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继母被读心后—— by江辞渔
江辞渔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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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原价五两的现在只要一两,原价两百文的只要五十文了?!!
众人吓了一跳,来不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冲进店里,生怕迟了就被人抢光了。
然后他们就知道,从前十两银子的布只要三两,一两的布只要两三百文,几十文一小匹的,更是只需十来文,这简直是,简直是……
赵氏布行做了几十年,大家都知道这家的布料是好的,唯独一个就是贵,平日里也就是逢年过节了才能扯一匹半匹,可现在!!
还有些心好的赶忙把这事告诉了自己的邻居,邻居一听生怕晚了,放下手上东西就冲了过来。
人群蜂拥而至,不一会店里就挤满了人。
刚当上管事的小二艰难地喊:“大家别挤,别挤,都有,布庄的库存都搬出来了,都有都有。“
如此场景引得大半条街的人都来看,日常虽然买的起布,但也不会嫌布便宜的商户女子一边吩咐着店家多给她留几匹布,一边好奇地拥着赵夫人,关切地问:
“夫人这是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还好端端的么?怎么突然……”
赵夫人垂着眼泪,嗓音悲怆:
“大家有所不知,自先夫去后,赵家叔伯就一直逼我将布行交给他们,我几番拒绝,他们始终不肯放手,这回他们联合店里掌柜要全部罢工不干,等到店亏钱了再逼我转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敌得过他们多番诡计。”
“只一点,与其让它被人抢走,不如就在我手上败光算了!”
赵夫人说到此处又是一阵痛哭,边哭边道:
“好歹成全了街坊邻居多年照拂之情,大家不要担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凡出了我赵家店门的货,绝无后话绝不追回!”
店里人多,听到这话的人也多,大家刚刚收了好处,自然对赵夫人心生同情,心道她一个妇道人家是比不得那些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看她都被逼到什么份上了。顿时义愤填膺:
“赵家人以前就仗着跟赵老爷的关系贪便宜,没想到在赵老爷去世后这么欺负他的遗孀,太过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些掌柜,亏得赵老板生前对他们这么好,真是没有良心!”
“呸,都是忘恩负义之徒!”
店里人实在是多,且许多是远处赶过来的,这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整条街道,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赶来买布,想必不用多久就能传遍整个仓安县。
“老爷,外面又有人在砸门了,还将鸡血泼到了门上……”
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钱掌柜这两日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闻言愤怒道:
“那些人怎么回事,这关他们什么事要他们这么操心!”
说话间他夫人从外面回来,将头上用来蒙着大半张脸的布猛地扔到地上,怒吼道:
“你知不知道外面现在都是怎么说的,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今日见着豆腐铺的粗鲁婆娘都给我脸色看,你好端端的掌柜放着不做,偏要搞什么事情,你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啊?!”
钱夫人越说心头怒火越甚,大叫一声朝钱掌柜扑了过去!
“你这个杀千刀的,让老娘晚节不保……”
“哎哟夫人夫人您别打……”
“你这杀千刀的!你知道你儿子在学堂都是怎么被人指着鼻子骂的么?你自己犯错,为什么要连累儿子?我们儿子以后还要读书考状元,你让他怎么见人啊!!”
“他不是在山上读书么?怎么都知道了?”
“现在还有哪里不知道,大街小巷,包括茶馆饭店都在说,那些学子也是有父母的啊!呜呜呜我的良儿,你让他怎么见人啊!”
“你别吵别吵了!”
“岳父岳母,二老息怒息怒!”
“怎么息怒怎么息怒?!以前还觉得你是女婿里最有出息的,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你让我们老脸往哪搁?!”
如此事情,不止一二。
沈兰棠让人注意着赵家和几个掌柜的情况,听到他们家里面吵起来,露出了了然的笑。
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算一个人抵挡得住流言蜚语,也不代表他的家人都可以。沈兰棠最初并不想扩大到他们家人,但既然人家先不仗义就别怪她无情了。
听到这些消息,就连这几日愁眉不展的赵夫人都久违地露出了笑容,虽然形势目前对她并没有好处,但只要敌人不开心。她就开心。
“妹妹,接下来会如何?”
“接下来有些人会受不住试图向我们求和,有些人一意孤行不到结局不死心,还有些人拖拖拉拉站在岸边看哪一方更强大更有赢面就跟哪一方走。”
“至于我们——”沈兰棠微笑着说:
“最开始向我们投诚的可以允许加入我们阵营,但还摇摆不定的中间派就不能要了,我们背叛的可能性太高了。”
“那前面投诚的人就不会背叛了么?”
“前面投诚的自然也会背叛,不如说已经背叛了,但我们目前缺人,在找到足够代替他们的人之前,只要短时间内没有危害,能利用的就利用。我们要尽量减少敌人,扩大朋友数量。”
赵夫人赞叹道:“妹妹果真思虑周全!”
这个办法不能破局,但能够基本解决掉掌柜的问题,割了席的永远不会再用,而一旦站了队,再想回去就难了,且都是脸皮薄的人,短时间不敢两次背叛主子。
赵家门被泼了两次水,扔了好几个臭鸡蛋,赵家人除了下人之外全都不敢出门,直到夜里那些人停歇了,赵诚两兄弟才火速出了门往县衙赶。
“张大人,你为什么不帮我们?!”
张孝清斜着眼看了看二人,冷哼一声道:“本官只说会帮你们拿到赵氏布行,可没说要掺和这个事。”
这群人也是傻的,他是当官的,就算暗地里欺压百姓,至少门面上不能闹太过分,现在全城都在激愤,他要掺和了进来就算乌纱帽没影响,面子上也过不去。
赵诚看他一副不想管得模样,也生了怒:“大人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只要您帮我拿到赵氏布行,以后有一半利润都是您的,这钱您难道不要了?”
张县令想到那一半利润心忍不住又动了起来。
“你放心,本官说过的话就不会不算数,区区一个赵氏妇人,本官会让她知道跟朝廷官员作对的下场!”
“明日,你便这么做……”
赵氏布行轰轰烈烈做了三日“大甩卖”,赵家和其他掌柜就被堵在门口骂了三日。
第三日下午,沈兰棠从房中出来,后面跟着几个唯唯诺诺,低头哈腰的掌柜。
“各位掌柜,这是夫人给你们的最后的机会,希望几位能够珍惜。”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一定会跟着夫人好好干的。”
沈兰棠微微一笑:“那几位先回去吧。”
几人离开后赵夫人走出,看着几个掌柜离去背影,道:“妹妹,我们之后要怎么办?”
“促销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弄下去店里也要坚持不住,你先把店面都关了,唯布庄继续运转,等过些时日,情况稳定了再开门。”
“好,好,都听妹妹的。”
几人正在屋里商量,忽然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管家急匆匆跑进院子里:
“夫人,不好了,赵家人来闹事了!”
什么,他们还敢来闹事?
沈兰棠腾地一声站起来,道:“姐姐随我去看看。”
“好!”
几人走出院子,就见赵诚兄弟带着一帮人堵在门口,手上还拿着粗棍,见赵夫人出来,赵诚大声地嚷嚷:“侄媳妇你在外面败坏我们名声是什么意思?”
“我们本来只是看你们孤儿寡母可怜,想在洛西没成年之前代为照看店里,又不是不还了。结果你这么嚷嚷害的大家都以为我们是想谋夺我侄子的家业,你说你是想做什么呢?”
“该不会是已经找回了姘头,想把我侄子跟孙子的家产和那姘头私吞了吧?”
“你胡说八道!”
赵夫人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不仅不承认还反过来冤枉她,还用的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当真无耻至极!
沈兰棠怕赵夫人中了他的诡计,一把拉住她喊道:“夫人和老爷恩爱笃睦,鹣鲽情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你何须在此挑拨离间。若是街坊们不信,夫人自可写一封陈情书,写明她只代两个孩子管理家业,代孩子成年之后就分还给他们。”
“就是,赵老爷和赵夫人夫妻恩爱我们都是知道的!”
“你自己心怀不轨不要污蔑夫人!”
“……”
赵诚见这招不好用,干脆也不多废话了,直接撕破脸皮,举起手臂高喊道:
“给你们说不清好话,来人,给我砸!”
十来个人立刻涌了上来,举着棍子打砸赵府大门,赵府下人连忙上去拦住,一旁义愤填膺的围观群众也冲上去,一伙人闹闹哄哄打了起来。
还有几个丫头老妈子护着赵夫人和沈兰棠,不让她们被人碰到。
谢瑾走到她身边,沈兰棠抽空看了他一眼,谢瑾望着打成一团的人,眼中无波无澜。
赵诚站在人群外头,也看到了被人护在身后的赵夫人,还有她身边的沈兰棠。
他知道是那个婆娘一直在帮赵夫人,要不然以赵夫人软弱的性子,布庄早就到手了,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赵诚握住袖子里的木棍,冲着沈兰棠飞奔了过去。
“臭婆娘,让你坏我的好事!”
他人还没到沈兰棠跟前,眼前忽然一花,胸口犹如被千斤铁石撞了个正着,一股剧痛袭来,下一瞬他人直接飞出两丈远。
这一下别说赵诚了,连沈兰棠都没反应过来。
嗯,你刚才用的是腿还是拐杖还是什么内力?
“你,你……”赵诚指着谢瑾说不出话。
“这是在闹什么?!”
众人正在惊愕中,张县令带着捕快赶到。
赵诚兄弟连忙告状:“大人,这些人聚众闹事,还有这个人——”
他指着谢瑾喊:“他打了我哥!”
张县令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大手一挥:“全部带走!”
沈兰棠还在懵怔中,见几个捕快要来逮捕谢瑾,心中一急,下意识扑到他身上,护着谢瑾道:
“不行,我夫君身上还有伤,要是被抓进牢里他还有命在么?!”
谢瑾抬头看着她,只看到她脸上真切焦急神色。
“你,还有你们这些刁民,竟敢在本官管辖范围内闹事,通通抓起来!”
围观的街坊抱屈道:“是赵诚他们先动手的,县太爷你要抓也是抓他们啊。”
张县令只抬头看着天,不闻不问。他这副模样众人哪里还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的,只民不与官斗,就算他们有心也帮不上忙。
形势正焦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由两个年轻人扶着,慢慢走来。
“张县令。”
张县令见到来人,表情微变。
“咳咳咳,张大人,今日的事你就放给我一个面子,就饶了大伙吧。”
“刘太爷,您这一把年纪了,何必还掺和这个事?”
刘太爷一边弯着腰咳嗽一边艰难地说:
“我一个老头子也不想为难张大人,只是这里的都是街坊邻居,大伙有意见互相说不拢,但不至于闹到牢里去,大人您说是不是?”
“……”
刘太爷到了以后,之前几个见到张县令态度有所松动的人都重新聚在一起,站在了刘太爷身后,这一数,人还比他带来的人多,张县令心里掂量了下,拂袖重声道:“那好,那我今天就给太爷一个面子,希望你们不要再闹了!”
说罢,他领着人率先离开了,见救兵都走了,赵诚他们也不敢再待下去,几个人扶着赵诚很快撤离。
赵夫人松了口气,忙走上前:“太爷,怎敢劳累您老人家过来。”
刘太爷摆摆手:“我老了,面子也只能到这了,你们以后要自己当心。”
赵夫人苦涩道:“多谢太爷提醒。”
等众人将刘太爷送走后,沈兰棠才好奇问:“这位刘太爷是什么人?”
“刘太爷的儿子是仓安县前前任县令,某一年仓安县大雨闹了水灾,他儿子就为了救水去世了,这事朝廷还颁了一块匾额给刘太爷,也因此,太爷在仓安县人心中很受敬重。”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连张县令也要给个面子。
只是就像刘太爷自己说的,面子给了一次,第二次就很难给了,还是得尽快处理掉这件事。
处理掉张县令。
“大人,这事我们就这么算了么?”
赵诚他弟火冒三丈,这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得到好处,自己的名声估计要更臭了!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张县令也是一脸黑色,他这会失了面子,那下回仓安县谁还会听他的话?
“这事一定要处理,绝不能让赵氏妇人好看。”
他眼神一定,大声道:“来人,摆轿!”
入夜,一顶轿子慢慢进了刘乡绅的府中,刘乡绅自然也知道了白天在赵府门口的事,只这事与他无关,他又没有半点好处,只笑眯眯地给张县令倒酒。
“你去写信一封,邀林公子过来。”
“这,这大人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他的麻烦事不都是我们在给他解决?你就说这儿有美人,他肯定会来。”
“大人是准备让林公子对付赵家那些人?”
“哼,自古民不与官斗,我只是小小一个县令他们不服从我也就算了,林公子是知州大人的爱子,我看他们敢不敢对他动手!”
“大人妙啊,此计甚妙!”
晚宴接近尾声,一个倒酒伺候的粗实下人走出房间,他在黑暗中换了一身衣裳,几个跳跃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县令张孝清让刘彬写信一封请知州公子过来仓安县。此外,这几日,有不少盖了布的车子进入刘府,全都被推进了那几个大汉住的房间,那里都有人把守,我们的人进不去。”
“刘彬写信给知州公子?”
这可是奇了,一个乡绅能写信给知州公子,还能决定他过不过来,且听二人的话,似乎对此习以为常。
之前疑惑为什么张县令能和一个乡绅同桌共饮,若是这个乡绅还能联系上知州,倒也不奇怪了。
“你们继续盯着刘府,尤其是那伙人的动静,有机会要知道那车里装了什么。”
谢瑾到了现在也知道了那些人不是北戎人,但那个知县还有刘乡绅有问题也是板上钉钉,现在张县令做的事固然可以治他一个失职罪,但要完全定他的罪却还不够。
谢瑾有预感,那车子里的东西可以要了张县令的命。
或许还有林知州的。
谢瑾心中暗自思索,推门走进房间——
“……”
沈兰棠披着一件外衣,胸前抱着被子,坐在月光之下看着他。
谢瑾:“……”
沈兰棠盯着谢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半夜醒来,看到你没在房间里。”

房里女子半个身子落在黑暗中, 显得她的脸庞格外清隽,亦清冷。
谢瑾站在原地踌躇了半刻,才上前。
“抱歉, 那日被山贼伏击打散后, 不少人已经找到了我们, 我一直没有跟你说。”
沈兰棠气嘟嘟。
沈兰棠愤怒。
沈兰棠没什么力道地问:“……为什么呀?”
她很委屈, 虽然她并不是要求谢瑾对她知无不言袒露心扉,但散落的侍卫找到他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她, 她也是会生气委屈的。
更何况, 她也一直在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沈兰棠再次变得气嘟嘟。
谢瑾见她由气转冷静再生气,连忙道:
“此前我们刚走散时, 我担心的是袭击我们的人是北戎人,担心你会害怕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北戎人?他们为什么袭击我们?”
“因为——”谢瑾再次沉默,无言以对。
沈兰棠:得了得了, 这操蛋的世界!
沈兰棠虽然生气却也能接受,毕竟她和谢瑾还没到心连心的程度,她有隐瞒谢瑾的事, 谢瑾自然也有,而且保密级别还不低呢。
沈兰棠不欲探听朝廷机密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只是道:
“那其他人都没事吧,都平安么?”
“死了两个兄弟, 其他人没有大碍, 除了在养伤的其他都已经在县城了。”
沈兰棠叹了口气, 当兵就是要面临生命危险, 也只能多给补贴了。
“那你们刚刚在外面说什么?”
两人声音放得很低, 若不是月光照下的两个影子,沈兰棠都会以为谢瑾只是出去梦游了。
“我一早发现张县令和一户姓刘的乡绅关系密切, 让人盯着他们,今晚他们又见了面,张县令让刘老爷写信给知州公子请他到仓安县。”
“张县令让刘老爷写信请知州公子过来?知州公子为什么要听区区一个地方乡绅的话?”
“我们在仓安县时日太短,或许这其中的缘由,当地人会知道。”
“也是,那就只能明天问赵夫人了。”
沈兰棠打了个哈欠。
“你现在,除了那个不可说的理由外,没有其他瞒着我的了?”
谢瑾一脸坦诚模样:“我还派了两个人在暗中保护你。”
保护我?行吧,还挺有安全感。
“真的没有其他了,我是说跟我们现在的情形有关的。”
谢瑾下意识想到自己的腿,回忆起白天沈兰棠舍身护在他身上的画面,谢瑾稍一迟疑,摇头:
“没有了。”
沈兰棠狐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道:“好吧,那我信你了。”
既已互相坦诚,沈兰棠又慢慢躺了下来——这个人要不要去修习一下说谎的本事啊!
少许以后:
“你派了人暗中保护我?那之前我跟你说的事……”
谢瑾:“……”
谢瑾他沉默了。
沈兰棠和谢瑾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第二日,两人用过早饭,打算去找赵夫人问刘乡绅的事。
二人到院子时,赵夫人正在和她的两个孩子吃饭。赵夫人这些天每日过得心惊胆战,宛若乘坐过山车,心跳速率就没下过120,昨天还算是了了一小段事情,她难得松口气,在院子里陪孩子吃饭。
沈兰棠看着几日里容色眼见着疲倦的赵夫人,就算是现在温馨一刻,她眼底也带着淡淡的忧愁。
“怎么了,不进去么?”
沈兰棠叹了口气。
“算了,让她休息一日吧,估计等那个人来了,她又要过上每日吃不下饭的生活了。”
“也好。”谢瑾道。
毕竟在对抗县令和赵家的整个事件中,这位赵夫人也的确是……无关大局,她更像是个象征。
“啊,苏妈妈。”
正好苏妈妈走过,沈兰棠叫住苏妈妈道:
“苏妈妈,我有个事想问你。”
“夫人请说。”
沈兰棠和谢瑾对视一眼,开口道:“我此前偶尔在饭店听人说起过有位姓刘的乡绅老爷和知州林大人有往来,我心中好奇,苏妈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哦,这个事啊。”苏妈妈道:“这得是县城老人才知道这个事。林知州从前也在本地放过县令,刘老爷从前有个儿子,为了救林知州的儿子没了,这事当时大家都知道,那之后林知州就把刘老爷的孩子视作自己孩子,逢年过节偶尔还会往来呢。”
“原来如此。”
刘家儿子为了救林知州的儿子死了,有这层关系在,那就怪不得了。
“夫人还要问别的事么?”
“没了。”
苏妈妈走进院子,沈兰棠看着坐在院中,正安逸地哄两个孩子吃饭的赵夫人,忽然道:
“你说,那日你去县衙报官,遇见了赵夫人,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谢瑾慢悠悠道:“是她的幸运,同时也是四个人的幸运。”
如果赵夫人没遇见他和她,可能会持续被掌柜的欺负;如果他们没遇到赵夫人,说不定会大打出手然后伤上加伤;至于张县令,如果那时候赵夫人没出现,他可能当时就乌纱帽不保,他还多了几日嚣张安稳的日子。
最后林知州,若不是赵夫人的出现,事情的发展,他将永远牵扯不进这件事里,这何尝不是,他的命。
想通这一点,沈兰棠和谢瑾相视一笑。
青州距仓安县只有八十多公里,骑马一日可来回,张县令若是真心想请林公子过来,估计不日就会抵达仓安县,毕竟时间拖得越久,赵家人损失越大,连带着张县令的脸面也过不去。
自大促销事件后,赵氏布行的店铺都关了门,只有两家茶铺和饭店还在营业,沈兰棠正在店里计算损失,一个下人匆匆跑进:
“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人在饭店闹事,把桌椅都砸了,还将客人都赶了出去。”
沈兰棠腾地站起来:“带我过去。”
饭店就在热闹的街道一旁,沈兰棠还未到店门口就见到有不少人围在门口旁观,楼里发出砰将将的声响,时而想起掌柜痛心急呼:“这位公子,这位客官,别砸了别砸了!”
沈兰棠疾步走进饭店,厉声喝道:“这位客人!”
正在打砸的男人转过身,和沈兰棠想象中的并没有多少偏差,眼前男子身高中等不胖不瘦,皮肤白皙,五官还算得上端正倒是眉宇涣散无神,一副顿顿饱肉但中气不足模样。
见他望过来,沈兰棠挺直背脊神色肃穆:“这位公子,你在我店里闹事是为了什么?”
沈兰棠这话纯粹是明知故问,只为了掌握主动权,让对方以为自己不清楚他的来意。沈兰棠心中千回百转,但见原本还一脸凶神恶煞的男子在见到她后,忽地脸色一变,加快脚步走到她面前。
“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里还有几口人?小生对你一见钟情,愿诚心求娶,小姐可愿嫁给小生?”
沈兰棠:啊?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这个林公子真是,不愧纨绔之名。
沈兰棠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道:“这位公子,我也有夫婿。”
“夫婿,谁啊?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见沈兰棠无动于衷,他只好自己接上:“我可是青州知州家的公子,你跟了我保你以后吃香喝辣样样不缺!”
沈兰棠:他还是正一品都察院左都御使的儿子,前长公主的孙子呢。
沈兰棠没想到事情会扭转成这样,她毫不在意,一脸正色道:“公子说笑了,我与夫君琴瑟和鸣,断不会因为俗世荣华与他分离,还不知道小店是哪里惹得公子不满意?”
林公子终于想起正事,问:“你是这店的什么人?”
一旁赵家的一个下人飞快道:“她就是赵氏布行新聘的那个大掌柜。”
“原来就是你。”
林子汝上下端详了她一番,摇首道:“像你这样的美人何必如此辛苦,不过也好,美人还是要有些傲气才更让人怜惜。你不就是为了你家姐姐嘛,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姐姐平安无忧。”
这话一出,旁边赵家下人都急了,眼神震惊地看着林子汝,一番想说话又不敢的模样,沈兰棠没想到这还有戏看,在心里暗自好笑,面上只义正辞严:
“不管你是知州公子还是总督之子,我既与夫君结为连理就绝不会抛弃他,公子勿要再说!”
“好,就喜欢这等有脾气的辣美人!”
“美人,今天我就不为难你了,我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
说罢,他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兰棠,挥了挥袖:“我们走!”
闹事之人跟在他身后鱼贯而出。
一直跟在沈兰棠身边的一个丫鬟焦急地拉住她的袖子,紧张道:
“沈夫人这可怎么办,那个人是知州的公子,他看上你了怎么办?!!”
沈兰棠心中一暖,安慰道:“没事的。”
“这怎么会没事呢!!”她惊声尖叫起来:
“那可是知州公子!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脸丧气。可见民不与官斗,民无法与官斗这个思想的确是深入人心,不过事实,本也是如此。
此事很快传到了赵夫人耳中,赵夫人泪如雨下:
“赵诚这是想逼死我!”
“一个县令就熬不住了,再来一个知州公子,我何德何能能招惹来两位大人物!”
“还有兰棠,兰棠!”
赵夫人死死握住沈兰棠的手,凄厉喊道:
“兰棠你快走,那些当官的没人性的!他们不管你有没有成过亲,糟蹋了姑娘也不会给名分的,你快走!”
她又把谢瑾拉过来:“沈公子,你快带着妹妹走!别管我了别再管我了!!”
沈兰棠听得又是心酸又是感动,赵夫人性格虽然缺点,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尤其对待她很好,她许多措施都要烧钱,换了个人,哪能如此全般信赖她。
“姐姐,姐姐你别怕。”
沈兰棠看向谢瑾,谢瑾朝着她点了点头。
沈兰棠心中一定,拉起快哭晕过去的赵夫人道:
“姐姐,其实兰棠有件事一直瞒着姐姐,请姐姐原谅。其实——我也是官宦人家女儿。”
赵夫人哭声一停。
“什么?”
沈兰棠抿着唇抚着她的后背:“我父亲乃是兆京一名京官,虽只是小小六品,但好歹也是京官,京中同僚友人无数,若是林知州非要寻我麻烦,我也并非毫无办法。”
赵夫人怔怔地看着她。
“你怎么……”
“当日我与夫君掉下悬崖,我恐怕是有人知晓我身份想要劫持我,是以脱险之后一直未敢言明,那日我已经寄信一封给了家里,家里人不日就会来接我。姐姐放心,莫并非孤立无援!”
几样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密集,赵夫人大脑过载这会儿一会点头一会疑惑一会面露喜色,口中喃喃:
“这就好,这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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