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给高昌人一点颜色瞧瞧,敢威胁他家少主。
陈云州笑着点头:“嗯,记得告诉楚弢这是嘉衡帝的手指。”
不管是不是,都栽到嘉衡帝头上,这样才能激起楚弢的怒火。
楚弢也接到了高昌人派使者去见陈云州的消息,他很是忐忑,怕陈云州被高昌人说动,正打算要不要派人去找陈云州再商量一番就听说陈云州派人来了。
楚弢大喜,连忙说道:“去请甄统领过来,将庆川的客人请进来。”
不一会儿,甄卫过来,两人接见了庆川使者。
柯九大步进来,拱手行礼:“庆川陈大人麾下柯九见过楚将军、甄统领。”
听到柯九的名字,楚弢和甄卫对视一眼,稍稍有些安心,这可是陈云州身边的亲信,派他过来,看来庆川那边很有诚意。
“免礼,柯九,陈大人可是想通了?”
柯九愤怒地掏出小匣子:“两位将军,那高昌人欺人太甚,竟送了皇帝的手指给我家大人,要挟我家大人从后袭击楚家军,否则这就是我家大人日后的下场。”
楚弢和甄卫听说是嘉衡帝的手指,大惊失色,连忙凑了过去,这一看,二人都惊呆了。
楚弢眼眶泛红,一个铁血汉子竟哽咽了:“皇上,您……您受苦了,这可恶的高昌人,我楚弢与他们势不两立。”
甄卫也气哼哼地咒骂:“这些凶狠粗鲁的蛮夷,竟这么对皇上,不行,咱们得尽快想办法将皇上救出来。”
柯九惊呆了,还真被童将军说中了。
因为楚弢和甄卫通过扳指认出了这是嘉衡帝的手指,所以他们对柯九的话也没任何怀疑,双方商量好了,由楚弢这边出面说服王石原一起行动。
柯九则回了池州,向陈云州禀明了这事。
陈云州倍觉奇怪:“还真是嘉衡帝的手指,我何德何能跟嘉衡帝这种家伙排在一块儿。”
柯九愤怒地说:“也不知是何人做的。大人您英明神武,嘉衡帝这样糊涂的昏君拿什么跟您比。”
陈云州都被柯九吹得有点脸红,但柯九有一点说对了,他跟嘉衡帝完全是两样人,一个既恨嘉衡帝,又恨他的高昌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
“没事,既然对方对我有敌意,等我们攻打京城时,对方肯定会现身的,到时候是谁就一清二楚了。”
想到这里,陈云州对童敬说:“童叔,既然高昌人的队伍中有这么一个仇恨我的人,这次去攻打京城就由我带兵吧,你驻守在池州,等阿良来了,若是有多余的兵力,全部一起投入到宣州,一定要快速拿下宣州,等宣州到手,我就带兵撤回池州。”
童敬有些担忧:“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
陈云州笑了笑:“没事,我多带些大炮过去,如果不敌,那我就快速撤离,不会跟高昌大军死拼的。”
童敬见陈云州坚持,只得同意。
虽然是去打酱油的,但陈云州的主要目的是吸引高昌人的注意,所以他一点都没隐藏,反而大张旗鼓,军队还没出发,先派人散播了一圈流言,搞得京城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他要去攻打京城了。
而且,为了取信于人,陈云州还抛出了一番大义论,呼吁大家先摒弃前嫌,一致对外,收复京城。
王石原也不甘落后,迅速在京城放出流言,表示禁军会与高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不死不休。
楚弢就更不要说了,他直接将大军开到了京城外。
右贤王收到这个消息,极为恼火,立即召集所有将领商议。
陈天恩和贾长明唯恐右贤王会放弃京城,回西北苦寒之地,他们可不想去草原上放羊,于是连忙说道:“统帅不必担心,陈云州野心勃勃,楚弢忠于嘉衡帝,王石原有私心,他们不可能真正心无芥蒂联合的。心不齐,这所谓的联合,毫无意义,不足为惧。”
右贤王万分不解:“忽鲁尔,你上次去池州见陈云州,不是说对方态度很好吗?为何对方会忽然转变态度?”
忽鲁尔苦笑:“统帅,小的也不清楚,当时他说考虑的。”
谁知道考虑了一圈,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他们。
“统帅,陈云州既如此不知道好歹,丝毫不考虑统帅的好意,就让末将带兵去会会他。”朱宜年站了出来,主动请缨。
右贤王知道朱宜年的心结。朱宜年平生最恨两人,一是嘉衡帝,二就是陈云州。
而且他是中原人,最了解中原人的想法,派他出去,他必会竭尽全力,但就怕这家伙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冲动行事。
朱宜年见右贤王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他,立即跪下恳求道:“统帅,请让末将出兵,不杀陈云州,末将提头来见!”
右贤王笑了笑,将他扶了起来:“朱将军的忠心日月可鉴,本王自是相信将军,但现在我们面前三路大军的围剿,西城门当以稳为首,守住城门是最重要的,击杀陈云州次之!”
朱宜年连忙说:“末将明白,统帅放心,末将不会意气用事的。”
右贤王含笑道:“好,那西城门就交由朱将军了。”
腊月初九, 庆川军、楚家军、禁军同时对高昌人发起了攻击。
庆川军攻打西侧,楚家军攻打南侧,禁军在城东往内发起冲锋。
其实三军一道从城东入城反攻是最好的, 无奈三方目标不一, 都做不到相信彼此。
高昌人在城东布置的兵力也是最多的,相较之下,在城南城西因有巍峨的城墙地利优势, 所以布兵较少。
朱宜年带了两万人
腊月初九,西城门, 战鼓擂, 威震四方。
两万庆川军兵临城下, 黑压压的,放眼望去,仿佛看不到尽头。
腊月初九,庆川军、楚家军、禁军同时对高昌人发起了进攻。
西城门,寒风肆虐, 两万庆川军兵临城下,战鼓声赫赫,响彻云霄。
朱宜年身披黑色铠甲, 站在巍峨的城墙之上, 望着下方乌压压的庆川军,心中毫无惧意, 只有满腔的恨意和战意。
他厉声大喝:“陈云州, 可敢与我一战?”
声响在空寂的天空中回荡, 随着呼啸的北风一起响彻四方。
天地安静下来, 旗帜飞扬,数万人的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没得到回音, 朱宜年再度大喝:“陈云州,听闻你乃定北大将军之后,定北大将军陈家祖上战功赫赫,无不是骁勇善战之辈,今日朱某想请汝单独一战,胜,你入京,败,留下庆川军。尔可敢一战?”
他这分明是挑衅。
他都将陈家祖宗都搬出来了,陈云州要是不站出来与他一战,那就是坠了陈家祖宗威名,也会大大打击庆川军的士气,让庆川军被人嘲笑,看不起。
柯九担忧地看着陈云州,低声说:“大人,这只怕是他的诡计,您担心,可万万不能上当,说不定城楼上有无数的弓箭手已将弓对准了您。”
这非常有可能,一旦陈云州被杀,庆川军群龙无首,将会以极快的速度溃败,西城门之危立马解除,甚至连后方的庆川军都会彻底瓦解。
陈云州轻轻一笑:“我明白。这人是谁,听起说话的口音,应是中原人,可有人认识?”
柯九摇头:“不认识。”
这也正常,他们庆川军都是从南边来的,对北地的官员、将领几乎没什么了解。陈云州琢磨着回头可以派人去询问询问楚弢,楚弢说不定能认识此人。
他伸手说:“拿望远镜来。”
柯九连忙将望远镜递了过去。
陈云州拿着望远镜,透过薄薄的镜片终于看清楚了城楼上那人的模样,二三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粗糙,但五官轮廓完全是中原人的模样。
不过最令人心惊的他那双眸子,阴沉、幽深,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战意。
他站着城墙之上,就宛如一柄随时会出鞘的利刃,气势比冬日的寒风都摄人。
“看起来倒是一个人物。”陈云州放下了望远镜。
对于高昌大军中出现汉人,陈云州并不觉得奇怪。
西北常年征战,有部分汉人被掳,也有部分汉人投靠了高昌人,还有些被占领区域的汉人生活在高昌人的统治之下,过个两三代人,很多人都会被同化,哪怕身上还留着汉人的血,但思想上、心理认同上,都已经成为了高昌人。
这其实就跟现代人说的“黄皮白心”一样,移民的二代、三代很多都会跟当地的文化融合,然后从思想上变成当地人。
不过大部分民族都有排他性。
一个汉人想要在高昌人中出头,甚至统领一军,难度会比高昌人大很多,因为高昌人中勇士肯定不会服他。这人能做到这点,还能得右贤王信任,单独守一门,可见其本事不小。
就在陈云州想这些的时候,城门忽然开了。
朱宜年手持长枪,立于马上,目光冰冷地盯着数百米外的庆川大军。
“这人倒是好胆。”陈云州询问这支军队统帅,“杜将军,咱们的炮火、弓箭能射中他吗?”
陈云州可不讲什么规矩不规矩,义气不义气,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谁笑道最后才是最重要的,手段不重要。
可惜杜将军摇头:“不行,距离有点远,还打不到城门。”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对方一个士兵忽然骑马过来,然后双手递上了一封信。
杜将军连忙上前接过信翻了一遍,然后回到陈云州的身边,面色有些古怪:“大人,您请看。”
陈云州打开信,上面只有一句话:庆川军往后退三里,你我二人大石墩一决胜负!
杜将军很了解地形,连忙给陈云州解释:“大人,大石墩距西城门大概两里左右,当心这人耍诈。现在高昌人守城,占据有利地形,实没必要出城冒险,他此举肯定不怀好意。”
陈云州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坐得跟标枪一样的男子,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人好像对我敌意颇深!”
就如杜将军所言,这人现在占据地利,死守城门即可,实不必跟自己冒险。
还是对方武艺高强,天生就力大无穷,觉得能轻易斩了自己?
杜将军连忙说:“大人,咱们庆川军攻打高昌人,他们肯定仇视咱们。”
陈云州轻轻笑了笑,总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哪怕隔得老远,他也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敌意。
“让我去会会他!”
听到这话,杜将军感觉天都要塌了,连忙劝阻:“大人,万万不可,您乃千金之躯,怎可涉险?大人三思。”
“是啊,大人,太危险了,大人,不若让小的去会会他吧。高昌人应没见过大人的真容,小的去即可。”柯九见陈云州动了这个念头,干脆提出自己假冒陈云州出战。
陈云州有种直觉:“不,他很可能认识我。这是个机会,高昌人出了城,将不再占优势了,如果仅他一人出城,他死定了,如果后面还有高昌人,杜将军带兵拦截杀敌……”
陈云州还没说完,地上立即乌压压地跪了一地的将领。
杜将军苦笑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童将军嘱咐过末将,一定要保护好大人,大人,您若有失,您让庆川军这几十万兄弟怎么办?您让我们占领的二十多个州府怎么办?您让这天下几千万百姓怎么办?大人若是有个万一,这天下只怕又要陷入无尽的战火中,求大人慎重。”
陈云州怔了怔,片刻后,无奈一笑:“杜将军,你们起来吧,是我任性了。我不会再提了。”
不知不觉,他身上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担子,已经不能再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人有旦夕祸福,谁也预料不到明天会怎么样,陈云州也曾想过哪一天自己要是出了意外,又或是生了病怎么办?所以他在积极培养童良,这样万一他有个好歹,也有人接手庆川军。
但现在想来,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杜将军几人如释重负,赶紧站了起来。
陈云州望着城门下那道身影,开口道:“让大炮在前面开路,用炮火轰,弄得声势浩大点。”
仅凭两万人,即便是打开了西城门,也没多大作用,反而可能给王石原创造更多的机会。
所以陈云州早就决定了,出工不出力,牵制住一部分高昌人,吸引多方的注意力,最好是给高昌人制造点危机感,能将宣州的高昌人也给吸引出一部分最好不过。
这还有什么比火器更好用呢?
所以他这次带了不少炮、弹。
杜将军得了令,安排了二十门大炮往前挺进,在距西城门六七百米远左右时,车子停下,士兵们点燃了大炮,炮火轰地落到城墙下方,气势惊人,掀起一阵阵气浪,土石翻飞,吓得城楼上的士兵们都不约而同地缩回了脑袋。
朱宜年在庆川军推出火炮时就已带人回了城。
他重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感受着下方猛烈的气浪,脸色有些凝重:“这就是庆川军的火器吗?果然不凡。”
亲卫咽了咽口水:“将军,前方危险,您往后退一些。”
朱宜年站着不动:“怕什么?如果对方的火器真的能打到城墙上方,早直接打过来了,何必这么慢吞吞的?”
等烟尘散去,他低头看了一眼城墙下方。
城墙下,不少地方被轰出了大洞,至于城墙,也有些地方被轰得坑坑洼洼的,可京城的城墙建造得极为结实,那坑洼大多也有碗口大,最大的一个也只有脸盆大小。
听起来不小,但京城的城墙底部可是有四丈厚,所以才有脸皮有城墙那么厚的说法。
对于十几米厚的城墙来说,轰出碗口大的坑,也就跟挠痒痒没多大区别。
相较之下,朱宜年比较担心城门,他下令:“加固城门,另外,弓箭手做准备,敌人一旦进入射程,直接射击。”
远处,陈云州也拿起了望远镜观察这二十炮下去的结果。
看完后,他轻轻摇了摇头:“火力还是不够。”
可能是隔得比较远,也可能是京城的城墙修筑得更结实,当然也有现在火炮处于起步阶段,威能还不够的原因。
火炮对付凡胎效果非常好,但对上这样厚重结实,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修筑的城墙就有些不够看了。
杜将军也发现了,他问陈云州:“还继续吗?”
陈云州思考片刻,指了指城楼上方:“能将火炮运到这个高度吗?火炮轰击城墙城门,不知何时才能起效果,如果能将火炮挪到跟城墙齐平的高度,直接轰击城楼上的驻军呢?”
反正他们也不急着攻城,可以慢慢实验。
杜将军眼神发亮:“现在的火炮比以前体积小了些,也没那么重,咱们可以用滑轮将其吊到箭楼上,这样就能跟城楼保持差不多的高度了,不过得改造一下箭楼,可能比较耗时间。”
陈云州不在乎:“无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让火炮守在前面,咱们改造箭楼吧。”
杜将军连忙安排人在后方忙碌了起来。
城楼上,朱宜年等了一会儿,对面庆川军毫无动静,完全没有继续放炮的意思。
他皱着眉,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庆川军这明显是在拖延时间,根本没有跟他们决战的念头。
他吩咐亲卫:“派人去打探打探城南、城东的战况如何!”
半个多时辰后,派出去的人有了回音:“将军,城东、城南打得很激烈,楚家军在全力攻城,禁军在往西往北推进。”
朱宜年眯眼看着下方纹丝不动的庆川军,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庆川军跟楚家军、禁军说是合作,但根本不诚心。
城楼下庆川军估计也就两三万人,这点人即便攻下西城门,估计也占不了便宜,而且还会让下高昌军往西城门调集更多的兵力,从而减轻其他两方的压力。
这样王石原就可大举往城内推进,占据京城更多的地方,甚至是拿下整个京城。
这三方根本就是各怀鬼胎。
如果真的是一心一意对付他们,那从王石原掌握的东城门直接进攻损失岂不是最小?
但王石原肯定不愿,另外两方也信不过他。
一群各怀心思的野心家!
朱宜年立即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快速写了一封信,分析了三军的情况,然后向右贤王提议,集中兵力铲除王石原的人马。王石原对他们威胁最多,至于城南城西,派少量兵力守住城即可。
他这边两万人多了,只留五千足矣。
右贤王看完朱宜年的分析,又详细看了一下三个战场的具体情况,很快认同了朱宜年的提议,从西南两处战场抽调了两万多人,全部投入到东城区的战场上,全力对付王石原。
朱宜年预料得不错,到傍晚,庆川军也没再对西城门发起进攻。
反倒是城内王石原的禁军损失惨重,只得退到东城门方圆三里内,竖了一道防线。
对于今天高昌人的胜利,朱宜年心里却没有半分痛快之意。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不远处的庆川军,仿佛要从这里面找到陈云州,可惜离得实在是太远,而且敌人都是同样的装扮,他最终没找到人。
第一天的战事就这么结束了。
王石原气急败坏,好好问候了陈云州和楚弢一番,但还不能跟这两方翻脸。
因为楚家军和庆川军没有攻城的时候,高昌人也在不断跟禁军作战,今天这两军好歹牵制住了一点高昌人的兵力。
楚弢对这个结果也不满意。
他几乎是全军出动了,没想到还是没拿下南城门,倒是自己损失惨重。
甄卫很是心疼,提议道:“楚将军,不如咱们去东城门跟王统帅汇合吧,高昌人占据地利,攻城太难了。”
京城城高墙厚,而且高昌人极擅骑射,射术尤其好,现在他们端了京城的兵器库,不缺箭支,楚家军这么攻城只能用人命去填。
甄卫就三万人,今天就损失了好几千,如何能不心疼。
楚弢苦笑:“你去王石原很欢迎,我去他恐怕不会轻易同意。”
两人目标不一样,楚弢一心想救嘉衡帝,维持正统,王石原想扶持年幼的八皇子登基,肯定会提防他,哪会让他从东城门入。
现在王石原巴不得他在南城门这边跟高昌人死磕,这样既消耗了楚家军又消耗了高昌军。
这是王石原最想看到的局面,不然王石原早邀请他们去东城门汇合了。
甄卫语塞,迟疑片刻说道:“不知道庆川军那边怎么样了?”
楚弢轻轻摇头:“上午的时候倒是动静挺大的,后来就没了声息,估计也就那样吧。”
他心里觉得很悲凉,三军汇聚,如此多的人,如今也就只有他一心惦记着救皇上了。
隔了一日,三方再度发起了进攻,这次楚弢也没第一次的攻势猛了,明显有所保留。
这一仗打得软绵绵的,毫无气势可言。
倒是庆川军这边,经过两日的改造,共弄出四架适合将火炮运上去的箭楼。
陈云州决定试试效果。
杜将军让人将火炮运送上了箭楼,然后将箭楼推到离城墙五六百米远,然后对城楼上的高昌人发起了进攻。
轰轰轰!
炮弹落到了城墙上,炸得城楼上的高昌人抱头鼠窜,离得近的不少被轰下了城楼。
城楼上的高昌人连忙向两边跑,这样可远离大炮的射程。
等浓烟散去,城楼上除了满地的尸体和碎石已经不见了人,准确地说,是到了大炮射程的两侧。
大炮火力够猛,但就是装载、发射的时间比较长,而且箭楼太过高大,移动速度太慢,机动性差,敌军有了防备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不过对庆川军而言也够了。
一个人都没牺牲,就轰炸死了敌军几十人,还将一个城垛都轰开了。
庆川军顿时士气大振,不少将领站出来主动请缨:“杜将军,让末将带兵前去攻城!”
杜将军是知道此战的目的,当然不会答应:“先缓缓,以后有你们立功的机会。”
城楼上,朱宜年面色凝重。他前天才说庆川军的火炮不足为惧,没想到今日就被打脸了。
虽然对方的火炮移动速度慢,发射的间隙时间也比较长,可这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很容易让底下的士兵产生恐惧心理。
这仗不好打啊!
亲卫低声提议:“将军,庆川军的火力太猛了,不如咱们向统帅申请增兵吧。”
“不急,东城门那边才是如今的重点,不要因我们扰了统帅的计划。”朱宜年盯着庆川军的方向看了许久,忽地说道,“听闻陈云州爱民如子,在南方名声很好,你说,我们若是放数万百姓出去呢?他会开炮吗?”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
亲卫闻言连忙说道:“将军,不可,现在统帅下令封锁城内,您这样做,恐怕会被人攻击。他们早就嫉妒您受统帅信赖了。”
那些高昌人的将领被朱宜年这个外来户抢了风头,如何能甘心?他们平时可没少给朱宜年上眼药,使绊子,不过右贤王一直对朱宜年信赖有加。
朱宜年淡淡地说:“无妨,我会说服统帅的。”
他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给右贤王,陈述了此举的必要性。
两军交战之时,数万百姓突然冲出城,不管是杀还是留,总会打乱庆川军阵脚。
而且要是陈云州在京城门外杀了这些百姓,城内的百姓、官员肯定会极为恐惧厌恶乃至于憎恨他,他经营这么几年的好名声没了。
但如果陈云州放任这些人逃跑,又要担心这里面会不会有乔装打扮的高昌人了。
杀,还是留,这可真是个艰难的选择。
右贤王果然批准了朱宜年的提议,但让他第一次不要放太多人出去,因为城内的百姓官员权贵数量总是有限的,这些人可是他们的人质。
最后朱宜年弄了一万平民,又在里面混了几十名高昌人,然后直接打开了城门。
一看城门大开,这些京城百姓立马不管不顾地往外冲,生怕跑晚了就没了性命,事实也是如此,因此后方高昌人的弓箭手盯着,跑得最慢的已经听到了弓箭擦过耳边的声音。
这么多人一口气冲了出来,确实打了陈云州一个措手不及。
西城门外就一条路。
杜将军看到这么多平民冲出来都惊呆了,连忙问陈云州:“大人,这……要开火吗?”
开什么开!
陈云州脸色凝重:“不能开,派人上前拦住他们,挨个登记盘查……不,让大军往南退,侧开一条路,放这些人走,不要拦他们,当心这里面有高昌人,不要接近他们,凡是有敢靠近的,立即斩了!”
陈云州看到了这些逃难百姓后面呼啸而来的弓箭,立即改变了主意。
庆川军仓皇让路,但路只有这么宽,而且还有笨重的大炮、攻城器械,挪动非常慢。
好在杜将军也是个果决之人,他命人对着天空放了一炮,巨大的爆炸声吓住了这些百姓,再乱也没人敢往庆川军这边跑了,不少往两侧跑,也不管是山坡、还是河流。
很多人不小心栽进了雪地里,不知踩到了什么,直接往下陷,其他人也不管,直接踩着他往前冲,生怕跑慢了会被人一箭穿心射死。
陈云州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目光发沉,眼神往城楼上瞟了一眼,这人好狠的算计,要是下次在双方交战时,他们再来这么一出,自己这边必定会大乱阵脚。
陈云州收回了落在城墙上的目光,眼神忽地瞥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虞书慧!
陈云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远处抱着一个小女孩疲于奔命的狼狈女子竟然会是虞书慧!
不过想想嘉衡帝都被挂在了城墙上,她……一个弱女子只能混在人群中逃难也就不足为奇了。
几年不见,虞书慧再也没了初见时的明媚开朗。她眉头紧皱,似有化不开的雾,瘦弱的手臂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艰难地躲避着身后冲撞而来的人群。
可她太弱了,那些只顾着逃命的人哪会管前面有没有人呢?
眼看她被人撞到在地,后面还有人不管不管地往前冲,陈云州终究是不忍,对柯九说:“去将那个抱着小女孩的女子带过来。”
柯九连忙带了几个士兵过去挡在虞书慧身后,制止后面的人往她身上踩踏而过。
后面总算是没人挤了,虞书慧松了口气,连忙抱着小女孩爬了起来准备继续逃难。
但她这一抬头就被柯九给认出来了。
“公主!”
虞书慧一惊,浑身瑟瑟发抖,抱着小女孩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等她鼓足勇气抬头,认出柯九时,她张了张嘴,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柯九看到她瘦得两只眼珠子都凸出来了,也是非常吃惊。虽然如今京城陷落了,但也没多久,这么点时间人不可能瘦成这样,可见先前虞书慧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
若不是五官很相似,柯九很难将眼前这个狼狈、瘦弱、可怜的女子跟当初那个骄傲、漂亮、活泼的公主联系在一起。
到底是熟人,柯九放缓了语气道:“公主,这边危险,请随我来吧。”
虞书慧点了点头,抱着孩子跟着他。
但没走几步,柯九就发现她走得特别慢。
他回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虞书慧左脚落地特别慢。
察觉到他的目光,虞书慧连忙加快了脚步,这速度一提起来就更明显了,她走路一瘸一拐的,难怪快不起来。
柯九正想说什么,后面响起了马蹄声。
他回头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旁边,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了,连忙邀请虞书慧:“公主,上车吧,要小的扶您吗?”
“不用,谢谢。”虞书慧婉拒,抱着小女孩踩在脚踏上,缓缓挪上了马车。
柯九命人将马车驶回营地,给她们俩准备点吃的和换洗的衣服,然后跑回了陈云州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