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继母被读心后—— by江辞渔
江辞渔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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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谢恒,这位郑宛如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的长辈一脸和颜悦色,正耐心听着儿媳说话,时而还会搭上几句,似乎心情颇佳。
郑宛如目光动了动,她从母亲口中得知,谢夫人素来是个温和好言之人,在兆京颇有善名,因此她对待沈兰棠如何和善,她都是能理解的。
但谢恒不同,谢恒是天下闻名的大学士,又身兼都察院左都御史重任,不说她,哪怕是她父亲面对谢恒,也只敢毕恭毕敬有问必答。
像他这般人物,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和沈兰棠言笑晏晏,和乐融融。
沈兰棠该是对着他惶惶不安,极尽谄媚之事才对。
这沈兰棠若是有公公撑腰,在谢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郑宛若搅着手指,心里头生出不安,不满,不平。
“沈少夫人与谢伯父伯母日常相处可好?”
跟随她的下人不解其意,只恭顺回答:“少夫人素来幽娴柔静,待人以诚,与府里其他主子一直是融洽无间。”
融洽无间么……郑宛如敛下眼底暗光,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正值午间时分,谢瑾办完事从外边回来,忽地有人叫住了他。
“姐夫。”
谢瑾转过身:“宛如姑娘。”
郑宛如屈了屈膝:“姐夫,我听闻今日是永安公主生辰,弘文还打算亲手做好吃的为公主贺寿。”
说到这事,谢瑾眼底流出笑意:“是。”
郑宛如脸上神色踌躇,终是咬了咬唇,道:“我自生出便听着公主事迹长大,公主在大靖子民心中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若是没有公主,何来我等子民如今幸福安逸的生活。早上我离开后心中便觉不安,既是公主生辰,我也该有所表示。”
她屈膝作势就是跪下,谢瑾忙伸出手扶着她的手臂。
“请姐夫允许,允许我和弘文一道,为公主贺寿!”
谢瑾眼中光芒微微动容,大靖初初建国,风雨飘摇,他的祖母以女子之身扛起了整个靖朝国运,薨后被封为护国公主,衣冠冢被移入皇陵,受世代皇家子嗣供奉。
若是知道后世还有人记得她,悼念她,一定会很开心。
半晌之后,他沉沉开口——
小笼包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只待把皮都包完就能上锅蒸了,自己“做”的果真吸引人,谢弘文探头了好几回,一副迫不及待想要享受劳动果实的模样。
谢瑾从门外走进,谢弘文眼尖地看见他,正要喊人,郑宛如施施然地从他身后走出。
“姐姐,弘文。”
沈兰棠:?
谢弘文:?
谢瑾看着忙活成一团的厨房,目光流露欣慰,他扭头对站在最边上的母子二人道:
“宛如姑娘也想为祖母寿辰出一份力,让她也在厨房帮忙吧。”
“............”
谢瑾/阿父!!!!

不说谢弘文, 沈兰棠也是倍感压力,救命啊她不想和郑宛如出现在同一个地方TAT
自郑宛如来了之后,厨房内气氛忽然凝重, 突然间沈兰棠放下手上东西, 郑宛如时刻在观察她, 见此立刻问:
“姐姐怎么了?”
“想起一点事。”
沈兰棠擦干净手, 平静走出厨房。
谢弘文看了看已经走到门口的沈兰棠,又看了看留在屋内的郑宛如, 小碎步快步跑上去, 在走出厨房后一把抱住沈兰棠的大腿。
小脸蛋可怜兮兮地抬起:“阿母你要抛弃我么?”
沈兰棠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抱歉哦,弘文, 阿母不能陪你了。”
“阿母……”
“但是——”沈兰棠语气坚定地说:“阿母是不会抛下弘文的,阿母永远不会这么做!”
谢弘文:“……”
“你等等我。”
沈兰棠又抚了抚他的小脑瓜子,深吸口气, 坚定不移地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只听见啪嗒一声,下一瞬又是“啪”的一声,是沈兰棠将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啊, 我的手。
“谢瑾!”女孩的目光里迸射出灼热而坚定的光芒,牢牢地捕捉着坐在书桌后男人的眼睛。
这一瞬息她身上绽放的光芒, 极尽炫目。
“谢瑾!”
“凭什么我们都在为公主贺寿干活,只有你一个人好端端地坐在书房里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公主只是弘文的太祖母么?只日漫韩漫广播剧都在Q群8衣4把1六⒐六3整理发布是我的祖母, 天下人的长公主么?你身为公主直系后人不思进取, 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一个不足三周岁的孩子和自己的妻子以及一个外人, 你的良心过得去么?你的圣人之言都学到哪里去了?你不会感到痛心么?你对得起抚育你长大的长公主殿下么?!”
沈兰棠一连四问!
谢瑾眨了眨眼睛:“我……那我也去?”
呃, 还挺好说话的。
俗话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兰棠气息弱了弱。
“你知道就好, 快跟我走。”
“好。”
谢瑾站起身。
厨房里,自沈兰棠走后,谢弘文就是盼星星盼月亮,望眼欲穿,好不容易听到脚步声,他猛一抬头,阿母真的将阿父带来了!!
“阿父,你也来了!”
“嗯,既是为祖母贺寿,我作为儿孙,岂能置之身外。”
沈兰棠:睨刚才就是置之身外!你不止置之身外你还添乱!
沈兰棠咳了一声,道:“既然郎君来了,我前几日和婶婶约了点事,就先走了。”她还是不想和郑宛如同处一室。
郑宛如眼睛眯了眯,惊诧道:“姐姐作为孙媳,不应该一同向公主尽孝,怎么还能离开,这岂不是不孝?”
沈兰棠蹙眉睨着她,正要开口,一旁谢瑾:
“兰棠早上已经尽过孝了,孝在于心意而不在形式,且先人说人媳替夫尽孝,指的是子孙不在家的时候,若是子孙在家,自然该亲手孝顺父母长辈才是。”
沈兰棠:不愧是熟读四书五经的人,我很满意!!
沈兰棠假惺惺道:“就交给郎君了。”
“好。”
沈兰棠微笑着转过身,甩手,走人!
做戏就要做到底,既然说了去找婶婶沈兰棠就去找了婶婶,谢弘文要尽孝这事周氏也知道了,还打算等家人回到家,也一起祭奠母亲。
见沈兰棠过来,周氏好奇道:“兰棠怎么过来了,不忙么?”
沈兰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郎君体恤我日常管理家中劳累,说要亲自尽孝,叫我休息。”
周氏:“啊,好一个温柔体贴的郎君!”
沈兰棠就留在周氏院子里看书,周氏虽然读书,但更多读的还是趣味杂书,这一点跟戚桐君很不相似。
沈兰棠看了好一会野书,今日谢洲谢瑛都不在,她就厚着脸皮留下吃了午饭,等到午后周氏要休息了才不得不回去。
沈兰棠心道,大不了等我回去了也关在书房里不管事,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啊!
幸好,她回到家的时候,郑宛如也回去歇息了,等下午再过来。
沈兰棠将谢弘文叫过来,两人关上门小声说话:“你姨母没有再哭吧?”
这么多人在,再哭就不礼貌了。
“没有没有。”谢弘文心情还不错,回答道:“姨母都不会做点心,缠着阿父问问题。”
那谢瑾也不会做啊?
“反正她没缠着你就好。”
“嗯,嗯。”谢弘文连连点头,过了会又说:
“阿母,那我明天怎么办啊?”
“明天自然有明天的办法,实在不行,你就装病,说你今天忙活了一整天累了。”
“好吧。”
小孩子精力足,谢弘文又跑到院子里玩耍,忽然之间,她听到郑宛如说话的声音,他将手上陀螺猛地一扔转身就往房间里跑。
谢瑾到外面打水,正好看到谢弘文扭着屁股往房间跑,而外面,郑宛如刚巧从门口经过,她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没见到谢弘文,露出失望神色,又朝着谢瑾笑了笑。
谢瑾若有所思地回了房间。
谢弘文在房间里躲了一会,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他震惊地往门口一看,看到进来的人,松了口气。
“阿父!”
谢瑾观察着他从谨慎到放松到欣喜的这一连串表情变化。
谢瑾抱起谢弘文,把他放在凳子上:“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给太祖母贺寿?”
谢弘文眨眨眼,回答道:“因为弘文要孝顺。”
谢瑾脸上露出浅浅笑意:“乖孩子,之前你说不想和姨母出去,现在还这么想么?”
“没有了没有了。”谢弘文摇头似拨浪鼓:“弘文很喜欢姨母,最喜欢姨母了,怎么会不想和她出去呢?”
“那就好,宛如姑娘是你的亲姨母,你母亲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你们要好好相处。”
“弘文知道的。”
“好,那我就先出去了。”
谢瑾静默了一会,往门口走去,快出门时,他冷不丁问道:“你母亲有什么方法让你明日不用和姨母一块出去?”
谢弘文下意识答道:“阿母说实在不行可以装病。”
谢弘文:呃——
谢瑾一双沉沉的目光低头凝视着他,谢弘文对上他的眼,缩了缩脖子。
......
沈兰棠还不知道自己被卖了,悠哒悠哒地在房间看书,过了会,她口渴了,正好兰心宝珠被她打发出去干活了,她起身去打水,一出门就看到谢瑾谢弘文站在一起。
谢弘文苦着一张脸,脸上写满了心虚。
沈兰棠不由地倒退了半步,她有一种熟悉且不好的预感,当年沈常安藏不住事害她被爸妈抓到就是这个表情。
沈兰棠脑筋转得飞快,脸上笑盈盈说:“郎君,有事找我?”
谢瑾语气温和:“听闻今天是你教谢弘文做点事为祖母贺寿,你还记得祖母生辰我很高兴。”
沈兰棠谨慎道:“不客气。”
“只是我不知道,明日你教他装病是怎么回事?”
沈兰棠猛地看向谢弘文,谢弘文低着头,用情绪写出“对不起”三个字。
沈兰棠恨得牙痒痒,聪明人被背叛的一生就是这样的。不过,她也不能真和一个小孩计较,事情既然已经暴露,沈兰棠也就破罐子摔破了。
“你让弘文先出去。”
谢瑾看了眼谢弘文,道:“弘文,回房间去。”
谢弘文懦懦地踏出两步,回头朝沈兰棠看了一眼,目光里满是忧心,沈兰棠心中一暖,心说算你小子还有良心。她挥挥手,用目光示意他没事的,谢弘文这才跑回了屋子。
等谢弘文离开后,沈兰棠又跟谢瑾进了卧室,她吸了口气,沉声道:
“对,是我跟弘文说,可以借着给祖母贺寿的名义不用出去和郑姑娘玩。”
谢瑾蹙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郑姑娘的处事态度有问题。”
沈兰棠将谢弘文对她说的话还有亲眼见到的谢弘文的“实验”一一告知谢瑾。
一番陈述之后,谢瑾:“这件事情,弘文也跟我提过,我觉得,她没有什么不对。”
你要是能理解我们也就不用想这种破法子了,沈兰棠在心里默默吐槽。
古人的忠孝教育做得太好了,但凡涉及了“孝”,那么一切不合理的行为都可以被合理化。郑宛如抱着谢弘文哭几回怎么了,哪怕哭到天昏地暗,昼夜颠倒不休,外人知道了,也只会夸赞一句郑姑娘思念亡姐实属有情有义,谢弘文悼念亡母天可怜见。
哭得太多累了疲了?听得多了累了怕了?
不忠不孝!
谢弘文也就是年纪还小,因此还敢于将自己的真实感受告诉他人,等到他再大些,说不定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思念亡母而感到疲倦厌烦,就会自觉自己寡廉鲜耻,不配为人子了。
沈兰棠认真道:
“我知道,你觉得郑姑娘思念亡姐,悲伤过度因此多哭了几回没有问题,可弘文还是个小孩子,郑姑娘一直哭一直哭会让他感到害怕,也会让他本能地产生逃避心理。”
“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应该给予孩子积极向上的情绪指引,而不是含糊不清的哭诉惆怅,就如同善恶的引导一般,这方面郑姑娘显然是不合格的,我承认我们的做法有问题,那我们坦诚地讲,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问题?或者,你能让郑姑娘不要哭了么?”
谢瑾陷入沉思。
沈兰棠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谢瑾这个人虽然深受当代伦理教育,但他思想并不迂腐,今天的“尽孝”就是其中一个体现,说不定能够想出什么好方法完美解决现在的困境。
半晌之后,谢瑾终于开始启唇,缓缓开口:“我还是不觉得郑姑娘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沈兰棠:靠!
谢瑾:“郑姑娘或许稍有激动,但都是情之所至,可能到了明天就恢复了。”
“而且思念亡姐有什么不对么?”
“弘文没有接触过母亲,郑姑娘带着他怀念亡母有什么不对的么?”
“有什么不对?”
一腔真情全都错付,沈兰棠忍不住有些烦躁,她微微扬起声调道:
“情之所至她也不能一昧传达负面情绪给一个小孩子啊,成年人的责任不就是保证小孩子身体,心理健康成长么,有谁家大人一天到晚让孩子生活在抑郁悲伤的氛围中的啊!”
“还有你知道么,那天弘文问我他是不是个坏孩子,和姨母在一起怀念母亲,他竟然觉得不耐烦,他是不是个坏孩子,让他产生了这种念头,难道你不觉得郑宛如有点问题么?”
这要是搁现代,可以在网上搭起轰轰烈烈上千楼,在抖音喜获几十万评论,或许可能正反都有,都绝不会向这里一样一面倒!
沈兰棠在谢瑾面前素来是平和冷静的,有些时候甚至冷静过了头,如今看着她怒气冲冲模样,他有几分疑惑也有几分不忍,但还是道:
“你是不是……”
“是不是因为之前她晚归的事,还在生气?”
沈兰棠:????
仿佛担心沈兰棠误会,他旋即解释道:
“我后来想过了,郑姑娘的确心思过于敏感了,在做法上也多有不足,她数次三番招惹你,加上上回我那么对你说,你应该是生气了。”
“但是她毕竟是弘文的亲姨母,也是几年才来一次兆京,很快就会走的,你再忍忍,可好?”
他一脸的无辜真挚,仿佛真心为这个家着想。
沈兰棠望着他澄澈透明宛若稚儿般的眼神,内心只感到绝望和想要啪啪两巴掌把他打醒的冲动。
你TM到底在说什么?
你能想通郑宛如的无聊把戏我很欣慰,说明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成年男性了,但是你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这么机灵啊!
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事情过去了你想通了,现在还拿这一点来反驳我,以此为借口来推测我的心理,这简直是在侮辱我啊!!
如果说之前沈兰棠还算是有点暴躁,现在她是真的愤怒了:
“我没有,我现在是就事论事,跟她怎么对待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厌恶她跟她和谢弘文之间的矛盾毫无关系,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
“我们就事论事,就算你不认为她的态度有很大问题,至少也不应该让她继续这样对待谢弘文了吧,你儿子在请求帮助,作为父亲,你好歹想想办法啊!”她双手抱胸盯着谢瑾。
谢瑾:“我......”
他我不出来了。
沈兰棠:你现在又不机灵又嘴笨了?
呵,男人,永远都是这样,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事情过去了又自以为是。
沈兰棠深深吸气,冷静,愤怒解决不了事情。
谢瑾睁大了眼睛看着沈兰棠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下一秒,她蓦然转身,脸上挂着营业式微笑:
“我知道我怎么说你都不会赞同我,不如这样,你和弘文一起出去,一方面可以亲身感知弘文的感受,另一方面,若是弘文受不住,你也能帮他挡一挡,这样如何?”
儿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只有她在为此操心。
谢瑾稍作思考,点头:“好。”
沈兰棠一拍掌:“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生怕谢瑾反悔,两人立刻把谢弘文叫了过来,跟他说了他们决定。
谢弘文还以为自己要挨训,听前半段的时候他眼中有明显抵触,但当听到谢瑾也会一起去的时候,他欢呼起来:
“太好了,弘文可以跟阿父玩了!”
沈兰棠愤怒了一天的眼睛里带上点点笑意,这可怜的娃。
谢弘文扭头问道:“那,阿母你不跟我们一起出去么?”
沈兰棠:呃……我拒绝。
沈兰棠虽然对谢瑾不该机灵的时候的机灵劲感到不满愤怒,但她是个文明人,所谓文明人,就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余下的时间,她一如往常般和谢瑾谢弘文一起用了晚饭,甚至还在饭间给两人夹了几次菜。
晚饭过来,沈兰棠沐浴更衣,在灯下看书。
谢瑾站在门口,踌躇难安。
谢瑾这辈子还没有过与妻子吵架的经历,他纵然情感方面迟钝,也知道今天白天他和沈兰棠之间是发生过争吵的,对待下属,他驾轻就熟,但对待妻子,他犹在云里雾里,还道晚上会很难熬,没想到…...
“你在那里干什么,你要睡了么?”
沈兰棠见谢瑾在门口徘徊了数次,以为他是想睡了,正好时间也不早了,她起身道:“那我们便歇息吧。”
谢瑾:“……好。”
谢瑾躺在床上,数次想要开口,但见一缕雪白月华下,沈兰棠半张脸仿若涂抹了膏脂般莹润光泽,绯色唇瓣微微开启,能清晰得听到浅浅的吐息。
不多时,她的气息平稳在了一个调上——她睡着了。
“……”
......
......
第二日,想着能和父亲出去玩,谢弘文很是兴奋,早早起了床,连早上的包子都多吃了一个,不多时,郑宛如走进院子,她仿佛已经忘了昨日的事,温顺地喊姐姐姐夫。
万事俱备,谢瑾回首:“我和弘文先出门了。”
谢弘文也用力挥手:“阿母弘文先出去玩了,阿母回见。”
“好,弘文回见。”
沈兰棠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把手收回来,转身之前,郑宛如朝她撇去一眼,目光里满是挑衅。
沈兰棠打了个冷战,下一秒面无表情地转身。
了却一事,沈兰棠以为自己会安心,但她发现自己竟然静不下来,她一会想郑宛如会不会故态复萌一会想象着谢瑾被折磨的样子,一想到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她的唇角就忍不住往上扬。
这么反复陷入幻想,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傍晚时分,快到晚餐时候,下人匆匆从院子口跑进:
“回来了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沈兰棠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快去迎接郎君和小少爷。”
——快让我看看你的惨状!
然而出乎沈兰棠的预料,谢瑾脸上神色闲适,无一分做作勉强,他眼神清亮目光澄澈,不像是遭受过什么磨难。
再看谢弘文,也是一派天真快乐模样。
难道,错的是她?
郑宛如当真只是前几日还没调整过来情绪?那她调整情绪需要的时间也太长了!
郑宛如随谢家父子踏入院子,见到沈兰棠,她正和谢瑾说笑的愉悦表情稍一收敛,难掩得意地朝沈兰棠撇去一眼,福了福身道:
“姐夫,今日家中的信件到了,伯母让我晚上过去吃饭,我就不留下了,姐夫,弘文明日再见。”
说罢,又朝沈兰棠送去一眼:“姐姐再见。”
沈兰棠心里有事,挥挥爪子没心情理睬她。
郑宛如宛若获胜的大公鸡般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院子。
沈兰棠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都按捺下来,等到平静地吃完晚饭,沈兰棠才迫不及待地溜进谢弘文的房间。
“弘文!”
“嗯,阿母!”
谢弘文从床上爬出来。
沈兰棠抓起他的屁股把他放在腿上。
“今日如何?”
“今天弘文过得很开心!”
谢弘文兴奋道:“今日弘文吃了好多好吃的,还去了好多地方,阿父还让我骑马马!”
骑马马指的是骑他脖子。
哇,那真是见不得的父子互动啊。
“还有姨母今天也没有哭,弘文一天都很高兴!”
郑宛如没有哭?
沈兰棠还是不肯相信:“她真的一次都没哭?”
谢弘文摇摇头:“没有哭,弘文没看到她哭。”
沈兰棠:“……”
那不就是她错了?
本来还想看谢瑾热闹,如今被看热闹的人成了自己,沈兰棠浑身别扭,有种脚趾能抠出一个城堡的尴尬。
算了算了,往好处说,至少谢弘文的难题解决了,她最初不就是为了解决他的困难么?
可恶,真不想承认是自己错了!
沈兰棠惨变小丑,心情抑郁,连昨晚面子上的平和都保持不了,脸上神色阴郁。
谢瑾对着这样的沈兰棠迷惑不解,他昨日不知道沈兰棠为什么不生气,今天也不知道她为何低落,他几次开口,沈兰棠都无力回答。
他只能干净利落地洗漱了脸面,到点乖乖上床,给她空出一大片空间,没给她增添一丝烦恼,两人一如昨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沈兰棠恢复了一点精神,问:“你们今日还要出去么?”
谢瑾:“我的休假到明日就结束了,不过郑家来人,我也得招待一二,今日还要去军营再请两日假,等回来了再出去。”
沈兰棠:“哦,那你们好好玩。”
谢瑾看着沈兰棠无精打采模样,欲言又止。
“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兰棠用力吸了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上午我会照顾弘文的,你放心吧。”
“……好。”
沈兰棠看着谢弘文用了早饭,饭后两人出门溜达。花园里海棠开得正好,时下人喜欢制作干花,采摘秋日最艳的花朵,经自然风干后再浸入香料当中,经过好几层工艺最后制成手遗余香的干花,也可塞进香囊放在床头,于冬日之中感受花香。
沈兰棠和谢弘文两个不干事的,就跟在侍女们身后,一边赏花一边看她们动作。
谢弘文稚子之心,甚至还嚼了几片花瓣。
“啊,是阿父,还有姨母。”
沈兰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谢瑾应该是办完了事情刚刚回来,碰巧遇见郑宛如,两人站在湖边说话。
郑宛如眼中盈满笑意,唇角上扬,加上她素日爱穿白粉两色,单单看外表,实在看不出是个满腹心机的小姑娘。
也或者,人家就是看不惯自己呢。
沈兰棠无趣收回视线。
“姨母好像很喜欢阿父,昨天出去的时候,姨母就一直跟阿父说话,都抽不出空来跟弘文说话,所以也都没有再哭了。”
谢弘文舔着侍女给的零嘴道。
“…………”
沈兰棠猛地扭过头。
“你说,什么?”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破土而出,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昨天出去的时候,姨母一直在跟你阿父说话,都没有再理会你?”
“对呀,姨母可高兴了呢,也不哭了,一直缠着阿父跟阿父说话,就跟在厨房时一样,所以弘文昨天一天都很自在。”
“……”
沈兰棠望了望湖边,又看了看眼下岁月静好的谢弘文,再望向远处。
树下,湖边。
眼熟的场景。
和熙郡主和宋齐。
谢瑾和郑宛如。
沈兰棠左手拳头猛一拍掌——
“我悟了!”

沈兰棠她悟了。
为什么郑宛如要针对她, 为什么要一次次勾起谢弘文的伤心事,说自己不放心他,为什么总要找谢瑾挑拨离间,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她喜欢谢瑾。
她想当谢瑾的夫人!!
靠, 大瓜啊!
沈兰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会害怕么?会因为有人想要抢她的地位而胆战心惊或者愤怒么?
不, 她不会。
虽然电视剧里经常有原配去世后妹妹嫁进来当继室的剧情,但至少在靖朝, 在兆京, 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事。
凡清贵人家,若是有姐妹双收或者姐姐去世后又取了妹妹这样的事, 那这个人家还有女方家就是不要脸,毫无礼义廉耻,尤其是后者, 前面还能用男人风流做借口粉饰,但后者,就是寡廉鲜耻, 让人联想到原配还在时,姐夫和小姨子勾勾搭搭, 不管对男方和女方都是致命的声誉打击。
所以靖朝,兆京, 谢家, 是绝不可能出这种事情的。
再所以, 沈兰棠没有担忧。
既然没有姐夫和小姨子作出人伦丑事的担忧, 且她最近也深受这两人的打击, 那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看看两人热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沈兰棠说服了自己,毫无心理负担地看起了热闹, 顺道还感叹:谢瑾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还挺有本事的啊~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一旁假山边上,一个丫鬟的声音急急传来,沈兰棠下意识扭头,看到不远处的谢夫人。她一只手扶着额头,半张脸又青又白,上半身晃动着仿佛摇摇欲坠。
时间退回到半刻钟前——
谢夫人正从花园走过,抬头见到对面小路沈兰棠带着谢弘文出来散步。
“是兰棠和弘文啊,走,我们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谢夫人正要上前,却见对面沈兰棠忽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表情,然后她右手握拳猛地一拍手心,紧接着一大段充满喜悦的话语就犹如大雨天飞快搅动的泥浆般塞进了她大脑。
——原来郑宛如是喜欢谢瑾啊!
谢夫人:???!!!!!
——为什么郑宛如要针对她,为什么要一次次勾起谢弘文的伤心事,为什么总是挑拨离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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