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程登临现在能出现在瞿思君面前,将她们母女带走,那他在瞿思君心中跟救世主也没两样了。
而且女主说瞿思君是她心目中唯一的大嫂,正好让女主提前感受感受,在她未发达前,她的唯一大嫂能“好”到什么程度……
江南光想想这对小资情调十足的精致利己主义姑嫂碰撞的场面,就觉得高兴。
可惜,有人不开心。
“胡说什么呢!”
程登临很不喜欢妻子的轻佻口吻,不止侮辱了他和瞿思君的人格,也侮辱了他们的纯粹的感情。
江南哼笑一声,龌龊包裹上情调,就变得高尚了吗?
别恶心人了。
她冷下来脸道,“程登临,你别以为我说举报是开玩笑,我真的做得出来。”
“我还是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程登临烦躁抓了抓头发,把他在路上能想到的都跟江南解释了一遍。
可江南无动于衷。
他只能无能狂怒,“程皓呢?皓皓怎么办?你要让他成为一个没妈的孩子吗?还有我,我去单位开介绍信,人家问我为什么离婚,我怎么说?别人只会认为我抛弃了不能生育的老婆!”
江南平静地看着他,“程皓我会定期付抚养费,有空就来看他。离婚理由,只要不损害到我的名誉和利益,随你怎么对外解释。”
叉烧儿子还不一定想见到她,她只要替原主尽到抚养义务就行,教育什么的就交给他亲爱的爷爷奶奶和亲爹吧,反正程皓除了叉烧一点,这一生过得总体不错,她就不多插手了。
至于程登临,更不关她的事。
“等我坐完月子,我们就去办手续。你爸妈和妹妹那边你沟通好,我不希望最后几天还闹得不愉快。”
原主以前三班倒,为了每个月几块钱的加班费拼死拼活干,她受得起程母伺候月子。
江南单方面达成了协议,也不管程登临作何反应,倒完泡脚水就上床睡觉,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后,程登临已经不在了。
江南照常洗漱、吃早饭,然后复习,难得程家人没闹妖儿。
午后,程母出门置办程怡心上大学用的东西,程怡心找人解决羽绒服的事儿,程父不好和儿媳妇单独在家,就带着孙子孙女找老伙计下棋去了。
江南正在客厅里转圈,活动活动久坐的身体,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开门一瞧,来的是院里的名人,郭婶。
郭婶见人三分笑,张口就亲亲热热问,“小江,身体好些了没?”
“好多了,您进来坐。”江南回,没听她问家里其他人,就知道郭婶是专门来找她的,于是招呼人进门坐,又冲了杯红糖水,“巧了不是,我还打算过两天去找您,您就上门了,省我事儿了。”
郭婶一听,凑近她低声问,“是不是工作的事儿?”
江南笑着点头,郭婶一拍大腿,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先头你住院了,我打量着小程和你婆婆都忙,就没好上门问,后来你回家了,我在外头遇上你婆婆问过两次,她说看你的意思,但一直没信儿,我就说来看看……你这缺儿,家属区好多人问呢!”
郭婶是远近闻名媒人兼中介,专门帮人牵线搭桥,赚点谢礼和红包,信誉值很高、名声也不错。
厂里的潜规则,若是有人长期请假,可以自己找临时工顶缺,正式工从工资里抽十块钱,这样请假的人不至于颗粒无收、坐吃山空,临时工也能找到活干,缓解生活压力,一举两得。
像江南这情况,住院那一周还能说忙忘了,可这半个多月没动静就奇怪了。
江南低头笑笑,她的便宜婆婆还指着她去亲自去上班呢,哪里看得上那十块钱抽成。
“我这只剩半个月时间了,还有人问?”她好奇道。
“有呀,怎么没有!”郭婶一拍桌子,江南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加上加班费接近四十,就是只剩半个月,临时工还能挣十多块呢,多的是人想干。
“怎么样,小江你要是考虑好,我这边就联系人了。”郭婶急忙追问道,促成了,她才有得赚。
江南却摇头,“郭婶,我不找临时工,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置换工作。”
“置换?”郭婶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就问,“怎么个置换法?”
江南解释,“我这工作只卖二百块钱,但对方得在红山公社给我找份代课老师的工作,小学或初中都行,保证我能把户口迁进去,再安排一间宿舍。”
郭婶一听,就联想到昨天听人说程家吵闹离婚的事儿,小江谋划这工作,不会是想真离婚吧?
说实话,昨天谁都没当真,大家也不过听个热闹罢了,谁家夫妻、婆媳打架不嚷嚷两声“不过了”,但是真不过的能有多少?
“郭婶?”江南见人愣住,喊了一声。
郭婶回神,又小声凑近她,“真离啊?”
江南笑道,“您先帮我保密。”
她倒不介意让人知道,只是担心家属区的大妈奶奶们知道了,轮番上门来找她打听消息或者劝和,打扰她学习。
郭婶应下了,干他们这行,消息灵通,要是嘴不言,没人愿意找你,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不过,保密归保密,惊讶还是照样惊讶,她低头喝了口红糖水压压。
瞧小江这模样,不哭不闹,还能条理清晰安排工作,明显想离的是她,程家怎么她了?
“您要是能帮我在出月子之前办妥,除了那头人家给您的谢礼,我另外给您包十块钱红包。”
郭婶瞬间没了八卦的心情,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那些领导家亲戚多着呢。”
自个儿的子女可能安排好了,可侄子外甥之类的,总有几个没工作或者农村的,而且老师需要学问学历,工人就不卡这么严,能弄到老师岗位的,家里孩子不一定就能胜任,跟小江换一换正合适,只是必须是红山公社的话,她得琢磨琢磨哪位有那边的关系。
不过……
“小江,你这有点吃亏啊。”郭婶迟疑。
先不说这两年返城知青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值钱,一个工人岗位能卖到五六百,代课老师工资可是很低的,还不稳定,正式工换临时工,可太不划算了。
江南却摇头,“车间太累了,这次住院,医生说我身体虚,得好好养养,当老师要轻松很多,很适合我,而且就算我想置换成正式老师,人家也不乐意啊。”
她体虚、干不了车间工作是真,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想离程家太近。
就像昨天晚上程登临买的衣服会坏掉一样,她担心她的高考会受到影响。
原主原本也打算参加七七年高考的,奈何正好怀孕,孕期反应又大,让她无法静心复习,就放弃了。
可电视剧里,孩子没了,“大嫂”依然没有参加高考,这是不正常的。
江南首先可以排除原主考不上的可能。
因为原主的成绩很好、学习能力很强,她原本只有初中学历,是在程登临上工农兵大学后,自觉不能落后,靠着自学和请教人,完成了高中学业,并且高分通过了厂区高中的测验,成功拿到了高中毕业证。
相比丢下书本多年的知青,她很有优势,而且还有近半年的复习时间,她不可能考不上的。
江南仔细翻找过记忆,电视剧这个时间段的镜头主要集中在女主的大学生活,同时期跟程家有关的剧情,就只有“大嫂”向女主讨要龙凤胎的抚养费这一件事。
如果这两件事有因果关系,那么就是“大嫂”因为程母和龙凤胎的破坏,没要到抚养费,她担心考上大学后,未来四年,程家少了一份工资,丈夫无力负担一家子的生计,而放弃了高考。
但以江南对原主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很小。她可能为了程登临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强撑上班,但绝不会放弃上大学。
一是因为她本身向学,有大学梦;二则是她也是有野心的。
程登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程登临上大学前工资也只有三十多,可大学毕业后,他不仅分配到了政府部门工作,工资更是涨到了五十多。
花四年时间在她从小渴望的学习上,就能得到一份轻松、高薪、体面的工作,江南相信原主能算清楚这笔账,所以她更不可能放弃。
就只有一个可能,出现了电视剧没播出的意外。
虽然她最迟下个月就会搬出程家,但为了完全排除剧情影响,她还是远离农机厂比较保险。
第6章 (修)
其实为了备考,江南直接将工作卖掉是最好的,拿着钱,不用工作,也不用烦心生活来源,可以全身心投入复习当中,但如果这样做,她的户口就成了问题。
没有工作单位挂靠,又离开程家,她的户口只能迁回原主老家,那是个不亚于程家的火坑,绝对不能沾。
江南不是没想过在城里买房子落户,可这年代住房紧张,空房子不是产权有问题,就是破败得不能住人,买房、修缮、置办家什等等耗时耗力又费钱,她还要负担程皓的抚养费和自己的生活成本,手上的钱不一定够用半年。
所以计划再三,她决定用置换工作的法子,户口和住处能一并解决。
一个代课老师名额的获取或增设对某些人来说轻而易举,也不会挤占别人的工作机会,这样的互惠互利,江南很满意。
选在红山公社,是因为原主在红山公社上过三年初中,对那里很熟悉,生活方面又远离程家。
事情敲定,郭婶和江南闲聊了两句,喝完手上的红糖水,就风风火火告辞,忙活去了。
江南到厨房倒热水将郭婶用过的搪瓷缸清洗干净,没有立刻回房看书,而是在客厅里翻看起程父订购的报纸。
政治是高考必考科目,江南对这个年代的时政实在陌生,需要多积累,看报纸是最便利的途径。
不知看了多久,门外响起开门声。
程母抱了床新棉被进门,三个孩子缀在后面,手上零零散散提了些东西。
看见江南坐在客厅里,程母显然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淡淡说了句,“起来了。”算是打招呼,然后让陆鸣声打开女主的房门,将东西都放进去。
程母态度冷漠,江南觉得正常,毕竟昨天才你来我往斗过两三场不是?就是不知道程登临告知他家人离婚的消息没有……
如果程母知情,这态度就代表休战了?那接下来的半个月她可轻松不少。
可惜,事实并不如她所想。
程母不找她麻烦,完全是因为早上看见儿子往公文包里塞存折,知道儿子会去取钱还给女儿,虽然这说明儿子儿媳并没谈拢,儿媳妇不肯还钱,但夫妻一体,儿子儿媳的钱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左手倒右手,程母的目的达成了,自然愿意给江南两分好脸色。
而且儿子愿意背着儿媳拿出钱来,就代表相比老婆,他更向着家里,程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等他们出来时,江南已经回了房间。
见人识趣儿没杵在客厅里碍眼,程母心情更加舒畅。
程皓闹着要吃桃酥也不限制了,让他们自个儿去拿。
陆笑笑没跟两个哥哥一起去,她扯住程母的衣角,示意她有话说,程母慈爱地笑笑,配合地躬身凑耳朵过去。
“我看见郭婶来找舅妈。”稚嫩的气音在程母耳边喷洒。
程母疑惑问她,“哪个郭婶?”儿媳妇没有相熟的郭姓人家。
陆笑笑歪着小脑袋,伸手比了比,“就是那个高高白白胖胖的郭婶。”
程母这下知道是谁了,也清楚郭婶上门的目的,虽然对郭婶私下联系儿媳妇的行为不满,不过没必要计较了,看儿媳妇的态度是不打算提前上班,找临时工就找吧,好歹能赚回来几块。
但这些不能跟孩子说,程母只好引着陆笑笑聊起别的话题,“你们不是和姥爷玩去了吗?怎么看见的?”
“姥爷不好玩,一直下棋,喊他也不动,我们就从李爷爷家出来玩,看见舅妈开门让她进家了。”
程母听明白了,纠正她道,“见了人可不能叫郭婶,差辈儿了,你们应该喊她郭奶奶。”
见陆笑笑点头应下,程母让她去找两个哥哥吃桃酥,自己坐到缝纫机前给女儿做新被面。
江南没听见这一出,听见了也无所谓,原主的工作是自己努力挣来的,程家没出一点儿力,无权干涉她,就像她不能“肖想”程怡心的工作一样。
说到程怡心,她回来的比程母一行稍晚一些,进门后就兴奋地凑到程母跟前,“妈,衣服的事儿解决了!”
程母取下老花镜,脸上也露出欣喜,“怎么解决的?”
程怡心开心地述说着来龙去脉,“段华也托人给他女儿买了同款,差不多就这两天到,他说我们家的事儿比较要紧,可以把衣服让给我们。”
“这可太好了!”程母高兴的念叨了两声,又对女儿道,“这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请他来家里吃饭。”
段华是女儿和儿子的高中同学,一直很喜欢女儿,当年也托媒人来家里说过亲,不过怡心早早和陆霖定下,双方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后来,段华相亲结了婚,生下一女一儿,三年前,他老婆查出胃癌,因为确诊得晚,没坚持半年就去了。
怡心回来后,不少人撮合他们俩,段华本身也有意,但程母不太满意。
段华很不错,家庭简单、年轻有为,不到三十就是厂里二车间的生产副主任,和登临一样是家属区人人称道的青年才俊,即使二婚,也很抢手。
只一点不好,他的孩子和笑笑鸣声年纪相仿。
小孩子在一处本来就爱比较、爱争抢打闹,一旦发生矛盾,段华暂且不说,他的寡母一定会偏向自家孩子,程母担心外孙外孙女受委屈。
再者四个孩子差不多大小,等再大几岁,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两人养四个孩子会很吃力。
所以,她一直让女儿和段华当朋友处,耳提面命别过界,别人撮合到她面前,她也找话头搪塞过去了。
如今,怡心考了大学,两人更不相配了,所以,为了感谢,请人到家里吃个饭也没什么。
程怡心听话点头,“好的妈,就是到时候要辛苦您里里外外张罗了。”
“辛苦什么,都是为了咱们家好。”程母为女儿贴心的话语感到熨帖,拍了拍她的手。
母女俩亲亲密密靠在一起说着私房话。
江南不想偷听,架不住这房子隔音不好,陆陆续续钻了一些进她耳朵里。
段华帮女主解决此事,江南早通过剧情知晓,只是感慨不知段华的女儿作何感想,期待许久的新衣服被父亲轻易许诺转让给了别人……
程登临回来时,程母正在和程怡心核对置办的东西。
“妈,热水壶可以到学校再买,我们从家里带去,路上磕碰坏了不是白买了,而且我和爸也带不了这么多东西。”程怡心抱怨的语气中带着甜蜜的烦恼。
程母却不依,“这都要工业票的,你去那边上哪淘换票证,你爸带不了,看看你哥能不能请假,实在不行,我跟你爸一起送你……”
两人亲热说着,见程登临进门,程母惊讶回头看了一眼座钟,发现时间确实还早,没到做饭时间,奇怪地问他,“登临,今天下班这么早?”
程登临点头,“要去邮局,就跟领导说了一声,提前下班了。”
程母了然,眼神里带着满意,说明儿子取到钱了,高兴地告诉他衣服的事儿解决了,“……这回衣服一到手,你就给周家送去,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程登临听了也高兴,稍稍提起点精神。
程母又招呼他过去,“你来瞧瞧还有什么缺漏的。”
儿子也到外地上过大学,比她们有经验。
不过,儿子上大学时的东西,好像……都是儿媳妇准备的,她没怎么操心。
程母想到这,垂下眼,心里闪过一丝愧疚,又浮起一丝对儿媳妇掌控包办儿子一切的不喜。
程登临接过母亲手上的账本,上头记录了许多东西,被子蚊帐牙膏牙刷雪花膏香皂热水壶……每一样后面都标注了价格,说明都是新买的,合计金额不小。
程登临拿着账本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心情沉到了谷底,若无其事问,“还买了蚊帐?”
程母没发现儿子的异常,抱怨道,“是啊,家里的蚊帐也不知怎么的,洗了就发黄,看起来很脏,我怕怡心被同学笑话,就买了拢新的。”
程登临点点头,强忍住想问母亲这些谁出钱的念头,说了句,“很齐全。”齐全得太过,大部分东西家里都有,却都不计成本买了新的。
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今天取的钱,数了三百四给妹妹,剩下的六十准备放回公文包,下个月再给母亲作生活费。
却听母亲犹犹豫豫道,“你爸也拿了七十多……”
程登临看了一眼手里的钱,惨然一笑,放到母亲面前,双手上上下下将衣服内袋和裤兜摸了个遍,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放到母亲面前。
程怡心从他哥的动作中看出些许窘迫,却垂眸不语;程母则习以为常,以为儿子这模样跟以前一样,不过身上没带太多现钱而已。
“哥,你还我们这些钱,嫂子知道吗?”程怡心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犹豫和担忧。
实则是习惯性的欲迎还拒加挑拨。
“不知道。”
带着讥讽笑意的女声突兀响起。
惊了程家母女一跳,两人抬眼,见江南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门。
程登临的身体跟着一僵。
“存折呢?”江南走过来问他,眼睛扫了一圈程母和女主面前的钱款。
程登临犹豫片刻,从公文包中取出来给她。
江南打开看了一眼余额,嗤笑一声,喊了声“爸!”,把和孩子们一块儿在屋里听评书的程父叫了出来。
“又怎么了?”被扰了兴致的程父皱眉出来,坐下。
这一天天的不消停,今年从开年就没顺过!
江南也自顾坐下,望着这一家子,问道,“爸、妈、小妹,昨天我们算的哪一笔账款是不清晰不明确,或者你们不能理解的?”
程家人不明就里,程母问,“小南,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南笑,“我的意思就是三位都是智力正常的成年人,听得懂人话、会算术,昨天我向小妹追讨的都是本来属于我的钱,你们认同并且自愿全额还给了我,今天又找程登临要回去是什么意思?反悔了?还是贪得无厌!”
“……”
程家人被江南直白难听的话语冲地脑子一片空白。
不等他们缓神,江南又转向程登临,“你呢?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将这笔钱拿出来?”
程登临不言语。
妹妹的钱被妻子拿走了,母亲希望他能找妻子拿回来,但妻子不愿意,他只能偷偷补上,他想让事情尽快过去,也想借此缓和母亲与妻子的关系,但这些话能放在明面上说吗?
所以程登临选择沉默。
江南一看他这模样,就猜到了七八分,冷笑道,“我记得我不止一次说过,我拿回的都是属于我自己的钱,它不需要‘还’!”
然后,看向程家三人,“不知道程登临是否告知过你们,如果没有,我在此正式通知各位,我和他已经协议好下个月就去登记离婚。而这张存折,”
江南晃了晃手上的存折,“里面是‘我们’这些年积攒下的所有积蓄,属于婚内共同财产,一半属于我,程登临无权支配。”
说着,她站起身,精准利落地从程怡心身前的钱中取走二百六十块,又将手上的存折放在剩下的钱币上,一起往程怡心面前又推了推,“虽然不够小妹你要的数儿,但这是你哥的全部财产,都给你了。”
存折里的余额加上程登临今天取出的四百块,不过五百出头,原主和程登临的半年工资金额而已,他们却存了八年。
程怡心闻言心惊,忙看向她哥。
怎么可能?
八十块加存折不到她被抢走的三百四?却是她哥的全部财产?她不信。
但见她哥满身疲惫与颓丧,又忆起她哥方才的窘迫,程怡心再瞧桌上的钱和存折,仿佛一座将她架起来烤的火炉,烫手又可怕。
“嫂子,你们为什么离婚?还有存折,我怎么能拿你和我哥的存折……”
程怡心连忙一副不知先说什么好,又手忙脚乱的样子,迅速将存折带钱都推了回去。
如果真拿了她哥的存折,那他们的兄妹情就到头了。
江南戏谑地看着女主表演,笑笑却没理会。
肆无忌惮吸血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现在想挽回,晚了。
然后,转向此次事件的“主谋”,恶趣满满地道,“妈,从现在开始,程登临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了,在他下个月开工资之前,你们家的所有开支就要靠您和爸了。”
随后,又似一副才发现程母面前的几张大团结和零钱堆的模样,故意道,“啊,我错了!要不说人老成精呢,您看看您多有先见之明,提前找程登临预备下了,这些钱整好能和程登临的下月工资接上顿儿,您真厉害!”
江南讽刺地比了个大拇指。
能伙同女儿将儿子吸成穷光蛋的亲妈,世间还是不多的。
而程母才从儿媳妇指责她“贪得无厌”的话中缓过神,又被儿子儿媳离婚的消息砸晕,现在再听儿媳妇拐弯抹角说她老、说她精、说她会算计儿子,眼一翻,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
这模样可把程家人吓了一跳,一窝蜂围了过去,顺气的顺气,喂水的喂水。
“啪——”
等老伴儿缓过气儿,程父拍桌而起,满脸怒气地指着江南,“小江,你这两天太不像话了,口无遮拦、目无尊长,你到底想干什么!就是想离婚,我们也还是你的长辈!”
说完,又看向程登临,“你就这么纵着你媳妇跟你爹妈说话、一次又一次抢你妹妹的钱?!”
“小南……”程登临看着一身怒火的父亲,又看看浑身是刺的妻子,及家里这一锅乱象,无助哀求道。
能不能为他退一步,别闹了好不好,他真的很累。
江南当然不愿意。
冷冷看着他,“如果今天我没发现你把钱取出来了,离婚那天,你打算怎么赔我?五百块,两个人都攒了这么多年,以后你一个人养活这一大家子,二百六你打算用多少年来还我,还是打算直接赖掉?”
程登临沉默,他没想那么长远,他还想在约定离婚之期到来前挽回妻子,所以,他也没告诉任何人他们协议离婚的事。
江南继续道,“我也想相安无事坐完半个月月子后离开,只是你们不给机会啊。”
你程登临想补贴妹妹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要动她的钱?程父程母疼爱女儿,为什么自己不拿钱,要吸儿媳妇的血?女主坐享其成,为什么偏享到她头上?
江南不高兴了,也要让程家人不高兴。
打定主意,她敛了敛神,气定神闲重新坐下,单手支颐,兴致勃勃看向这一家四口,“爸妈小妹登临,我在外头听过一个关于小妹的消息,你们有兴趣吗?”
程家人看她瞬间换了态度,一时莫名,但都有种预感:肯定要搅事!
于是,程父果断打断她,“我们不想听!”
说完,就招呼女儿一起扶程母回房休息,又对程登临严厉要求道,“好好管管,像什么样子!”
江南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自顾自地开口,“程登临,你知道你妹妹从部队回来前,部队给她提供过两个抚恤选择——”
“嫂子!”
程怡心背着身听了个开头,预感不安,立刻松开扶着母亲的手,转身喝止,“没有根据的事儿,就不要到处传播了!”
江南见她急了,更高兴了,“小妹你都没听完,怎么就知道不是事实?再者说,即便不是事实,你也得了解全貌后才能对外进行辩驳不是,先听完嘛。”
程怡心咬牙握拳,想阻止江南,但又不能太明显,怕家里人起疑。
程父程母察觉到女儿的不安,自然是无条件偏向女儿的,程母拉住程怡心的胳膊,“走,我们进屋,不理她。”
江南无所谓笑笑,“……部队给小妹提供了两个选择:一份工作或一笔抚恤金。小妹主动放弃工作,选择了抚恤金。
这份抚恤金,理论上该由她和前妹夫的父亲平分,但老人家念着小妹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生活辛苦,不仅没分抚恤金和陆霖的存款,还将自己的积蓄全给了小妹,用来养育笑笑和鸣声——”
说到这,江南打量了一圈已然呆住的程登临,和背对着她、停在房门口的一家三口,才坏心眼儿地感慨道,“小妹的命可真好啊。”
“嫂子,你不能因为嫌弃我带着孩子在家吃住,就编造这种谎言来污蔑我!”程怡心再次返身,眼睛通红,泪流不止。
这凄风带雨的模样实在教人怜惜,可惜,程家人一时半会生不起这心思了。
江南也无动于衷,“是谎言谣言还是事实,让你哥去武装部联系部队或陆家核实下不就知道了,我们不用在这儿争辩。”
程怡心明明可以选择工作的。
如果她拿了工作回家,依然可以如现在一般免费吃住,程父却不用将工作转给她,程家每月仍有一份将近七十元的工资收入,有了程父的生活费和补贴,原主和程登临就不用每月耗尽工资养活一大家子。
可惜,程怡心选择了鱼与熊掌兼得,从部队拿了钱,在程家得了工作。
唯一牺牲的只有原主和程登临两个冤种而已。
“小妹……”程登临不可置信地抱头蹲了下去。
如果妻子说的是事实,那他们夫妻这两三年的辛苦算什么?
程母很快反应过来,一边抱住女儿安慰,一边维护女儿道,“登临,别听外人胡说!小南整天在厂区这一亩三分地呆着,哪里能知道部队的消息,这还不知道是哪个嫉妒怡心的下三滥胡咧出来的,看我找到人不扯烂她的嘴,咱们要是信了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