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逗了,也不看他们都什么身份,他是活腻了吗?
郑深无言以对,半晌嘟囔道:“我看你这样,迟早得打光棍。”
陈云州乐了:“郑叔啊,那还不是你教的,你自己都一个老光棍,还说别人。要不,你先给我立个好榜样?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婶子啊!”
郑深……
算了,说不过,又不能以下犯上,他扭头就走:“我记得后院还有点事。”
陈云州轻轻摇头,这个郑老头,说不过就跑。
回到书房,陈云州打开了虞书慧送的匣子,里面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莹润光泽,一看就价值连城。
虞书慧还真是大手笔。
不过她是金枝玉叶,以前有太子宠着,估计这样的奇珍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若是退回去,只怕她心里不舒服。
想了想,陈云州将匣子盖上,放进了抽屉里,若以后有机会进京,再送虞书慧一份回礼就是。
太子的死这事虽然对陈云州的冲击很大,但也只是精神层面的,实际影响并没有。
毕竟天高皇帝远这话不是白说的。
就除夕发生的事,这都过完元宵半个月了才传到庆川,这场风波就蔓延不到庆川。
但京城肯定是血流成河了。
陈云州叹了口气,这事他管不了,也跟他没啥关系,他还是想想河水县的事吧。
陈云州叫来柯九:“明日你去城中找几个烟花爆竹师傅过来。”
吩咐完柯九,陈云州看了一下他离开这几日庆川府的公务。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清晨太阳高高升起,春光灿烂,可虞书慧的脸上却满布愁云。
她看着郑深,目光落到他的身后,空落落的。
那个人没有来。
郑深知道她在寻什么,有些无奈。其实今天早晨,他问过陈云州要不要送送公主,陈云州说“昨晚不是已经道过别了吗?送来送去,不过是徒增忧伤,何必呢”。
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若虞书慧出身普通,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但虞书慧是公主,最疼她的太子又死了,以后她的未来她自己也做不了主,太过多情反而是自寻烦恼。
在这点上,陈云州比他看得通透。
秋碧显然也明白虞书慧的心思,轻声提醒道:“公主,时间不早了。”
虞书慧抿了抿唇,说:“稍等一下。”
她上前几步,屏退了众人,看着郑深低声道:“郑先生,陈大人还这么年轻,让他在外面多历练几年吧,不要急着进京。”
郑深心底翻起了惊涛骇浪。
但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又快速冷静了下来,看着虞书慧:“公主你……”
虞书慧轻声说:“陈状元三元及第,皇兄召见他,我远远地见过一次。”
对上郑深震惊地眼神,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事我谁都没告诉,包括皇兄。”
郑深拱手冲虞书慧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公主。”
如果虞书慧想拆穿陈云州,她有无数次的机会,但她都没有,甚至还帮着陈云州隐瞒,这份情他记下了。
虞书慧轻轻摇头:“陈大人是个好人,若是皇兄在必然会很欣赏陈大人。我这次回京本也是打算将陈大人引荐给皇兄,可惜……郑叔,我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公主路上当心。”郑深回了一句。
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一别,怕是此生都难再见了。
轻轻挥了挥手,郑深目送着虞书慧的车队消失在视野中,这才返回了衙门。
陈云州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样子问:“人走了?”
“嗯。”郑深叹了口气,“公主性情纯良,如今没了太子庇护,这回京怕是……”
陈云州淡淡地说:“别想了,你又帮不了她,想这些也无用。况且,她怎么说都是皇帝的女儿,太子又将她撇得这么干净,回去估计也就受些白眼难堪,性命应该无忧。”
郑深也知是这个理,点了点头:“我去忙了。”
陈云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看向带着人进来的柯九。
柯九速度很快,上午就找了六名烟花爆竹师傅过来。
“大人,这几位都是城中著名的烟花爆竹师傅,二三十年的手艺人了。”柯九介绍。
为人那人姓张。
他上前行礼道:“大人可是要制作烟花?小的定当竭尽全力。”
陈云州摇头:“张师傅, 我不要在天空中爆炸好看的烟花。我想要爆炸能力很强,能击穿巨石,炸出大坑的火药,你们能做吗?”
六名烟花师傅都愣住了。
这个他们没做过啊。
看到他们不说话的样子,小助手又冒了出来:【宿主,他们不会啦,还是我给你配方,保证你今天就能造出。】
陈云州在心里冷笑:【不要拥护值吗?】
小助手顿了一下:【要不我给宿主打个折,九折怎么样?】
陈云州不花这个冤枉钱;【一折我都嫌贵。】
说罢就不理小助手了,而是对烟花爆竹师傅说道:“我要的跟烟花爆竹是一样的,制造材料也相差无几,都是硝酸盐、硫磺、木炭这类原材料,只是配方略有不同。你们试一试,相关的费用都由衙门出,谁第一个制造成功,赏钱百贯。”
“不过爆炸越大,杀伤力就越强,注意安全,若谁为了第一个拿到赏钱,不顾人命,那本官会按谋杀罪将人抓捕。”
他鼓励竞争,但不提倡恶行竞争。
他只是出高额悬赏,又没逼他们一定要在什么时候制造出来,即便最后他们都失败了,也最多就耽误一些时间,没有其他任何惩罚。
但利益驱使,就有些人可能为了银钱铤而走险,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六位师傅对视一眼,连忙说道:“是,大人。”
陈云州摆手:“都回去吧,需要多少钱,报给柯九。”
柯九立即将人带了出去。
没有,暂时就无法打通洪河跟清扬湖,后续的水利建设也没法推进,去河水县也无用,所以陈云州暂时留在庆川,处理庆川的事务。
这一忙活就是大半个月。
二月中旬的正午,郑深不知从哪里接到了消息,将陈云州请到书房,关上门给他普及了京城中的消息。
“大人,我已打听到太子逼宫这事的真相。太子之所以逼宫,乃是因为皇帝动了废除太子的念头,想改立苏贵妃的幼子,去年年中起便不断有人弹劾太子手下的人。太子一党的官员也有不少被贬谪。”
陈云州挑了挑眉:“苏贵妃诞下的这位皇子多大了?”
“今年三岁。”郑深道。
又是三岁!陈云州嗤笑:“还是小儿好控制啊。”
郑深也叹气:“京城那位是越来越昏庸了,这些年他……哎,太子这一出事,其他皇子和其背后的势力都蠢蠢欲动,京城怕是要不太平了。”
皇帝已经老了,皇子们不少成人了。
眼看太子死了,大家都有机会,谁还不想争一争。
这其实是必然的结果。
陈云州安慰他:“郑叔,咱们远离京城,这些是是非非也影响不到咱们,你不要愁。”
郑深苦笑:“话是这样说。可如今这世道本就不是很太平,这京城若是出了乱子,哎……”
陈云州明白,郑深这是古代士大夫的思想,忧国忧民。
可他再担忧也使不上劲儿,只能自己郁闷。
陈云州不愿他多想,给他弄了个任务:“郑叔,咱们庄子里的红薯已经长到膝盖那么高了。我们这点地是种不完这么多红薯的,我想免
费送一些给庆川百姓,你统计一下,看哪些村子最为贫瘠穷困,先给这些村子发一批红薯藤,再教他们如何种植,何时收获,怎么保存。”
这个事很琐碎,但也很有必要。
今年的红薯藤有多的,可无法普及全庆川,只能先让一部分人种上,明年再在全庆川推广开来。
一说到正事,郑深立马来了精神:“好,咱们能匀出多少红薯藤?”
陈云州摇头:“我也不知道,这个得问乔昆。”
他这段时间很忙,都没去过新的庄子。
“那我去一趟。”郑深起身说。
陈云州点头。
郑深走后没多久,柯九就兴奋地跑了进来:“大人,成功了,成功了,张师傅做成功了。”
“火药吗?”陈云州站起来问道。
柯九点头:“对,他们在城外的十里坡试了试,效果很不错,大人您要去看看吗?”
“去。”陈云州来了精神,立即起码出城。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十里坡。
十里坡围了几十个人,人群中央是一个半米深的大坑,周遭弥漫着一股二氧化硫的味道。
见陈云州过来,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张师傅指着大坑说:“大人,这是咱们炸出的坑。”
陈云州点头:“不错,还有吗?再试一次,我看看。”
“有的。”张师傅点头,让人群退后,重新埋上火药,然后引燃。
轰的一声巨响,烟雾缭绕,声势浩大,震得人头皮发麻。
很多人都赶紧往后退,面露惊惧之色。
过了一会儿,烟雾散去,地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坑。
陈云州走过去,用眼睛粗略丈量了一下这坑的大小深度。
这坑约莫到人大腿那么深,直径有一米左右,还可以,但达不到陈云州的要求。
因为这是松软的泥土,炸开要容易很多。
可他们要打通的洪河跟清扬湖中间这一段数百米的小山坡,地下都是坚硬的铁矿石,以这些炸药目前的威力,不知得要多少才能打通这段路。
不过张师傅他们的路子显然是对了,只是配方还需改进。
【宿主,今天系统搞活动大酬宾,打一折,只需要两万拥护值,换吗?】
小助手突然冒了出来。
陈云州挑眉,似笑非笑:【那养猪手册也打折吗?】
小助手说:【不行哦,宿主,今天的特价商品只有。】
真是信了它的邪。
只怕是这系统看着他们要搞出的准确配方了,所以才愿意“打折”卖给他的吧。
猜到了真相,陈云州也没戳破,因为他是真的需要。
别看张师傅他们似乎是不远了,可要弄出威力巨大的火药配方,不知道还要试多少次,这期间浪费的时间、人力物力都不是个小数字。
如今有捷径可走,干嘛不走?
两万拥护值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陈云州立即兑换了,然后对柯九说:“给他们百贯钱,此事到此为止。”
说罢就走了。
张师傅傻眼了,愣了下,连忙追上去道:“大人,您……小的将配方抄给您!”
陈云州摆手:“不用了。”
“这……那小的不能收您的钱。”张师傅想了想连忙说。
他们这明显没帮上忙嘛。
陈云州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不用, 这是你该得的。”
若不是张师傅他们快要弄出火药配方了,小助手也不会给他降价。
一百贯钱省了十八万拥护值,这可是大赚啊。
张师傅看着陈云州走远,既纳闷又欣喜,最后只能跟徒弟他们说:“陈大人可真是个好人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发了好人卡,又赚了几百拥护值的陈云州高兴地回了知府衙门,对柯九说:“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再去一趟河水县。”
次日,陈云州便带着柯九几人出发去了河水县。
文玉龙是望眼欲穿。
自打陈云州走后,他就一直等着,可等来等去,都大半个月了还没消息,本以为已经黄了,哪晓得人又突然来了。
他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陈大人,您总算是来了,可是有了打通洪河与清扬湖的法子?”
陈云州点头:“你命人准备一些硝酸盐、硫磺、木炭,再找几名做烟花爆竹的家族或是师傅,看是否有人愿意卖身给我。”
杀伤力太强了。
除了开山凿湖,也能用于军事上。
所以陈云州希望能够保密。
如果能买到人自是更好,若不能,那可能得让乔昆那边找几个人来学习了。
文玉龙一口答应下来。
也不知他怎么跟人说的,很快就有两个师傅带着家中的子弟表示愿意一起卖身给陈云州。
陈云州答应下来,承诺给他们各一座位于庆川的大宅子,以后建个火药工坊,就由他们两家负责,每月师傅一贯钱,学徒五百文的工钱,但要保守这个秘密,若秘密泄露出去,他将唯他们是问。
两家很痛快地签了卖身契。
随后,陈云州将告诉了他们,然后他们尽快制造一批出来。
其实很简单一硝二磺三木炭,三者按这样的比例混合炒制就成了。
制成后,陈云州和文玉龙带人去开山。
两位师傅带着家中子弟将火药铺在地上,然后点燃,只听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浓烟滚滚,不见天日。
许久,待烟雾散去,地面被炸出坑坑洼洼的大洞,最深的有半丈。
文玉龙看到都惊呆了:“这效率也太快了,若是用人去凿,只怕一天也凿不出这么大的地方。”
陈云州吩咐衙役将炸开的石头清理到一边,又命人在裂缝处挖了几个洞,然后吩咐两位师傅:“继续,将放在洞中,大家离远一些,注意安全。”
封闭的环境中,爆炸的威力会更大。
果然,这次炸开的地方更大,更深。
文玉龙乐坏了:“还是陈大人您有法子,照这个速度,只需几天,咱们就能打通洪河跟清扬湖。”
他说得还真没错。
四天后,从洪河到清扬湖中间数百米的石头都被炸开了,矿石清理到两边堆成了两座小山。
洪河的水缓缓流入了清扬湖中。
不过因为现在算是枯水季节,河面降低了许多,流入的水流不算大,可这也足够了。
引入了洪河的水后,接下来便是兴修辐射全县的水利工程了。
文玉龙根据陈云州先前做的设计图实地考察了各村镇,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一些调整。
他将调整后的一叠卷宗交给陈云州:“陈大人,这是您回庆川后,下官走访各村后做的详细挖渠路线。”
陈云州接过一看就乐了。
文玉龙下了不少苦功夫,他将每个村子的沟渠路线都画好了,一个村一张,非常翔实,后面安排人照着挖就是。
现在虽是春耕,但因为还没怎么下过雨,也不算太忙。
陈云州便说:“文大人这路线做得极好,就按你规划的挖吧。每村每户都出一个劳动力,若是遇到石头或很难挖的地方,上报官府,官府派人去用炸开。”
这种村村通的沟渠并不用挖多深多宽,半米多深,一米左右的宽度就够了。而且乡下各地本来就有一些排水的沟渠,直接将它们连通能省不少力气。
所以这事看起来工程量很大,但发动全县的百姓,其实也不算什么。
半个月后,大部分沟渠都挖好了。
陈云州和文玉龙去实地考察,发现大多都挖得符合标准,只有少部分的沟渠挖得不够宽、不够深,但时间比较赶,也只能将就了。
等到秋冬不忙的时候,再组织百姓将沟渠拓宽拓深即可。
沟渠挖好后,洪河的水也源源不断地流入清扬湖中。
湖水面积进一步扩大,水位上升,储量已经可以放水了。
于是在一个晴空万里的好日子中,陈云州和文玉龙带人站在清扬湖边,宣布开闸放水。
衙役奉命将闸口拉起来,清澈的湖水立即涌向干涸的沟渠,奔腾着不停地往前冲,流入途径的每一条沟渠中,通向四面八方。
等候在此多时的百姓见状,连忙举手欢呼起来:“成了,成了……”
以后不用看天吃饭了,放了水,水田中蓄满了水,他们就可以播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 045 基建狂魔上线
清扬湖成为了河水县的水库之后,源源不断的水像是人体的毛细血管一样流到各个村落,再顺着沟渠流到家家户户的水田中,形成一张巨大细密的网络。
百姓们立即忙碌起来,除草耕田、育种,干得热火朝天。
孩子们也多了一项乐趣。他们赤着脚跑到淙淙流淌的水沟中嬉戏玩乐抓鱼,好不快活。
文玉龙陪着陈云州走在乡下,看着这欣欣向荣的一幕,心底欢喜:“多谢大人,若非大人,我们河水县的春耕还要推迟一些。”
水稻种植需要的水比较多,若没有水库放水,那只能等下一场大雨后才开始种植。
看天吃饭,若遇干旱洪涝,一年都白干。
陈云州看着脚边盛开的紫色山豌豆花,摆手:“我只是出了个主意,做事的还是文大人和河水县的百姓。上半年就这样吧,下半年你们县可鼓励百姓冬季挖建蓄水池,以保证山地或是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的水源灌溉。”
清扬湖这个水利工程,能够辐射全县大部分地区,可终究有些地方因为人太少,修建沟渠的成本太高,又或是地势较高无法引水上山,只能作罢。
文玉龙点头笑道:“是,下半年县衙会出相应的鼓励措施。大人,咱们河水县这项水利工程造福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若是推广到大燕,岂不是能造福更多的人?这项水利工程的发起者是大人您,不若由大人上报朝廷可好?”
这个水利工程新鲜吗?
并不,以前就曾有地方官员试图打通洪河跟清扬湖,引水入清扬湖,只是没办成。
这事最大的功臣其实是黑火、药。
打通洪河跟清扬湖的关键,各村挖沟渠遇到硬茬子,都是靠黑火、药强大的威力开路。
文玉龙名义上是说将这项水利工程上报朝廷,实际上说的是将黑火、药的配方进献给朝廷。
这个东西献上去肯定会得到朝廷的嘉奖。
若是皇帝意识到了黑火、药巨大的潜力,将他召回京城都有可能。
但陈云州现在并不想进京。
一是,原主被贬到庆川不过才一年出头,京中还有不少原主的旧识,他怕进京遇到熟人露了馅,反生事端。
二是,如今太子薨了,京城内斗肯定很厉害。他这种没有原主记忆,背景又不强,手里还握有不少好东西的人回京很可能沦为炮灰。
再则,黑火、药确实是个好东西,可若用到战争上,那就是由冷兵器时代进入到热武器时代,其巨大的杀伤力肯定会对战场产生不小的影响。
是利是弊,陈云州无法估量。
只是现阶段,他并不希望黑火、药这个大杀器出现在战场上。
所以思量片刻后,他直接问文玉龙:“文大人,黑火、药如此之好,你说用到战场如何?”
文玉龙语塞,脸上的笑容敛去,半晌后道:“下官明白大人的意思了,还是大人想得周到。”
见他不再提这个,陈云州回头笑看着他说:“不提黑、火、药也可上报朝廷,河水县这项连接全县大部分地区的水利工程在许多地方也有些借鉴意义。”
“此事文大人和河水县的百姓功不可没,回头我上书朝廷禀明此事,给文大人和河水县请功。”
虽不能向上面暴露黑火、药,但也没说不能给文玉龙请功。
文玉龙为官清正,是个干实事的官员,他得到褒奖升迁也是理所应当的。
况且陈云州这个庆川知府文玉龙也是下了力气的。
就是投桃报李,他这次也该给文玉龙请功。
文玉龙听到这话,觉得是陈云州误会了,连忙摆手说:“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况且此事大人居功至伟,即便要请功,那也是该为大人请。”
陈云州摇头:“文大人,你不必觉得是占了我的便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这到庆川才一年就连升两级,再冒头绝非好事。你就当帮我的忙吧,这份功劳你领了。”
这是实话,陈云州还这么年轻,若是遇到明君,这样大出风头也不错。
可当今圣上,哪怕陈云州没见过,单从原主的遭遇,还有如今太子逼宫被杀这事也看得出来,只怕这个皇帝不是那么靠谱。
尤其是陈云州还在他面前留下过不良印象,频繁冒头未必是好事。
文玉龙知道陈云州说得有道理,可还是有些汗颜:“此事皆是大人的主意,覆盖全县的水利工程草图也是大人所画,下官不过是从旁辅助,这将功劳全部揽到下官身上,下官实在惭愧。”
陈云州拍了拍他的肩:“文大人,你我之间何必分那么清。况且,此事如今还没有凸显出效果,恐得等秋收后才能验证其效,届时朝廷的封赏应该才会下来,那都是半年后的事了,咱们又何必去争。”
河水县离京城这么远,你上报自己搞了个水利工程,上面不验证就奖励你的吗?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你在折子中吹得再好听,那也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效果才能打动上面的人。
水利工程最大的作用是保障农业生产,等到秋收,若产量确确实实提高了,上交的田赋变多,朝廷才会认可并重视此事。
文玉龙点头:“大人说得是。此事有劳大人了,大人……这修路的事您看?”
陈云州扶额:“你怎么还惦记着修路?”
这人是修路狂魔吗?
文玉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官这不是羡慕庐阳的路吗?若能修成庐阳那样,我们河水县到庆川城也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不会那么赶,那么辛苦。这于两地的百姓和过往的商旅都有莫大的好处,陈大人咱们河水县的百姓修路不用发钱,只提供一顿饱饭即可。”
为了修路他也是拼了。
陈云州琢磨了一下,他在庆川的任期估计怎么也得有个三年,这么长时间,修路足矣。
如今欠缺的只有钱。
他虽还有不少钱在手中,可也不能坐吃山空,还得另找生钱的法子。
陈云州思考了一番道:“文大人,你的意思我明白。这事我会认真考虑,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春耕,其他的都放一放,你莫急。”
“行,那下官等大人的安排。”文玉龙拱手道。
他虽然暂时放弃了,但陈云州已经有点怕他了。
这人每次见面都问修不修路,搞不好过几天又会提起,如今河水县的事已经了了。他也出来很久了,该回庆川了。
于是第二日,陈云州便不顾文玉龙的百般挽留,启程回了庆川。
这次不赶时间,用了三天才回到庆川。
回去第一件事,陈云州便是了解最近庆川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
好在一切都还好,即便有些小案子府衙的官吏也按律处置了。
不过他走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齐项明死在了狱中。
听到这个消息,陈云州半点都不意外。他轻笑了一下:“倒真是便宜了他,他的尸体呢?”
陶建华说:“丢去了乱葬岗,此外齐家、周家等罚没的财产依按照大人的吩咐,赔付给了受害者,但有些人家已经绝户了,还有些找不到了,因此还剩下了四千多贯钱和一些古董字画、一座宅子、两间铺子和三百多亩土地。大人这些当如何处置?”
文玉龙不是想修路吗?
这不钱就来了。
陈云州想了想说:“这样,将古董字画田产宅院铺子都对外按照市价出售了,拿出一千贯钱扩大养济院。我查过,养济院规模较小,只能住百来人,还很拥挤,此外,朝廷的拨款每年也只有一百贯钱,我们府衙以后每年再补贴一百贯,改善养济院的伙食和住宿条件。”
所谓的养济院有点像现代的孤儿院、养老院和收容所的结合体,专门收容无家可归者,算是古代的福利机构。
不过古人讲究孝道,还有宗族亲眷,而且人口还能买卖,也是资源和财富的一种,所以流落到养济院的并不多。
陶建华笑道:“大人心善,这安排甚好。”
不过这也花不了多少钱,还剩好几千贯钱。
陈云州想了想便说:“余下的钱用来修庆川到河水县的这段路。从庆川开始修,全庆川百姓都可参加,完全自愿,不拘男女,只要肯认真干活就行,干一天活,庆川府给他们发七文钱。”
也就是一斤大米。
这个钱不算多,比城中伙计的月钱要少一些,想要养活一家人是不可能的。
一是,要修的路很长,官府银钱不多,二也是防止很多人为了赚钱丢下田里的活计跑去修路。
若一天能有十几文钱,保准不少人会不种地全家都去修路,毕竟这个钱算下来比种田还划算。
陶建华有些吃惊,可想想庐阳到庆川这条路也是陈云州去年修的,便觉得很正常了。
这位陈大人就是喜欢修路,不过别说,路修好了,来往确实方便了许多。如今去庐阳的商旅都比从前多了。
他道:“是,不过大人这笔钱恐怕修不到河水县。”
陈云州揉了揉眉心道:“那能修多远是多远,修到钱花光为止,余下的让文玉龙修。”
到时候他补贴一部分钱给文玉龙,让文玉龙组织人手从河水县修过来,就不必他们府衙费心思了。
陶建华见陈云州都想好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只是这事不知怎么的很快就传遍了全庆川。
对于这事,河水县百姓和部分跟河水县来往比较密切的庆川人、商贾们都很高兴,路修好了,他们受益最大。
庐阳县的百姓虽有些酸,可想想自家去年就将路修好了,还建了好些工坊,不少人家盖起了砖瓦房,顿时心里就平衡了。
但庆川府辖下的其他五县县令坐不住了。
当初陈云州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升任庆川知府,修路可是占了一份功劳。
他们心里羡慕嫉妒,可碍于陈云州如今已是他们的上峰,也只能将这些酸溜溜的想法藏在心底。
可如今突然修到河水县的路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一个州府的,凭啥这泼天的富贵要先轮到河水县头上啊?他们县城到庆川的路也很烂,很难走,为何不能修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