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可以极大地减轻他们守城的压力。
城中粮食充足, 最缺的就是武器,因为兴远城中没有武器打造工坊,武器坏了就没法用了,这批箭简直是及时雨。
林钦怀将这些弓手安排在城墙上,专门对准攀爬城墙的敌军射击,这样距离更近,爬墙的士兵身体又没法像平地上那样灵活,命中率要高很多。
葛家军猝不及防,吃了大亏。
韩子坤连忙调整策略,架起木幔,继续进攻,对于木幔这种大型防御木具,林钦怀采用火油,直接烧。
双方你来我往,又交战了数个回合,却谁都奈何不了谁。
林钦怀坚持固守城池不出,仗着高大的城墙做天堑跟葛家军打持久战。葛家军想突围强制登城墙,可又总是差了那么一点,而且背后还时不时地有一队骑兵骚扰。
打了半个多月,发起了好几次进攻,企讹羣爸幺司爸衣刘9六伞每天更新各种资源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战事进入胶着状态。
短期内谁也没办法拿下对方。
表面上来,双方是打了个势均力敌,有来有往。
可从长远看,这么下去,对葛家军明显不利。
首先几万大军每日的消耗就不是一个小数目,没从仪州拿到粮,还丢失了兴远城这个大粮仓,若非怀州、桥州相继运了一批补给过来,葛家军的军需就要告罄了。
而且随着气温上升,高温多雨的夏季就要来了。
野外扎营,蚊虫蛇鼠蚂蚁众多,为避免有埋伏,营地周围的树木都被砍光了,太阳曝晒,异常炎热。等到大暴雨天气,营帐中又会潮湿得很,甚至会进水。
又闷又热又潮这样的环境,住几天十几天还行,长期下去,身上很容易长各种疹子疙瘩,死是死不了,但奇痒难耐,抓破之后还可能会流脓感染其他疾病。
所以眼看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还拿不下兴远,韩子坤也开始急了。
同样着急的还是葛镇江。
葛镇江也意识到这么下去,几千庆川军就要拖住他数万大军,即便有一天攻下兴远州也不划算,毕竟兴远又不是多富庶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
这么消耗下去,未免太不划算了。
他看向袁桦道:“军师,你可有什么高见?”
军师还没说话,葛淮安先开了口:“大将军,不若让末将去攻打庆川。我就不信,他们庆川这等小地方还禁得起两线作战。”
经过小半年的休养生息,他手底下的兵马又恢复到了七八万,可以去一雪前耻了。
葛镇江睨了他一眼:“咱们暂时不宜再开战。”
打仗不要钱的吗?他好不容易攒这么点家底,继续跟庆川这么死磕下去,还能剩多少?况且上次葛淮安带五万人都没拿下庆川,再多带一两万就行了?
这时候葛镇江也意识到了,庆川这地方虽小,可上下特别团结,是个硬骨头,不好强攻。
提议被驳回,葛淮安摸了摸鼻子:“大将军莫非是想让韩子坤那家伙退兵?我看他未必乐意,现在丢了兴远,他手底下的那帮子人拿什么供养?莫非让他去仪州?”
想到最后一个去处,葛淮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让韩子坤这个自大狂非要去攻打仪州,显得他多能一样。
葛镇江皱眉不悦瞥了葛淮安一记,问袁桦:“军师,你怎么看?”
军师摇着羽扇,思忖少许道:“大将军,依属下看,兴远城既久攻不下,不如与庆川议和。”
“议和?”葛镇江仔细品了品这几个字,并不排斥,既然攻不下和谈也不失为一种比较好的选择,“怎么个议和法?”
军师缓缓开口道:“用仪州换兴远。当初庆川军之所以攻打兴远,最开始的目的便是为仪州解围。他们应该是怕仪州陷落,庆川被咱们包围了,如今咱们将仪州还给他们,大家都别打了,继续打下去,谁也占不到便宜。”
葛镇江眼睛一亮:“军师这主意甚好,若能如此解决最好不过。”
兴远州对他们的来说比仪州重要多了。
若是兴远州落入庆川军手中,那仪州城跟怀州城相聚八、九百里,两地相距甚远,中间还隔了兴远州,行军得十来天,若是哪天仪州出事,他们很难及时去支援。
兴远州就不一样,三州相邻,不管哪一地遇袭,都能相互策应支援,这样才能将他们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葛淮安听了这话,一拍手掌说:“大将军,军师,咱们可以用这办法将庆川军骗出城。只要他们出了兴远城,那还不是任咱们宰割。”
这是还没和谈就想着黑吃黑了。
但葛镇江本来发家就不怎么清白,听到这话赞许地说:“淮安这主意不错,不过得从长计算,庆川未必肯跟咱们换。”
兴远州的地理位置对他们双方来说,都比仪州重要。
葛淮安满不在乎:“由不得他们,他们要是不答应,咱们就举全军之力,亲自拿下庆川。大哥要是出马,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庆川,现在楚弢的大军在江南受阻,朝廷可没功夫管咱们。”
最近朝廷在江南和西北的战事节节失利,所以葛家军现在的压力很小,怀州这边的兵力也可动用。
军师闻言摇头道:“大帅,不可,这样只会如了朝廷的意。那陈云州既然一直未将火、药的配方上交朝廷,说明他也是有野心,有私心的,与其闹翻不若合作,他们就占据庆川小小一地,能有什么大发展?咱们则可往东往北大力扩张,快速占领地盘。”
“到时候大将军占得大燕半壁江山,那陈云州识趣的,自是会投效大将军,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葛镇江赞许点头:“军师言之有理,既然庆川不好打,那就将他们困在角落里,阻其扩张即可,等拿下了天下,区区庆川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大哥说得对,到时候那陈云州还不屁颠颠地来投效大哥。”葛淮安也奉承道。
葛镇江抬头对袁桦说:“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给军师了,你代我拟一封信,我派人送给那陈云州。”
明媚的春天眨眼就过了,转眼进入四月初,灼灼桃花坠落,长出一个个指头大的青色小果,绿叶也一天比一天厚实,一片片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遮住了烈阳。
庆川也进入了丰收的季节。
去年秋天种下的麦田丰收了,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清风一吹,麦浪起伏,端是好看。
陈云州站在田埂中间,看着这一幕幕很是高兴,总算是又有粮食进仓了。
庆川城中的一万两千名将士通通出来干活,收割粮食,然后挖地蓄水种值水稻。
不过短短十来天的时间,金黄的麦田就变成了一个个波光粼粼的水田,田中一棵棵单薄的水稻秧苗叶子轻浮在水面上,随波摇动,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
旁边的旱地上,玉米已经长到了人的膝盖上方。
陈云州穿过一片片土地,蹲下身在田边洗了洗手,站起来继续边往马路上去边问郑深:“将百姓手里多余的粮食都收购了吗?”
郑深笑道:“大人尽管放心,都买走了,家家户户基本上就只留了两三个月的粮食,这样刚好跟水稻成熟能接上。”
小麦一收割,陈云州就下令按照去年的市价将多余的粮食都收购进了城中的仓库中,上个月,他们又建了四个大仓库用来囤粮。
一是因为庆川军人数不断增加,所需要的军粮也一直在增加。
二来是他担心葛家军还会来攻打庆川,城中要多囤粮,民间要少留粮。这样万一葛家军去乡下劫掠也不会有多少粮食。
“那就好。”陈云州上了马车,郑深也跟上。
两人一边回城一边聊起了如今的局势。
郑深叹气:“上个月,朝廷在江南的战事失利,局势恐怕会进一步恶化。”
陈云州有些诧异:“不是说楚将军很厉害吗?怎么连一群散兵游勇都拿不下,再这样下去,朝廷就不担心这些乱军打到京城?”
郑深无奈地说:“高昌人这次快打下塞州了,朝廷不得已,调集了更多兵力在塞州,顾不上江南那边,听说江南的军需都成问题了。”
陈云州明白了,朝廷现在是顾头顾不上尾,顾尾顾不上头,军需有限那边情况更紧急就先顾着哪边。
看来京中的权贵老爷们还是不肯放血。
“哎,不用管他们的,再让人准备一批大刀,看有没有机会送入兴远。”陈云州还是更关心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京城这些老爷们爱咋咋地吧,他也爱莫能助。
郑深说:“刀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童将军回来。童将军和林将军可真是打仗的好手,仅凭几千将士就能抵挡住葛家军数万大军攻城,比咱们去年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童敬每隔几日会带着骑兵回庆川休整几日,主要也是为了携带新的物资,同时向陈云州禀告兴远的战况。
陈云州笑道:“他们都是将才,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去年都是临时招募的兵员,他们那五六千人好歹都是经过训练的,况且还有咱们给他们提供物资。只是一直这么耗下去,城中的粮食也只能坚持三四个月了,若是葛家军打算长期围困兴远,城中的物资迟早有耗尽的那天。”
兵器、火、药这等物资还比较好运输,因为需要的量比较少。
但粮食是消耗品,送少了没用,多了肯定是没办法在葛家军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手脚的。
除了粮食,木柴等燃料也比较紧缺,现在天气暖和了,据说兴远城中除了煮饭,其他时候都不得开火了。
其实城中的粮食大军倒是够吃,可目前的情况是,因为没赶上这一季收割小麦种植水稻,城里普通百姓已经开始断粮。
为防城内先乱起来,林钦怀已经以工代赈,组织百姓修筑城墙,搬运东西,在城中所有能用的空地上种植蔬菜、红薯等作物,以此来给这些缺粮的百姓发粮。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郑深看的比较开:“大人莫急,兴许葛家军先坚持不住了呢?兴远城还能撑好几个月呢。”
“这倒是,当务之急是咱们庆川要继续多囤积物资。”陈云州强调这点。
郑深有些哭笑不得,大人就是太谨慎了,他们都囤了够庆川城十万人消耗一年的各种物资了。只怕葛家军的储备都没他们这么丰富,大人还像过冬的松鼠一样不停地往城里搬东西。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衙门。
马车刚一停,陶建华就急切地迎了上来:“大人,葛家军那边派人送信过来。”
陈云州下了马车问道:“哦,他们说什么了?”
陶建华笑呵呵地说:“葛家军撑不住了,想跟咱们议和。”
陈云州下意识看向郑深:“郑叔,你这张嘴可真是开过光啊,要不再说点好听的?比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之类的。”
郑深也没料到这么巧,愣了愣摆手无奈笑道:“巧合,纯属巧合。”
陶建华没听懂二人的话,追问之下才得知原委,他也怂恿郑深:“郑先生,你就说说呗,万一好使呢?这全天下的黎民百姓都要感谢你。”
郑深一把推开凑上来的陶建华:“陶大人,你怎么跟大人一样也笑话我,我要有这本事,那我祝陶大人早日秃顶。”
“呸呸呸,好你个郑深,嫉妒我长得好看是吧,咒我掉头发,你这人好阴险歹毒……”
陈云州无奈摇头,两个加起来都快要凑齐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他没理会两人的官司,径自走入书房,拆开信认真看了一遍,等放下信的时候郑深跟陶建华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在书房里喝茶了。
陈云州把信递给郑深,然后问陶建华:“陶大人,你怎么看?”
陶建华敛了笑说:“如果真能够交换,那倒是达成了咱们最初的目的,只是如今死了这么多人,再将兴远让给他们,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可一直这么打下去,林将军他们守城也很艰难,每日都有伤亡。”
放弃吧,不甘心,继续守他还是担心守不住。
郑深跟他的看法截然相反:“这葛家军就是地痞流氓,他们的话不可信,搞不好这是个圈套。”
陈云州也赞同:“不是没这个可能。葛家军的话不能全信。”
陶建华怔了怔道:“那……咱们回绝了他们?”
陈云州摇头:“为何要回绝,他们可能算计咱们,反过来咱们也可算计他们啊!最后谁算计算谁还不知道呢。既然是他们主动求和的,那我写封信,让他们先将仪州的一万多大军撤了,将仪州让出来。”
郑深……
大人的行事作风真是越来越彪悍了。
陶建华听后倒是颇兴奋:“那咱们要派人去顺势拿下仪州吗?”
但不一会儿他又自我否认了:“不行,听说仪州城大半被烧了,如今城里的人也跑得差不多了,这就是拿了下来,要让仪州城恢复成往昔的模样,怕是也要花不小的代价。”
“而且咱们这点兵力一分为三,兵力太过分散了,守城的难度将增加不少。搞不好这就是葛家军的阴谋,想将咱们的兵力分散,各个击破。”
陈云州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吃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啊。”
郑深笑道:“这有何难的?大人忘了还有卢照吗?将仪州的兵马交给他,让他自己回仪州招兵买马,拿下仪州,收复仪州。若失败,跟咱们关系也不大,若成功了,仪州至少目前还是咱们的盟友。”
卢照坚持要留下,陈云州没赶他走,但现在庆川的官职也满员的,而且他就比陈云州低了一级,陈云州是没资格给他授予官职的。
所以就将他全家安置在了城中一处空闲的院子中,没再管他们。
但这卢照也是个人才,说什么不能白吃白喝白住仪州的,自己跑到郑深手底下帮忙做事。
他也不嫌郑深没有官职。
郑深确实有些忙不过来,来了卢照这么个熟手,便将一部分不大重要的工作分给了他。
卢照这段时间都是兢兢业业的在郑深手底下做事。
所以郑深这时候想起了他。
陈云州一想也有道理,立即命人去将卢照请过来。
卢照过来开始有些不解,等听郑深说明了事情的缘由后,激动不已:“我就知道,只有侯爷才能收复仪州,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侯爷,谢谢您!”
他投靠陈云州,一是为了躲避朝廷的追责,二是期望有一天陈云州能从乱军手中夺回仪州。
本以为这一天会很遥远,但他没想到才一个多月这天就到了。
陈云州轻轻摇头道:“卢照,不是我们,而是你。光复仪州是仪州百姓,仪州通判,与我们庆川无关。我们只能将两千仪州守军还给你,如果不够,其余的人手只能靠你自己去召集了。至于粮草,我们可借一部分给你们,等你们光复了仪州收了秋粮再还我们即可。”
卢照惊愕地望着陈云州,被惊喜冲晕的头这时候清醒了,原来陈云州压根儿就没打算收编他们,拿下仪州。
这怎么行,朝廷现在靠不住,仅仅他们仪州自己绝不是葛家军的对手。他好不容易抱上大腿,现在傻乎乎地跑出去自立门户单干,那才是蠢了。
卢照是个聪明人,他清楚野心是要与实力相匹配的。
就他在庆川这一个多月的见闻,庆川比他们强多了,只是积累不够,再假以时日,那所谓的葛家军绝不会是对手。
好不容易上了这么艘大船,坚决不能下去。
卢照毫不犹豫地跪下行了大礼:“侯爷,当初走投无路,是您收留了我们,我卢照的命从那时起就是侯爷的,侯爷若需要下官回去收复仪州,守住仪州,下官义不容辞。侯爷,仪州土地广袤,气候湿润少天灾,今年必定粮食丰收,可为庆川军提供粮草兵员。”
怕不够,他顿了一下又说:“下官那老母亲已有七十,身子骨不好,实不宜舟车劳顿,下官恳请侯爷容她在庆川颐养天年。下官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就由下官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代劳吧。那两小子被拙荆惯得不成样子,日后还请郑先生和侯爷多教导一二,若是郑先生不嫌弃,就让他们在郑先生身边伺候吧。”
太忠了!
陈云州和郑深、陶建华都沉默了。
卢照这投名状递得太令人震惊了,竟将他的老母和两个儿子留下做人质。
他膝下就两个儿子,没其他的儿女,老母亲就更别提了,这算是他最亲最重要的人。
但也不得不说他非常聪明。
他才来庆川一个多月,大家都不了解他,陈云州凭什么相信他的忠心?
仅凭他嘴上这几句话吗?不可能。
陈云州看向郑深,征求他的意见。
郑深跟卢照相处更多,此事听听他的意见比较好。
郑深也被卢照的果决给惊呆了。这卢照可真是个人才,做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从火烧仪州到今天的投诚,一桩桩真是出人意料。
若非其出身差了一些,只是个举人,入仕较晚,怕是早就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了。
得到陈云州的暗示,郑深上前,笑呵呵地扶起他:“卢大人,都是自己人,你快快起来,陈大人不喜这一套。”
卢照看向陈云州。
陈云州轻轻点头:“卢通判,坐下说话吧。”
卢照见自己没被一口拒绝就知道有机会。
他这才依言坐下,继续加大自己的砝码:“侯爷,如今咱们拿下仪州、兴远两地的机会来了。下官可带人回去伏击那一万多葛家军,然后退回仪州城中,龟缩不出,仪州城中现在什么都没有,又距怀州较远,葛家军应是不愿花大力气再去攻打仪州。”
“如此一来仪州可守。而兴远州这边,葛家军既已提了议和,他们恐也是经不起这样持久的消耗了,只能咱们再坚持一阵子,葛家军应该就会退军。这样两州便都在我们的控制中,我们庆川军的实力较之葛家军也不弱了。”
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自己的野心。
陈云州感觉身后似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把他往前推,不容他后退。
他忽然有种预感,再这么下去,以后的去留只怕由不得他了。
“楚弢将军在江南战事失利了,目前葛家军是没什么压力的。”陈云州淡淡说道,事情未必会向卢照说的这么简单容易。
卢照闻言顿了一下说道:“侯爷,依葛家军的野心,迟早会再次攻打庆川,他们不会允许后方有他们没法控制的力量。咱们只能争,必须得争,既注定了要为敌的,得罪他们又何妨?兴远也不是他们的,抢了就抢了,端看谁有本事。”
真是狂妄。
但他说得也有道理,陈云州他们本来也是打算坑葛家军的。
陈云州挺欣赏卢照的,此人做事虽激进了点,但看问题很犀利,做事也非常果决。
“行,那就依卢通判说的办,你可召集仪州旧部,等我们跟葛家军谈妥就行动。”
陈云州只将仪州那边的事告诉了卢照,至于兴远这边他们打算怎么办并没有说,以防消息走漏。
卢照是个聪明人,知道陈云州还没有完全信任他,也没多问。
没几天,葛镇江就收到了庆川的回信。
他让人叫来葛淮安和军师,还有一众将领商议:“庆川方面的来信大家都看到了,他们要求咱们的大军先从仪州撤离,三天后,他们的人再从兴远州撤离,诸位怎么看?”
其他几个将领对视一眼说道:“攻打兴远这段时间,咱们已损兵折将一万多人,再打下去还不知何时才能拿下兴远,如今朝廷势弱,正是咱们东进北上的好时机,实不宜在兴远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是啊,兴远州比起江南各地还是差了不少,咱们应趁着朝廷战败的机会打回去。”
葛淮安嗤笑了一声:“可万一庆川军反悔了怎么办?那岂不是白白将兴远让了出去,还丢了个仪州!”
“葛大帅,不能这么说,兴远城现在本来就在庆川军手中,除非韩大帅打回来了,不然怎么叫让呢?”
“是啊,兴远这等偏远落后的州府,丢了就丢了,当务之急是往东边扩张。怀州以北的定州虽然面积不如兴远州大,但人口却更多,打过去正好能增加咱们的兵力。”
“大将军,依末将看,咱们目前实不必与兴远较劲儿,等拿下了江南,回头要攻下一个小小的兴远州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葛家军中的将领大多出自江南,也就最早跟随葛镇江的那批人。他们最难忘的还是故土,如今发现有机会打回去,对兴远的兴趣就远不如从前了。
葛镇江本来是打算拿下庆川、仪州,作为大后方,这样他们葛家军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东进北上了,不然背后有一支不小的力量,始终是个隐患。
但攻打庆川失利,如今在兴远又踢到了铁板,短期内是没法拿下了。
他也赞成将领们的意见,不然也不会主动给庆川那边写信了。
“诸位所说有理,那此事就这么定了,若能拿回兴远自是最好,若庆川军不守信用,他日再算这笔帐。”
说完,他示意将领们退下练兵,准备下个月攻打定州。
将领们满意离去,只有葛淮安很郁闷:“大哥,咱们真的要放弃庆川和兴远州啊?”
葛镇江眯着眸子:“当然不,让你手底下的周将军带一万精锐埋伏在兴远通往庆川的必经之路上,如果庆川军守约退出兴远州,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从仪州退回来的那支军队直接接受兴远州,如果他们反悔也没关系。”
“你明日就挑些兴远、桥州的将士,有家人留在我们手中的,忠心无疑的那种,扮做流民混入庆川城中,到时候让子坤、老周配合你们,来个里应外合,争取一口气拿下庆川。”
“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要与子坤再置气了,平日里你们吵吵闹闹我不管,但不能耽搁大事,否则休怪我葛镇江不念兄弟情谊。”
可能是觉得这话有些重了,他稍稍放缓了语气补充道:“淮安,这可是关系着我们的大业,你我兄弟的前途和脑袋,要以大局为重。”
葛淮安震惊极了,没顾上这些,惊讶地问:“大哥,咱们,您这次的真正目的是拿下庆川,而不是兴远?”
葛淮安轻轻一笑:“当然,淮安这就叫兵不厌诈,出其不意,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兴远,咱们反其道而行之,你学着点。拿下庆川,兴远独木难支,还能撑多久?”
“此事是机密,除了执行任务的人,你不得告诉任何人。庆川军发展得太快了,如果现在不除,以后再想根除就难了。”
连续在庆川军上吃了两次瘪,葛镇江已经将庆川军视为了心腹大患。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庆川军必须得除,庆川也必须得拿下。
他之所以放出这种风声,说什么要攻打定州,韩子坤坚持不住了,都是为了麻痹庆川军。
葛淮安既激动又疑惑:“大哥,你放心,我知道正事要紧,这次不会跟韩子坤那厮吵架的。不过大哥为何要瞒着军中将领,可是他们中有人叛变了?”
葛镇江摇头:“那倒是没有。但咱们从江南到怀州,损失惨重,后续的队伍中征召了太多桥州、怀州、兴远三地的士兵,这些人虽跟了我们,却未必与咱们是一条心的。我怀疑这里面可能有人跟庆川军通风报信,所以故意放出假消息迷惑庆川军,放松他们的警惕。”
“淮安,军师说得对,以后要约束手底下的人,不要太过,招致当地百姓的怨恨。”
现在他们治下的百姓流失很严重,有向庆川跑的,有向东边跑的,还有向北边跑的。人若是都跑光了,谁给他们种地,谁给他们服役?
还有军队减员之后,上哪儿补充兵力?
以前他们什么都没有,只能边打仗边抢劫,走到哪儿抢到哪儿,现在算是有了稳定的后方,就不能再实行先前那一套了。
葛镇江也是最近听下面的人汇总了各州县的人口数量,发现跟往年对比减少了很多才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葛淮安有些不服气,可惧于葛镇江的威严,不大情愿地点头:“知道了,大将军,末将以后会约束他们的。”
下了决定后,葛镇江与葛淮安商议好,然后派人秘密送信给了陈云州。
双方谈了好几次,最终商议下来,双方于四月二十四这天撤军,葛家军先从仪州撤军,三日后,韩子坤的大军先退到兴远州南边一百里远一个叫牟广镇的地方。
到四月二十八这天,庆川军撤离兴远城,将城留给韩子坤,如此完成两城的交换。
时间一晃到四月二十七这天,韩子坤的右路军一大早便起来拔营撤离,庆川军派出了一小队骑兵一路盯着。
林钦怀拿起望远镜站在城墙上,看着韩子坤的大军逐渐远去,翘了翘唇:“韩子坤的大军已经撤离了,快看到人影了。”
城楼上的将士你看我,我看你,惊喜之余又忍不住有些担忧:“将军,他们真的退了吗?那咱们要守约将城让给他们吗?”
林钦怀放下望远镜,指着庆川的方向:“让个屁,死了这么多兄弟才拿下的兴远,轻轻松松就拱手让人,他葛镇江想得美,用一个烧成了炭又偏远的仪州换兴远,做梦啊,不换!”
听到这个消息,城墙上的将士都乐了:“将军英明,将军英明……”
“行了,别拍马屁了。”林钦怀叫来阿东和童良,“你们俩带着城里的百姓、士兵们出去挖陷阱,这葛家军肯定还会打过来的。”
“是,将军。”两人带着大部队出去。
不一会儿,兴远州城墙下就挤满了细细密密的人群,挖坑的,埋碎玻璃、碎瓦片、荆棘的,还有设置拒马桩的,忙得不亦乐乎。
远处一座小山上,周将军凝目看着远处的这一切,身边的亲卫问道:“将军,庆川军果然出尔反尔了,那咱们怎么办?还要继续埋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