里的馊臭气息，她的人生即将在这里走向终点，甚至能感觉到死神冰冷的指爪已经紧紧扼住了她。
在生命最后的点滴时光里，盛德英脑海中全是婷婷与妮妮的脸。两个小女孩天真可爱的面孔交错交织在一起，用同样奶声奶气地声音喊着“妈妈”。而她，也用母语乡音气若游丝地反复轻唤。
“我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我的女儿呀……”
杀死盛德英后，蒙捷拿走了她随身所有物品。
他利用房门钥匙溜进她家，戴着手套把屋子里的东西彻底翻查一遍，找到了那份亲子鉴定书，并清理掉了一些可能会引人怀疑的东西。离开的时候，他带走了一张婷婷的照片。因为她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他想留一张照片作为念想。
当天晚上，蒙捷在处理掉盛德英的手机之前，先试着用女儿的生日数字解锁手机，果然成功解开了手机的密码锁。
根据手机上的相关信息，他找到了备注为仓库主管的电话号码，以盛德英的口气发去一条短信，表示自己因为家里有事所以辞职不干了。总之，他想尽一切可能去拖延，不让人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无故失踪”。
尽管蒙捷把一切都处理得自以为很周全，但警方却还是找上门来了。虽然他竭力想要否认自己与盛德英之死有牵连，却被张扬激得脱口而出说了不该说的话。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就是杀害盛德英的凶手。
蒙捷当天就被张扬带回了分局接受正式的审讯。徐洁得知这一消息时，难以置信到了极点。
“什么？你们怀疑我丈夫杀了人？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他平时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又怎么可能会杀人呢？而且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啊？”
夏琅负责为徐洁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已经十分谨慎地选择措辞了，但真相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一枚炮弹。
徐洁不是蠢人，听到两个孩子在医院被抱错时就已经有所明了地浑身直颤，声音也发颤。
“难道……难道……蒙捷杀的那个女人……就是……就是……”
“对，就是妮妮的亲生母亲。”
“天啊！怎么会这样！”
一声悲呼后，徐洁就捂着胸口昏倒在地。好在夏琅很有先见之明地提前召来了救护车，第一时间就把人送往医院抢救。
父亲进了拘留所，母亲进了医院，幼儿园里的小妮妮被奶奶接回了家。小女孩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说说笑笑地走出幼儿园大门，丝毫没有察觉到奶奶的强颜欢笑。
而马路对面，还站着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俩，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含着泪蕴着情，无比依恋地远远看着她——他们是盛德英的父母，特意赶来看这位从未谋面的外孙女儿。
“老盛，她长得很像德英呢。”
“是啊，德英小时候的一张照片，跟她看起来简直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要不然德英也不会发现她可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那样，她没准还好端端地活着……”
一边说，盛母一边低头拭泪，盛父的眼眶中也滑落了两行凄伤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