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天子朱砂痣—— by陈十年
陈十年  发于:202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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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起身:“妾乏了,便先回去了。”
江恒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他兀自站着笑了笑,拿过梅花的手,似乎还带了些幽香。
他在赌一场必输的赌局。
初一、初二皆在府里待着,江恒说过了初三,便启程回江安。
府里下人们又忙活起来,孟知语还未去过江安,准确来说,她哪儿也没去过,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
因此,对于江恒所说的江安,还有些期待。
对于江安,她只有所耳闻。江安在西南边陲,是边陲重地,听闻风沙很大。关于江安,江恒同她所说不多,她只能自己想象。
不过这想象被中断了。
宫里派人来,说是怡太妃有请。
“太妃娘娘说,许久未见公主了,想念得紧,有请公主聚一聚。”
彼时江恒也在那儿坐着,公公站在那儿等着回复。孟知语抬眸看向他,江恒笑着,挑眉道:“既然太妃娘娘想念,知语便去吧,我在府里定然乖巧听话。”
他话说得欠揍。
孟知语垂眸,道:“那便请公公稍等一等,我收拾一下,随后便同公公进宫去。”
江恒以口型和她说话:“夫人要努力啊。”
怡太妃同她的关系确实还过得去,在这宫里,倘若算亲近之人,怡太妃也算一个。
她同怡太妃的相识源于缘分,十四岁时,她学了一曲舞,在荒芜的野外舞了一曲。恰好被怡太妃看见了,怡太妃夸赞她舞跳得好,便与她交流了几句。
怡太妃听闻她便是孟知语,似乎有些感慨。怡太妃年轻时舞也跳得极好,当然,这是好话,倘若往不好了说,怡太妃是以舞姬身份进了陈渊的后宅的。
她委身陈渊的时候,从未想过日后还有这等造化。
不过那时她已经三十岁,容颜老去,失去了陈渊的宠爱,在宫中也不过是顶了个虚衔。
孟知语与怡太妃确实许久未见了,从陈渊病重后,一直到如今,也没顾得上见面。
马车停下来,换成步撵。
怡太妃如今住在永寿宫。
陈渊的那群后妃,如今剩下来的没几个,原是都安排一同住在永寿宫颐养天年。不过除了怡太妃,都出宫去了。
这是新帝的恩慈。
怡太妃原也可以选择出宫去的,不过她是潜邸旧人,宫外也无人依靠,便没再折腾。
孟知语被阿幸扶着,下了步撵,一抬头,便瞧见怡太妃在宫门口立着。
她似乎老得很快,不过短短几年,脸上已经爬了许多细纹。
孟知语站定,远远地行礼笑了笑,而后才跨上台阶,往怡太妃跟前去。
怡太妃没有子女,因而待孟知语多少有些待儿女辈的慈祥。
“唉,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老了。”怡太妃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进门去。
“你成婚的时候,我也见不到你,没什么能送你的。”怡太妃拍了拍她的手。
孟知语笑着摇头:“也不必送的。”
怡太妃摇头,命人从旁边拿了两个锦盒过来。第一个锦盒里是一身舞衣,怡太妃目光眷恋地在舞衣上流连。
“这是我年轻时候最喜欢的一套舞衣,如今我老了,跳不动了,便送给你做新婚礼物吧。”
孟知语都不知如何推辞,怡太妃也不给她机会推辞。
第二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只脚镯,镯子上缠着许多叮叮当当的链子,链子上还嵌着许多宝石。
孟知语推辞:“娘娘,这太贵重了……”
怡太妃叹了口气,有些执拗地拉过她的手,将镯子放在她掌心里。“没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是我的心意。”
孟知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怡太妃松了口气,又用目光将她仔细打量了一遍。越看是越喜欢,这孩子生得好看,人也好相处,配得上那些贵重东西。
当皇上拿着东西来找她的时候,她还有些诧异,不明白他为什么自己不送。皇上沉默着,她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不明白。
怡太妃慈祥地笑了笑:“好孩子,来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我,骨科十级爱好者。

第24章 第三杯酒
怡太妃似乎是老了,人一老,就喜欢回忆从前的事。她眯着眼,孟知语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说从前从前如何。
从前她是个舞姬,这世道不好,只有她的舞跳得好。陈渊年轻时也算英俊风流,同时还有些家世,自然也是许多人关注的对象。
她一开始是瞧不上陈渊的,但是陈渊很会讨女人欢心,三天两头往她那儿跑。她那时尚且年轻,有些虚荣心,半推半就,进了陈渊的家门。
有爱慕虚荣,也有向往富贵,但是没有真心。她待陈渊没有,陈渊待她自然也没有。刚进门那两年,还算得宠,后来新鲜感没了,她也失宠了,便只好跳舞。
只有跳舞会让她感到高兴。
她会跳许多的舞,这原是她赖以生存的技能。
怡太妃絮絮叨叨着,陷入回忆的长河,被回忆的长河推着走。她半眯着眼,眼尾的细纹挤作一堆,今日的口脂是暗红色的,她的嘴唇上的纹路也明显了许多。她微张着唇,长叹一口气,不明白这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
怡太妃看向孟知语,仔细地打量,这是年轻的身体,带着年轻的气息。
怡太妃忽然道:“好孩子,你去换上这身衣裳,给我跳个舞吧。”
孟知语看着她老态明显的脸,垂下头来点头答应:“好。”
她拿着衣裳,去后殿换了衣裳,那衣裳布料轻薄,在这冬日里还是有些冷。尽管屋子里点了炭火,还是禁不住起了些鸡皮疙瘩。
阿幸皱眉,也不能劝她不跳,只好劝她快些。阿幸生怕她受点冻,又不行。
孟知语迟疑片刻,还是将那个脚镯也戴上了。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身青色显得人很灵动,她又瘦,且身材高挑,即便寻常地走两步,便已经叫人惊艳。
青色适合她。怡太妃眼神发亮,炯炯地看着她。
孟知语对她微微笑了笑,脚尖划出去,腰肢轻扭,花手灵活地摇动。没有乐声,怡太妃在心里给她配了乐声,那是京城最好的琴师弹出来的琴音。
她脚尖轻轻地点在地上,而后单腿立在那儿,轻盈地跳动起来。
那么轻盈,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怡太妃的视线始终跟着她移动,她转动的时候脚上的镯子丁零当啷地响起来,很清脆,同她相衬。
她的头发原是盘着的,只取了首饰,免得跳舞的时候不方便。跳了一段,头发竟然松动,如瀑地垂下来,落在她肩上,同她一起轻盈地舞动。
在头发和门廊的缝隙里,忽然生出陈祝山的脸。他的脸,随着她的转动而明明灭灭,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又看不见,也无端叫人生出一种虚幻感。
但是她没有停下来。
在虚幻感中出现的陈祝山,今日穿得很端正,已经是成熟的皇家贵胄气度。
她舞动着,这种虚幻感逐渐变得真实,直到现实与虚幻被关在方寸之间。
孟知语看见陈祝山的脸,她的裙角降落,陈祝山的手从她腰间搭过。
他说:“知语身子不大好,太妃娘娘也不要太过为难她。”
他的手掌是冷的,由冷生热,她忽然觉得头晕。
脚步一乱,便都乱了。
她确实头晕了。
陈祝山握着她的腰,胳膊撑住她往后坠的身体。她停下来,走完最后两个舞步,停在他怀里。
一瞬间,四目相对。
她其实不会跳舞,是陈祝山叫她学的。她便学了,学舞没有打小的基础,其实是极难的。
宫里不方便,陈祝山便隔几日偷偷带她回府里,他府里请了上好的舞姬教她跳舞。
那舞姬说,跳舞只有跳给心爱的人看,才是最有意思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伤感。
那舞姬是个很好的老师,孟知语亦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除了那个舞姬,还有另一个老师。
便是陈祝山。
她每一步舞,都在陈祝山手里走过。
那时她已经十四岁,跳舞的时候像一朵盛开的花,很美。
她每学一支舞,都在陈祝山面前跳过许多次。
陈祝山以一个观赏者的态度,一个男人的态度,告诉她,该如何跳舞。
她的腰肢曾在他手里流动,她在他手心里,如同一滩水。水从曲折的山岭之间走过,也是一副美景。
顷刻间,水止山停。
孟知语想微微退开,被他搂着腰挟持住。
陈祝山道:“太妃今日也累了,还不请太妃下去休息。”
孟知语看向怡太妃,怡太妃似乎做了一个抱歉的眼神。
孟知语没有意外,这是没有意外的结局。
他周身散发出凛冽寒气,顷刻间,殿里的人便都退出去。阿幸本不想走,被李元拽了出去。
天地又重新退给他们二人。
李元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门被换上,屋子里的温度倏忽之间升高,她腰间沁出微微的汗。
但那不是她的汗,那是陈祝山手心里沁出的汗。
陈祝山勾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带着她转了个圈,霎那间天旋地转,情势转变。她后腰抵在桌子的平面上,脚上的镯子又发出一阵泠然声响。
他的腰跟着压上来,将她堵在半尺天地。山体隆起,严丝合缝挤入水流之中。

她感受到了他的跳动。
陈祝山在方才便感受到了自己在血液的流动, 跟随孟知语的动作而流动。原本她是一捧水,此刻情形似乎反过来。
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滩水, 孟知语是移动的山岭。他向往着山岭, 一步一步地流过去,淌到她裙下。
那一刻, 他觉得自己的威严都在她裙角飘飞里被抛出去,剩下了一腔的卑微, 她踩在他身上。
她在他之上, 她跳着舞,镯子链子轻声响动,一声一声落在他心上。
孟知语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自认为他们之间是剑和握剑的关系。孟知语长得很漂亮, 女人的漂亮可以是柔软的绸缎, 也可以是锋利的剑刃。
他分明在握着这把剑。
这片刻之间,天地反转, 他落了下风。
不, 这不可以。
他要把主动权夺过来。
陈祝山看着孟知语的脸, 她似乎并无意外。为什么呢?是因为江恒吗?
江恒已经成为了她的盔甲, 让她变得坚强。
不, 知语本来就是坚韧的。
与江恒无关。
知语越是平静,他越是兴奋。
人生来对事物有征服欲,且爱好毁灭。
陈祝山又欺身压下一分,孟知语感觉到自己的后腰硌在桌沿上, 开始微微疼痛。
她为这轻微的疼痛皱眉,陈祝山轻笑了声,往后退了一步。他将她从桌上带起来,像把她从悬崖边缘拉起来。
但陈祝山仍然把她圈在怀里,她抬了抬腿,脚上的镯子便响起来。
陈祝山听着这声响,似乎很满意。他又变得高高在上:“镯子好看吗?”
这话一出,孟知语便明白过来了。镯子是他送的。这不难猜到,他肯定是派人让怡太妃一起送给她。
孟知语抿唇笑起来,抬腿晃了晃脚踝,以声响回答他。
陈祝山垂下眼睑,他们之间的距离仍然很近,他昂扬的意气仍然与她的裙角想贴。
孟知语无处可退,这原不是件光彩事,偏生眼前这人做得光明正大。
他往前一步,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放在桌沿上坐下。
省下了不少距离,他便又往前一步。
水流分开山岭,从山岭之间淌出一条生满苔藓的小径,滴水穿石,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此刻,他使用自己高高在上的权利,轻易地做到了这件事。
她的小腿在桌沿上晃荡,跟随着这种晃荡,脚上的镯子也跟着泠然而动。
她坐在桌沿上,比他高半个头,以一种胸有成竹的眼神看着她。
这种眼神叫陈祝山拱火,他勾住知语小巧的脚踝,顺着她的脚踝往上,走到小腿肚子。
她仍旧看着他,以那种胸有成竹的姿态。
陈祝山心头的无名火更起,他的手继续往上走。她的裙子搭在桌沿上,开出一朵牡丹花,表面风平浪静,暗流却送进个风流鬼。
风流鬼悄无声息,登上山顶。
孟知语脚踝绷紧,但是并不阻止他的动作。
无声一场剑影刀光。
孟知语微微往后仰头,脖子流出利落的曲线,忍不住将腰往前送了送。脚上的镯子动静很轻,唇却被自己咬得鲜红欲滴。
陈祝山气息大起大落,吹在她耳侧。像一阵山风吹过,满山的树叶都跟着动。
他抽出手来,看着眼眸含泪的孟知语,刀光剑影里决出胜者。
“知语好甜,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陈祝山低头嗅了嗅,十分迷恋的样子。
孟知语喉结滚了滚,手有些发软地撑在桌上,她望着他,以一双含情的眼眸。
含情如刀:“既然见过了太妃娘娘,知语也该回去了,侯爷说,待我回府,便一起回江安。”
刀光对剑影,其实没有胜者。
孟知语想从桌沿上嗦下来,但是腿有些发软,加之陈祝山挟持着她的腰,她动弹不得。
陈祝山慢条斯理地松开手,而后扯过自己的衣服,随意地擦在上面。
而后,他抬头看着孟知语:“知语想回哪儿去?”
孟知语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衣服上那一滩东西,而后抬头与他视线相对。
他似乎很满意,嘴角微微弯着,同时解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孟知语故意微重,只见他动作仍旧慢条斯理,要解中衣。
她的理智归位,记起这还是怡太妃的住处,她坐的地方,还是怡太妃的桌子。
孟知语制止他:“不要,怡太妃……”
陈祝山顺势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怀里凑了凑。她都来不及反应,便感受到他劈开山岭,强势地往前走去。
她非常不满,这种不满无处发泄,只好低头在他肩头咬上一口。
他掐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先前是刀光对剑影,如今是实打实的刀剑相向。
刀与剑,一场恶战。
这毕竟是他人地盘,或许怡太妃就在不远处,这让孟知语越发的紧张。
陈祝山又将她抵在桌上,扯下牡丹花的花瓣,全都丢进一腔春水里,搅拌缠绵,而后全都流进血液里。
她承受不住这攻势,到最后,眼角的泪花就没停过,甚至哭出声来。
到真正水止山停的时候。
原先披在她身上的衣服,早就不知在何处,陈祝山重新捡起来那衣服,将她整个人裹住,横抱住出了宫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孟知语露出的半截脖颈上,满是红色花瓣。
李元迎上来,低着头。
陈祝山道:“将太妃宫中的桌子搬到上书房去。”
这又是一件大胆下流事。
可是孟知语真的好累,她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阿幸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她早明白有此一桩。
但是陈祝山是九五至尊,江安侯不爱她们殿下,也没什么法子。
陈祝山出了宫门便有步撵,他将孟知语抱在怀里,上了步撵。
步撵的方向仍旧是栖霞宫。
步撵虽然稳,还是会晃动。她的小巧的足露出半截,随着步撵的晃动而晃动。脚上的镯子便跟着晃动。
抬步撵的奴才都是明白事的人,他们是聋子,也是瞎子。
陈祝山替她掖了掖,她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怀里。
栖霞宫一切照旧,陈祝山将她放在床榻上,又命阿幸替她换上寝衣,备好炭火。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显得可爱。
陈祝山嘴角微弯,替她捋平眉间的皱纹。
陈祝山忽然开口:“阿幸,你们殿下累了,要休息了,你命人去回禀了江安侯,明白吗?”
阿幸低着头,点头:“是,奴婢明白。”
屋里的炭火烧着,陈祝山轻抚过知语的眼:“出去吧。”
“是。”
阿幸退出去,仿佛一切又回到最初的时候。阿幸长叹了口气,望向天空。
孟知语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期间陈祝山走了,又重新过来了,她还没醒。
她醒过来的时候,陈祝山正坐在那儿看书,只留下一个侧身。她睁着朦胧的眼,愣了很久。
陈祝山察觉到她的动静,放下书,到床边来。
“知语饿了么?想吃点什么吗?”她自然是饿极了,这一日就吃了那点东西。
陈祝山也不等她回答,自顾自地又说话:“阿幸,传膳。”
孟知语看着他,撑着手要起身,陈祝山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道:“想做什么?嗯?”
她靠着他的胸膛,沉默着。她什么也不想做。
陈祝山的气息把她紧紧包围,这种强势入侵的气息,使她不可避免又想起先前那场下流的事。
在别人的房间里,别人的桌子。
陈祝山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贴心地告知她桌子的去向:“那张桌子,朕命人搬去上书房了。”
孟知语不甚赞同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过分。过分到人前去了。
他们玩过的桌子,堂而皇之地放在上书房里。她对此却并不觉得紧张,甚至包括同陈祝山的关系,她都不觉得紧张。
女人需要被道德操纵,一切流言蜚语又使得女人不得不被道德操纵。但是孟知语不害怕流言蜚语,她从一开始,便不站在道德的位置上,既然如此,又如何会被道德操纵。
更重要的一桩,是因为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有所怖,因其有所难舍。无所惧,因其无所不舍。
她垂下眼眸,不准备同他继续这个话题。陈祝山心情极好,并不同她计较,也愉悦地掀开这页去。
恰好阿幸领着宫人们上菜来,陈祝山便轻巧地拦腰抱起她,往椅子上一坐。
孟知语坐在他腿上,他已经换了身衣服。
陈祝山锁着她的腰,不让她乱动。他抬手替她夹菜,又服务周到地送到嘴边。宫人们还在旁边布菜,陈祝山面不改色。
他的确是大胆到人前来了。
孟知语见挣扎无果,索性舔着脸受了。一顿饭吃得暧昧不已。
宫人们皆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们。
孟知语还穿着中衣,实在不雅。
自然,这种不雅不流传出去,便是闺房乐事。流传出去,便是下流。
但在这宫里,只有下流事。
孟知语回到了栖霞宫,这是宫里头一件大事,众人的焦点皆落在她身上。
她回来时,是由陈祝山抱着回来的。这自然逃不过去。
只消半日,阖宫皆知。
自她回宫,皇上便一直留在她宫里。一时间,又流言四起。
贤妃自然听闻这消息,她脸色顿时垮下来,只觉得这大过年的真扫兴。
她极不喜欢孟知语。
女人之间,倘若不对付,那便是造了天大的冤孽。
林慧珊怀疑自己上辈子杀人,这辈子在哪儿都能碰见孟知语。
她不过出门来走一走,也能碰见这丧门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来吧,评论吧,崽崽们,mua!!!

阿幸瞧她一眼:“殿下,咱们要不要回去?”
孟知语有些迟疑, 迟疑之间, 贤妃已经走到了跟前。
贤妃极不喜欢孟知语,也不想看见她, 可是见她转身欲走,又觉得心里不舒畅。她走上前来, 呛声道:“这不是温慈公主吗?怎么有空出来走走?听闻公主身子不大好, 可别吹了冷风又病了。”
她说话夹枪带棒,阿幸皱眉,看向孟知语。
孟知语倒不恼,她微微笑道:“多谢娘娘关心, 不过知语身体尚可。”
被她呛回来, 贤妃瞪大了眼瞪着她。她瞥见孟知语脖子上的红印,一瞬间火大, 指着她鼻子骂人:“你这不知廉耻的□□!勾引皇上!”
孟知语不赞同地皱着眉头看她, 她如此神情, 贤妃面上更生气。她怒气冲冲往前走了一步, 孟知语便往后退一步。
她越退, 贤妃越生气。
她什么意思?怕她打人吗?
贤妃咄咄逼人:“公主敢做却不敢当啊。”
贤妃身材高挑,孟知语虽然也匀称,但是比她矮几分。她瞪着眼,咬牙切齿道:“公主还是少出些门为好, 省得给别人带了晦气。”
阿幸闻言忍不下去,便回道:“娘娘说话未必太过刻薄,我们殿下福气绵长。”
孟知语见她如此,不怒反笑:“娘娘以为自己看见的,便是真相吗?娘娘说我勾引皇上,为何不说皇上勾引我呢?”
“你!”贤妃又要抬手,阿幸上前一步拦在孟知语身前。
不远处,陈祝山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他看见贤妃举起手来,便要喝止。
还未出声,忽然间见知语往后倾倒,身后栏杆轰然倒塌,片刻的事,知语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事情发生得突然,贤妃也是一愣,她不过轻推了一下,连五分力气都没有。
雪天路滑,孟知语被她一推,脚下一滑,跌在栏杆上。原本是有栏杆支撑的,可那栏杆不知为何,竟然就这么断了。
她的身体失去重心,往后栽下去。底下是湖,冬日的湖水最是冰凉刺骨,她已经感受过一次。
落水的刹那,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那些记忆一股脑涌上来,她感到一种窒息感。
湖水凉得透彻,骨头缝里都透着冷,她感觉自己在发抖。
贤妃怔愣之际,阿幸已经急得不行,但她不会水,只能干着急地喊:“来人,快来人呐,我们殿下落水了!”
陈祝山几乎是一跃而来的,贤妃看着忽然出现的皇上,噗通一下跪下来,嘴唇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不是故意要害温慈公主落水……
可是如今在场的人都瞧见是她先动的手,皇上震怒的眼也看着她。
“她若有什么事,朕要你的命。”
只此一句。
贤妃迟缓地抬起头来,只见皇上也跳了下去。
皇上跳下去还得了,这湖水深,湖岸也深,不好上来。
她脑子里转了两圈,反应过来,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快去救皇上!”
湖岸高,阿幸看下去,只能瞧见乌漆麻黑的一片,根本看不见底下情况。她攥着自己的手,着急得快哭了。
奴才侍卫们听得她们喊叫,很快聚了过来,纷纷跳水救人。
这水实在是太冷了,孟知语本就身体不大好,根本承受不住。她挣扎着,扑腾着,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那一年重合。
宣始十一年,她也在这湖里走过一遭。
那是一个阴天,昨儿才下过雪,湖面还结了一层薄冰。
陈盼月站在岸上,居高临下、冷眼旁观地看着她,像在观赏一只戏水的猴子。
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里。
就差一点。
陈盼月抱个胳膊,像一切都和她无关似的。底下的奴才们有看见的,也不敢说话,只有李元,终究心底不忍,悄悄去告知了三殿下。
他见过三殿下同温慈公主几回,想着也只能如此了。
虽说三殿下不怎么受宠,多少也是个皇子。
三殿下二话没说,一路急急赶过来。
陈盼月同陈祝山并非一母同胞,她对陈祝山也称不上害怕,还是被他当时的样子吓到。
“三哥……我……”陈盼月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
陈祝山冷冷看她一眼,脱了外袍跳了下去。
在孟知语以为自己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时候,有人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湖水幽深,她不住地颤抖着,被他揽住,那是他们第一个吻。
在生与死的边缘。
听说人在临死的时候,会把这辈子走马灯似的放映一遍。她当时脑子里过了无数的回忆片段,大多数都同三哥有关。
她的字是三哥教的,画是三哥教的,舞也是三哥教的。
三哥不是个好人,她从一开始就明白。
那时他说,你恨陈渊吗?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帮我。
她有什么能帮他的,除了脸,和女人的身份,什么也没有。
三哥教她读书识字跳舞,以及杀人。
陈祝山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她不会杀人,甚至恐惧杀人,四岁的时候,那人死在她面前的场景,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甚至成年之后,还能做噩梦梦见。
她拿起刀,手都是抖的。
但三哥不知道。
好多好多的事,又重新在脑海里浮现。
就这么死了,也挺好的。
有一瞬间,孟知语这么想。
但是还是陈祝山。
他抓住了她,连同她的念想一起。
侍卫们动作很快,陈祝山找到孟知语,带她上岸,两个人都浑身湿透了。
陈祝山沉着脸,红着眼:“传太医。”
他抱着知语回栖霞宫,阿幸立刻给她擦了身体换了衣服。陈祝山站在旁边等着,李元劝道:“皇上换身衣裳吧。”
他看过当年情景,再看今日,颇为唏嘘,也不禁可怜温慈公主。
陈祝山深深望了一眼,而后去换了身衣裳。他换了衣裳回来,太医也来了。
太医们跪在那儿,手忙脚乱地替知语看诊。
他看着闭着眼,嘴唇苍白的知语,忽然感到一种害怕。
“倘若公主有什么事,朕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此话一出,气氛更加紧张。
今天这事儿可闹得太大了,皇后很快也知道了。皇后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还不忘命人去通知江安侯。
皇后搞到栖霞宫门口,恰好听见那一句“要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她脚步一顿,方才躬身进来。
“皇上,妾参见皇上。听闻皇上和公主都落水了,可把妾吓死了,皇上可还好么?”皇后走到陈祝山身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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