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继母被读心后—— by江辞渔
江辞渔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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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管事,好好干,你还年轻,还能在布庄干几十年,到时候,布庄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沈兰棠意有所指地说,柳志明早激动得快疯了,连连点头。
“钱掌柜,我这么处理,你没有意见吧?”沈兰棠面含微笑,望着钱掌柜。
钱掌柜脸上红青黄绿一一飘过,最终只能咬牙道:“布庄是夫人的布庄,当然是夫人说了算。”
“好,我就知道,钱掌柜对布庄对夫人忠心耿耿。”
处理完了这一大段事,沈兰棠还没结束,她忽然走到门口,望着院子里诸多工人,大声道:
“这段时间,布庄发生了很多事,夫人知道大家不容易,所有工人工钱涨二十文,主管主事再涨二十文。”
众人乍闻喜讯,皆欢呼起来。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已然是又将夫人当做了东家模样。
做完了这一连串动作,沈兰棠才道:“姐姐,我们走吧。”
“好,好,我们走。”
赵夫人出去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人喊她夫人的声音,她自先夫去世后,一直被各路人压迫,何曾这般扬眉吐气过,几日下来的郁气顿时消散,她激动地握住沈兰棠的手,问:
“妹妹果真料事如神,猜到了染料会有问题。才得以抓住王管事把柄。”
购买方收取提成,低价高买,彼此充好,被发现时从价格档位到品质档次试图糊弄老板,这简直就是教科书一般的受贿流程,就王管事的那一套由高到低的说辞,教科书都不定有他程序完整。
这不叫料事如神,这叫人性!!
过了会,赵夫人又忧虑道:“钱掌柜当真不知道么?”
沈兰棠:“他自然是知道的。”
赵夫人吓了一跳:“那为何不把他也抓出来?”
沈兰棠向她解释:“姐姐,如今你在钱庄势力还很小,唯占了大义,罢免一个王管事问题不大,钱掌柜自当弃车保帅。可若是你要罢免钱掌柜,他难保不会联合其他掌柜一起反击,到时候夫人就得不偿失了。”
“我们今日只是杀鸡儆猴,不是真的要挑起战火。”
赵夫人:“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姐姐目前无人可用,可如柳管事这类人,都可以慢慢提拔起来,等到有一天他们能独当一面了,姐姐就可以把原来的掌柜全都换掉了。”
说到这,赵夫人懂她今日做法是为了给自己立威,但她也有担忧。
“那位姓柳小哥毕竟年轻,若是不经用怎么办?”
沈兰棠耐心地说:“姐姐现在的问题不是无能人可用,是无人可用。姐姐只需要把人放到那些重要位置,占了位置免得又被掌柜们的人把持。之后若是找到能人再替换就行,至多给原来的人一些补偿。”
“说到底,哪怕这些人真不经用,让姐姐耗费了钱财,也总比把钱让那些心怀叵测忘恩负义的人赚了去好。”
赵夫人犹如醍醐灌顶:“妹妹说的是,与其把钱给那些恶人们拿了去,不如我自己败光了,好歹还买个开心。”
赵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她另眼相看,赵夫人固然有缺点,但也不是没有优点。
如今日,她愿意相信人,并且对信任的人完全放手去做,这就是她的优点。就这一点,就胜过很多做事瞻前顾后,今日说了明日反悔的人了。
沈兰棠有心教她,道:“其实颜料这件事不完全都是坏事,利用得当也能受惠。”
赵夫人睁大眼睛:“如何受惠?”
“姐姐附耳过来。”
沈兰棠在她耳边一通叮嘱,赵夫人的表情从惊讶不解,到半知半解,再到恍然大悟。
“妙,妙,妙,实在是太妙了!妹妹如何能想出这等方法,化腐朽为作神奇。”
沈兰棠:也不用这么夸,就普普通通的危机公关而已。
赵夫人经过这两日的事,对沈兰棠已然是心悦诚服,她握着沈兰棠的手深情道:
“我素来不知行商有如何困难如何精巧,只道只是需要了解上下工艺买卖价格,今日见了妹妹才知道行商一事也是精妙绝伦,求妹妹助我一臂之力,我愿以高薪聘请妹妹,为我指点迷津。”
沈兰棠:啊?
“那个,可是,姐姐,我可能半个月之后就要离开。”
赵夫人继续满脸深情地说:“我本不该强人所难,只实在找不到人,半月就半月,半月之后说不成我也稍通商事了。”
沈兰棠看赵夫人一脸真诚模样,叹了口气,行吧,都火烧眉毛,自己好歹给她撑撑场面,大不了半个月之后,再给她找一个职业经理人。
把内部蛀虫给清理掉,再有谢家名号做倚靠,想来小富平安是保得住的。
“既如此,我答应姐姐。”
赵夫人狂喜道:“太好了!”
沈兰棠眼中也漏出几分喜悦,等她开心完,再次开口:“那我也还有个问题,就是——”
沈兰棠早上出门,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
她伴着日落一蹦一跳地从外面回来,脸上洋溢着笑容,连嘴上都哼着歌谣。
谢瑾被她情绪被感染,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沈兰棠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她眼底闪烁着点点光芒,忽然朝着谢瑾伸出手。
啪嗒几枚铜板落到谢瑾手心。
沈兰棠:“这是我挣来的。”
谢瑾:啊?
沈兰棠:“从今天起,我就是赵氏布行的大掌柜了。”
谢瑾:“……啊?”
这么突然的么?

沈兰棠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骄傲:
“赵夫人要聘请我为布行大掌柜, 每七日结算一次工钱,这是我向她预支的。”
短短两天,她就当上大掌柜了?
“她为何这般信任你?”
沈兰棠露出一个神秘微笑, 轻轻吐出三个词汇:“自信, 能力, 亲和力。”
说完, 她就拿出自己的薪水看了起来。
自从掉下山崖后,沈兰棠手边就一直缺钱, 不是缺钱就是缺少物资, 现在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小钱钱,此刻的她的心情, 就像是大学生第一次兼职赚到了工资——你说为什么不是毕业大学生?
谁家毕业大学生工作了还会开心啊。
“来,给你,这些是给你的零花钱。”
铜板叮铃当啷地落在谢瑾手心。
随着铜板撞击发出略带厚沉的声音, 谢瑾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情绪。
他出身富贵,从知晓事情就从未因没钱受过苦,也从未对钱财上过心, 于他而言,钱就是他随手就能拿出或是要通过母亲才能拿到, 总归就是一句话的事。头一回,他拿到这么少又这么珍贵的钱。
“这个钱, 我能自己自由使用?”
沈兰棠还在往钱袋放铜板, 头也不抬地说:“当然了, 给你就是你自己的了。”
“呃, 不要赌博。”
谢瑾没在意她最后句话,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浅浅笑容。
“这算是夫妻共同财产么?”
沈兰棠:“应该算的吧。”
“对了, 我以后可能晚上不回来吃饭,你要记得吃饭哦。”
沈兰棠的话不是商量问询而是通知,谢瑾也习惯了她的态度,点头道:“好。”
过了一会,赵夫人派人邀请他们一起过去吃晚饭,两人刚到,赵夫人就上前热热情情地拉住沈兰棠的手,又对谢瑾道:
“沈公子,我将兰棠聘给掌柜,以后她得时常跟我出去,害的你们白日不能见面,你不会怪罪我吧?”
“不会。”谢瑾还没回答,沈兰棠率先道:“夫人既是我们的恩人,我又收了您的钱,那给您干活就是我分内之事。”
赵夫人如今对沈兰棠喜爱得不得了,拉着她的手直道:
“妹妹我真是喜欢你,你说天下这么大,我们无亲无故却能够相见,可见是有缘,桐乡离这也不远,以后你回了家也要常写信给我,我们逢年过节走动走动,姐妹的情谊要长久保持。”
谢瑾撇了一眼两人相握的手,心道:你是先见了我,才见到我妻子的,怎么就是你们有缘了。
沈兰棠跟赵夫人说了会话,见谢瑾眸光炽热地望着他们,疑惑道:“怎么了?”
谢瑾撇开视线:“没什么。”
沈兰棠一头雾水,倒是赵夫人了然地松开了手。
“好了好了,菜都端出来了,大家吃饭了。”
沈兰棠今天跟着赵夫人在外面转悠,还大发了一通神威,当真也是饿了,赵夫人这的饭菜又香,她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和她相反,谢瑾哪怕在高家,也是保持着一副矜贵优雅的贵公子状态,让人一看如沐春风,他看着沈兰棠大口吃饭大口喝汤模样,
没有世家大女的优雅,却觉得有几分可爱。
谢瑾看了眼桌子,伸出筷子夹了只虾放到她碗里。
沈兰棠:嗯?这么突然?
谢瑾看她望着自己,就道:“吃。”
“……”我是会吃啊。
赵夫人看着二人动作,调笑道:“公子怎么能单单给妹妹夹虾,该是给她剥好才对。”
谢瑾恍然大悟,随即拿回虾当真给她剥了起来。
他剥虾的动作也流动着世家公子的优雅,甚至连虾壳上的汁水都不会溅到他手上,修长劲瘦的手指映着肉质丰满的粉色大虾,的确让人食欲倍增。
从来都是沈兰棠给他布菜,还没有谢瑾伺候过她,沈兰棠想起从前种种,心道这是我该得的,遂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谢瑾的服侍。
谢瑾见她喜欢,又给剥了几只,还是沈兰棠受不了叫了停。
“郎君,这是别人家。”
“哦……”
饭后,向赵夫人辞别后,两人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路上慢慢散步。
沈兰棠看着谢瑾手上的拐杖,问:“你的腿没问题么?”
谢瑾的腿虽然还不能用力,但只要将重心放在左腿别说行走,就是飞檐走壁也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谢瑾还不想告诉她。
他眨眨眼,真诚道:“没问题。”
“哦,那你不舒服要跟我说哦。”
沈兰棠带着赵夫人在钱掌柜面前扬眉吐气的事已经传遍了赵府,府里免不了有异心的人,但总的来说赵夫人和先老爷是个好主子,身为家仆自然希望主子能好好的,大家才能够长久干下去,更别说还有忠诚的,一个个对沈兰棠笑脸相迎,凡是经过都有人跟他们打招呼,还有人喊她“大掌柜”。
谢瑾出身功勋世家,位居所有行业阶级中的顶端,原本对经商没有兴趣,见此情形生出了几分好奇心,问:
“大掌柜要做什么?”
“我这个大掌柜只是为了唬人,实则就是夫人的助手,但因为夫人不通经商,我要代她处理事物,为她想办法,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家里的管家吧。”
谢瑾想起成婚之前,母亲对他说她的新妻子有在经商,但没有沾染铜臭味,反倒有几分沉稳,是一位合适的妻子人选。
“你喜欢经商,喜欢管事?”
“嗯,我喜欢混乱的事情在自己的把控下逐渐变得有序,喜欢克服重大困难后无与伦比的成就感,也喜欢经过自己的手段钱财不断增加的快感。”
谢瑾虽不通商业,但万事应该有共通处,他回忆着自己指挥军队战场杀敌情景,赞同地点头。
“那的确让人着迷。”
“是吧。”
谢瑾看着沈兰棠脸上惬意笑容,忽然道:“既然你喜欢管事,回去之后,我让母亲将管家权利交给你吧。”
沈兰棠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被自己坑死。
“不是,你,你哪来的这发散思维?”
谢瑾看她一脸震惊模样,不解道:“你不是喜欢管事,喜欢掌控钱么?”
为了防止他回去以后真的那么做,沈兰棠非常认真地对他说:“我只喜欢在自己的领域做自己喜欢的事,谢家目前还不是我喜欢管理的领域范畴,而且我要管的事情已经太多了,不能再增加了。”
谢瑾似懂非懂地点头。
既然她不喜欢管家——
“那我将我的钱都给你。”
沈兰棠正要拒绝,回头一想,好像,也没必要,拒绝吧。
“这个我可以考虑。”
谢瑾露出笑容:“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好。”
夜里,两人洗漱了以后就睡了,毕竟不是自己家里,不好太晚熄灯。
夜色融融,弯月好似一枚钩子,月光落在院子梧桐的缝隙里,在地上映出一个个斑点。
随着风声起,屋里一人睁开眼睛。
谢瑾走出房间,来的还是之前两个人。
“大人,已经有八个兄弟找了过来,派两位受伤最轻的跟着夫人,其余人继续打听消息。”
“打听到什么消息了么?”
“查到这几日有一伙人高马大的外地人进了城里,目前住在一家客栈,已经有两日了。”
“能看清是那日伏击我们的人么?”
“这……”属下摇头:“暂时判断不出来。”
“我明白了,二十多年前起北戎就暗自收养汉人,以汉人模样在大靖领土行事,外表很难分辨,我明日有时间会去客栈看看,辨别他们是否是北戎人。”
“是!”
谢瑾返回屋里,看了眼熟睡中的沈兰棠,熟练地掀起被子钻进被窝。
第二日,沈兰棠早早起来。
谢瑾打坐完成,在边上看着她:“你要出门了?”
“嗯。”
沈兰棠边穿衣服边扭头看了眼他,谢瑾早已穿戴整齐,或是因为他近日的衣服都是比较偏温和的,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也柔和了许多,略微苍白的脸庞又给他渡上了一层阴郁神色,更别提他望着自己时两颗宛若黑珍珠般欲语还休的眼睛。
怎么怪怪的,她怎么有种老公要去上班,老婆送老公出门的感觉。
沈兰棠强行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我走了啊。”
“嗯,早点回来。”
等沈兰棠离开后,谢瑾也慢慢起身。他的人早已在客栈外面布局,客栈对面有个茶馆,二楼窗户正对着客栈门口,能够将过往行人一览无余。
谢瑾进了茶馆,扔了几个铜板要了一壶茶,安静地等待着。
同一时间,几条街外,某个布庄外头挂起了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几个大字:
“已购买本店幽草系列布料,可进店领半价银子。”
横幅迎风颤抖,上面的黑体大字也随着颤动,除横幅外,还有店小二在门口吆喝,口口声声都是“客人,您有买过我家幽草系列布料么?要是买过可以进店领回一半价钱”。
素来只有买东西要钱,哪里有卖出了布还送人钱财的道理,不由有人好奇地进了店。
外头是个年轻小伙,店里头也只有两个年轻小伙子,客人左右看了眼,好奇道:“你们掌柜的呢?”
一个小二连忙上前,揣着笑道:“掌柜的被叫走了,说是进行统一培训。”
那是个什么东西?客人脑子里转了一圈很快不想了,反正她也就随口一问。
“门口横幅上写的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小二热情地解释:
“客人您知道咱家是赵氏布庄底下的店,布庄上个月刚上的布换了一批染料,没想到那批染料质量不好,布料褪色严重,我们东家发现后就立即叫人把店头的布都叫了回去,只不巧卖出了几匹,我们东家便说,这些布是劣质布,给客人卖贵了,客人若是想换就换个等价的布,若是已经用了,就按半价再给客人钱,算是我们的歉意。”
“竟有这等事?”
一般都是客人发现东西不好找店家说去,这店家自己发现,不瞒着掖着还如此阵仗告知大众的还是头一回。
赵氏布庄在县城多年,赵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前段时间葬礼邀请了城里很多人去,大家自然知道前布庄老板已经去世。
“新东家是赵夫人么?”
“是,是,正是夫人。”
“啊,对了,夫人今日也到店里来了,说是想跟买了布的客人当面道歉。
正说着,一个美貌妇人由两个丫头伴着从内间出来。
“夫人。”
小二小跑上前,殷勤道:“这两位客人想知道外头横幅上写的事情。”
“是么?”赵夫人小步上前,脸上挂着温和清浅的笑,
“两位客人可是买了那布?”
“没有没有,我们这个月还没买过布呢。”
“原来如此,那就好。”
赵夫人抚了抚胸口,认真道:“那几匹布褪色也不严重,只第一回 洗了要褪色,只那几匹布是以最好的价格卖的,那就货不当价了。先夫去后,我一个妇道女子不懂经营,比不得浸淫商界数十年的,因此更要诚信经营,能得街坊邻居一分支持也是好的。”
“原来如此!”两位女客恍然大悟。
“夫人当真诚信,只是怎么会有褪色的染料混进去呢?”
赵夫人眉宇露出忧愁。
“只怪先夫去后我沉浸悲痛之中,暂时无力管理生意,全权交给了下面的人,才……幸而发现及时,才不至酿成大错,我也就知道了,以后生意要自己亲眼盯着做。”
赵夫人的话虽然没说完,众人却都听明白了,或者说,补充完了。
就像古时候纯朴的老百姓在奸臣当道时总以为是奸臣蒙蔽了皇帝的眼睛,人们总是下意识地愿意相信最后面的那个人是正直无辜的,这才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掌柜的被叫去“培训”,东家一自己出门迎客道歉,那肯定是掌柜的错,不会是东家的错!
何况东家还是个新寡的柔弱女子,她懂什么经商她能有什么错!
两位客人连忙安慰道:“夫人骤遭劫难,心神大恸一时被人蒙骗也是无可奈何,只怪那些人干拿了钱不做事,就想着蒙骗主家把自己钱袋塞饱……”
赵夫人抹了抹眼角,又道:“不说这个了,两位客人近期没买过布么?布庄最近学南边的绣娘出了好几块新鲜布料……”
赵夫人看着因为好奇源源不断进入店内的客人,内心狂喜,沈兰棠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借着染料的事情让自己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重点介绍自己新东家的身份,同时又展现自己柔弱却又诚信的一面,让客人们重拾对赵氏布庄的信心。
用沈兰棠的话说,就是反正大家都知道她不善经营,那就不要掩饰这一面,而是坦诚地展示自己的缺点,用全新的好的一面重获大众好感,还能赚一波同情值。
如今看来,这个主意“大获成功”,她也得自立起来,才不辜负兰棠一片苦心!
时间幽幽到了下午时候,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街的一头走来,进了客栈门口,领头一个男人朝小二扔了锭银子,他随口说了几句,小二便满脸欢笑地送几人上楼。
谢瑾握着茶杯的手慢慢放下。他和北戎互相渗透,年轻一辈中,他是最了解北戎的人。那几个人的确看不出北戎人的迹象,而且也很难分辨他们是不是那日伏击他们的人。
看来一时半会还无法做下判断。
谢瑾继续在茶楼待了一会,确认那些人不再下来了,才起身下了楼。
“老板要走了啊,一共二十文。”
谢瑾只叫了两壶茶和一块酥饼,他也不知道这算多还是算少,付了钱之后谢瑾就往赵府方向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许多赶着回家的行人,这座位于兆京和桐乡中间的县城算不得大,人口也较少,连带着路上叫卖声也很少,于人一种安逸舒适的感觉。
忽地,谢瑾停下了脚步。
他脚边有个铺子,摊位上摆放着不少头饰,那小贩见谢瑾停下,连忙吆喝道:“客人是给娘子买礼物吧?夫妇真是恩爱,夫人看到礼物一定很高兴!”
虽说赵夫人好心收留了他们,但沈兰棠不是得寸进尺的人,她如今头上只戴一根银簪,敷粉也不敷,只出门时抹一抹口脂,整个人极为清淡,虽然在谢瑾眼里,就是清淡的沈兰棠也是极为好看的。
谢瑾左右看了几眼,拿起一只步摇。
“客人好眼光,这支步摇很是别致,夫人戴着一定很好看!”
“多少钱?”
“三十五文。”
谢瑾拿钱的动作一顿,沈兰棠只给了他五十文,方才在茶楼用了二十文,他如今只剩下三十文了,没想到一世不为钱财困苦,现在竟然拿不出区区五文钱。
谢瑾心里头一时五味杂陈,他将钱袋拿出来,将所有铜板倒在手心,沉吟良久,看着小贩道:
“三十文可以么?我只有三十文了。”
那小贩上下打量了会谢瑾,道:“行吧,既然是买给娘子的,便宜点就便宜,公子和夫人感情和睦要紧。”
谢瑾露出笑颜:“谢谢你。”
谢瑾收起步摇,加快步伐往赵府赶,隔着两个路口就快到时,一道女声从旁响起。
“好俊朗的小哥,我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谢瑾起初并没有在意,直到两个家仆模样的人拦住了他的路。
他这才左右看了眼,确认刚才的人说的是自己。
“有事?
那是个坐在一顶轿子上的女子,她身形微胖脸蛋丰满,五官……五官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在谢瑾看来就是路人一个。
然那女子看清谢瑾的脸后,脸上喜悦满意表情更甚。
“不知道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住在哪里?”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但谢瑾只想快点回家,无意与她纠缠。
“与姑娘无关。”
“你……”
她还想再说什么,谢瑾已经不耐地飞身上了屋顶,几个跳跃间就不见人影了,只余下没来得及拦住人的仆人被那女子好一顿抽骂。
沈兰棠回来时比较晚,但总算赶在吃晚饭前,沈兰棠一个人也就罢了,赵夫人还有两个孩子,想到他们也算孤儿寡母的标配,沈兰棠想要帮助他们的心更强烈了几分。
到家时谢瑾正伏在桌上看书,见她回来便起身道:“回来了。”
“嗯,今天回来有些晚了。”
现在入秋还不深,在外面一天有点黏腻,沈兰棠习惯性地打水洗脸,她正低着头,谢瑾悄悄走上前,下一刻沈兰棠只觉头发一紧。
“什么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是一只步摇。
沈兰棠走到梳妆镜前,那步摇做工简单,既无镶金也没嵌玉唯有几条流苏坠下,因流苏细长,却也有几分纤纤弱质之感,搭配上沈兰棠的素面,宛若小家碧玉让人看着怜惜。
不能说不好看。
沈兰棠又照了几下镜子,回头道:“你买给我的?”
“嗯,好看么?”
沈兰棠诚实地说:“好看。”
谢瑾也觉得好看,虽然他之前说沈兰棠什么时候都好看,但戴着他送的头饰的时候更好看些。
沈兰棠又欣赏了一会,回头道:“你把钱用来买簪子了,你还有钱么?”
谢瑾摇摇头。
沈兰棠:哇这个人怎么回事,竟然有点可爱。
“那……”沈兰棠拿出钱袋,重新把两串铜板放到他手心:
“这次要给自己用哦。”
“嗯。”谢瑾没说什么就收下了钱,毕竟夫妻共同财产,他用妻子的钱也是理所应当。
沈兰棠拍拍手掌:“好了,吃饭吧。”
两人以前吃饭,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下人,感觉说句话都会被人记录在案,像这么两人一起吃机会少有,清净的院子分外温馨。
饭后两人依旧早早洗漱睡了,用沈兰棠的话讲就是,这既没有电也没有网络没有纸牌麻将的古代生活真是……养生啊!

第57章 都是感情戏
第二日, 沈兰棠还是早早出了门,谢瑾闲来无事在赵府外面转悠了会,观察此处地形。
有人提着两大篮子衣服走出, 赵府人口不少, 每日洗衣服都是个大工程, 后来干脆在靠近河边的地方建了个洗衣房, 包含布庄工人衣服,后来, 附近不想洗衣服的人家也将衣服送来了这, 衣服一多,就形成了一门行当, 也能给附近生活窘迫的妇人们赚点零钱。
谢瑾在赵府受到款待,见来人提着篮子步履艰辛,不好意思干看着, 上前提过其中一篮。
“我来提吧,要送去哪里?”
“就河边的洗衣房,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谢瑾日常行走还需拄着拐杖,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提着重物,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 眼前就是洗衣房了。
“公子您将篮子放在这就行,我喊人过来提。”
“好。”
仆人跑进洗衣房中, 谢瑾守着两个篮子, 等在门口。
“小姐, 小姐, 你走慢些。”
洗衣房对面街道, 一个身高中等身材微胖的女子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两个气喘吁吁的下人。
女子这些日子都没有看到如意郎君, 心中正暴躁,她甩出鞭子就朝两个仆人身上甩去。
“要不是你们这两个废物将我的如意郎君放走了,我会这么无聊么?!”
两个仆人吃痛,又不敢顶嘴,只能讪讪笑着。
女子正蛮横地甩着鞭子,忽然眼睛一定。
那站在洗衣房门口的,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么?
她正要上前,忽然想到,她这样冒失上前难防他又要逃走,她观察郎君模样,如她郎君这般龙章凤姿,却穿这么旧的衣服,还守在洗衣房门口,莫不是洗衣房的洗衣工?
女子没有因他地位卑贱而生气,反而窃喜,穷人总是好拿捏的,她就怕他不穷。
“你们两个,想将功补过的话就给我滚过来!”
院子里仆人终于出来,还叫了一个洗衣工,洗衣工熟练地往他们的篮子里放了一块牌子,原是最近衣服多,所以要按先后次序排列,免得前面的客人不满意。
仆人堆着笑出来:“公子好了,我们回去吧。”
谢瑾应了一声正要往回走,有两人拉着一辆车子拦在谢瑾面前,这情景似曾相识,谢瑾愣了愣,就见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女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来到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瑾,脸上满是对谢瑾脸的痴迷和傲慢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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