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 by君子生
君子生  发于:2024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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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更心疼了。
不管如何,回来就好。
贺岁安被他们带走了,她情绪不太好,问什么也答不上来。警察无法在这个时候继续问她,先叫人给她包扎手腕的伤口,让他们改天再带她来警局。
回酒店的路上,贺岁安埋头在母亲杨瑾怀里,双手紧揪着她的衣角,仿佛很没有安全感,哭倒是没大声哭了,但安静得也异常。
他们也贴心,没再问她。
尽管他们非常非常想知道贺岁安这三天里经历了什么。
贺岁安也清楚他们关心自己,想弄明白她消失三天的原因。可她要怎么说呢,解释不了,还可能会被送去看精神病。
她唯有先保持沉默。
杨瑾轻轻地抚摸着贺岁安的脑袋,她的穿着跟三天前不一样,橘色长裙变成了红色长裙,挽的蝴蝶发髻变成了戴有银饰的辫子。
坐在前面驾驶座开车的是贺岁安的父亲贺进,他等红灯时看了一眼后视镜,母女俩依偎着,画面跟从前差不多,看似美好。
他目光下移,落在贺岁安的手腕,一只手腕受伤了,另一只还是好的,上面戴有一条蝴蝶银链。
蝴蝶银链刻着岁字。
她的发间也有不少小铃铛银饰,无一例外皆刻有岁字。
麻花辫正中间的那只银饰则刻着砚字,砚字的银饰混在诸多岁字的银饰中并不起眼,却也真真实实地存在。
贺进对女孩家的打扮不会太留意,不知道杨瑾给贺岁安戴过什么首饰,他只知道她失踪当天不是穿红裙,而是穿杨瑾做的橘裙。
若单看人,似乎是没什么变化的,却又好像哪里有变化了。
贺岁安回到酒店的第一时间是问杨瑾拿回自己的手机,跑回她来西安古城后住的那间房。
贺进想跟进去,杨瑾摇了摇头,阻止他,她是贺岁安最亲近的妈妈,能感觉到贺岁安此时需要什么:“你让她一个人待会儿。”
房间里。
贺岁安拿着手机的手指失控地微颤抖着,按下开机键。
出门旅游,贺岁安自然是不可能随身带一本看完了的小说。可它既已出版售卖,上网搜是肯定能搜出相关信息的,她想搜搜看。
网络发达,贺岁安很快找到了这本小说的相关信息。
名字:遇岁
出版社:xx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4月
作者:H
贺岁安一目十行看过这些内容,又去搜索写《遇岁》的作者,网页的搜索引擎自动弹出对方今日直播的视频链接,她点了进去。
直播画面中出现了一张对贺岁安来说并不算陌生的脸。
是荷华。
她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地。
荷华穿着一条杏色长裙,身姿端正,气质很是独特,坐在沙发上,她的容貌不改,喉咙戴着一样东西,是能帮助发声的。
有人正拿着本子采访荷华,问她的创作灵感来源等等。
荷华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道:“有读者兴许不知道,我写的那本《遇岁》其实是有原型的,以历史上的齐朝为原型写的。”
“但也有些精通历史的读者看出来了,小说里,齐朝化名为大周,卫城兵败是由相关历史事件改编的,端敬帝是历史上的……”
借助现代科技发出来的声音不包含任何的感情。
却能叫人听得清楚。
屏幕前的贺岁安也听到了。
采访人又问荷华以前是不是搞历史研究的,或者从事相关工作,为什么对历史会那么了解。
荷华笑着表示这是她个人的私生活,不便透露。
贺岁安知道历史上有齐朝这个朝代,可选了理科的她并不怎么了解荷华所说的朝代,因为高二时考学业水平也不会考得那么细。
重点不是这件事。
重点是荷华活到了现在,还写了本有“贺岁安”这个人存在的小说,里面的“贺岁安”就是她?她就是里面的“贺岁安”?
难道她遇到的蒋雪晚、蒋松微、苏央、沈见鹤、钟幻……还有祁不砚,他们都不是虚构出来的人,是荷华在历史长流中见过的。
荷华体内有长生蛊。
所以她活到了现在也不老、不死,跟常人无异。
贺岁安努力整理思绪。
自己不是穿进一本普通的江湖小说里,而是穿越回到千年前的齐朝。贺岁安呼吸不畅,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红裙与辫子上的银饰。
怎么会呢。
这太荒谬了。
贺岁安不太敢相信自己发现的事是真的,可理智告诉自己,它似乎就是真的,她穿进的不是小说,而是历史上的那个齐朝。
真的么。
那祁不砚在千年前就死了。
她的眼泪啪嗒地流。
贺岁安认识到自己没能成为改变历史发展轨迹的人,反而在冥冥之中成为了历史中的一员。
穿越前,她看到的那道人影和听到的声音应是荷华。
荷华知道她会在六月飞雪时穿越回到千年前的齐朝?贺岁安强撑着抹掉眼泪站起来,她必须要去见荷华一面,将所有事问清楚。
待整理好情绪,贺岁安放下手机,从房里出来。
坐在房间外沙发上、不敢离开半步的杨瑾、贺进不约而同起身。贺岁安扑向他们,也抱住了他们,哽咽道:“爸爸妈妈。”
杨瑾红了眼:“你这孩子,吓死爸爸妈妈了。”
贺进的眼睛也湿润了。
“回来就好。”
他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像是在告诉贺岁安没事的,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他的女儿回来了。
杨瑾终究按捺不住问贺岁安在这三天里遇到了什么事。
贺岁安指尖微动。
贺进也问。
面对他们的问题,贺岁安只道:“我不记得了,这三天里经历过什么,我全不记得了。”她实在解释不了自己经历过的事。
杨瑾和贺进立刻带贺岁安去医院检查一遍身体。
贺岁安也随他们。
一般来说,伤到脑部才会损伤记忆,他们先让她做了场脑部检查,检查结果是贺岁安的头确实受过严重的伤,有可能损伤记忆。
可令医生感到奇怪的是,贺岁安脑袋受过的伤绝对不是在三天前才有的,起码有几个月了。
杨瑾说不可能。
几个月前,贺岁安还在学校里准备高考,杨瑾每隔两天就去一趟学校,给她送营养饭菜。
要是贺岁安在几个月前就受过能损伤人记忆的严重伤,杨瑾不可能没发现,学校里跟她朝夕相处的老师、同学也不可能没发现。
医生表示不清楚。
检查结果就是这样显示。
杨瑾的鼻子一酸,搂着贺岁安就想哭,但硬生生地忍下了。
贺进侧过身,擦了下眼角。贺岁安垂着脑袋,伸手牵住他们,小声道:“我想回去了。”
自贺岁安在西安古城出过事,他们对她是寸步不离了。
在贺岁安失踪回来后的这几天里,杨瑾每天晚上都陪着她睡觉,白天不是他们一起守着她,就是贺进跟杨瑾轮流守着她。
他们也不让她独自出去,生怕会再发生些类似的意外。
贺岁安没机会去找荷华。
纵使她目前暂时还寻不到机会去找荷华,但也没停止过到网上搜集荷华的消息,最后得知荷华在西安有一间有关写作的工作室。
贺岁安坐在电脑前,翻来覆去地看荷华的采访。
杨瑾进来给贺岁安送热牛奶,六月飞雪还没停,天气冷,喝杯热牛奶有助于睡眠:“来,岁岁,喝完这杯牛奶就睡觉。”
贺岁安喝了。
杨瑾摸她瘦了点的小脸。
贺岁安离开电脑,抱住杨瑾的腰,却又想起自己也总是这般抱祁不砚的腰,心口猛地抽疼。
“妈妈,我好难受。”
杨瑾拉着贺岁安到床上坐好:“哪里难受了?”
贺岁安摇头,不想让母亲看见自己的表情。她躺下,脑袋枕着杨瑾大腿,抬手死死地抱紧杨瑾的腰,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不过贺岁安在杨瑾这个当母亲的眼里确实永远是孩子。
贺岁安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收回右手,看腕间几乎没多少颜色的红线,这是祁不砚给她种钟情蛊留下的红线,也随着她回来了。
可炼出这只钟情蛊的祁不砚却死在了千年前,她没能改变他的结局,反而见证了他的死。
贺岁安闭上眼。
眼角有滚烫泪水滑落,无声无息地没入被褥里。
贺岁安去找荷华了。
她总算说服父母让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晚上八点前回来。
荷华在西安的工作室并不难找,毕竟现代的导航工具发达。贺岁安搭车到附近,跟着导航没走几分钟就找到了那间工作室。
工作室的规模不大,但前台还是有的,贺岁安进去后说想见荷华,前台便问她有没有预约。
贺岁安肯定是没有的。
她如实说没有。
前台请贺岁安留下姓名,荷华虽不是什么大企业的总裁或大明星,但荷华也有自己的工作安排,不是谁想见都可以见的。
贺岁安迫切地四处张望,如实道:“贺岁安。”
前台一听到这个名字,想往纸上记录名字的笔停下来,即刻引贺岁安进去:“请随我来。”
贺岁安被领进一间办公室。
荷华就在办公室里。
她见贺岁安进来,露出了欢喜的神情,脱口而出道:“贺姑娘。”若非机械音没能表达感情,定能听出荷华语气里的激动。
贺岁安看着荷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不是嘛,荷华因为体内的长生蛊活了千年,岂止是隔世,细细数来,都隔十几世了。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贺岁安不太确定。
荷华知道贺岁安会来。
荷华请她坐:“嗯,贺姑娘,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贺岁安直接问了。
“你书里面的内容,为什么全是我经历过的事?就算你生活在千年前,我们见过几面,你也不可能知道我那么多事的。”
荷华用慈爱的眼神看她:“是贺姑娘你亲口说的。”
千年前。
贺岁安在喝醉酒当晚与她同寝,将她当作是母亲,哭诉了一晚,说在下雪时穿越,众人的结局等。荷华当时也很震惊,难以置信。
震惊后,荷华选择将此事掩埋在内心深处,第二天装作没事发生,贺岁安问荷华,她喝醉后有没有说胡话,荷华回答没有。
一年又一年过去。
她活到了现在。
在六月飞雪当天,荷华知道贺岁安会来到西安古城,也会穿回千年前,便去找她。
荷华之前是有想过提前找到贺岁安的,可她对在现代的贺岁安一无所知,世界又太大了,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很难很难。
她只知道贺岁安会在今年的六月飞雪当天来西安古城。
但荷华去晚了一步。
贺岁安被人砸伤了脑袋。
知道贺岁安不想祁不砚死的荷华只来得及对她说:“你的任务是要改变所有人的结局。”
“贺姑娘,请你一定牢记,你回来的契机是天降异象的大雪,千万不要视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你若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好好保护自己。”
荷华刚说完这句话,一阵风雪扑面而来,等她再睁眼时,头上有伤的贺岁安已经消失不见。
往事如烟,转眼消逝。
如今的荷华望着贺岁安,用不是很好听的声音讲述给她听。
说罢,荷华再感叹:“这便是现代所说的时间驳论吧,你回到过去做了那些事,我通过你得知,却在这个时代写下了这本书。”
贺岁安喃喃自语道:“可我还是没能改变他的结局。”
他指的是祁不砚。
荷华听出来了,没开口。
世事变幻莫测,谁又能断言事情的发展必定会如愿呢。
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忽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声,贺岁安捂住脸哭,眼泪从指缝流出,她压抑不住情绪了,疼得呼吸不了。
荷华轻轻地抱住她。
贺岁安这些天在父母面前都不太敢表露出来,现在在知道所有事的荷华面前终于可以发泄出来,哭到后面,嗓子都哑掉了。
荷华也没阻止她哭,有些事不能憋在心里,必须得通过某种方式发泄出来,否则会憋坏的。
同年的十二月份,贺岁安订了飞往苗疆天水寨的机票。
她回现代已经有半年了。
这半年来,贺岁安没忘记过祁不砚,偶尔还会躲在房间里哭,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哭。
贺岁安想在今年下初雪之前去苗疆天水寨看看。
刚回到现代不久,贺岁安便搜过苗疆天水寨这个地方,它一直留存至今,但她觉得物是人非,强忍着没去看,会怕自己更难受。
现在想想,得去。
以前答应过祁不砚要和他一起回苗疆天水寨的。
那是她和祁不砚的约定。
即使他不在了。
贺岁安也必须得去一趟。
苗疆天水寨在半山腰,车子是上不去的,贺岁安想上苗疆天水寨的话就要爬上去,她不怕累,简单背了个包便想往山上走。
送她到山下的司机忽地叫住贺岁安:“等等。”
贺岁安站住脚。
“怎么了,师傅?”
司机在附近拉过不少客,对天水寨还是有些了解的,它不像苗疆其他地方那样开放接纳游客,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比较排外。
寨子里还有诸多没人管的虫蛇,游客进去被咬死了也没人负责的,司机见贺岁安年纪不大,好心提醒她,不要因一时好奇进去。
倒不如到别处玩。
司机建议道:“你要不换一个地儿?不远处也有个寨子呢,那里一片被开发成旅游区,跟这里环境差不多,也比这里更好玩。”
贺岁安坚持要进苗疆天水寨:“我只想来天水寨,您说天水寨里的人排外,他们可曾有主动或无缘无故伤害过外来人?”
“这倒是没有……”
若是有的话,她自然会重新考虑:“那就好。”
司机啧啧几声:“可天水寨人很难跟外人交流的,你跟他们说话,他们都不带理你的。”
他倚在车旁,压低声音道:“叫他们不高兴了,还用稀奇古怪的虫子咬你,疼个十天半个月,反正他们都不好相处的。”
“谢谢你,我知道了。”
贺岁安谢过他的好意,又给司机几百块钱车费:“麻烦您先到隔壁的寨子等我,天黑之前我会下山,您到时再搭我回酒店吧。”
小姑娘瞧着还挺老实乖巧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倔犟呢,司机心道。见她坚持,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拿钱办事:“好嘞。”
贺岁安背包上山。
山路崎岖难行,她走到腿脚酸疼才上到半山腰,随后踏上石板道,对着半空照了几张照片。
随手一拍都好看。
苗疆天水寨美,拍不丑。
但千年前的苗疆天水寨和现在的苗疆天水寨肯定是不太一样的,贺岁安心酸,她还是无法真正地到达过祁不砚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继续往前走。
路上遇到几条蛇,贺岁安第一反应不是怕,想的是倘若红蛇、银蛇、黑蛇它们还在该多好。
这几条蛇没攻击她,窜进旁边的枯草堆里爬走。
她拍一张它们的照片。
然后向右边走。
贺岁安越过青石板道,走进另一条山路,举起照相机,对准一个方向,打算按下快门时,发现下雪了,她今天恰好赶上初雪。
遇见祁不砚的第一天是下雪,如今又在初雪之日来到天水寨,贺岁安因为这件事都喜欢上雪了,从前的她对雪是没多大感觉的。
贺岁安想用照相机拍一张初雪的照片,不曾想不慎踩空了。
下雪后,山路有点滑。
她摔了下去。
地方不高,下面有枯草堆,倒是不疼,但贺岁安爬起来后却发现周围环境变了,她似乎不再在苗疆天水寨上,好像在山下。
可贺岁安记得山下明明不是这样的,此刻的山下更古朴些。
她忽想到一个可能性。
贺岁安呆住了。
会是她想的那样么?
难道她以后都可以通过雪穿越到千年前,不用是奇雪,只要下雪了,然后雪停了再穿回去?
贺岁安感觉在做梦。
对面走来几个穿着古代衣裙的女子,她们用古怪的眼神看她。
这几个女子不是苗疆天水寨的人,她们是大周人,嫁过来的,住在苗疆天水寨山下的小村子,穿的还是从大周带来的衣裙。
贺岁安就是看见了她们的穿衣打扮才确定的,毕竟这里不是西安古城,是苗疆,很少有人穿古风长裙来此,一般是穿当地服饰。
她顿时心乱如麻。
通过雪再次回到这个朝代又如何呢,祁不砚又不在了。
也不是没意义的。
这下子是真正地到达了祁不砚从小长大的地方。
她手忙脚乱地往山上爬。
孤山上的木屋是否还残存着祁不砚生活过的痕迹呢,她要爬上去,仔细看他生活过的地方。
女子们喊她不要往山上去,苗疆天水寨的人非常不喜欢外来人擅闯苗疆天水寨的,她们这些住在山下的人也不能未经允许上去。
她们没能喊住贺岁安。
她爬了上去。
贺岁安冷不丁地听到有人在小道上哼曲,转头看过去。
哼曲的是苗疆天水寨的一名小女孩,她也不知看没看见贺岁安,半蹲在地上玩虫子,面容稚嫩,手腕、脚踝皆戴着银饰。
贺岁安迈过小道,踏上木桥,怯生生地走近小女孩:“你好,请问你听说过祁不砚么?知不知道他以前住的地方在何处?”
小女孩抬头看她。
贺岁安以为小姑娘听不懂自己的话,略感失望。
小女孩盯着她看了半晌,心想,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记起了!住在孤山上的那个神秘炼蛊人经常会画一个人,就长这样。
贺岁安不明所以。
不说话,却盯着她看?
此时,左边的吊脚楼里探出一个人:“阿蛮,回来吃饭。”
阿蛮扔掉虫,跑回家,却又会悄悄回头瞄贺岁安。她长得好看,跟天水寨人的好看不太一样,没出过寨子的阿蛮觉得新鲜。
贺岁安茫然。
这个女孩怎么总看她?
她百思不得其解。
叫阿蛮回去吃饭的女人是她母亲,女人看见穿着打扮怪异的贺岁安也没理,这些外来人被虫蛇吓一吓就会跑的,不足为惧。
打扰不了他们。
女人正要关窗回去,却见蛰伏在草丛花堆里的虫蛇纷纷绕开这个外来的小姑娘,并没像以往那样,一见到外来人就扑上去吓人。
怎么会这样?
女人惊讶地瞪大眼。
惊讶归惊讶,女人也没过多纠结,或许是下雪,天冷了,虫蛇也懒惰了,改天得叫人给虫蛇增加点毒性才行,女人关窗不再看。
雪花簌簌地落下,不知道女人在想什么的贺岁安擦掉眼上的雪,苗疆天水寨的人不理她,她便自个儿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正想着,她余光里多了一道颀长的靛青色身影。
“贺岁安。”
嗓音悦耳动听,宛如清风拂面,泉水细流般柔。
她手脚顿住了。
贺岁安的目光慢慢往发出声音方向挪,抬起眼,望向对面。
她失了神。
少年一袭靛青色衣衫,额间抹额流苏轻晃,束着蹀躞带的腰间别有一支骨笛,他腕间空空如也,没了蝴蝶银链,粉色的疤仍在。
祁不砚没死。
天蚕蛊是祁舒以自己的精血、生命为引炼出来的,它能压制祁不砚杀人,也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作用——关键时刻能护他一命。
但这个作用需要祁不砚生出真正的爱、而不是生出畸形且病态的占有欲后才能生效,否则不能生效,他该死还是会死的。
不是祁舒救了他一命。
因为祁舒不会留一个性格扭曲、无法挽救的变态在这世上。
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要是他选择拉着贺岁安一起死,那么天蚕蛊的这个作用不会生效。
因此,他活了下来。
可祁不砚还是想死,准备割腕结束性命时,他看到了腕间的红线,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贺岁安的心跳,祁不砚又不想死了。
他想等贺岁安回来。
万一,她会回来找他呢。
不能死。
因为贺岁安还活着,他们约定说好要一起回苗疆天水寨的,贺岁安若回来,应当也会来苗疆天水寨找他的。
于是他回苗疆天水寨等。
等了又等,冬去春来,祁不砚等到了今时今日。他左手腕正中间有一根因钟情蛊而生的红线,越靠近贺岁安,红线越红。
当他们同时身处一定范围内时,钟情蛊能令祁不砚立刻感应到贺岁安的确切位置,当他们离得远时,他只能感应到她是生是死。
今天,他感应到了贺岁安的确切位置,就在苗疆天水寨里。
他下山了。
祁不砚看到了贺岁安。
真的是她……
他朝她一步步走去,贺岁安却朝祁不砚跑来了,她扔下所有东西,哭着跑向他,眼泪随风落在身后,贺岁安跑得前所未有地快。
她怕这是幻觉,再晚一步,幻觉可能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贺岁安不敢停下来。
她一直往前跑。
很快,她扑进了祁不砚怀里,将他身上的银饰撞得响不停。她仰起满是泪的脸看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呜呜呜,真的么。”
他却笑了。
祁不砚捧起贺岁安的脸,弯下腰,低首吻上她。
确认了,她就是贺岁安,不是假的,祁不砚唇角漾出真实的笑意,轻唤她:“贺岁安。”
“我好想你啊。”
他这两句话落在贺岁安的唇齿间,气息灼热,熟悉的暖香扑鼻,祁不砚贪恋地舔舐着她唇瓣,喉结滚动着,吞咽她津液。
他们在雪中拥吻。
雪花纷飞,铃铛声响。
风吹过少年的发梢,雕刻有岁字的铃铛小银饰发出叮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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