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浓克制不了想亲近他的渴望,抬起手去碰他,触到他的手指便凭着本能攥住。
沈宴秋被她握住了手,她在一点点的拉他。
沈宴秋想把她掰开,但她抓的很紧,死也不放手。
沈宴秋一时静默,片晌在床沿坐下,她便从薄薄的毯被里爬出来,慢慢爬到他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颈、依偎在他怀里开始哭。
入了四月,天气热起来,雪浓身上穿的衣裳已很单薄,这般紧紧贴着沈宴秋,她自己没感觉,但是沈宴秋却能感触到她的身体有多柔软,就算是瘦了,那丰腴的地方依然彰显着它的存在。
沈宴秋僵硬些许,无奈道,“小姑娘,我不是柳下惠,再不下去,我真要答应你父亲了。”
雪浓只知哭泣。
沈宴秋凝住眼眸,半晌伸手环上那截纤细的腰肢,一如那次雪浓差点被轻薄,他把人抱在怀里的安慰时所做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那背太单薄了,只手就能罩住。
他低声哄道,“别怕,你不会嫁给显国公。”
第十一章
雪浓便似听进去了,渐渐哭停,浑浑噩噩趴在他胸前,这个怀抱太过可靠,让她瞬间没了防备,想要缩在里面不再受外界的风霜雨雪侵害。
沈宴秋微侧过眸注视着她,正是女孩子长成的最好年华,若有疼爱她的父母,必会为她多番周全,便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无人庇护。
她这张脸极漂亮,此刻被眼泪给浸湿了,腮边皆是妖艳的瑰红,连带着那颗胭脂痣都鲜活的勾人。
若是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必要受尽煎熬。
雪浓比较惨,身边多是此类人,温德毓夫妇掂斤算两的要卖她,她那个弟弟却也心存觊觎。
王家的小宴上,他顺道去客房歇息,未料撞见那温家嫡子意图对她轻薄,诚然席间喝了酒,纵有醉意,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姐姐行此龌龊,大抵是借酒占她的便宜,就算过后也可说是喝醉了,犯起糊涂。
再小也是男人,不会有人苛责他,相反,这姑娘才会被斥责不知廉耻。
许是看见她被压在石头上无力反抗,动了恻隐之心。
许是在王家,他与王昀的父亲有过命交情,也有意收王昀做学生,这王家岂容一个外人放肆。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缘故,还是上前把人从她身上拉开,她那时也像现在这样,害怕的只知道哭。
衣服被扯开了不少,所幸是在深夜,那条道上仅挂了一盏昏暗的灯,才没让她的身体彻底暴露在人前,但也隐约能看见些许姣好。
沈宴秋救了人,可以一走了之,不必再管,但恻隐之心一旦动了,就收不回来,这样大的女孩子,那时看,也就是个奶娃娃,他抱着个奶娃娃哄两句,帮她穿好衣服也就够了,可是她坐在他腿上一直哭,两条细细软软的胳膊抱着他不愿放手,哭湿了他的衣服。
结果一转头就忘了他这个救命恩人。
沈宴秋抿唇轻笑,是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云氏这边才料理了手头事,就有丫鬟来报,说太医请来了。
云氏匆匆赶到客房,却见那客房门是半掩上的,想是哪个没长心的婆子又进去了,云氏暗自骂骂咧咧,这小丫头要是她养的,绝没可能成这样,底下婆子势力,看见主子不喜了,就会跟着欺负小丫头,要说都是这做父母的太恶毒!
云氏急忙推门进去,正要再骂跑进来的婆子几句,可屋里哪有婆子。
往内室走两步,才见沈宴秋坐在床侧,那小姑娘坐在腿上,两只秀气的胳膊紧紧环着沈宴秋的脖子,靠在他身上闭着眼,那小细腰还被他搂着。
这姿态着实亲密的让人浮想联翩。
云氏果断撤回进去的脚,悄悄退出去,很贴心的把门关上,到外面就对自己的丫鬟金雀笑道,“咱们家的铁树怕是要开花了。”
金雀捂着嘴才忍住没笑出来,云氏愁沈宴秋的亲事好久了,沈宴秋这些年忙于政事,自己的大事却没在意过,云氏常打听哪家的姑娘好,可也没见沈宴秋点过头,云氏常打趣沈宴秋这是在俗世里做和尚,沈家现今就剩他一个男人,还不想着成家。
金雀是云氏的贴身丫鬟,云氏有什么私房话都会跟她说,云氏虽然常拿这话打趣沈宴秋,但也跟她偷偷叹过气,直说是沈宴秋的腿不好,每年一入了春,就有些复发,得静静修养,没心思娶亲,这也是昔日落下的病根,那事又犯忌讳,提都不能提。
云氏吩咐金雀先带太医去堂屋,茶点伺候,等这边没事了,再让太医来看脉。
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沈宴秋才从客房出来,金雀把牙牌给他,说太医来了。
沈宴秋与小厮何故一阵耳语,何故便接了牙牌,出府去办事。
云氏哪有看不懂的,先前他还急着要牙牌去理事,现在为着人家小姑娘,公务都可以让一让。
沈宴秋就坐到太医上首的座上,得太医一阵奉承,安然受了。
云氏心里高兴,但面上不显,先请太医去客房给雪浓看病。
没等片刻,那太医再来了堂屋。
丫鬟们已备好笔墨纸砚,太医开好了方子。
云氏才急着问道,“她这病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抚了抚胡须,“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忧思过重导致的,吃几副老夫开的药,就能好。”
云氏这便放心,准备叫人送他回去。
沈宴秋这时道,“有什么病能让人记不住事?”
太医道,“这得下官看看病人,才好知道病根。”
不需沈宴秋再说,云氏明白他说的是雪浓,心下也是唏嘘,又不是上了年纪的人,小小年纪还有这毛病,必也是经了大挫折,他倒是仔细,还惦记着给人姑娘把病都看全了,便道,“就是您刚才看的孩子,可怜见的,您还是再给她看看吧。”
太医自是好,又去了客房。
这回去的时间有些长,放在桌上的茶水都凉透了,太医才过来。
云氏急忙再叫人上热茶,太医就着茶水喝一口,冲沈宴秋拱手道,“元辅大人,那位小姐应是伤过脑子,下官在她脑后摸到一小块淤肿,能不能恢复记忆下官也没把握,下官再给她换副药方,先将这淤肿化了要紧。”
沈宴秋微微觑起眸,大概是她那次在石头上挣扎,不慎撞到了头,几个月下来,竟然无人在意。
太医重开了药方,云氏见外面天色已晚,赶忙叫了几个小厮把人送回府去。
这边云氏看沈宴秋坐着不走,便斟酌道,“我看这天太晚了,就让那孩子在府里住一晚吧。”
沈宴秋摩挲着扳指,淡淡嗯了声,没再说别的,踏出了堂屋。
这厢云氏也不放心跟着雪浓的婆子办事,指派了自己人去煎药,再端进客房喂雪浓服下,之后雪浓一直安睡着,再没哭闹过。
却说宣平侯府里,得了消息的周氏也稍稍把心放下,至于雪浓在沈家三房过夜,也没多留心,只是当云氏心善。
翌日清早,云氏没急着送雪浓回去,又给宣平侯府递话,只说太医叮嘱,不能挪动,还得歇一日,周氏夫妇自然应允。
云氏又与沈宴秋说了再留雪浓一日,沈宴秋也没不允。
过午时,雪浓有些清醒过来,服侍她的婢女喂了半碗瘦肉粥,她接着睡下,到晚间终于能坐起来,打量这里。
婢女跟她说了这里是沈家三房,她有些踌躇,没想到自己这一病,竟然会被送来沈家,当下就说要回去。
云氏想再留她几天,也是盼着能趁这点时候,让她和沈宴秋再亲近亲近,沈宴秋不小了,要是顺利,就赶紧定下亲事,等几个月,就把婚事办了。
雪浓一说要走,云氏自不能强留,只得去问沈宴秋的意思,她想沈宴秋都能让姑娘坐怀里,总不舍得就这么放人回去。
可沈宴秋也没表现出多急切。
云氏当下就断定这两人定是拌嘴了,她以前和丈夫拌嘴,就是这样,装的根本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的要命,不然他怎么背着人,就把人姑娘搂怀里,明明心里喜欢的紧,还装的像是
四大皆空,现下好了,有个姑娘能让他记挂,这是好事。
云氏寻思自己也只是他婶母,要不是他父母不在了,他的亲事也不用她来操心,他跟雪浓又郎情妾意,她也不要总掺和,没得乱搅合了,不若随他们年轻人去,时候到了,自会水到渠成。
云氏便叫了好几个得力的婆子把雪浓送回宣平侯府去。
雪浓回府后,周氏见她气色好了很多,想是再养养就能好,等过几天她身体再好些,就与她直说了,左右她要嫁给显国公,这事瞒不住,婚期又将近,不如就先告知了,让她自己有准备。
可是不等周氏去告诉雪浓,温德毓有了麻烦,原来这两天沈宴秋就在查朝官的政绩,头一个就查到了温德毓头上,那架势是动真格,周氏的哥哥周绥远这边实在兜不住了,怕惹火烧身,竟就不愿再帮忙周旋。
温德毓急得如灶上蚂蚁,先在家中大骂周绥远数遍,周氏就是气也无奈,有心要安慰,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温德毓再去了显国公府,想着毕竟要成亲家,他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可显国公一听他上门,愣是装病了不愿见。
温德毓想来想去,才想到雪浓头上,与周氏道,“我一个从五品的闲官,怎么也不值当首辅大人拿我开刀,怕是他记恨我把雪浓转手嫁给了显国公,公报私仇呢!”
周氏心里没个底,她一个内宅妇人,再厉害,也不能把手伸到朝堂上,温德毓说什么,她也只能听着,只是道,“若真如老爷所说,那为何老爷两次试探,他都不吭声,等到雪浓这边亲事说定,却要发难,这也说不过去。”
温德毓哼了声,“送上门了他不愿要,正经不给了,他又记恨,都说他厉害,原来厉害在这里,不就是瞧不上咱们宣平侯府,不想跟咱们家成亲戚,又惦记着雪浓,这是既要雪浓,咱们家还不能跟他沾边呢!”
但凡宣平侯府有祖辈的威信,就是沈宴秋也得礼让三分。
周氏当即会意,“这也好办,咱们给他递了帖子,只请他一人来府上,他若是真想要雪浓,就在咱们府上悄悄给雪浓开了脸也没所谓,府里也不是养不起她,以后就当给他养了个小的,只要他乐意,哪天来都成,日子长了,自也会念及咱们的好,还怕他会动老爷的官位吗?”
温德毓经这一说,觉得能行,又想着那显国公遇事帮不上忙,不能白把雪浓嫁给他。
当下遣人去显国公府,只拿家中姑娘病重为由,拒了这门亲。
因朝堂上的事,都清楚温德毓这官难保住,谁家也不愿结交一个没有前景的家族,温德毓这边一递话,显国公府隔天就另抬了人入府,一切倒像是早安排好的。
转头显国公府又差人上门,把抬来的几箱彩礼又抬回府去。
气的温德毓又将显国公府上上下下咒骂了一通,这回真是死心塌地指望着雪浓能笼络住沈宴秋。
在邀沈宴秋之前,夫妇俩合计,那梨安苑终归太偏僻,秋冬时难照到阳光,以前也只是周氏不喜雪浓,才挑了那院子给雪浓住,图的就是个眼不见为净,现下不同了,既然要让沈宴秋如意,这院子头一个就得换。
宣平侯府除正院外就属空色堂和听枫馆最大了,院子坐势极好,冬暖夏凉,空色堂现今是温子麟的居处,听枫馆倒还空着,是给温云珠留的,只是温云珠从小就养在周氏身边,大了些才让她住进正院的东厢房,再要把她腾去听枫馆,温云珠好热闹,却不愿意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院子里。
这么着,那听枫馆才一直空着,照周氏的想法,这院子还是温云珠的,姑娘和母亲再亲,以后嫁人了,再回娘家,就不方便再住正院。
现在温云珠还没出嫁,听枫馆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叫雪浓住进去,再多支些会服侍的下人进去,把里面收拾的温馨些,沈宴秋再能耐也是男人,这男人有几个不爱温柔乡的。
这事终归隐秘,不好与外人知会,只能是心腹来办。
原本侍奉雪浓的也就五人,刘妈妈是雪浓的奶娘,下人们总得敬着,倒也不做活,大丫鬟流月是周氏给的,剩下的三个小丫鬟则是负责洒扫一些的粗活。
周氏便比着温云珠,又将彩秀拨给了雪浓,再添上两个专侍茶水的二等丫鬟,并两个看门的婆子,这才是正经侯府小姐该有的。
雪浓的病还没好全,正院突然拨人来,又要她住进听枫馆里,她当然知道听枫馆是留给谁的,那样的院子她住不起,回头再遭温云珠的恨,又是何苦。
人和院子雪浓都不想要,可是彩秀一改往日对她的冷眼相待,很是热情的跟她解释,她这回病的太重,把周氏夫妇都吓到了,周氏担心这院子太阴冷,她身体受不住,这才要她搬去听枫馆,先把病养好了,她要是再想回梨安苑,周氏也不会不让。
雪浓看着她讨好的嘴脸,心内一阵阵的发沉,这几日她虽没进正院,但也听流月跟她说过,正院的老爷夫人都窝着火,好像显国公没看上府里的姑娘,另挑人娶了。
雪浓猜测着,大抵是她这病晦气了,显国公才没看上吧,依着从前,温德毓和周氏不恼她都算好的,如何又会这般贴心呢。
他们是又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吧。
雪浓自然执拗不过彩秀,这段时日过的艰难,她想着等病好了,就要再努力做绣活,多攒一些钱,等到被他们彻底厌弃,她便开口离府,到外面去了,她开不起秀坊,但她能租住起小院,她能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养活自己。
雪浓搬进听枫馆,温云珠这边自是知晓,跟周氏闹了一阵,也没用。
正是端午节,国子监有假,学生们都回家去了。
宣平侯府开了端午宴,把王昀也叫进府里吃酒,席间温德毓便向王昀一番诉苦,直说自己有心想给沈家递帖子请沈宴秋过府一叙,可是宣平侯府面儿没有王昀大,就怕沈宴秋不来,不若王昀替他去送这帖子。
这是小事,王昀一口答应下来。
下席时,温云珠身边的流云来请王昀。
他们已定过亲,原本温云珠只要安心在府中待嫁即可,眼看着秋闱没几个月,王昀忙于学业,也鲜少过来,这么一算,两人倒有些时日没见。
王昀不是很想见温云珠,那次定亲宴,两人对雪浓咄咄相逼,事后再想起,仍觉有亏,这次来吃酒,也只是碍于情面。
但流云说温云珠有要事相告,王昀看日头正好,才跟着她去了碧波亭。
才入夏,天气还没有太热,雪浓这几天稍微好些,但还没好透,吃了饭就早早离席,想回听枫馆歇息。
半路上看见温云珠走的着急,正是朝碧波亭去的。
雪浓暂住脚一顿,转了道就要跟上去。
彩秀道,“姑娘病弱,夫人交代过,让姑娘少逛园子,仔细再吹了邪风。”
雪浓轻声道,“午饭吃的有多,我想走走好消食。”
她搭过流月的手,流月赶紧把她扶好,两人也朝着碧波亭方向去。
全当看不见彩秀的不快,彩秀跟在后面,心底鄙薄雪浓,还摆起小姐的谱来,真当自己是什么小姐主子,在真正的主子眼里,也不过就是个玩意儿。
雪浓走了片刻,就停在海棠树旁,坐到石凳上,这里视野开阔,又离碧波亭近,一眼就能看见温云珠,温云珠最藏不住话,她说不定能从温云珠这里知道些事情。
片时王昀便来了。
雪浓坐的这地方也容易被他们看见,她微侧身体,让彩秀去给自己摘朵海棠花。
彩秀便被支开了。
碧波亭上,温云珠看见王昀来了,立时问道,“王昀哥哥,我父亲叫你来又为的什么事?”
王昀有点不悦,没回答她的话,说,“你我现已定亲,更该懂规矩,你要是没事,我就走了。”
他说着就要走。
温云珠当即就哭出来,“我近来受了好多委屈,我当你心疼我,可没想到你也这样过分!”
王昀看她真哭了,便耐着性子道,“你又哭什么?谁敢叫你委屈,侯爷夫人岂会饶他?”
“那是以前,现在雪浓姐姐才是他们的女儿,我才是外面抱养的!”
温云珠便说出雪浓住进听枫馆,又愤愤道,“她不过得了一场小病,父亲母亲就都偏疼她,我才是他们的女儿,她就是鸠占鹊巢的!她总是抢占我的东西,我怀疑她故意装病,好躲亲事,父亲母亲都被她骗了。”
王昀微拧眉头,问躲什么亲事。
温云珠便也不隐瞒,直说,“之前父亲已跟显国公府那头说定,要让雪浓姐姐嫁给显国公,给他做填房,都说好了,她突然病倒,这亲事也给搅黄了,母亲还怕她病死了,使了法子送去沈家,请太医才看好。”
王昀霎然震惊。
温云珠擦掉眼泪,再问一遍,“我父亲今天叫你来到底为的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王昀好半晌回过神,已是一脸冷沉,说道,“侯爷托我请先生过府一叙。”
温云珠哼道,“我就知道打的这主意,还想瞒着我!”
这边雪浓听的怔神,彩秀摘了海棠来,也听了一耳朵,连忙嗓音抬高些,道,“姑娘回吧,这太阳毒的很,别晒的中暑了。”
她有意放大声音,碧波亭内的两人立马意识到有人,都朝雪浓这边看,只见雪浓侧坐在树下,肤色白皙剔透,乌发松垂,犹如海棠花成了精,她身边的流月小心扶起雪浓,一手搂过她的细腰,搀着人离开。
从始至终她都没回头看。
王昀看她比之前更清瘦,那腰身连丫鬟都抱的住,若是男子的手,应该轻易就能握在怀里,可是她现今已跟他没关系,这样的想法只会显得他龌龊不堪。
他也走出亭子。
温云珠咬咬牙,跺了跺脚,也只得离开。
等雪浓这边一停了药,温德毓立刻写好帖子让王昀给沈宴秋,沈宴秋给了王昀几分薄面,答应来,但只有晚上得空了。
这正中温德毓下怀,自是应下。
旋即周氏便知会彩秀,让其把雪浓打扮好,只等沈宴秋来。
这日本来是晴天,到黄昏突然下起雨来,这雨天,就怕沈宴秋不来,温德毓候在门前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天都黑透了,才见一辆马车慢悠悠驶到门口,那马车上也没挂沈府的牌子,但温德毓一眼就认出车前坐的小厮正是沈宴秋。
沈宴秋这是不愿叫人发现,他来了宣平侯府。
温德毓心里很是烦恨,忍着气迎他入府,一路小心应话,正把他迎到听枫馆,寻了由头先走开,出来时才有些气顺,待雪浓把他服侍好了,他总要给点情分。
这里沈宴秋由丫鬟引进房,自有茶水招待,温德毓把他送到这里,一般客人都会默认这是客房,但入内就发现这里与普通客房不同,这屋子里燃着香,窗台上摆着花花草草,窗纱都是粉的,各色陈设也是雅致温情,像小姐的闺房。
沈宴秋坐下还不及片刻,就听到靠里的黄花梨四扇围屏后面有什么声响。
这屋里还有别人。
沈宴秋起身踱到围屏前,近了就能隔着围屏隐约看到里面放着一张榻,榻上卧着人,是女人,体形袅娜纤细。
沈宴秋绕过去,便看清了,那榻上的是雪浓,不过她此刻与平时迥然,绯红着脸趴在引枕上,身上穿的是就寝的亵衣,衣襟松松垮垮,能看见里面的水粉睡莲肚兜,快要裹不住那鼓鼓囊囊,她迷迷糊糊伸手朝地上够,胳膊上的肌肤如雪般软腻,白皙腰肢上有浅浅腰窝。
地上有打翻的针线簸箕。
沈宴秋站着看了她很久,才弯身帮她把地上还没做好的绢人捡了起来,递到她手边道,“要这个?”
雪浓微仰起脸,眼眸里荡漾着春情,她张了张红唇,说要。
沈宴秋便把绢人塞到她手里,她手上没有力气,绢人又从她手里掉下去了。
沈宴秋再想捡,已有青葱指尖缠到他手臂上,她微微直起身,凭着本能抱住他的脖子,再覆上唇一口咬住。
第十三章
许是没劲,她用齿尖一点点磨,半个身子全伏到沈宴秋身前,温软全贴上来,她的腰支不了太多的力气,若沈宴秋再不接住她,她大抵就能从榻上掉下去。
沈宴秋只有须臾的僵硬,待颈间刺疼,他才不紧不慢伸臂笼住那白的晃眼的柳腰,触手柔软的仿佛没有骨头。
沈宴秋抬手摸了摸埋在颈间的脑袋,温和道,“乖些,别咬。”
雪浓便似被他安抚,伸舌舔舔被她咬的伤处,旋即下巴被抬了起来,她努力睁大眼看人,眼里都是委屈无辜。
沈宴秋指腹摩挲着那已然红透的香腮,轻声问她,“有没有记起来我是谁?”
雪浓记不起来他是谁,此刻她浑身燥热,已然神志不清,只是觉得他很亲切,比宣平侯府里任何人都亲切,她想依靠他,想跟他倾诉自己的难过。
沈宴秋看她眼里显出迷茫,既知她想不起他,太医也说过,用药也未必会好。
沈宴秋抱她回榻,人如常坐下来,任她像猫儿似的又爬上了腿,她熟练的跨坐在他怀中,头枕着他的肩膀,禁不住在蹭,无促打颤。
她快热哭了,越来越热,耳边是他的叹息声,“我是男人,我也会忍不住。”
雪浓低泣出来,不断的哽咽。
亵衣快蹭的遮不住了,沈宴秋眼眸幽沉的凝视着她,片刻托住她的腰,另一手擦她脸上的眼泪,低低问道,“是不是很难受?”
雪浓含着泪的眼眸仰视他,嗯了声。
她眼睫极浓密,睫上挂着细细的泪珠,一颤一颤的,眼尾胭脂痣都被泪浸的愈发鲜红。
沈宴秋和她对视良久,才张开手掌把那双眼捂住。
未几,雪浓的唇被吻住,她哆嗦着身体彻底软倒。
屋外有风雨声,屋里却像静止了,那吻停顿到雪浓整个人安静,才蜻蜓点水的松开。
沈宴秋撤开手,再看雪浓,她垂着眼眸好像快要睡着,她身上那一阵阵的燥热似乎也消停了。
沈宴秋把她抱下腿,放倒在榻上,刚要离身,她的手指又攥上来,沈宴秋便继续坐着,低眸看地上的绢人,捡起来看了看,是个戏伶,做的很精巧,衣物配饰都用极好的针线布料缝制成,他记得这是小儿才玩的玩意,她会做这个,不知是做给谁的。
沈宴秋把绢人放在她脸侧,让她能看的清楚些,才问道,“这是给谁的?”
雪浓辨别出绢人,呢喃着,“……卖钱。”
身在侯府,一个闺阁小姐,却要做绢人卖钱。
“这个卖给我吧,”沈宴秋道。
雪浓翕动着嫣红的唇,道不出话,耷拉着眼陷入睡梦中。
沈宴秋静静坐等她睡熟,探手欲理大开松散的衣物,却又没碰,拉过薄毯盖住那曼妙的身体,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她手边。
沈宴秋一顿,银子太显眼,应该会被她的丫鬟收走,便将银子塞进榻边她穿的绣鞋中,她只要穿鞋,就会发现。
沈宴秋带走了绢人。
从雪浓的闺房出来,只瞧院里四下没人,可见这里的下人都被温德毓夫妇知会过,所以雪浓的身边连下人都没有信得过的。
沈宴秋微微抿唇,踏出听枫馆,门外倒有小厮候着,说温德毓备了丰盛的酒席,请他去吃。
沈宴秋没领情,径自朝大门方向走。
有机灵的小厮赶忙跑去叫温德毓。
温德毓焦急的候在通往大门那条路上,见沈宴秋冷着张脸走来,一时摸不着他的底,只得上前小心陪着不是道,“首辅大人,是不是小女……”
没服侍好那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因为沈宴秋盯着他,眼底如淬了冰,这大热天的直让他发寒。
温德毓咽了咽口水,只得一路跟着他出了大门,目送他上马车,还得点头哈腰的说走好,等人一走,温德毓就再忍不下怒气,先冲周氏发了一通火,怪她出的馊主意。
周氏也是气,只说,“雪浓也是清清白白的孩子,又不会那些狐媚招数,我们都瞒的好,从没告诉她,为防她伺候的不好,先叫人喂了秘药,这算什么?他在听枫馆呆了足有半个多时辰,若是不愿,有必要呆那么久,别是咱们家姑娘白孝敬他了!”
这般一说,温德毓更是恨,催着周氏赶紧去看雪浓,要是真被沈宴秋糟蹋了半个时辰,沈宴秋这就是吃干抹净不认账,他们有苦都没处去说。
周氏忙不迭亲自去了趟听枫馆,急匆匆进房里,就见雪浓睡在榻上,面色酡红,确实是美人春睡的情态。
周氏心中复杂,虽然不喜,但也养到这么大,若不是为着温德毓的官职,她也不想把雪浓献给沈宴秋,好好儿的女孩子,若遭了下流事,沈宴秋还不认,那府里也不能留她了,没得传出去带坏温云珠和其他姑娘的名声。
周氏不忍心看,让孙嬷嬷去瞧瞧。
孙嬷嬷入内查看须臾,出来跟周氏道,“雪浓姑娘还是完璧。”
周氏吊着的这口气勉强算放下,但也如鲠在喉,只叫彩秀在内的知情人都不要走漏风声,她速速回去和温德毓说明情况。
温德毓这下是又慌又胆怯,显见的之前猜测沈宴秋想要雪浓全是假的,姑娘都送到床上了,人家碰都没碰,这不仅没瞧上,他还把人给得罪了。
温德毓气急之下,全推到雪浓不中用,不能笼络住人,那听枫馆也别叫她住了,趁早再搬回梨安苑去。
雪浓这一觉睡得很香,是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起身才知自己睡在榻上,昨晚晚饭时多喝了口鸡汤,在榻上做针线活,做着做着久睡着了。
雪浓现在还觉得身上有点发软,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做了梦,她红了红脸,诚然记不得多少,但也是不太能说出口的梦。
雪浓朝外唤了声流月,流月忙入内,扶她下来道,“姑娘,正院那边来话,让咱们回梨安苑,彩秀姐姐也被夫人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