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继母被读心后—— by江辞渔
江辞渔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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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兰心!”
兰心跑进:“小姐。”
“兰心,你替我去办一件事。”
“替我去查一查,这玄妙观中的玄心道长到底是何方神圣,与京中贵人们关系如何,还有这安胎符如今用的人多不多,此事恐还牵扯皇城贵人,若是查不清楚也不要勉强,能查多少算多少。”
“是。”
兰心离开后,沈兰棠依旧沉吟,半晌后,她扭头看向宝珠:
“宝珠,我们晚饭准备了没?”
宝珠:“呃,稍稍有些早,厨房以为小姐会在家里吃,还没准备呢。”
“那就不准备了。”
沈兰棠摆摆手,道:“晚上我们去母亲那里吃。”
沈兰棠平日里叫也不定过来,如今自个儿派人过来说她晚上想过来一块吃,让谢夫人这惊讶的啊,不过她如今看沈兰棠既是惊奇又是满意,总归不会拒绝。
晚间离晚饭还稍有时间,沈兰棠就过来了,陪谢夫人说了会话,两人就上了桌,因只有她们二人,饭桌上菜色不多。
沈兰棠细嚼慢咽,吃完一小碗饭后,肚子有了七分饱。
她看向谢夫人,眼中目光忐忑。
“母亲,我前两天去观里,也是得罪了道长?”
谢夫人一愣,想起来她最后阻拦严氏喝水的事,这般持重大气的儿媳妇也会担忧得罪人,她不由笑道:
“不过小事,真人如何会生气,他们既然修道,就不会因口角小事郁气在胸。”
这倒是个好说法,下次她怼人,也可以这么说。
“那姑姑呢,姑姑不会生气吧?”沈兰棠依旧用小鹿斑比般清澈怜人的目光道。
“那就更不会了,你着想严氏,才会出手制止,你姑姑与严氏感念你才对,区区一碗安胎汤水,怎会挂在心上。”
“如此这般最好。”
沈兰棠这才松了口气般笑了笑。
“对了,母亲,那玄妙观究竟是什么道观,我以前怎么未听说过?”
“这玄妙观建立不足一年,你没听说过也实属平常,玄妙观的玄心道长师承九清道长,道长在天穹山修行已有百年之久,听闻他是玉鼎真人座下弟子转世,只待修行得道就能重归神位,玄心道长便是他足下唯一真传弟子。”
“那日玄心道长偶尔路过兆京,恰逢四殿下邀众多道长齐聚府中,以道会友,玄心道长道法深奥,宏儒硕学,在清谈会上雄辩高谈,以一己之力数战众人,引得四殿下当即奉为贵宾,又转而向陛下引荐,得陛下赏识。为了留下他,四殿下就奉陛下旨意为他修建了玄妙观。”
前面那段话纯属胡扯,属于经典诈骗话语,沈兰棠根本不信,后面这段倒是引起了她注意。
当今陛下如今五十有三,他膝下共有七个孩子,四男三女,其中老大由陛下还是太子时良娣所生,因家世普通,太子即位后封其为淑仪,后大皇子年长,才升阶为妃;二皇子即当今太子,为皇后所出;
还有这位四殿下是贵妃之子,母家刘家乃官宦世家,出过好几任贤相良臣,虽今贵妃生父因避讳之顾早已致仕还乡,但其分支叔伯及本家兄弟都在朝中为官,各占要职。至于还有一位七殿下则年龄较小,未满十四,世人少有讨论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宫斗剧看多了,沈兰棠总觉得这个事情很是微妙。
先不管这个,她笑笑,道:“那真人定是厉害。”
“是啊,前两日你不也见到了么?”
见到了,正是见到了,才担忧。
沈兰棠又问了安胎符的事,与贵人流行求佛拜道相反,此物似乎反而没有在勋贵人家中流行,总之谢夫人不太了解。
沈兰棠回去之后,静了两日,两日后,兰心来向她汇报:
“据闻玄心道长来自沧州天穹山,但我找了沧州老家的人,他们此前并未听说过玄心道长的名字,包括他的师傅,如今玄心道长是四殿下的座上宾,除了四殿下外,还与刘参议家,王大学士,工部刘员外郎家往来密切。”
上面几个都是四殿下母亲娘家,或者外祖学生,总之都是与四殿下交好之人。
“至于那安胎符——”
见她讲到关切,沈兰棠集中注意力。
“民间的确多有传言,说这个安胎符中有真人道法庇佑,能保佑妇人腹中婴儿,一贴符能顶好几包药,现在很多人相信这个,不少人特意上山求这个符。”
沈兰棠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符没有在贵人之中流行而是传于民间,贵人身孕多有专人看顾,平日里也养的好好的,母亲和孩子都不缺营养,是以大多不会想到喝符水保胎,虽说兆京繁华富贵,但民间吃药依旧是一项重大支出,若是真以一换多,自然会有为家中经济源源不断上山求符的普通百姓。
想到这,沈兰棠不觉松气,反而心中越发沉闷。
兰心:“小姐你是担心那个安胎符会伤了妇人们的身子么?”
兰心不愧是她一手教大的,深知她的心,一问就问到了关键。
“我的确是担心这个,只是神鬼一事,讳莫如深,我也没有办法让那些妇人们不喝这个符水。”
兰心抿了抿唇,开口道:“小姐,兰心肯定不会让人给小姐喝这个的。”
沈兰棠知道她素来“心眼小”,只关心身边的人,没有生气,还久违地伸手掐了把她的脸蛋。
“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好好休息下。”
“是,小姐。”
待她走后,沈兰棠脸上笑容才慢慢收了去。
她还是那句话,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帝王将相因为吸食“丹药”而亡,然而帝王将相又与她有什么关系,一个国家一个朝代,决定它兴亡的因素有那么多,丹药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项。
但是女子生育本就不易,尤其在医疗环境落后的古代更是一渡鬼门关,一个有差就会一尸两命的事,有些人却诳时惑众,以此牟利!
沈兰棠心底生出深深厌恶和警觉。
他今日胆敢如此欺骗世人,后日是不是就敢指着某人说ta是妖孽,ta就是妖孽了?
还别说,这种事情,在前朝,发生过不少。
想一个人恶,是越想越恶的,到了下午,在沈兰棠心里,那个玄心真人已经是可以媲美前朝妖僧空印的大坏蛋了,要知道,此人名字至今流传在母亲们为哄孩子早睡的恐吓语中。
午后沈兰棠午睡过后,正院仆人请沈兰棠晚上过去吃饭。这是谢家传统,公公谢恒并不多过问儿媳情况,但为了维护公媳关系,每逢休沐在家都会一起吃饭。
这也是个好习惯,至少你知道,若是哪天这项习惯中断了,不是家里出事了,就是公公婆婆对你不满了。
沈兰棠应了晚饭邀请,在晚饭稍早两刻钟的时候,她过去了正院。
此时她公公和婆婆也正坐在正厅说话,沈兰棠的公公谢恒如今五十有四,都说为官三代,始知穿衣吃饭,谢恒便正好是第三代,从外形气质上来看,他与谢瑾颇为相似,只是谢瑾五官更加严峻,有一种锋利的美,而谢恒身为文官,则更为柔和,只是那种柔和暗藏锋芒,却比谢瑾还让她畏惧上几分。
沈兰棠也是不敢多打量她公公婆婆的,毕竟于理不合。
见她来了,屋内两人停下话语,和她闲聊了起来。
谢恒此前对他这个儿媳妇印象不深,本来儿媳妇嘛,儿子跟他老婆满意就行,他喜不喜欢不要紧,但经过上回冯嬷嬷的事,他对眼前这位儿媳妇有了更深刻的了解,仿佛间也觉得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加上对她上回处理方式很满意,说话间不觉带上几分真性情。
三人说了会话,就到了晚饭时间,依着顺序入座,侍女开始上菜。
家主招待儿媳,也算邀请的一种,晚间菜色比往常丰盛,单单肉菜就上了三份,一份是羊方藏鱼,将鱼肉和羊肉合为一体,鲜美至极;另一份是盐水鸭,因谢家祖籍金陵,这盐水鸭是时常要吃的;还有一份蔬菜丸子汤,有汤有肉,也很鲜美。
至于其他蔬菜小碟,也是不缺的。
大家规矩,除开头和结尾,中间是不便说话的,几句寒暄语后,三人便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一不用应付二老,沈兰棠的思绪就立刻飞了起来。
她今天睡觉前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对付那个玄心真人,因这事恐还涉及皇室,她投鼠忌器,生怕哪一步没走好,没把人揪出来不说自己就进去了,还别说,后者的可能性大多了。
“这个玄心真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背后站得到底是谁?”
“但不管站的是谁,他这么罔视他人性命,我绝不能任其发展。”
“不就是一个四殿下嘛,又不是太子,太子他还有政敌呢,who怕who?”
谢恒脑中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响起,起初他以为幻听,直到他听到“玄心真人”四个字,接下来的话就全都清晰了。
“听”着面前女子将“四殿下”,“太子”,“政敌”几个字说出口,谢恒已然震惊至极。
“你刚说什么?!”

谢恒还要说话,谢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叱声道:
“你我房里的事, 你干什么拿到儿媳面前说, 现在才想起来你这脑子怎么转的这么慢?”
谢恒:“我, 你, 我……”
“我什么我,别说了, 有事回房再说!”
沈兰棠震惊地看着对面二人, 默默地低下了头,顺带竖起耳朵:这是她一个当儿媳妇的能听的么?
谢恒也不愧多年身居高位, 心思敏捷,虽腹中有千言万语但还是依妻子意见没再继续追究,吃完饭后, 沈兰棠看两位家长都一脸有心事模样,非常识趣地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她前脚才走,谢氏夫妇就进了房间。
谢恒迫不及待问道:“方才兰棠说的话是怎么回事?”
他刚问出口, 就面露迟疑:“我见她没有张口……”
“她那不是说话。”谢夫人一脸过来人表情道:
“那是她心里的声音。”
谢恒一脸受震撼神情。
不过,他显然也是历经尘世风波, 很反应了过来,问道:“你如何知道?这般冷静, 你从前听到过?”
谢夫人便将谢瑛择婿到冯嬷嬷离府这一长段的故事仔细说给他听。
谢恒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两件事, 都是因……原来瑛瑛能及时发现徐氏小儿非良人也是托了兰棠的福, 你早该告诉我, 兰棠此等异常, 还有此等关切家里,你都该告诉我!”
“我告诉了你, 你就信么?!我倒是跟你儿子说了,他可是一句都不信,还叫我去看大夫!”
谢夫人瞪了他一眼,谢恒瞬时哑然。
此等怪力乱神之说,他当然是……当然是不会信的。
把谢恒怼了回去,谢夫人神清气爽,这才问道:“兰棠方才心中所思,是为何事,为何单你听见了?”
要论关系,不是她跟兰棠更亲近。
说到正事,谢恒也不再纠结小事,正色道:“兰棠刚刚说到了玄妙观的玄心真人。”
“玄心真人?”这番轮到谢夫人惊愕了:“怎会是他?!”
谢恒眉间神色凝重:“那玄心真人被四殿下引荐给陛下后,深受陛下隆恩,陛下对他言听计从,那玄心真人几次出言干预国事,陛下也都听了,如今更是要在宫中设立丹药房,专为皇室炼制丹药。若是丹药有成,陛下沉溺求仙问道,又对那道人诸事答应,长此以往,终现前朝之祸!”
谢夫人闻言也是一惊。
“此事怎从未听你提起过?”
谢恒苦笑道:“我们为人臣子的都想不到办法,又如何能告知你,让你徒徒担忧。”
谢夫人与他成婚多年,两人早已一心,听完此事后果真忧心忡忡:
“那要如何是好,前朝妖僧祸国的事,陛下竟全都忘了么?”
“早已劝过陛下,但陛下自称非怀瑞两帝般暴虐昏庸之君,他用道人只为求道,当遏其野心,众臣若是再劝,就是将他认作怀瑞之徒。”
“众臣一听此言,皆不敢再劝。”
“陛下他这是,他这是……”谢夫人也不敢再说下去。
“……”
房间一阵沉默,谢恒再次回到正题。
“兰棠怎么会想到玄心真人?听她的话,她似乎是觉得那道人会罔顾他人性命之嫌,可是知晓了什么?”
“兰棠是前几日跟谢昭还有我们一起去了玄妙观参拜,不过嘛孩子的确在观中举止怪异。”
谢夫人将她出言阻止严氏喝符水的事说了。
“啊,还有,从观里回来以后,她还单独问了我玄心真人还是安胎符的事,莫不是她自那事就觉得……”
“什么安胎符,你将安胎符的事告诉我!”
谢夫人也不太了解安胎符,不过索性府中有知晓外事的人,传了人过来,那人立刻道:
“安胎符是如今兆京流行的女子安胎庇佑符,传闻喝了这个符烧成的符水就能稳住胎心,保佑胎儿平平安安。”
“岂有此理,当真欺世惑俗之言!若是一枚黄符即可使母子平安,世间还要大夫如何?!”
谢恒熟读经书,自然不信此等祸害人间的话。
谢夫人:“原是如此,那日兰棠才来问我。”
她那个儿媳,当真是为妹忧为子忧为天下人忧,却独独不忧心她自个儿。
谢夫人又是感慨又是宽慰,且把这事放下心头,专心致志对待正事:
“你说,兰棠她既然一眼就看出那玄心真人是个妖道,会不会知晓些什么?”
谢恒目光一闪,他的确是想到了这。
“还是得和兰棠好好聊聊,我就怕她心里警惕着你我,不肯和我们放心说话。”
“这你且放心,兰棠素有计算,就算她不能说十成十的实话,也会借由其他方法告诉你她的想法。”
“你倒是了解她。”
谢夫人淡笑不语,毕竟是听过她两回心声的了。
“罢了,今日晚了,明日再去叫她。”
“也好。”
两人就此作罢,准备洗漱就寝。
谢恒忽然道:“这个兰棠,心里面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的么?”
什么四殿下,什么太子,什么政敌,这是可以说的么?
谢夫人眉心用力跳了跳,揉着太阳穴道:“习惯就好。”
“……”
第二天,谢夫人派人去请沈兰棠,沈兰棠到时,见公公也在颇感意外。
这公公,不是刷完“日常”就会消失的么,怎么今日还在?
她心里想归想,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公公日安,婆婆日安。”
谢恒打量着面前堪称儿媳典范的女子,缓缓开口:“听夫人道,你前几日与谢昭她们一同去了玄妙观,见了玄心真人,你有何感受?”
沈兰棠心中立刻升起警觉,什么感受,问她什么感受?不过和家中长辈上道观烧香祈福,如何承得起他这特意一问?
难道......难道那妖道事后还到她公公面前告状了?
沈兰棠心中疑惑,面上却装的无辜,一双饱满的杏花眼柔软纯真,脆生生地问:
“父亲为何这般发问,我与玄心真人初次见面,只觉得他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若再问其他,兰棠也就不知了。”
谢恒叹了口气,心道她果然警惕。
他身处机关要职多年,对看人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沈兰棠虽是他儿媳妇,但他并不要求她能立刻相信自己,事事坦诚以待,推心置腹,若这般轻易交付信任,反而显得她的信赖并不珍贵。
罢了,如今是自己有求于她,该是由他先坦诚告知。
“兰棠,你是我谢家儿媳,有些事情我不想避讳于你。我谢家深受三朝帝王隆宠,方得今日荣华,故我谢氏一门素来忠君爱国,亦不与其他皇子结交党派,从无站队之心。而今陛下身边多了一位佞臣贼子,此贼子不但蛊惑陛下为其开地建宫,还数次出言干预国政,我与朝中众臣唯恐长此以往,大靖将重现怀瑞之祸,我欲将其诛之,却苦于找不到由头。”
谢恒看向她:“我不说你也知道,此人正是玄心。”
沈兰棠微微震动,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听夫人说起了你们上山祈福的事,又闻你事后问起玄心的事,又对安胎符颇为关注,那安胎符当真是草菅人命之物,只因妖道一言,民间就遍生祸事,只是哪怕朝廷下令严禁民间买卖安胎符,以后也会出现安产符,育子符,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沈兰棠明白,沈兰棠如何不明白,但乍然听到他公公如此掏心掏肺,全无隐瞒地向她陈述,她内心大受震动之余也有几分警惕。
在她心中,她是她,谢家是谢家,两人至多不过“合作”关系,尤其是这位公公,两人相处少,说的话更少,没想过他对自己如此坦诚,不由令她奇怪,她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引得谢恒这般人物另眼相待。
——不过被特殊对待的感觉还挺棒的,嘿,害羞~
谢恒看她心声警惕,正担忧如何解开她的不安,又听她突然害羞,噎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关心些有的没的。
谢恒继续一本正经道:“玄心一事,兹事体大,我素来不信鬼神之说,只苦于不通玄黄之术,一时无从着手,兰棠,你要是知道什么,务必如实告知,我替天下百姓先在这谢过你。”
谢恒那双深邃仁厚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沈兰棠,他的话语可谓平和至极,沈兰棠却仿佛被他看透心底隐秘想法,引得她不敢直视于他。
她想起谢恒在民间名声,又想起他日常行事作风,几个心思之间已下定决心。
“父亲。”
沈兰棠举目看向谢恒,端端正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父亲如此坦诚,兰棠不再隐瞒,我当日上山见到玄心‘施法’,便知道他是一个妖道。”
谢恒一怔,忙追求:“你如何知道?”
“因为我看过化学这本书!”
“化学,化学是为何书?”
“化学是一本记录了古往今来许多骗子骗术和其手法的书籍,我幼时热爱杂书,偶尔见到过,只是如今时间久了,许多篇章不记得了,只是那玄心所演示的几样全都记载在里面,我勉强也记得诀窍。”
这是沈兰棠此前想了一晚上想出的方法,她想要戳穿玄心,自然要涉及一些现在书上没有的东西,当然她不打算自己去做,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懂。
她原是打算找个傀儡替她做事,只是以她能力,想要找个能万无一失蒙骗过皇家眼睛的人却也不容易,如今谢恒自己找上门合作,她自然顺水推舟。
她连理由都想好了,若是到时候被问起怎么知道这些“术法”,她就说“化学”。
对,一切都是《化学》,一切源于《化学》,她本来就是看了《化学》之后才知道这些事的,她又没有说谎。
而且,她本来就不记得大多内容了嘛,谁学过化学后还一一记得啊,连同那本书,鬼知道被塞到哪个角落了。
要是被问起来这本书在哪,就说小时候碰巧看到过,早记不得在哪了。从结论来说,她有没有说谎。
沈兰棠理直气壮地想。
谢恒刚想问化学此书如今在哪,就听到她心中的话,他不由一愣,这书到底在哪,她到底是忘了还是没忘,如果没有说谎,为什么不能说?好歹说最后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啊!
不过目前,《化学》一书究竟在哪不是重点,谢恒重新凝神,道:
“如此说来,你可能破解妖道术法?”
沈兰棠自信道:“可以。”
“那就好!”
谢恒也知道陛下并非不知道玄心和四殿下之间种种联系,他之所以袒护玄心,是因为他确有几分无从解释的本领,只要有这些本事在,陛下就会幻想他可以炼制丹药,不求长生不死,至少能延长寿命。
只要戳破他的谎言,陛下自会厌弃。
“不过,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好,我给你时间,如果还需协助,尽管跟我说。”
“那太好了!”
做化学试验也是需要材料和时间的,本来她还想偷偷地搞麻烦,现在有了一家之主的首肯,就能正大光明弄了!
沈兰棠郁沉了数日的心情终于扬了起来,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除此以外,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么?”
“若你真能揭穿玄心妖道身份,如何揭穿,何时揭穿就由我来构思,到时候会提前告诉你。”
“好。”
谢恒顿了顿,道:“只还有一点,此事涉及皇嗣,我是身在局中无可奈何,但我不想你干涉其中,故此次事件将会隐去你姓名,明面上也没有你出现,你是否介意?”
嗐,就这。
沈兰棠摆摆手,不在意地说:“别说您觉得,我也觉得麻烦,要是被哪位记了仇,我这好日子就没了,儿媳不在意这些虚荣,只是看不得妖道仗着有些小伎俩骗人罢了。”
谢恒见她豁达模样,暗自点头:
“你能这么想,甚好。”
“我谢家儿女,就该胸怀开阔,不拘泥一二得失。”
沈兰棠姑且领了他的夸赞。
“对了,父亲为何如此信我?”
谢恒意味深长地道:“这个就要看你能展示给我什么了?”
沈兰棠一想,也是。要就是耍耍嘴皮子,不就跟玄心真人一样了么?
她抱拳拱手:“兰棠不会让父亲失望的!”
谢恒颔首道:“我相信你。”
沈兰棠回到自己院子,就兴奋地撸起了袖子,她这几天终日低沉,也不开心,兰心和宝珠看到她终于恢复精神,笑着问:
“小姐,是碰到好事了么?”
“碰到了,碰到了!”
沈兰棠一手抓着兰心肩膀,以她为中心漂亮自信地转了个圈圈:“我跟父亲说了此事,父亲说支持我,要和我一起揭穿玄心真面目!”
兰心也跟着笑起来:“那就恭喜小姐了!”
谢恒是什么身份,可以说有他帮助,在大半个兆京都可以横着走了。
沈兰棠吸了口气,遏制下激动心情。
“拿笔墨来!”
下人拿来笔墨,兰心在旁为她研墨,沈兰棠大手一挥,落笔写下自己需要物什。等她从纸上抬头,一个仆人就到了院子,恭敬地候在院中:
“少夫人,老爷让我这数日都给您打下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人。”
“好。”
公公办事就是牢靠。
“给。”沈兰棠递过纸张,道:“去准备吧,尽快。”
“是。”
仆人拿着纸张,很快告退。
正院里,谢恒皱眉看着上面所陈物什,将纸还给仆人:“尽快准备。”
“是。”
这上面东西,有些容易有些却难以入手,但谢恒权利在这,两日后东西便备齐了,他还特意给沈兰棠开了一个平日用作堆陈杂物的院子,用以给她“做实验”。
沈兰棠日日都在“实验室”,每日就记得做实验,引得整个院子时而传来奇怪的响动和气味,也亏的此事有谢恒主持,院子门口站着好几个谢恒的心腹,别说寻常人等了,就是谢二爷过来了,都得先通传一声,因此家里虽知道后院在弄着什么,却无人知道具体在弄什么。
她不断地不断地测试,直至三日后,终于有了成果。
看着沈兰棠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半圈,一震一串火苗就从她指尖燃起,宝珠用力拍手:
“小姐,你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厉害的,不就是火焰,我还能生产蓝色,紫色,黄色,绿色的火焰呢,进阶版,更高级。
“成功了?”谢恒从院子口走进。
沈兰棠转过身,快速熄灭手上的火,笑道:“是,父亲。”
“我为您重新展示一遍。”
指尖生火的诀窍在于事先在手指上涂抹樟脑,硫,磷三种粉末,樟脑挥发吸热,而硫和磷易燃烧,在高温作用下很快就会自燃。只见沈兰棠修长白皙的手指在空气中飞快地做了几个道家作法般的手势,一套手势如云流水,做完最后一个时指尖顿时冒出金黄色的火焰。
沈兰棠笑道:“这个手势是我自己想的,看起来是不是很唬人?”
俗话说得好,要想能骗人,气势都打足,咱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气场。
谢笑道:“果然很像一回事。”
“若是有铜钾之类的金属,还能生出蓝色紫色的火焰呢?”
“这是为何?”
“因为大多数金属燃烧就是都有自己的颜色。”
“这倒是很美。”
“是,不过我们时间有限,在现有材料中能一一对应技法就很不容易了。”倒不如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找齐这么多材料,本身就是一个权贵人家才有的实力体现了。
此后,沈兰棠又给他展示了生莲术和油锅取物。
所谓的生莲术就是先用大号莲子,挖空莲肉只剩下连着莲子外面的薄薄的一层。然后用通草加入染料做成小荷花及小荷叶,用绿色的粗线作为荷花梗﹒将其紧扎在一起,在线的另一端用小铅粒粘连在莲子之内,再用胶水将莲子之两半合在一起。
将莲子放在碗里,倒入热水,热水会将粘胶溶开、而莲子及通草则因吸收了热水而产生膨胀,通草浮出水面仿若莲花,但莲子则因铅粒的作用而仍然留在碗底。
这与其说是化学,不如说是魔术,障眼法罢了。
而油锅取物就更简单了,手上抹上醋就行了。
谢恒见她果真重现玄心术法,对她信心大增,展开笑颜道:“好,还缺什么,你尽管跟张由提,再过几日能完成余下试验?”
沈兰棠略一思索,道:“只要材料备齐,再过两日即可。”
“这倒是很快,《化学》这一道确实有几分奇门技巧。”
沈兰棠笑道:“所谓化学只不过是将世人还未知晓的自然天理归纳总结而已,就如同千年以前,世人不知道钻木取火的道理,以为天降神迹,也唯有宵小才会拿这种东西去装神弄鬼糊弄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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