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 by君子生
君子生  发于:2024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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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件红色的带绒毛披风是崔姨昨天送给她的。
祁不砚抬起手给贺岁安系披风的带子,她仰头看他,风吹过他们的脸,凉飕飕的,贺岁安忽而张开手抱住他的腰,脑袋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们正改变着结局,当她看到原著中四月飞雪的场景,还是会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有点喘不过气。
祁不砚随贺岁安抱自己。
他下颌抵到贺岁安的发顶,蹭过她柔软的发丝。
雪落在窗外,窗内,贺岁安无声地将祁不砚抱紧,她一想到他有可能死,心就像被重物狠狠地击打过,疼得厉害,沉闷到窒息。
贺岁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放开了他,祁不砚也不问她为何抱自己,他拿过新丝绦,熟练地给她绑已经被绞干了的头发。
贺岁安毫无征兆地冒出一句:“我不想你死。”
祁不砚:“我知道。”
她不知想到什么,眼尾微红,拽住他衣摆,变得孩子气似的,固执又幼稚道:“你不能死。”
他笑弯了眼。
“我不会死的。”
贺岁安的头发绑好了,他们推门走出去,她用掌心接下些雪花,确认了这一场雪不是梦。
雪纷纷落到他们的长发,似共白了头,她替他拂去发间雪。
祁不砚拿下她肩头雪。
崔姨和阿宣也出来看雪了,无意见到雪中两道红影,一高一矮,雪也不能遮掩住他们二人。
贺岁安也看到崔姨,想跟她解释一下今日之事,对祁不砚说:“我有几句话想对崔姨说,你在这里等我,我说完就回来。”
他眨眼,落到睫毛的小片雪掉下:“好,我在这里等你。”
贺岁安朝崔姨走去。
祁不砚凝视她的背影。
他们离得不远,是双方都能看见彼此的距离,贺岁安走到崔姨面前:“对不起,这几天给您添麻烦了,也谢谢您的照顾。”
崔姨把她离开祁不砚这件事当成是他们两个闹小别扭,戏谑道:“你这是要跟他走了?”
贺岁安回头看一眼祁不砚,似没办法了:“应该是。”
崔姨没说什么了。
贺岁安说完感谢的话,想回到祁不砚身边,余光却蓦然地扫见不远处的雪中有她父母模糊的身影。怎么会?她瞳孔骤缩,本能往那处奔去。
崔姨察觉到不对劲,要拉住贺岁安,晚了一步,她跑得前所未有的快,只留下一道残风。
若是以前身体健康的崔姨可以追上去,如今的身体不行了。
她追了几步,跌倒在地。
阿宣扶起崔姨。
崔姨不清楚贺岁安为何突然往那处跑,她也看了,压根没有任何东西,只有白茫茫的雪。
不对,那里有一处悬崖,崔姨脸色微变,急道:“阿宣,快拦住她,别管我,快。”
贺岁安还在往前跑。
她看到了父母,还隐隐看到了一些现代的高楼大厦,那里也在下大雪,父母于雪中张望,步伐缓慢地走着,相互扶住对方。
这一幕如同海市蜃楼,徐徐地展开,尽管很虚假,大约是个幻觉,但贺岁安依旧想触碰。
很想很想。
那可是她的父母,是割舍不掉的挂念,她怎能平静。
风雪刮过贺岁安脸颊,弄得皮肤、眼睛发疼,她脚步不停,在地上踩出一道道印记,绣花鞋也掉了一只,绯色裙裾随风翻动。
雪落到贺岁安身后,她跑得太快了,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贺岁安。”
耳边有两道声音交织。
一道在前方,父母齐声叫唤贺岁安的名字;一道在后方,祁不砚也叫唤着她的名字,不知是不是错觉,似带了丝微不可闻的颤。
贺岁安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踩在悬崖边,脚边碎石滚动,裹夹着雪掉落到不见底的深渊。
寒风呼啸,冰天雪地。
一道红影立于悬崖,红色丝绦随风而飘,划过贺岁安的脸颊,她目视着前方,暂未回首看身后人,祁不砚又唤了她一声。
祁不砚也不清楚贺岁安跑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她,可她奔向的是悬崖,只差一点就要坠落了。
贺岁安动了一下。
悬崖的碎石又簌簌滚落。
祁不砚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掐出了血,声音却冷静到近乎扭曲:“贺岁安,那是悬崖。”
她不动,望着虚无的半空,心乱如麻,哽咽了一声,指向那处:“我看到我爸爸妈妈了,他们就在那里呢,你们没有看到么?”
“没有,是假的。”
祁不砚唇角弧度隐没,朝贺岁安伸出手:“你回来。”他确实没看到,半空中只有飘落的雪。
祁不砚朝着贺岁安伸出的那只手掌心有被掐出来的血,淡淡血腥味被风雪掩盖,袖袍滑过手腕,露出蝴蝶银链与疤痕。
银饰声穿透雪,被贺岁安听见,她心微微一动。
眼前的虚幻画面消散了点。
可还在。
崔姨被阿宣搀扶着过来,小村庄的村民也被贺岁安冲向悬崖的举动吓到了,三三两两走近。
卖过炭给贺岁安的老大爷满头白发,佝偻着腰道:“小姑娘,你跑到悬崖作甚,还不快些回来,掉下去会尸骨无存的。”
其他村民附和道:“对啊,有什么事也别想不开嘛。”
她没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贺岁安还想往前走一步,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祁不砚极轻地抱住贺岁安,却没直接将她拉走,而是与她共站在悬崖上。
他们影子交叠,红衣缠绕,祁不砚弯腰,望着悬崖下面。
他侧脸贴过她侧脸,以自己的体温驱去她的冷:“你若是再往前一步,我们会一起死。”
因为祁不砚这一句话,贺岁安渐渐听不到父母的声音,也看不到那些虚影,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处陡峭悬崖,吓得连忙后退几步。
贺岁安一转身就面对面地投入祁不砚温暖的怀里。
刚刚似是产生了幻觉。
然后她鬼迷心窍地跑起来。
要不是祁不砚唤醒她,贺岁安想自己应该会掉下悬崖,霎时后怕连连,她怎么就忽然产生了看到父母的幻觉呢,未免太古怪了。
好可怕,贺岁安都不敢再回看后方的悬崖,揪紧祁不砚的衣衫,脑袋拱着他,手在颤抖。
他衣衫被她捏得皱巴巴。
崔姨见他们没事,悬起来的心往下放,让村民散了,自己也同阿宣离开此地,留他们独处。
祁不砚想拉贺岁安出怀里,还没拉开,她又钻回去了,双手交叉搂着他的腰,恐惧还没褪去,要找个支撑点来支撑着自己。
他还是拉开了她。
贺岁安扬起被风雪刮得微红的脸看祁不砚,可怜兮兮似的,眼神像在问他为什么推开自己。
祁不砚屈膝蹲下,握住她赤着的一只脚,擦去沾上的雪,再将捡到的绣花鞋套回去。贺岁安垂眸看蹲在她身前、为她穿鞋的他。
“我们先回长安吧。”祁不砚为她穿好鞋后站起身,忽道。
他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了。
也不想再看到悬崖。
当看到贺岁安向悬崖跑去,祁不砚发现自己的心脏像是不会跳动了,还泛着细细麻麻的锐痛,恍若百爪挠心,挠出血来。
那是不同于受伤的疼,更不同于被蛊反噬的疼。
要说祁不砚以前是怕贺岁安会消失,现在便是惧她会消失,惧是比怕要更深一层次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复杂,刚产生时,只身一人生活在苗疆天水寨孤山上十几年的祁不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不过他此时反应过来了。
他绝不能失去贺岁安。
祁不砚十分专注地望她。
贺岁安为何不能主动爱他呢。也罢,他会帮她爱他的,她也务必要爱他,从而离不开他。因为这世间有难题便会有解决的法子。
他用指腹点了下她的脸,重复一遍道:“我们先回长安。”
贺岁安想拒绝的那些话说不出口了,吸了吸被冻得发红的鼻子,拉住祁不砚的手:“嗯。”
走一步见一步吧。
华灯初上,苍穹无星。
他们回到了长安城内,也回到公主府,下人见到他们只行礼,不多问。贺岁安感觉自己离开几日,对公主府都有点陌生了。
祁不砚手里拎着她的包袱,轻车熟路地往他们住的院子走。
那一处院子只有他们住,要是贺岁安不找下人,或者不是用膳时间,很少有人踏足他们住的院子,譬如今夜,静悄悄的。
贺岁安推门进房,祁不砚走在后面,顺手关门。
一切似乎跟往常一样,又似乎跟往常不一样,贺岁安坐在床榻上看祁不砚,他倏地拿出小琉璃罐,里面装有一只很漂亮的红虫。
通常来说,大部分虫子是丑陋的,这只红虫却不一样,透着股纯净的红,贺岁安看了几眼。
像用血炼出来的。
祁不砚的身边经常会出现蛊虫,她见怪不怪了。
可他却拿着那只红虫走向她,贺岁安表情茫然,祁不砚知道她怕虫,很少会拿着虫子靠近她的。
贺岁安也没躲。
她比谁都清楚祁不砚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只是感到疑惑。
祁不砚坐到了贺岁安身侧,从容不迫地打开小琉璃罐的盖子,递到她嘴边:“吃了它。”
这只红虫虽好看,但贺岁安不会无缘无故地吃虫子。她看了一眼红虫,又看了一眼祁不砚,不明就里:“我为什么要吃了它?”
祁不砚微微笑起:“这是一样能帮你的东西。”
“帮我?”
房内烛火时不时晃动,阴影半落到祁不砚的脸,贺岁安捏过自己的衣角:“帮我什么?”
祁不砚没回答。
贺岁安其实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处于怪异状态,重逢当时便有这种感觉了,今晚的感觉更强烈。
她也不多问了。
反正不会是毒物,两眼一闭,努力催眠自己张嘴吃掉红虫。
红虫却自己爬进去了,轻如棉,落口中毫无感觉,贺岁安都怀疑自己有没有碰到它了,睁开眼,看见的是空掉的小琉璃罐。
祁不砚的笑容有了不少真意:“这叫钟情蛊。”
贺岁安心一颤。
他想留意她的表情变化,但又不想从贺岁安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情愿,祁不砚便低头吻她:“它是能帮你爱上我的东西。”
祁不砚吻着贺岁安微凉的脸颊,乌发落到她身前,他笑着,语气中却暗含少年独有的偏执:“记住了,贺岁安,你要爱我……”
声音不大,足以叫贺岁安听得一清二楚,牵动心弦。
熟悉祁不砚真正性格的贺岁安深知他当下是听不进其他话的,静了片刻后,说好,她仰头亲他,想令祁不砚的情绪恢复正常。
贺岁安不知他是因为自己偷跑了几天才会如此,还是因为她今天险些坠入悬崖才会如此。
但敢肯定的是因为她。
贺岁安双手环住祁不砚的脖颈,亲过他的唇角。
祁不砚轻笑,榻边帐幔缓缓地落了下来,他的气息也落到贺岁安身上,时而落到她的脸,时而落到她纤白的脖颈,很香。
“贺岁安,我们来做一次这世间最亲密的事吧。”祁不砚发梢的银饰擦过贺岁安的颈窝。
她羞得闭眼。
不管以后怎么样,他们也要活好当下,贺岁安懂得此道理。
对这种事有懵懂向往、今晚又确认了自己会因对象是祁不砚而悸动的她哪里还会拒绝他,贺岁安任由祁不砚拉开那绯色的裙带。
裙带与系挂着银饰的蹀躞带一起掉到地上,贺岁安的白肩被温热的潮湿之气扫过,她脊椎骨一麻,手指一根根地蜷缩起来。
贺岁安抱住祁不砚的腰。
少年腰间的薄肌毫无遮掩地被她掌心贴着,祁不砚给贺岁安的感觉是瘦,又不瘦,他那一截腰窄得恰到好处,力量感很足。
他们正探索着未知领域,呼吸是乱的,节奏也是乱的,贺岁安的心跳更是,她看着蓝色蝴蝶像以往那样慢慢爬满祁不砚的身体。
贺岁安的体温不同于祁不砚,她是偏低,他是偏高的。
而祁不砚将她的体温变高了,贺岁安没再抱住他,他弯下腰,略干涩的薄唇贴上了窄小的缝隙,轻柔地舔舐过,抿住,喝水。
祁不砚玉面纯真,唇边有喝水残存的水渍,透有潋滟湿红色泽,一双眼睛像被雾气打湿,鼻梁缓缓蹭过毛绒,令人生痒。
贺岁安侧开眼。
她看不得祁不砚这般模样,太过魅惑,没出息的贺岁安一看见便喘不过气,似身心皆被他无声无息地夺了去,脑门突突地跳。
一只蓝色蝴蝶盛开在祁不砚的眼角,他抬眸看贺岁安时,贺岁安似也被蓝色蝴蝶注视着。
他就如一幅会动的画卷。
祁不砚用唇触碰她,也用手触碰她,使她湿润。
贺岁安微垂脑袋,发现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祁不砚的粉肉皮肤上也有一只小蓝色蝴蝶,她从前都没敢仔细看,算是初次见。
蓝色与粉色结合到一起,色差还是很明显的,房间的烛火还亮着,贺岁安看得分外清晰。
祁不砚嗓音很低:“你总是能让这些蝴蝶都出来。”
贺岁安耳根变软。
祁不砚掌心贴到她掌心,牵住手,极慢地将粉肉上的蓝色小蝴蝶送给她,寸寸地推进,将其烙进贺岁安的身体里,融给她。
刺青疼不疼,贺岁安不知道,只知道这样有点疼,但也不是特别的疼,因为很轻,很缓。
她不自觉哼了一声。
贺岁安抱住祁不砚的肩,她出了点汗,视线变模糊,看不清他的神色,而祁不砚失神看着它神奇地消失在贺岁安身体里又出现。
祁不砚满足地蹭过贺岁安微湿的鬓间,有点把持不住道:“你看见了么?果然是可以的,以后我便是你最亲密的人了。”
贺岁安蹬了蹬脚。
她今夜进到了未知领域,没后悔,反而享受到极致的快乐。
它稍微离开了她,又在须臾之间回归,贺岁安恼羞拉住祁不砚发梢的小银饰,想说话。祁不砚却忽地紧盯她:“你有蝴蝶了。”
贺岁安听言往自己身上看,她的皮肤确实也有了蝴蝶,不过不是祁不砚身上的那种,贺岁安浮现出来的是五颜六色的彩蝶。
随着祁不砚的动作,贺岁安的彩蝶也动起来了。
她腰腹上有一只小巧可人的彩蝶,正一颤一颤地动着,像是被不间断地撞过而牵连到附近才产生的颤动,有别样的美。
周围温度高,汗流过后,彩蝶颜色更深,她不受控制地伸手去碰它,却隔着彩蝶与一层薄皮肤碰到了里面的属于祁不砚的轮廓。
祁不砚忙不迭地想抓住贺岁安的手:“贺岁安……”
她扭头看他。
少年有几分破碎之感。
祁不砚叫晚了,也抓晚了,没能成功阻止她,在贺岁安无意间给予的莫大刺激下,他变得异常脆弱,刹那间,失控地丢了自己。
贺岁安瞬间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无措地缩回自己的小肉手。
没开始多久就结束了。

第82章
祁不砚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抱住贺岁安的腰,埋首进她的肩窝,带有细汗的鼻梁抵着她,带去潮湿且极烫的温度, 他不看那里了。
贺岁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一丝抱歉, 她真不是有意的。
她就是纯属看到那只彩蝶因被撞而剧烈颤动着, 周围的皮肤又被它搅到酥麻不断, 便想抬手压住彩蝶, 不让它颤动得那么厉害。
谁知压住自己的彩蝶的同时也压住了祁不砚,令他这般, 贺岁安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能也抱了抱他, 借此表达她的歉意。
他们的心脏跳动声似落在彼此耳边, 她动了下,他滑出去。
祁不砚五指收紧,陷入软枕, 似是有点不舒服, 贺岁安心虚地拿起旁边的被褥一角给他擦了擦汗,没啥底气:“没、没事的。”
她刚说完这句话,祁不砚又回到了彩蝶底下,使它撑起来, 随着他又一次的到来,颜色有变暗淡迹象的彩蝶重新焕发生机。
晨曦初照, 无声落雪。
贺岁安还在睡觉,缩在被褥之下, 紧贴着祁不砚取暖。
这几天由热骤然急转冷,昨日来了场雪, 今日是五月的第一天,雪依在,温度也降到很低,若不是抱住他,她都熬不住冷。
暖炉似的祁不砚令贺岁安爱不释手,恨不得挂在他身上,使那抹温度变成自己的,昨晚倒是试过一次,就是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贺岁安的彩蝶还在,脸颊就有一只很小很小的。
不像是从皮肤浮现出来,生动得像真蝴蝶飞到她脸上,可贺岁安睡着睡着揉了几下脸,彩蝶还在,证明它确实是从皮肤浮现的。
和苗疆天水寨人交合浮现的蝴蝶要一天一夜才能彻底消失,她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和苗疆天水寨人交合会浮现蝴蝶罢了。
祁不砚也没醒。
现在的温度尚未到达会让他陷入沉睡醒不来,但会让他比平常多睡些,贺岁安用脑袋拱了他几下,二人此刻皆是赤条条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贺岁安才悠悠转醒,她裹着被褥坐起来,长发乱得不成样子,面色却很是红润,似被什么好好地滋养过一番。
贺岁安忘记自己还没穿衣裙,推了祁不砚一下:“醒醒。”
他掀开眼,目光聚焦,先是落在贺岁安脸上的小彩蝶,又落到她肩膀、锁骨等地的彩蝶。
祁不砚抚过,贺岁安轻轻一抖,继而发觉她是袒露着的,见没衣物在旁侧,又迅速钻回被褥里了,双手紧紧地拉住被角。
被褥里有祁不砚的暖香气息,贺岁安将脑袋伸出去。
她看了眼地上散乱的衣裙,不远处还有几张不知拭擦过哪里、沾到污浊、皱成一团的帕子。
祁不砚坐了起来,去给贺岁安拿干净的裙子。他是去衣柜拿的,她前几天离开公主府时只简单拿了几套衣物,剩下的还在衣柜。
他看着衣柜里的裙子问:“你要什么颜色的。”
她捂脸:“随便。”
昨晚弄脏了一条红裙,不过还有另一条红裙,祁不砚的指尖摩挲过布料,再问:“红色?”
贺岁安想到昨晚垫在他们身下、被弄湿的红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道:“今天不要红色,除了红色,什么颜色都行。”
他取了一条橙色的长裙回床边,递给她:“可要我帮你?”
贺岁安疯狂摇头。
“我自己来就行。”她瞄了瞄祁不砚同是赤着的身子,皮肤上的热意就没消减过,烫得很,“你也去穿衣服吧,不用管我的。”
祁不砚听着贺岁安的声音,愉悦传遍四肢百骸,昨晚产生的愉悦残存到今日,他热衷于这种嵌合式的亲密,她体内会有他。
原来这便是书上所说的结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祁不砚穿衣的手微有痉挛,那是到达过愉悦的巅峰导致。他穿回了靛青色衣衫,银饰叮当。
贺岁安系好裙带,下床去照镜子,要梳头绑发。一走到镜子前,她呆住,左脸的小彩蝶太鲜明,一眼就能看到,还会被它吸引。
她凑近镜子,使劲地搓了把脸,小彩蝶没变化。
怎么不消失的?
不会一直都在吧,知道自己为何会浮现彩蝶的贺岁安极为慌张地跑到祁不砚面前,踮起脚,给他看她的脸:“你看看。”
祁不砚看着贺岁安因他而生的小彩蝶,好生喜爱,垂眼吻过,又用手描绘:“怎么了?”
贺岁安苦着张脸道:“它怎么还在的,不该消失么?”
“你的蝴蝶要一天一夜才能消失,还不到消失的时辰。”祁不砚顿了一下,“你不喜欢?”
贺岁安不是不喜欢,它那么好看,她也是喜欢的。
可是脸上顶着一只彩蝶,就感觉对别人说她前不久刚做过了某些事,尽管他们不一定知道彩蝶意味着什么,是贺岁安做贼心虚。
她晃了晃他的手:“它真的必须得等一天一夜才能消失?”
他道:“没错。”
贺岁安没辙了:“哦。”
祁不砚放下洗手洗脸的巾子,手还有些温热的水,将她拉到镜子前,抬眼与贺岁安一起看镜中的彩蝶:“你很想它快点消失?”
她点头又摇头,不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碰了下脸颊的彩蝶,害臊得不想抬起脑袋,扭扭捏捏道:“它会被人看到的。”
祁不砚的关注点在此处:“那你不是不喜欢?”
“当然不是不喜欢。”
“那便好。”他直言不讳,指腹擦过贺岁安脸颊,“我以后还想在你身上看到彩蝶呢。”
贺岁安无能抓狂,她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方能出现彩蝶,祁不砚这样说就意味着……贺岁安不回他,抽几条丝绦来绑头发。
祁不砚用檀木梳给她梳顺杂乱的长发,贺岁安看镜子的他。
他墨发亦是散着的。
衣领微松,戴在脖颈上的银项链半露,落在锁骨凹陷的地方,其余部分没入靛青色衣衫中。
祁不砚的眼尾仍有一抹潮红,昨晚他便是用这双眼睛失神地望着她,盯过相连之处,像是对新鲜的事物很好奇,跟看不腻似的。
反观贺岁安昨晚无心地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贺岁安不自在地将思绪从昨晚的事拉回来,感受到祁不砚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脑海里却又浮现他用手细细取悦她的场景。
不能再想了,贺岁安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不重不轻的拍脸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祁不砚编辫子的手停下,他看向她拍脸的手。
贺岁安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我的脸有点痒,就拍了拍。”
“嗯。”祁不砚像是也信了,编辫子编到最后了,从贺岁安手中抽走一条丝绦,绕着发梢打蝴蝶结,松紧得当,不会扯到难受。
待打好蝴蝶结,他冷不丁道:“贺岁安,我想和你成婚。”
她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
祁不砚选了几个银饰给贺岁安戴上,视线扫过她的彩蝶,又想触碰了:“我想和你成婚。”
贺岁安没有先回答,而是问道:“你为什么想和我成婚?”
他道:“你说过成婚会改变男女双方的关系,算是关系更进一步,所以我想和你成婚,任何代表亲密的事我都想和你做。”
至今为止,祁不砚能记住贺岁安说过的所有话,也能复述。
他们曾负距离地探索过彼此,祁不砚如今日益贪婪,他想要得更多了,只要是贺岁安的,他皆妄图得到,像无底洞般,填不满。
祁不砚眼底似有不知名情愫流转:“你不愿和我成婚?”
贺岁安否认。
她并没有不愿和他成婚。
只是贺岁安对未来很忐忑、迷茫,不过若是能与祁不砚携手走向未来,她似乎不排斥,虽想象不出来会是如何,却也有丝憧憬。
祁不砚笑:“既然你不是不愿,那我们过几日便成婚吧。”
贺岁安登时震惊地“啊”了声:“过几日?”她以为祁不砚说的成婚是等回到苗疆天水寨再成婚,不曾想是过几日便成婚。
他离开镜子,踱步到直棂窗前,推开它:“对,过几日。”
窗外是鹅毛大雪。
庭院的花草树木被白雪覆盖着,树枝被压弯了腰,定在地面,祁不砚接了几片飞飘过来的雪花,掌心的温度致使雪花快速消融。
贺岁安找了昨日那件披风披上,再趴到窗台看房外,祁不砚问她:“这场雪会下多久?”
“半个月。”
贺岁安记得很清楚,都不用思索,这个季节下半个月的大雪对大周朝来说是属于天降异象。
她歪了歪头,看见祁不砚的手腕,蝴蝶银链很松,他一抬手,它便会往下坠出小弧度。
贺岁安忽然抓住他的手。
几日不见,祁不砚的手腕增加数道伤口,正中间则多了一道红线,像血管蔓延在皮肤底下。
贺岁安皱着眉:“你手腕的新伤是怎么弄的?”
“我弄的。”
她追问:“为什么。”
就在此时,公主府的下人前来送炭火,她们敲门道:“贺姑娘、祁公子,我等是来送炭的。”天寒地冻,没炭火驱寒可难熬了。
贺岁安过去给她们开门。
下人走进来,放两个炭盆到房中,还没等她们生好炭火,又一批下人过来,是给贺岁安他们送早膳的,早膳较丰富,有八样菜。
他们昨夜回来被下人看见了,负责他们起居饮食的知墨也就会知道,不忘安排人送炭送膳。
将蝴蝶一事抛之脑后的贺岁安就站在她们旁边。
这些人偷偷却又频频地看贺岁安,无论是谁看见人的脸上有蝴蝶图案都会忍不住多看的。
贺岁安感受到她们投来的视线了,却也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她们应该不会知道蝴蝶图案的含义。
祁不砚倚在窗边,贺岁安默默地移动到他那里。
她躲在少年身后。
贺岁安还是不习惯那么多人看自己,祁不砚生得高,她走到他身后能被完完全全地挡住。
祁不砚回头看贺岁安,贺岁安将他的脸推回去。
下人们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被贺岁安察觉了,低头不再看,怕令公主的客人感到不适,做完该做的事就退出房间,关好门。
她们刚走到房外,有个按捺不住性子的侍女等不及走远就说话了:“你们瞧见了么,贺姑娘的脸上有一只彩色的蝴蝶。”
“看见了。”
“好漂亮的彩蝶。”
侍女惊奇:“是画上去的?太好看吧,长安不是一直流行花钿,我看那些贵女总是画花钿什么的,何时流行往脸上画蝴蝶了?”
另一名侍女道:“你还别说,我瞧着往脸上画蝴蝶比花钿更美。”她们的声音渐行渐远。
房间里的贺岁安慢吞吞地从祁不砚身后走出来。
祁不砚又轻抚她的脸。
贺岁安的彩蝶里也有他的蝴蝶颜色,她一次性拥有了黑、紫、蓝、粉等多种颜色,它们混杂相间着,铺叠成精美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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