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仆人伸手挡住谢瑾,笑嘻嘻地说:
“这位公子,我家小姐看上你了,只要跟了我家小姐,这些,这些,都归你了!”
他撩着车上的珠宝还是一些好看的衣服道,因为时间紧迫,这上面的东西都是临时附近买的,在谢瑾眼里,连赏赐小人他都觉得寒酸,当然这不是重点。
听清楚他言下之意后,谢瑾额头不自觉地蹦出一个十字,与其感到被羞辱他只觉得荒谬,上回被人当街搭讪他已经觉得无聊了,这回更是匪夷所思。
他眸色一冷,正要抬头,街道对面一个女子手中篮子掉落,她捂着嘴,猛地发出一声“啊”。
“啊!”
她目光在谢瑾,女子,还有那辆装满锦衣华服的车子来回了数遍,然后扭头转身往回跑走了。
谢瑾认出她是赵府的丫鬟,她刚刚是看到了什么?
不是,她是想到了什么?
谢瑾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女子还洋洋得意地说:“这位美郎君,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以后……”
谢瑾单手推开车子,指尖在马腿上一弹,黑马立刻狂奔而出,跑出了数丈远才停下,等到她回头一看,谢瑾早不见了。
沈兰棠正在店里,陪同赵夫人接待女人。
昨日的事情经过众人口口传播,已经传到了不少人耳中,加上赵氏布庄名气也大,对这位新东家很是好奇,很多人顺路过来,三两下功夫便被赵夫人拉进去说话了。
她一口一个夫人恭维着,又说自己经验浅,让大家指导她,什么布料时新什么布料过时了……女人有女人的好,买布料的大多是女客,有些话跟男人说不清楚不好说,但跟女东家就都好讲,众人讲着讲着,就跟茶话会似的,热闹极了,又吸引了不少女客进来。
后来,都说起来什么时候去客人家做客了。
沈兰棠有心锻炼赵夫人,就在不远处看着。赵夫人虽然性子软容易被人压住气场,但在招待客人时的八面玲珑还是有的,加上她天生给人和善的感觉,也容易拉进与客人之间的距离,这就是她的优点了。
看着她长袖善舞,沈兰棠放下了心。
她刚才说话累了,打算到前面要杯水喝,才走到前堂,赵府的丫鬟就跑进店里。
“沈夫人!”
见到沈兰棠她嘴巴一撇,咬着唇仿佛有满腹委屈地说:
“沈夫人,太过分了,你在这里辛勤工作养家,你夫君……你夫君竟然跟别的女子勾搭上了!!”
沈兰棠:啊?
“啊,啊,啊……这……”
这不可能吧。
谁能勾搭得上谢瑾?
那可是连他小姨子喜欢他都毫无感觉的谢瑾啊!!
沈兰棠一直怀疑他可能情窍未开,女娲造人的时候忘记放了这个元素。
“你慢慢说,慢慢说,他怎么……对方谁啊?”
“是刘府的千金刘明月,那个刘小姐,就喜欢勾搭年轻貌美的男人,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这一回,她又勾搭上你夫君了!”她义愤填膺。
“不,不是,你怎么看出两人勾搭上了的啊?”
沈兰棠还幽幽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说。
小姑娘撅着嘴,气嘟嘟地说:“我刚刚去洗衣房洗衣服,在门口看到那个刘明月推了一车的金银珠宝拿到沈公子面前,若不是已经勾搭上了,怎么会这么慷慨?”
沈兰棠:那不一定,说不定正在勾搭呢。
“夫人如此操劳,他却在外拈花惹草伤了夫人的心。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气得她脑袋都痛了。
沈兰棠连忙安抚了她一番,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夫君不是那样的人。”
“我都亲眼看到了,还会有误会么?”
当然有了。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等我回去好好问问他。”
小姑娘被她连哄带骗地哄回了家,沈兰棠摇头笑了一会,只觉得此事荒谬绝伦,非常好笑,虽然对谢瑾本人来说不好笑。
她摇了摇头,又投入了工作。
另一边,谢瑾回了府中,明显感觉到府里人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此前因为沈兰棠的关系,大家对他笑脸相迎,然而此时此刻——
“哼!”一个走过的小丫鬟对他冷哼了一声。
谢瑾:“……”
谢瑾倒不至于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他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他做出什么事情让人不满了。
谢瑾平日里就不怎么和人接触,众人看他虽然客气,但难掩身上清贵公子气质,日常也避免与他交流,因此回去路上倒也清净。
直到午后时分,谢瑾在房中待得有些腻了,他走出院子,在花园慢慢踱步,冷不丁他听到有人在议论:
“你听说了没,那个刘明月就勾搭上男子了,这次还是我们府里的人?”
“而且那男子已经有了妻室,他妻子在在劳作,辛辛苦苦养家养男人,他却跟别的女子勾搭上了,听说还在密谋休妻。”
“什么什么竟有这等事?!”
“是啊,人心不古!”
“世风日下!”
“道德败坏!”
“……那到底是谁啊?”
“就是夫人早些天带回府的,夫人还当上了大掌柜那个……”
“沈夫人是吧?”
“是啊,就是沈夫人!就是那个沈公子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了!”
在旁听到对话的“沈公子”指了指自己,瞳孔震惊!
他什么时候勾搭上别的女子了?
他又什么时候要休妻了?
胡言乱语,他怎么可能休妻?
他冷着脸走出:“你们说的是谁?”
傍晚时分,沈兰棠和赵夫人回来,苏妈妈出门迎接,见到沈兰棠,她欲言又止。
沈兰棠只觉得自她进门,气氛就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来,只好如常道:“那姐姐我先走了,我们明日再会。”
“好,妹妹辛苦了,晚上好好休息。”
沈兰棠工作一日,也是疲倦,径直回了住处,进院子前,她在路上遇到芳云,芳云见了她忽然眼神躲闪,一副心虚模样。
“芳云,你有事找我么?”
芳云欲言又止,最后跺跺脚跑了
沈兰棠:“……”这是怎么了?
她走进院子,屋子里已经点起了灯,因不是在自己家,屋里只点了两盏灯,灯火孱弱,跳动的火苗映着坐在桌前的男人半张脸庞,仿佛灯下看美人。
听到脚步声,谢瑾扭过头来,他唇角久违得拉紧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连眸光都压着淡淡的怒火。
若不是他是谢瑾,沈兰棠都怀疑自己是回到了小时候,她做了坏事被爸妈发现,他们在家等着她时就是这副神情。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谢瑾抬眸看着她,看清她写着无辜的脸蛋时他气息微缓。
“我昨日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子,当街拦住了我……”
谢瑾压着怒火,缓缓道来:“我并没有理会她,今天我又碰见了她,她竟拿出钱财要我屈服于她,我自然没有理睬,但没想到这一幕被人看到,如今在府里传我勾搭那女子,还说我,说我……”
沈兰棠用“您请继续”的眼神看着他。
谢瑾咬着牙说:“说我贪图荣华富贵,要休了你然后和那女子在一起!”
谢瑾,贪图荣华富贵?
不是,为什么会有文字单拎出来不好笑,合在一起这么好笑啊?
沈兰棠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抱歉,哈哈哈……抱歉!”
沈兰棠一边道歉一边笑。
谢瑾皱眉看着他:“你笑什么?”
“抱歉,抱歉!”
“我知道你真的很困扰,我不应该笑的,但是……”
这件事的笑点不只在事件本身,还有谢瑾此刻咬牙切齿的模样,当然这个事情不能告诉谢瑾。
沈兰棠笑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猛吸了口气,脸上恢复正色。
“抱歉我不笑了。”
脸颊笑得有点发酸,沈兰棠忍住想要揉搓脸蛋的冲动,认真道:
“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肯定不会被一点钱财打动,只是让人见了表面误会了,你也别生气了,我会向那些人解释的。”
事关谢瑾的声誉,真得好好解释。
“你相信我?”
沈兰棠:“当然了!”
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站在财富和权势顶端的你。
谢瑾看着沈兰棠充满信任的表情,心里的不平和愤怒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他虽然对谣言非常不满,但最担心的还是沈兰棠会误会,幸而沈兰棠素来机智聪颖,万事很难蒙骗过她。
谢瑾气息弱了弱,他盯着唇边犹带着一丝笑意的沈兰棠,忽然道:
“你为什么不生气?”
沈兰棠:啊?
为什么他在说什么为什么要生气?
谢瑾逼近一步,昏昏暗暗的影子盖着她的身体,问道:
“你的夫君被别的女子求爱,你为什么不生气?”
沈兰棠:啊,这个——
“我,我……”
谢瑾目光幽深,气势太过浓重,空气里一股浓郁的雄性对伴侣或者说领地的占有欲味,沈兰棠没由来地心慌了一下,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退后了半步,下一秒她的大脑恢复冷静,眼珠子转动着,大脑开始疯狂找补。
“这个,当然是因为……因为我相信你啊!”
沈兰棠上前一步,拉住谢瑾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会喜欢上别人么?”
谢瑾摇摇头。
“你会因为别的原因休了我另娶他人么?”
“绝对不会。”
“那就是了!你既不会变心,也不会休我另娶,若是我还怀疑质疑你,岂不是对不起你这番深情?”
“你我之间的事只与你我有关,与他人无关,我若是因为他人对你示爱示好就恼怒吃醋,就相当于不信任你,我怎么不信任夫君,我素来都是信任夫君的!”
沈兰棠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大番道理,谢瑾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认真道:“我既已娶了你,一生只会有你一个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相信你。
沈兰棠莞尔一笑,道:“看来我们已经解决掉这件事了。”
对谢瑾,你对他说爱啊恨啊,是讲不通的,但你若是说“信任”,“正义”,“坚持”,他就能立刻理解了。
不过,谢瑾心中道,若是有男子向沈兰棠示爱,就算相信沈兰棠不会接受,他可能也会生气。
这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只是他不好跟沈兰棠讲,免得她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我明日就去跟大家说,让他们别乱传了,影响你的声誉。”
“嗯。”这谢瑾倒不是很在乎,他也不在意。
“好了好了,吃饭了,你生了一天气,肚子饿了吧。”
谢瑾被沈兰棠一通笑眯眯的安抚,气已经全消了,肚子也确实饿了。两人正打算开饭,赵夫人从院子门口探出脑袋:
“妹妹,沈公子……”
“姐姐,你怎么来了?”
赵夫人走进屋子,见二人还是和好美满样子,脸上露出迟疑:“我听下人说……”
好了,知道你听到什么了。
这事也不能再乱传下去,沈兰棠正色道:“姐姐你误会了,的确有位姑娘向夫君示爱,但夫君已经拒绝了她,我和夫君之间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我二人患难与共,怎么可能因这一件小事就心生嫌隙,这事是他人误会了。”
“误会了?”
“误会了好啊!”
赵夫人听完苏妈妈的话后也是疯狂担忧,尤其担心她的好妹妹被人抛弃,若是寻常人,她大喝一声就将沈兰棠留下,为她重新找夫婿了,反正以她妹妹的容貌才干,何人不可为夫婿?
但她听沈兰棠讲过谢瑾坠下山崖时保护沈兰棠的事,对这对璧人颇有期待,用现代的话说,就是cp粉加沈兰棠单推,两人若是分开,她心中亦伤感。
如今听到这话才放心了下来。
“夫人当真误会了,我此生只会有一个夫人,绝无二心。”谢瑾也道。
是同一时段只有一个夫人——沈兰棠内心偷偷补充。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既是误会,我也会跟下人说,让他们别再乱传了。”
“有劳夫人了。”
“没事没事,你们要吃饭了吧?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送走了赵夫人,沈兰棠和谢瑾走回屋里,两人目光对上,相视一笑。
第二日沈兰棠出门的时候,昨天到店里找她的丫头偷偷走到她身边,红着脸小声向她道歉。
沈兰棠摸摸她的脑袋:“知道了,你也是为了我,不难过了。”
小丫头红着脸点头。
沈兰棠收回手,心说罪孽啊,她又在这招惹小姑娘了,也不知道家里兰心宝珠怎么样了。
沈兰棠这一日的工作是跟着赵夫人去见布庄的大客户,几大掌柜霸占权利,不欲让赵夫人直接和客户接触,只是赵老板去世才两月,众人都还领他的情,也不愿任由掌柜欺负主子。
这些都是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赵夫人从前也跟着夫君到府上拜会过,加上还有夫人在,也都说得上话,沈兰棠教赵夫人打感情牌,赵夫人待人接物十分周到,也不用沈兰棠提醒,让她省了不少力。
沈兰棠乖巧坐了一天,到午后结束,眼看着再去下一家就要耽误人家吃晚饭了,众人也就到此歇息了。
“你们想回家的就回家吧,若是想逛逛,就自个儿玩去吧。”
沈兰棠入县城以来还没好好逛过街,她没钱就算了,偏生手上还有点闲钱,打算用购物愉悦心情,就知会了赵夫人一声,一个人先离开了。
县城不算大,两边街道眼见着没有兆京繁华,但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只这一份清净就是独有的。
沈兰棠漫步在街道上,寻找着两旁可心的玩意儿,也不知道这儿有没有她喜欢吃的绿豆糕,兆京那家绿豆糕酥而不散,甜而不腻,向来是她最喜欢的。
没看到点心铺子,倒见到了一家小小的书斋,沈兰棠进去感受了会熟悉的笔墨书香味,没买,又出来了——书多贵啊,她这会儿又不是有钱人买不起!!
走出书斋有个沿街叫卖的糖葫芦小贩,如今正是野果成熟季节,沈兰棠也贪嘴,买了一根。
付了钱正要走,旁边是个卖头饰的小摊,摊位主人瞅了她几眼,忽然喊:
“夫人,夫人。”
沈兰棠左右看了几眼,指了指自己:“叫我么?”
“是啊,这位夫人,您这只步摇是不是前两日刚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
那小贩笑了:“因为这就是从我这买的,是夫人的夫君买来送给你的吧?你那位夫君我记得很牢,这县城里难得见到他这么俊的儿郎,夫人跟郎君家里条件还挺好的吧?”
沈兰棠:“是啊,路上遭了难才落到此地。”
“一看就能看出来,夫人和郎君的神采都不像是普通人家,我这步摇要三十五文,郎君只带了三十文,夫人你都不知道,他跟我说三十文可不可以的时候脸都红了,那个耳朵哦……”
小贩边说边笑:“我这东西虽然不值几个钱,却是郎君诚心买下的,望夫人将来能够珍重吧。”
沈兰棠手指碰着簪在发间的步摇,这支步摇虽然简陋却也有几分可爱,但也仅限于此,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随着小贩的话语落下,沈兰棠眼前浮现出谢瑾拿着只有三十文的钱袋,浑身僵硬拘束。红着脸与人讨价还价的模样,沈兰棠……
沈兰棠脸上慢慢浮现笑意。
“谢谢这位小哥,我晓得了。”
她答了一声,再次踏出脚步。
她原本只打算为自己买一点东西,但此刻她变了念头。
她和谢瑾之间的关系固然是表面夫妻,但谁说表面夫妻就不是夫妻,不需要维护了,若是都随它去了,昨日谢瑾问她为什么不生气的时候,她照实回答不就行了?
不管表面不表面,或许她和谢瑾之间的关系会持续一生。这漫长的一生,也可以做几件自己有感而发,突然想做的事。
沈兰棠再起步时脚步带着几分清悦,她抬头看着店铺上方的牌子,走进里面。
看到沈兰棠踏进房里,谢瑾放下手上的书。
“回来了。”他顺手倒了杯茶给她。
沈兰棠内心接过杯子,而是负手在身后,道:“我有礼物送给你,你闭上眼睛。”
谢瑾歪了歪脑袋,乖乖阖上眼睛。
他听觉敏锐,能够听见有东西被她放到了桌上,依据发出的声音此物颇具重量。
“好了,你睁开眼睛吧。”
谢瑾缓缓睁开眼,黑色的桌面放着一把匕首,外表朴实无华,毫无装饰,刀鞘通体呈现趋近于黑色的棕红色,看着有些年头。
谢瑾十分惊喜,他眼睛闪烁拿起匕首,入手就觉得厚重,白刃出鞘,寒光自刀刃口闪现,烁烁寒光昭示着刀鞘或许不是好的刀鞘,匕首却是上好的匕首。
谢瑾目光在刀锋上流连不去。他作为一个习武之人,身边没有武器是很不适应的,偏生他的随身剑掉了又买不起新的,沈兰棠倒是有一把匕首,谢瑾却让她留在身边以防不测。
于是乎,从前剑不离身的谢瑾已经十来天没摸到过那种能让人血液为之沸腾的兵器了。
谢瑾指尖缓缓滑过刀刃,忽然抬头:
“你送我的?”
沈兰棠正在享受谢瑾收到礼物时的快乐的快乐当中,见谢谢突然望过来,心脏颤了颤。
你怎么跟个小狗似的,眼神这么清亮又乖巧,你别看我了,谢大指挥使你人设大变啊。
“嗯,那个,昨天你不是受委屈了么?”沈兰棠支支吾吾,避开他过于直白的眼神。
有点萌。
谢瑾又爱惜地抚摸了一会匕首,才道:
“我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喜欢就好。”
“嗯,喜欢。”
“……”
眼看对话就要停在这了,沈兰棠开拓新地图:“那个,我们吃饭吧,你饿不饿,我工作一天都饿了。”
“好,我也有点饿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晚饭前插曲的好心情影响,谢瑾晚上多吃了一碗。
晚饭后,两人躺在床上,难得地聊起了天。
沈兰棠:“不知道父亲母亲现在怎么样了,我们离开家也有十来天了,按理来说应该到桐乡了,祖父见不到我们会不会担心。”
谢瑾:“我们的信件也快到了,祖父会知道我们平安的消息的。”
“这次出门真是太坎坷了,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惊心动魄的经历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要这么说,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要说谁的错,就是那些山贼的错!”
沈兰棠是不会因为想要泄愤就乱怪罪人的,而且现在她已经冷静下来了。错的是坏人,而不是没能及时阻止他们行恶的人!
谢瑾转向她:“你很勇敢,你的表现让我非常得……惊讶。”
“真的么?”这还是两人脱险以后头一回讨论在山里的事。
“我那时候只是想,你已经受伤了,如果我再不坚强,勇敢一点,我们两个都要折在山里了,不过,只差一点了就是。”
时过境迁还真的能将危机拿来开玩笑。
谢瑾道:“但如果没有你前几天的努力,也许我们都走不到那里,高叔高婶也就发现不了我们了。”
“这么一说我作用真的蛮大的。”
“很大,很厉害。”
“也不知道谢弘文现在在干嘛。”
谢瑾:“在家哄外祖母舅舅开心?”
沈兰棠:“哈哈哈,好可怜一孩子。”
“我想回去以后,我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把我心爱的零食都买来,吃到吐为止。”
“我要去向陛下复命。”
“……”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边的声音慢慢变弱,听着身边人呼吸逐渐平稳,谢瑾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心中默念:
“晚安。”
第二日,谢瑾溜达出了赵府,进了一间小茶馆,他坐下没多久,就有人坐到了他身边。
“目标已经离开了客栈,进了当地一个姓刘的乡绅家里,我听刘府下人说晚上要举办宴席,似乎会请一个大人物过来。”
晚上的话,兰棠似乎说过今晚不回来吃饭。
“知道了,继续探查,晚上我会过来。”
“是。”
男人又喝了一会茶,等到茶杯见底才离开了。
谢瑾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握了握袖子里的匕首,坚硬冰凉的刀鞘抵着他的掌心,让他想到了沈兰棠的手指落在他脸上时的温暖触感。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没事做。
沈兰棠今天的工作是宴请城内两家大商贾,虽然同赵家并无也许往来,但同在商场,赵夫人如今又需要盟友,因此这种人情面关系是必须的。
只商人最是精明,想必会提出不少问题,赵夫人一人难以应对,就该她这个大掌柜出头了。
他们约定见面时间是下午,这会儿人还没来,店里面客人不少,但沈兰棠身为大掌柜是不做接待工作的,难得清闲地坐在内间休息。
她拿着一杯茶时不时盯着门口,眼尖地看到一个人进了店里。
沈兰棠从椅子上跳下来,钻出帘子。
“你怎么来了?”
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做,就会想见到她。谢瑾简单整合了下这个逻辑,回答道:
“闲来无事。”
第58章 你知道绸和缎有什么区别么
听到他这么说, 沈兰棠心道:也是,天天待在家里是要闷出病来的。
“那你跟我学习布料知识吧,我也是来了才知道了很多布料方面的知识的, 我现在可是布料小达人了。”
“你知道绸和缎有什么区别么?它们最大的区别就是……”
沈兰棠趴在小间的桌子上, 指着桌上的两块布跟谢瑾讲知识。
小间只有一扇同样店面的门这会儿关着, 屋顶上方的天窗射入炽白的光芒, 沈兰棠小巧的脸蛋落在光里,修长的睫毛下蒙着一层阴翳, 光芒从她的眉间洒落。
“所以说, 绸更适合用来做里衣或者内衬,缎适合做外衣。”沈兰棠做出总结。
谢瑾伸手鼓掌:“好厉害。”
沈兰棠得意地笑了笑, 继而发觉,不是,这小学生做课堂演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刚说的知识都很浅显。
“兰棠,兰棠?你看到大掌柜了么?”
外面赵夫人在呼唤她,沈兰棠立刻起身道:“说不定是客人到了, 我先出去了。”
“嗯。”
谢瑾跟在沈兰棠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赵夫人正在焦急寻找沈兰棠,见两人一同从小间走出, 心领意会地笑了笑, 上前。
“沈公子来了, 这会儿客人到了, 不好意思妹妹我先借走了。”
谢瑾客气道:“正事要紧。”
“那好, 那沈公子你自便,到院子里头休息一会好了, 来,兰棠你跟我走,。”
沈兰棠跟着赵夫人往后院凉亭走,谢瑾走到对面的湖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有男有女数人被下人引进亭子,沈兰棠和赵夫人站了起来,客气恭维。
这几人多是四十上着,衣着光鲜,唯有一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风度翩翩,约莫是哪家公子。
谢瑾看了几眼,收回了视线。
这个院子时供贵客休息的,店里小二都在前面帮忙,院子里非常安静,谢瑾坐着调息内息,约莫大半个时辰后,凉亭聚会到了尾声,沈赵二人站起来送别。
将客人送出门后,沈兰棠返回道:“今天晚上去酒楼吃饭,不回来吃饭了,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
谢瑾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
入了夜,谢瑾吃过晚饭走出房间,慢腾腾地关上门。路上有人碰见他,问道:“公子这么晚还出去啊?”
谢瑾客气回答:“睡不着,出去走走。”
想到沈夫人今晚在吃饭还没回来,仆人体谅地点点头。
“那你早点回来。”
“好。”
谢瑾从正门走出,到了一处幽暗角落,两个人影自黑暗中走出。
“走吧。”
人影在屋顶跳跃了几下,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县城不比兆京,入夜之后,街上店铺关了一大半,还有开着的也是店跟家在一处的,街道里暗了一大半,显得几处还灯火通明的高楼格外明显,那都是县城最好的几家酒楼。
谢瑾几人跃到一处屋顶,正要继续往前,谢瑾忽然停了停。
十数丈开外,酒楼二楼上被人包下,窗户大开,只见十数人坐了满满一桌,容貌秀丽带着几分锐气的女子坐在主位边上,笑盈盈地招待客人。
推杯换盏间她谈笑自若,游刃有余。她应是喝了不少酒,脸蛋泛着红晕,但并不深,眼神依旧清明,投射出精锐光芒,俨然是一副商界熟手模样。
他的妻子平时都是迷迷糊糊别人说什么都好,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商场中的她,确有几分母亲当初说她“沉稳朴实”,“精明诚信”模样。
谢瑾正打算走,白日那个年轻男子从宴席中站了起来,举着一个杯子走向沈兰棠,一脸恭维模样,他不知说了什么,沈兰棠眉眼舒展,翘着唇角笑了起来。
“……”
“我们走吧。”
“是,大人。”
几人从县城上方走,很快到了姓刘的乡绅家,乡绅家里灯火通明,院子里人来人往,手上端着一盘盘精美菜肴,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和之前几个大汉坐在一起,似乎还未开宴。
没过多久,一个身形微胖的女子走了进来,不正是此前当街拦住谢瑾的女子。
若是这个身家,能舍出那么多钱财也有道理了,谢瑾神思走了一秒,很快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屋子情形。
一个管家模样男人匆匆跑进,脸上堆满笑容,他说了两句,屋子里的人就都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