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穿黑衣服,冷冰冰的样子,这个猫包却是亮黄色的,上面还点缀着幼稚的小星星。
哗哗的风吹过江韵的脸,江韵竟然还有心思觉得,面前的容栀,有点萌。
猫咪似乎吓坏了,在猫包里面撕心裂肺地嗷嗷叫,容栀把猫包抱在怀里。江韵走过去,把手放在猫包侧边的网纱上。过了一会,猫咪安静下来,一只粉色的湿润鼻子凑过来,从网纱另一边蹭他的手。
冰凉的雨点快速砸了下来,几个人往船舱里跑去。
暴虐的海面上,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管好你的人。”夏峥嵘给老宋打电话,“我告诉过你躲到哪里……没事不要出来。”
老宋在电话那头胆战心惊地说了什么。
夏峥嵘“呵”了一声,脸上终于不再是惯常的阴霾,露出船王公子特有的肆意乖戾:“怎么,那么多钱……你以为凭什么给你?”
手机对面没有声音,似乎是吓傻了。夏峥嵘咬着一只没有点火的烟,皱着眉头,良久,找补了一句:
“不会有事的。”
说着,他沉着脸挂了电话。
只是瞬息的功夫,暴雨倾盆,那么大的雨,砸得舱顶邦邦直响。这样异常的天气,那么大的雨,可是天气还是那样热,雨水浇在身上好像热汤,热得人灵魂不安。
江韵感到灵魂深处一股又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好像钻子一样钻着他的心。江韵苍白着脸,也没再避讳别人,从包里掏出两片细长的白色药片,和着冷水吞下。
容栀看着他,黑色的眼睛沉沉的,汗涔涔的面上神情压抑。
甲板上的灯“啪”地一声,碎了。
容栀把手插入怀中。
夏峥嵘早已经捏住手里的枪,缓缓站起身。
几个人屏住呼吸。在爆裂的雨声中,轻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人数不少。”夏峥嵘小声说。
陆泽宇突然全身颤了一下,下意识把耳中的对讲机拽了出来:“草泥马这个啸叫声!差点没给老子钻聋!”
他猛拍自己的对讲机:“怎么回事,突然被干扰得这么严重,怎么全乱了?”
“鲲鹏专供军工的产品,不可能被干扰器影响。”容栀冷静地说,“是天气。这片海域的磁场突然乱了。”
果然,所有人的手表也都乱了套,指针四处乱跳。没有拉回医务室的医疗仪器的仪表板也不断乱转,一片混乱。
似乎专门为了印证这个猜想,闪电下来,“啪”的一声响,仪器的灯碎了。
陆泽宇不死心,“喂喂喂”了几声以后,看向容栀,面目煞白:“和你师父失去了联系。”
“联系不上,大当家会不会……”陆泽宇声音发颤,“放弃我们?”
“不会,伏虎镖局令行禁止。”容栀掷地有声,“他们意识到不对,就会赶过来。我们只要撑过这段时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泽宇的耳机里还是一片杂乱的电流声。他有些急了:“伏虎镖局毕竟不是队里,你怎么保证大当家的想法……”
“因为伏虎镖局的大当家是我。”容栀说。
陆泽宇手一松,耳机掉到了地上,彻底没了声音。
陆泽宇压低了声音,想吼,却又不敢吼:“怎么可能?!你那会才多大?”
一声枪响,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大雨从窗户里漫进来,几个人都躲在一边,只有容栀眯着眼,不闪不避,手一扬,稳稳地一枪出去,一股血溅在窗棂上,很快变成稀稀拉拉的血水,顺着墙壁淌下来。
“我每一枪都能‘吃肉’。”闪电照亮了少女平静得略显残忍的脸,“所以是我。”
陆泽宇看着容栀面不改色的模样,终于意识到江韵口中“领袖”是什么概念,从绞肉机一样的战场走下来的人,她的手太稳了,她的神情太过平静残酷,她的眼睛太过漠然。
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她就像一台冷漠的杀人机器,生命在她的眼前不断消失。血被雨水挟裹着淋在她的手上,有种残酷的美感,就像是邪孽的菩萨。
夏峥嵘的枪法奇烂无比,从来没办法打中任何人。陆泽宇抬手就是一枪,还不忘把夏峥嵘踢到一边去:“滚滚滚。”
江韵抿着嘴,一言不发。他的身形敏捷得不像人类。陆泽宇想起江韵的身体接受过改造,再想到宁逸媛的凄惨模样,心中沉甸甸的,不知道江韵受过怎样的苦。
但是也没时间给他想这些。大雨不断地泼下来,不断有雇佣兵冲上前来,看到他们只是孤零零的几个人,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让他们从此消失在公海上。
这场战斗打得比陆泽宇想象中还要更加艰难,血水渗透了他的衣服。几个人在船上不断躲避着,尸体越来越多,但赛拉维尔的人也越来越多。
“来的人比我们预计的多太多。”陆泽宇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我怀疑有别国势力参与在里面。”
“有。”江韵只是简短地说,“所以我们今天才会在这里做饵,替国家拔掉这个毒瘤。”
“草泥马江韵!!!!”陆泽宇大吼起来,“你他妈没跟我讲过!老子以为自己是来决斗的孤狼,结果你说咱们都是等着被吃的糖葫芦小甜甜?”
第273章 堵抢眼:有种你就杀了我!你杀啊!
江韵简单地说,“你只需要服从命令。部队会来的。”
“草泥马你告诉我部队什么时候来?”陆泽宇对准江韵的耳朵大喊,“这鬼地方磁场都乱了!他们怎么找?我们要被爆炒了!爆炒糖葫芦!!!”
夏峥嵘靠着陆泽宇,不耐烦地说:“所以说智商压制,陆泽宇你是不是蠢,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争夺船王继承权,就只是船王家的事情?”
“豪门恩怨不都是这么演的吗?流产堕胎宫心计,我看的电视剧可多了!”
“你太想看首富的金钱之争掩盖下的政治争斗了。金钱可以买到枪,买到直升机,买到战争——只要你投资的数额够大,再高傲的政治家也会对你地下高贵的头颅。我那死鬼老豆,光靠做生意可做不下这么大的家产。”夏峥嵘小心地注视着外面,冷笑着说,“还宫斗——憨批,我明着告诉你,今天这局,好几个国家在里头伸了手!”
“你以为赛拉维尔就只是拜科学?”夏峥嵘嘲弄陆泽宇,“他们渗透了这么多政治高层——你竟然觉得他们只能在特定的范围内作恶?”
大雨哗哗下,陆泽宇万分震惊,面如土色。
“伸手?”冷冽的女声传来,“这群苍蝇绕着盘古计划转很久了。敢觊觎我们国家——统统给他们爪子剁了!”
容栀走了过来,浑身是血,就连脸上也有一道一道浅淡透明的血痕——都是雨水,让本来浓稠的血液变得泼墨一般。
“伏虎镖局什么时候到?”陆泽宇看着容栀。
容栀的眼光躲闪了一下,陆泽宇的头发炸了:“大当家你几个意思?”
容栀平静地开了口,好像握着发烫的枪的不是她。
“急什么?这才哪到哪。”她说,“今天的主角还没来。”
“今天出来这一遭,就是为了把他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势力全都牵出来。”她说。
陆泽宇看看江韵,又看看夏峥嵘,终于意识到——
这事,他们三个有默契。他们以为自己也有默契,但很显然,自己没有。
三个学神和一个学渣一起聊1+1=2,三个学神讨论的1+1=2,和学渣说的1+1=2,它就不是一回事。
陆泽宇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我被你们害惨了,爆炒糖葫芦,原来我才是那个小甜甜。”
容栀笑了笑:“先等一会,让对方觉得我们处于劣势,才能把人钓出来。”
陆泽宇看着她:“反派死于话多,栀姐,我觉得陈立元没必要出来,只要我们死就够了。”
似乎就为了打陆泽宇的脸,外面的枪声平息了。
陆泽宇满脸震惊。
他又学渣了吗?
不是,这里有什么考点吗?
我们上课用的不是同一种教材?
夏峥嵘在后面低声说风凉话:“煞笔,谁要你死?你以为你是谁?他们要的,是盘古的核心科技,容栀的聪明脑子,还有我的钱。”
话音刚落,外面夏启宗的声音透过雨幕响起:
“夏峥嵘,我们谈谈。”
夏峥嵘大喊一声:“扑街!谈你个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夏启宗是个斯文人,虽然知道夏峥嵘的德行,单被夏峥嵘这么直白地骂到脸上,还是怒气翻腾:“你落到这种地步,还敢嘴硬?”
夏峥嵘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指着夏启宗的鼻子就说:“什么地步?你个衰仔!我是船王的合法继承人,你说我是什么地步?”
夏启宗站在后面,四周都是赛拉维尔的人。见夏峥嵘出来,密密麻麻的枪口对准了他。夏峥嵘理都不理,大喇喇地走到夏启宗眼前,嘲讽地看着他。
夏启宗瞪着他:“谁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胁迫了老豆?”
夏峥嵘一怔,发现夏启宗竟然还不知道船王去世的消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我用手段?夏启宗,你个衰仔,你可真衰啊!”
夏启宗沉声道:“夏峥嵘,交出老豆。”
“那可真交不出来。”夏峥嵘耸耸肩,“你装什么大孝子?太好笑了!你知道老豆在遗嘱上把继承人改成了我,你不知道老豆死了?哪怕多一点点关心,你都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一瞬间,夏启宗的面上不可遏制地都动起来:“死了?”
“死了!终于死了!我忍了他好多年!死得好啊!苍天前有眼!”夏峥嵘哈哈大笑,一双眼睛红通通地看着夏启宗,恶狠狠地说,“以后咱们都没爹了!夏启宗,你满意了吗?”
风声呼啸而过,把雨水泼了两人一头一脸,夏峥嵘的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小股小股地流下,他的双眼通红。
夏启宗沉浸在船王去世的巨大打击中,睚眦欲裂:“夏峥嵘,你得意什么?你——”
“我怎么不得意?你以为我还是继承人?我告诉你夏启宗,现在夏家已经是我的了!但凡你想好过些,你就跪下来,乖乖食朕龙根!”
夏峥嵘被船王的老部下带大,讲起荤话来极其毒辣,夏启宗被夏峥嵘气得丧失了理智,抬手就把枪对准了夏峥嵘!
容栀压住喉咙里的惊呼,几个人急急就要拔腿冲上去,谁知道,夏峥嵘不但不避,反而上前一步,用额头紧紧贴住了夏启宗的枪口!
“来啊!”
“你打啊!”
“你打啊!!”
水从夏峥嵘的面上疾速淌下,夏峥嵘双眼大睁,看着夏启宗,面上是疯狂的、乖戾的、骄纵的、暴虐的神情:
“你开枪!”
“你杀了我!!”
“你打死我!!!”
“你有没有种!!!!”
“来呀!敢不敢?????”
夏启宗被夏峥嵘一顶,手下意识抖了一下,但他看向夏峥嵘,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夏家兄弟隔着一把手枪的距离,彼此恨不得咬下对方一块肉。夏峥嵘哈哈大笑起来。
“你倒是扣动扳机啊!你个怂货!你竟然能被赛拉维尔利用,杀了自己的亲爹,然后还不得不依靠赛拉维尔和我抢家产——真丢人啊,夏启宗,你的精英教育就是怂包教育吧?”
“你不是不加入赛拉维尔吗?我看你现在还挺情愿啊?怎么,你自己说的话,就像个屁一样,谁都能放是吧?”
“你打我啊夏启宗!你这么生气,你杀了我啊!”
“敢不敢打死我!”
“我就站在这里给你杀!!”
“你杀啊!!!!!!!!!”
最后一句话,夏峥嵘瞪着眼睛,大吼出来!吼声几乎比雨声还要大!
周围的赛拉维尔都呆住了。
夏启宗的脸上一瞬间闪过无数情绪,怨毒的,仇恨的,轻蔑的,屈辱的。他手指用力,对于夏峥嵘似笑非笑的嘲弄目光,竟然按不下去。
夏峥嵘冷笑一声,像个大爷一样转身就走,走了几步,还回头嘲讽他:“衰仔。”
他扬声道:“让陈立元来跟我谈!我夏家家主,你算个什么玩意?”
夏峥嵘推开门,走进容栀等人的房间,然后把门潇洒地摔上,发出一声巨大的“砰”!在雨中传了很远。
下一秒,夏峥嵘就瘫在了地上。
转折来的太快,让满心佩服准备鼓掌的几个人都目瞪口呆。夏峥嵘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扑街!知不知道扶我一下?老子腿软,站不起来!”
陆泽宇把夏峥嵘拽了起来,发现他在发抖:“你刚才不是很勇吗?我看夏启宗被你逼得特别狼狈。”
夏峥嵘有气无力地摆手:“因为夏启宗要抢继承权的话,需要我签字,他不可能杀了我。杀了我,这笔钱就落不到他头上了。”
第274章 容栀,不要去
容栀看着眼前夏峥嵘满脸后怕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么害怕,以后就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夏峥嵘瞪眼睛:“那怎么行?能让夏启宗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呸”了一声,“怎么可能!”
江韵看着夏峥嵘嘴硬,在一边没有说话。他的眼微微垂下,眸色深沉。夏峥嵘刚才的举动,一赌气,三分试探,还有六分为了拖延时间。江韵想着,浓黑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好像深海中翻腾的鱼。
他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摆弄着陆泽宇的耳机。无论是仪表盘,还是信号,统统失灵——事实上,他们几人现在已经被隔绝在海上。
谁也没想到,天气突变,会遇到原因不明的强磁场干扰。
好在,赛拉维尔以为他们手上还有王牌,并不敢轻举妄动。如果刚刚夏峥嵘不表现得强势一些,他们几个人很快就会被看穿底牌。
江韵沉默地想着,眼中神色变幻。一边的陆泽宇仔细观察江韵的神色,听着窗外风雨大作,愁眉苦脸。
轰鸣的发动机声终于断了,只剩下海浪阵阵。大船在原地,缓缓打转。
赛拉维尔控制了整条船。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
“磁场混乱的事瞒不了太久。”容栀留下了一句话,站起身,推门出去。
只是手刚刚触到门把手,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两枚钻钉戒指交叠在一起,小小的光芒轻轻刺了江韵的眼。
他牢牢抓容栀的手,抬头对上她的双眼。
江韵被这双眼睛烫了一下。
“我不会有事。”容栀说,“陈立元有求于我,而且——有一些疑惑,是时候要解开了。”
江韵有些慌乱:“别去。”
他已经知道容栀要去哪里,伸出手去拉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不要去解开那些疑惑,我们做完这个任务就走,好吗?”
容栀看着他:“走?”
“走到哪里去?”
江韵语塞。
“你没有时间了。”容栀看着江韵,心平气和地说,“既然赛拉维尔在未来有办法复活你,我自然要去看看。”
“我不需要!”江韵的手越抓越紧,“我不需要你去和这群豺狼虎豹打交道,只是为了让我活着——如果你死了,我这样活着还不如死掉!我反正快死的人,我不怕,我去。”
“你去?”
容栀回头,反手把江韵的大手抓在手里。
她的手苍白而修长,从来都称不上软,反而因为习武的缘故,有些粗糙。她的手比江韵的手小了一圈,只能抓住他手的三分之二,剩下的部分裸露在空气中。
“你去有什么用?你能自己医自己吗?”
“江韵,我从不是思虑周全的人。”容栀的眼中有火在跳跃,“如果我不去,你一定会死。如果我去了,你就有可能活。我在赌,只是筹码看起来有些重罢了。”
“筹码有些重?”江韵形状优美的嘴唇颤抖起来,因为灵魂逐渐崩溃,他的唇色苍白,凤眼下长年疲倦的青黑也愈发严重,“你的命,也能拿出来做筹码?只是为了我?我不需要你救我。我只想你过上平静的生活。”
“我是11X。”容栀平和地说,“我从来都不是花朵。江韵,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垃圾星上我能替你报仇,为什么我能从一无所有做到人类最高统帅?”
江韵有些怔住。容栀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的成就,她根本就不是爱炫耀的人,她为什么这么说?
“历史书上讲过。”江韵艰难开口,“11X的牺牲,是因为希望人类独立,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容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伸出手去,拨动江韵的碎发:“跟这些都没有关系。”她的眼睛看着他,仿佛今夜遗失的星光都藏在她的眼中,“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容栀轻轻地说:“我喜欢刺激,喜欢征服,喜欢孤注一掷,喜欢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喜欢完成内心的渴望,我很冲动,有时甚至暴虐。我就是个喜欢赌的人,江韵。”
“你对我有隐瞒,我何尝对你没有隐瞒?江韵,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不管你喜欢不喜欢——这才是真正的我。”
江韵狼狈地垂下头:“11X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你的梦想是历史书上的11X,一个悲情的神像……”
“不是的。”江韵语气悲伤,“容栀,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干涉过你做的所有决定?你要这样,你要那样,我都随你。你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就在你身后陪你。只要你回头,我就会在你的身后。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去顺从你的决定,去尊重你,但是,今天是我第一次请你,请求你,容栀,不要去。”
容栀看着他。
江韵一双清秀的凤眼已经微微发红。
“11X是个刚愎自用的领袖。”容栀嘲弄地笑了一下,“所以最后被人类背叛。但是,11X并不打算改掉这一点。”
江韵意识到什么,下一秒,天旋地转,他一下子躺在了地上。容栀站在门边,垂眼看他,然后微微一笑,打开门,脚步声远去了。
夏峥嵘和陆泽宇扑上去,只听清脆的“咔哒”一声,门竟然被容栀锁上了。
门关上。
热雨泼下来。
容栀没有躲避。她任由雨水淋湿了自己卷曲的长发,溶了凝在长发中的血迹,血水流淌下来,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氤氲出一片一片的红色。
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她的额头。容栀看着众人身上的徽章,上面的眼睛嵌在倒十字架的正中央,荧荧地注视着她。
容栀展颜一笑:“不是要见我吗?我来了。”
那些人有些难以置信。容栀刚才就像一个冰冷的杀人机器一样,举手投足之间不知放倒了多少他们的人。如今这个冷漠的霸王对着他们笑?
他们警惕地打量她,慢慢走近。
容栀双手插兜,黑色长裤有些发白,行走间微微露出白玉样的脚踝。她走了几步,看他们不动,回头扬声:“难道还要搜身?”
见他们不说话,容栀哈哈笑了:“是你们有求于我,不是我在求你们。”
那几个人闻言,气得咬紧了后槽牙。这个女人,肆无忌惮,太过嚣张!
然而,下一句话,这几个人都震惊了。
“我的继外公,身体可还好?”她漫不经心地问。
第275章 再见陈家人,容栀裂开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杆枪又顶在了容栀的头上。
容栀面色不变:“陈老爷子有什么不能见人的?我不光知道陈老爷子,我还知道那几位老爷子。”
她伸手指了指上面。
几个人目光警惕:“你从哪里知道的?”
容栀默不作声,面容平静,看起来高深莫测。那几个人更加警惕,互相看了几眼以后,才带着容栀走进了另一边的客房。
陈立元缓缓回过头。
容栀问他:“冒着这么大风险,就是为了来找我?”
陈立元看着她,罕见地没有露出以往的笑意。
“原本可以合作共赢,你何必把局面弄得这么难看。”陈立元凝视着她,“是我给你的诚意还不够吗?陈寒梅都被我亲手解决了,你一直都想杀了她吧——你手上一点血都没沾,难道你一点都不念着我的好吗?”
容栀笑了一声。
“好?”她眉目淡漠,“用我的婚姻来做诱饵,逼着我到港岛来,就是你的诚意?”
“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些。”陈立元走到沙发边,坐下,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只是个理由罢了。”
他抬头看着容栀:“我们明明才是同类人,同样的冷漠。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爱,你怎么会在乎什么强制婚姻?”
“确实不在乎。”容栀承认,走到单人沙发处坐下,也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搞我?宁逸媛针对你,我也替你出手教训了她,你要把宁绪送进监狱,我也没插手。我们并没有仇,表妹。”
“难道你不爱科学吗?你日日夜夜做研究,可是你的生命始终是有限的——有限的生命和追求不死的欲望之间的裂痕,始终存在。表妹,难道你不想超越我们人类生存的极限,去看一看那更加浩瀚和神秘的地方?”
“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拜科学教呢?天才本就不应该被这世间的规则束缚,更何况,规则本就是为了千千万万个愚蠢的人制定的。只要你想,你可以跨越一切规则,去触摸到宇宙的边缘,万事万物运转的规则。但你心甘情愿留在这里,为什么?”
容栀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雨水敲击着窗户,房顶的吊灯摇晃。陈立元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你倒是比从前装模作样的时候顺眼一些。”容栀说,“你知道吗陈立元,我一直想说,你笑起来的样子,好像一条大鲨鱼。不笑的时候好多了。”
陈立元被人骂到脸上,但还是维持着仪态:“那你……”
容栀突然恶劣地笑了:“但我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不爽。”容栀耸耸肩,“你听清楚了吗?因、为、我、不、爽。”
“我搞你,其实也没别的理由,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饶是陈立元也惊呆了。
“你可真有意思。”容栀眉眼骄纵犀利,“因为我不在乎,所以你觉得你塞给我的老男人我也无所谓——我是不在乎,但不代表我能容忍得了你替我做决定。”
“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替我做决定。”
“你让我不爽了,我就搞你,天经地义。”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所以,你是拒绝赛拉维尔的招募了?”
“也不是不能合作。”容栀淡淡地说,“我对你们的技术,非常好奇。”
陈立元这才想起了什么:“‘脑母’落在你手里?”
“死了。”
陈立元的面上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有些遗憾,似乎在惋惜自己的实验成果被摧毁。
“你早就知道宁逸媛会死。”容栀忍不住开口,“但你还是让宁逸媛接受了手术。为了让她的恨意足够,你竟然还让宁逸媛照着她最讨厌的人整容——你好毒。”
“那个眼睛,可惜了。”陈立元楠楠说。
宁逸媛最后一次被自己的亲人怀念,竟然就是怀念她腰上被移植的眼睛。
“能为科学做贡献,是小妹的荣幸。能做脑母,有万亿分之一的几率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真正的人工智能,小妹还要感谢这个机会。因为技术的限制,她没能抓住这个机会,但她的勇敢,应该载入人类科研历史。”
“陈立元你可真是自说自话。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宁逸媛选的!明明就是你替她做决定!”
“我替她做决定怎么了?她就喜欢别人替她做决定!”
“你看,我们没什么说的了。”容栀摊手,“你还想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搞你——你怎么能把剥夺他人自主权说得如此清新脱俗呢。”
陈立元愣住,脸上白了白。他这才后知后觉:“就因为这个?”
容栀却已然不耐烦。她站起身:“所以你叫我过来,究竟是哪里需要帮助?一来就听你讲废话,讲得我心烦死了!”
隔壁房间传出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陈立元急匆匆地出去查看,过了几分钟,门开了,容栀被几个人用枪指着头,进了隔壁房间。
隔壁是船上的医务室,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传出,高高低低挂着几道蓝色的帘子。
容栀注意了一下,还好,老宋等人已经按照事先规划好的方案,藏了起来。医务室里没有随船医生的使用痕迹。
她还注意到,缺了一台仪器——被自己搬走的那一台。
她抬腿就朝着里面去了。哗啦啦几声向,刚刚放下的枪又对着容栀的头。
“唉。管管你的人。”陈立元一走出来,容栀就笑眯眯地说,“难道他们以为,我没有枪吗?”
说着,容栀的手枪已经抵在了陈立元的额头。
陈立元面色不变,抬起双手,示意手上没有武器,然后皱起眉头责备左右:“你们干嘛这样粗鲁地对待我们的贵客!”
几个人满脸不情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地把枪放了下去。
容栀也把枪在手上转了个花,利落地揣进怀里:“这就对了。我们平等交换。合作互利,一个个摆着臭脸,给谁看呢?”
陈立元看着眼前的少女,她面上还带着嚣张的微笑,衬得一张面孔分外鲜活,明媚飞扬。他突然意识到,哪怕让宁逸媛整成容栀的样子,她也永远都不可能是容栀。
他一摆手,帘子拉开。
陈老爷子躺在床上,口歪眼斜,嘴里还不住地掉下涎水。
容栀万万没想到陈老爷子是这样和自己见面的,一瞬间,没管好自己的表情,她裂开了。
第276章 容栀:哎呀,我可是被逼的
昔日里老谋深算的陈老爷子变成眼下这副样子,容栀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