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对白瑜来说,时间就是生命,早一秒找到她,就能多一分希望。
“不能睡着,白瑜,你不能睡着。”
白瑜眼睛仿佛被抹上了胶水,沉重地她压根没力气打开。
她应该是发烧了。
她浑身热得不行,这个时候发烧绝对不是好事,金一夫那变态还没有死绝,他的下属也随时可能过来,她不能就这么睡着。
但她太累了,太痛了……
金一夫一直盯着白瑜,在看到她的头歪向一边时,他空洞的眼眸再次激发出兴奋。
就算死,他也要带着她一起死!
想到这,他朝角落的铁笼子一步一步爬过去,每爬一步,地上就流下刺目惊心的鲜血。
但他不在乎,也没有停。
“擦咔”一声。
铁笼子的开关终于被打开了。
金一夫兴奋地扯着嘴角,就在他伸手要把那条银环蛇拿出来时。
门口传来了响动,下一刻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踢开。
金一夫以为来的会是他的下属,心里涌起求生的本能:“你们终于来了,快,快送我去医……”
他不想死!
外面那么多长得像他母亲的人还在等着他,他还没有杀够呢。
还有白瑜,他不弄死她全家,他死都不能瞑目。
只是他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空洞的眼眸第一次迸射出恐惧。
白瑜的男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下一刻,地下室里响起一声枪声。
金一夫放在铁笼子上无力才垂下去,然后身子缓缓倒下去。
天旋地转间,他看到那个男人转身抱起白瑜……
白瑜再次醒来, 已经是一天一夜后的事情。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放大、满是眼泪鼻涕的脸,她没有被吓到, 更没有嫌弃。
她呆住了。
她觉得自己肯定是烧糊涂了, 要不然怎么会看到宝贝女儿的脸。
她甚至不敢伸手去触摸, 担心手一碰到, 梦就会醒来。
明舒对上妈妈的眼睛, 妈妈明明睁开眼睛了, 但眼珠子不会动, 而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更没有像平时那样叫她宝宝, 她白嫩的小脸蛋明显闪过惊慌的神色, 然后扭头,朝外头喊道——
“呜呜呜爸爸、医生, 你们快来,妈妈她变成傻子了!”
都怪那坏蛋, 要不是他抓了妈妈, 妈妈也不会生病受伤, 还害妈妈变成傻子, 呜呜呜打死坏蛋!
她之所以会觉得妈妈变成傻子了, 那是因为晓棠姨姨发病时就是这样,眼珠子一动不动,而且认不得人, 外面的人都说晓棠姨姨是傻子,虽然她觉得晓棠姨姨不傻, 可她发病的样子跟妈妈现在很像……
呜呜呜她不要妈妈变成傻子!
不过就算妈妈变成傻子,她也是她的妈妈, 她从今天开始要每顿多吃一碗饭,然后快点长大保护妈妈!
白瑜不知道女儿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重大决定,她这会儿有点迷惑,她以为自己是烧迷糊了,或者在做梦,可看到一群人涌进来时,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不是在做梦?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江霖给抓住了:“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看得见我吗?”
白瑜怔怔看着放大在眼前的脸。
她从来没见他这么憔悴过,哪怕是上次被南跃海军给抓走,他回来时虽然很憔悴,人也消瘦了不少,但精神是好的。
可眼前的江霖,满脸胡子拉碴不说,眼睛和双颊凹陷进去,这才几天没见,他居然消瘦得如此恐怖,仿佛只剩下一个骷髅架子。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眼睛周围有一圈黑黑的眼圈,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
两辈子加起来,她认识江霖这个人有四十几年,在她眼里,他永远是理智沉稳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如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看上去永远那么完美,她以前想过,如果把他冷静帅气的外壳打碎,里面会藏着什么?
她现在终于知道了,可她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
看白瑜呆呆没有反应,再想起刚才明舒喊的话,江霖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那天他从景菲口中得到了景炀的行踪后,立马就赶了过去,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也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那地方十分偏僻,若不是景菲偷偷跟踪,他们只怕很难想到这个地方来,等门砸开后,他们却看到了景炀的尸体。
口吐白沫,脸色发黑,死状十分难看,当时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他妈生产大出血那天,亲人把他抱着冲去医院,皮鞋的声音砸在地上,“咚咚咚”,却仿佛砸在他身上一样,他担心进去那扇铁门后,会看到白瑜的尸体。
老天爷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这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在看到地下室的环境,地上的蝎子和蜘蛛尸体、干涸的血迹后,他的心却再次一沉又沉。
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他那一枪绝对不是打在他的手臂上,而是打在他眉心,让他当场毙命!
送到医院时,她已经昏迷快四十度,医生说还好送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就是脑子没被烧坏,身体其他器官也会因此出问题。
之后医生给她做了个详细的检查,说她受的都是外伤,问题不大。
手脚皮肤被绳子磨破,最深的伤口几乎见骨,脱臼的胳膊,脸上已经结痂的疤痕,在医生看来问题不大的伤口,却都让他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
但他最担心的还是她那个病。
在京城时医生就提醒过,不能让她受刺激,所以他非常担心她醒来后会出现状况,现在这状况还是发生了。
医生比江霖晚一步进来,看白瑜呆呆的样子,连忙把江霖扯开,拿出手电筒就要去掰开白瑜的眼睛做检查。
白瑜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医生,我能听见,也能看见……”
这一说话,她这才发现喉咙痛得不行,好像要燃烧起来,而且声音变得很沙哑难听。
但在场的其他人听到她的声音,却仿佛听到天籁之音般。
明舒更是从医生的胳膊窝挤过来,扑在她床边,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她身上的伤口,水葡萄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妈妈,我好想你!”
原来妈妈没有变成傻子,这不是应该很高兴的事情吗,可为什么她那么想哭呢?
聪明的小明舒,在此刻却被这个问题给纠结住了。
白瑜刚才看到女儿,只当是做梦,这会儿确定自己是真的被救出来,她才认真地打量女儿。
这一看就心疼得不行。
她把女儿养得特别好,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肉乎乎,加上她平时喜欢给她打扮,头发扎成小辫子或者小揪揪,穿上颜色鲜艳的小裙子,漂亮得就好像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般。
可才几天没见,小姑娘就瘦了一圈,脸上的肉肉好像被人给偷走了,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
白瑜心里又软又心疼,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妈妈也想你,对不起宝宝,让你担心受怕了。”
明舒扁着小嘴巴:“妈妈放心,我可勇敢了,我一点儿也没害怕。”
白瑜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真是个乖宝宝。”
医生给做了检查后,确定白瑜已经退烧了,声音沙哑是因为之前缺水以及喉咙发炎导致的,只能多喝水少说话,然后慢慢养着。
等医生走后,白瑜一手抓着女儿,一手握着江霖:“辛苦你们,奶奶呢,她已经知道了吗?”
这几天,她被绑架,最煎熬的肯定就是她们了。
“不辛苦。”江霖眼睛直直盯着她,“奶奶知道了,她本来是要过来的,只是她知道你的事情后当天就担心得昏迷过去……你别紧张……当时就送去医院了,现在人已经没事,但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过来,所以我让她在琼州岛没过来。”
白瑜听到奶奶昏迷了,心里再次跟针扎一样:“都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她应该从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的直觉,避免跟金一夫那变态有任何联系。
是她太大意了,还带着孩子跑来广城,万幸那变态没有抓走明舒,要不然她真要恨自己了。
江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紧紧圈在掌心里:“不是你的错,是那个……”
说到这里,他担心女儿听到,低头看去。
白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明舒居然睡着了,她小小的身子靠在她身边,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就这么睡着了。
江霖站起来,把女儿抱到旁边的病床去睡:“你失踪这几天,她很乖,不吵不闹,你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该死的是那畜生。”
白瑜知道他说的是金一夫:“他……还活着吗?”
江霖眼底闪着冷光,额头青筋暴起,但在白瑜面前,他把怒火给压制下去了:“我们过去救你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后来在送去医院的途中断了气。”
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了那畜生!
白瑜听到金一夫那变态死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嘴角扯了扯:“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只可惜他这么死了,那些被他害死的女人,可能永远也不能知道她们被埋在什么地方。
她以为自己松了口气,可江霖却看到她说这话时,双手和身子都控制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江霖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没事了,都过去了。”
白瑜靠向他,脸颊贴在他的肩膀:“嗯。”
知道她醒过来,景缨立即就过来看望她。
“看你醒过来我就放心了。”景缨上下打量着她,“还有,我代表我们景家对你说声对不起。”
说着,她站起来给白瑜深深鞠了一躬。
整个景家,包括她都没有想到景炀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随着这次绑架事情的爆发,被揭开的,还有景炀贪污受贿的问题。
金一夫就是抓住了他这个把柄来做要挟,让他绑架白瑜。
真是个蠢货!
做出危害国家危害人民的事情,却还不知悔改,一错再错,死了也不足惜!
好在白瑜这次没事,要不然就算他死了,她也要把他从地里挖出来鞭尸!
至于他们景家欠白瑜的,她会用后面的时间来偿还!
白瑜身子微微避开:“景缨姐,你不用跟我道歉,绑架我的人是景炀,不是你,我不会因为他而迁怒到你,或者景家身上。”
景缨摇头:“你完全有理由迁怒我,或者我们整个景家,景菲等她病好后,我再让她亲自来跟你道歉。”
白瑜怔了下,还以为她这么做是因为景炀是景菲的亲哥,可不等她开口,就听景缨道——
“她一早就发现你被景炀给绑架走了,却为了维护那个蠢货而迟迟没开口,要是她早告诉我,我们也能早一点把你救出来。”
景炀死了,景菲知道后,当场就昏了过去,之后开始发烧说糊话,如今人还在医院里头。
白瑜再次呆了下。
她和江霖都有意避开绑架的整个事情,因此她并不知道景菲知道她被绑架的事情。
不过想了想,她也不怪景菲。
倒不是她是圣母,而是她跟景菲本来就只是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而景炀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哥,她会偏向景炀,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理解归理解,但她以后她和景菲之间也就从此陌路了。
白瑜突然想到了被绑架前景缨和苏令琛的事情,便委婉打听道:“你和那位苏同志怎么样了?”
景缨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我跟他分手了。”
长痛不如短痛。
拖泥带水不是她的风格。
白瑜眉头蹙了蹙:“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这一分开便会成为永别,你会改变心意吗?”
景缨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瑜顿了下:“景缨姐,不知道你相不相信鬼神之说,如果不相信,那我们从科学角度来说,有科学家研究说,当适当的时机发生时,人是可以穿越时空,也有科学家说,我们是生活在不同的维度里面,不同的时空有着不一样的我们。”
要是换成其他人听到白瑜这话,肯定要觉得她是被绑架后脑子出现了问题,但景缨没有,而且很耐心听她说。
白瑜看她没阻止自己,便继续往下说道:“在地下室时,我当时昏迷不醒,在那期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些未来的东西,接下来苏同志会申请跟驻非洲大使团去非洲,然后在一次出任务时出了意外,最终机毁人亡。”
这话落地,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景缨看着白瑜,看了好久,才道:“你确定你当时不是在做梦?”
白瑜:“也有可能是做梦,只是我觉得我应该把这事情告诉你,至于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如果她不知道苏令琛的结局还好,既然知道了,她没办法无动于衷。
“我知道了,我还有事情要忙,等你出院后,我再去看你。”
景缨说完站起来,急匆匆走了,那样子有点像落荒而逃。
她不相信鬼神之说,至于那什么穿越时空,什么不同维度,在科学能证明之前,她肯定也不会相信,她更偏向于白瑜当时是烧糊涂了,恍惚中做了个梦。
既然是梦,那就是无稽之谈。
按照她平时的性格,她应该把这话抛在脑后。
但从医院出来好久,白瑜的话还是萦绕在她的脑海,不仅抛不掉,反而还落地生根了。
两天后,白瑜出院了。
江霖一个无神论者,却在她出院时,拿了火盆让她跨,又跟人要了好多柚子叶和黄皮叶一起煮水,然后让她洗澡洗脸去晦气。
白瑜看他认真做这些的样子有点搞笑,还有点感动。
江霖对上她的眼睛,耳根迅速红了:“我听人说一定要用柚子水去晦气。”
见状,白瑜再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打在她的笑颜上,江霖却看得眼睛发酸。
她终于笑了。
若早知道能让她笑出来,他早就去摘一大堆柚子回来。
最终,白瑜没辜负江霖的良苦用心,用柚子水从头到尾冲洗了好几遍。
她也希望这晦气从此远离他们一家。
洗完澡后,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
之前饿了好几天,后来在医院只能吃清淡的流食,白瑜觉得自己的嘴巴都快要淡出鸟来。
她把在地下室所有想吃的东西都点了上来,凤爪、流沙包、烧麦,自然少不了广城最有名之一的白切鸡。
白切鸡,顾名思义就是在烹饪过程中不加入任何调料,这样做出来的鸡肉原汁原味,品质纯正。
当然,别以为不加任何调料就很容易做,恰恰相反,过程其实还蛮繁琐的。
首先往锅中注满清水烧煮,然后丢进香葱姜片,用来去掉鸡肉的异味,水开后转小火,然后把整只鸡放入锅中糊煮,这个时候如何掌控火候和时间就十分关键了,若是煮得太久,不仅会导致营养流失,还会导致鸡肉变柴变硬。
据说最好吃的白切鸡要三起三落,就是每煮一小段时间,就要放到冰镇的冷水浸泡一会儿,来回三次,这样做出来的鸡肉才会皮脆肉滑,有弹性而不柴。
广城人喜欢用姜蓉、蒜泥和酱油做蘸料。
白瑜看到摆盘得十分漂亮的白切鸡,胃口瞬间就被吊了起来。
她夹起一块白切鸡沾了沾蘸料放进嘴里,然后呆住了。
怎么会一点味道都没有?
白瑜以为是自己蘸料蘸少了,于是又蘸了一些,可还是没有味道。
她眼皮跳了下,她把一整块没有味道鸡肉咽下去,然后快速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依旧没有味道。
她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把口里的排骨骨头吐出来,她又夹了凤爪、流沙包、烧麦……
但都没有味道。
之前在医院,她就尝不出任何味道,她以为是医生让她吃清淡的东西,所以江霖才没给食物下任何调料,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是,她的味觉没了。
她吃不出任何味道来。
第170章 油炸鳗鱼
江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白瑜身上, 看她这样子,立即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了?东西不好吃吗?”
白瑜拿筷子的手握紧,抬起头来, 笑道:“没有啊, 很好吃, 就是太好吃了, 什么都想吃, 你们也多吃一点。”
说着她给他和女儿碗里各夹了一些东西。
江霖看着她, 点头:“好, 你也多吃。”
白瑜看他没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这才松了一口气。
家人为了绑架的事情, 已经为她担心了很多天, 江霖和明舒两人都瘦了一大圈,明舒现在晚上都要握着她的手才能睡得好, 还有奶奶为了她进了医院。
她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
至于没有味觉,她觉得应该是之前受到了太大的惊吓, 加上又生了一场病, 可能这样导致味觉一时失调, 等养一阵子可能就会好起来。
想到这, 她的心也定了一些, 并打定主意先瞒着江霖等人。
她没注意到,她的表情早就落在江霖的眼睛里。
吃完饭后,一家人去百货商场买了些东西, 因为明天就要回琼州岛,江霖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活, 把两母女送回家后,便回去了。
赖美清在白瑜醒来后第二天便提前回琼州岛了, 因为她女儿生病了,一直哭闹着要妈妈。
白瑜这次被人绑架,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工人和公社那边的人都不知情,这次赖美清回去,白瑜让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包括她母亲。
她虽然没有被金一夫性/侵,但别人未必会相信,谣言这东西传着传着最终就会变得面目全非。
家里危汉毅借了三四条大猎狗过来,每只都受过训练,警惕心也十分强,有这几条猎狗在家里,就算江霖没在,也是安全感满满,这也是江霖敢独自放她们两母女在家的原因。
白瑜陪着女儿玩了一会儿,然后带她上去睡觉。
她自己一点睡意都没有,正想趁回去之前把花园整顿一下,院子外就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即几条大猎狗朝门口狂奔过去,对着外面狂吠了起来。
而白瑜在听到敲门声的刹那,整个人居然被吓得跳起来,没有夸张,就是字面上的跳起来。
她手里的工具没拿稳掉在地上,差点砸在她的脚背上。
外面的人显然被此起彼伏的狗叫声给吓到了,停止了敲门。
白瑜在原地怔愣了下,才朝门口走过去,开口问道:“是谁在外面?”
声音落地,外面却没有人回答。
不过白瑜可以肯定对方没有离开,因为几条猎狗还朝着外面吠个不停。
“再不出声我就要打电话报案了!”
这话一出,外面那人才急忙开口:“别,别报案,是我,李珍。”
原来是危汉毅的妻子。
她被救出来后,危汉毅去医院看了她几次,每次都带了不少东西,虽然她跟江霖都说不用,但他还是固执地带过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带的更多。
危汉毅还亲自跟她道歉,她让对方不用放在心上,这次意外全部责任在金一夫,跟其他人无关。
不过李珍一次也没有去过医院,她也没在意。
不想她居然找到家里来。
白瑜顿了下,才把门打开。
门一打开,李珍一眼就看到了白瑜脸上的疤痕,虽然已经结痂了,但长长的一条,像一条丑陋的蜈蚣盘踞在她白皙细致的脸上,生生破坏了完美。
还有她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这么多天了还缠着纱布,显然伤得很深。
过来之前她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在看到这些后,那些心理建设轰然倒塌,她红着眼眶看向白瑜:“我过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过来,对不起白瑜……”
当她得知白瑜被人绑架后,她整个人傻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要是知道的话,她说什么也要让白瑜留在他们家里,她更不会那样对明舒那孩子……
白瑜失踪那么多天,她就跟着坐立难安那么多天,吃不下睡不好,脑子里都是白瑜被人给杀害的画面,一闭上眼睛,她就开始做噩梦。
当听到白瑜被救出来,而且衣衫完整,并没有受到侵犯时,她高兴得一下子就哭出来,真是太好了,同样做为女人,除了担心白瑜的性命,她还担心她会受到那方面的伤害。
白瑜住院期间,她知道丈夫经常去医院看望白瑜,她也想过要一起过去,可她担心白瑜和她的家人不想看到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瑜。
直到昨晚听她丈夫说白瑜和她家人明天就要回琼州岛,这一离开,又不知道何时才会过来,她这才鼓起勇气过来。
可在看到白瑜身上的伤时,她才知道自己又想得理所当然了,虽然安全回来了,虽然没有被侵犯,但那几天,她肯定是受到了非人的折磨,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她。
李珍心里内疚难受得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白瑜也没想到李珍会过来。
她站在那里,就这么看着李珍,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她哭得泪流满面,而后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不是你,也不是危同志的错,这话我跟危同志也说过,就算那天我住在你们家,对方也会想其他办法把我绑架走,所以你们不用道歉,更不用内疚。”
听到这话,李珍停止了哭泣,感觉自己又能重新呼吸了:“白瑜,你真的能原谅我?”
白瑜:“你们没有做错,自然不需要我的原谅,我很感激以前你们帮了我们夫妻不少,只是,我依旧没有办法忘记你对明舒做过的事情。”
女儿是她的底线,也是她的软肋。
李珍作为一个成年人,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怨气发泄在一个孩子身上,她的女儿她舍不得骂一句舍不得打一下,她又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她呢?
她不会阻止江霖跟危汉毅来往,但她跟李珍绝对没办法回到过去那样。
就,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各自安好。
李珍微微扯起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擦干眼泪道:“我知道了,我过来前也没奢望能得到你的原谅,对不起,这句是给明舒的。”
说完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转身拔腿就跑。
白瑜回过神来,她已经跑得没影了。
她拿进去后打开看了一下,除了一些补品,其他都是水果,这么多东西,他们吃也吃不完,带回琼州岛又太重,等江霖回来后,白瑜让他给送回去。
说回李珍这边。
她在外面吹了好久的风才回去,一进门,就对上她婆婆比刀还犀利眼眸,要是放在之前,她肯定会来气,不过这会儿她没心情跟对方吵。
她不吵,可危母却感觉被鄙视了,嘴角一撇,阴阳怪气道:“你刚才出门时不是提着一大堆东西吗?人家一点东西都没给你回礼?”
李珍没吭声。
她倒希望白瑜能收下那些东西,这样她心里至少能好过一些,但依她对白瑜的了解,她绝对不会收下。
她就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占别人的便宜,她口里说他们夫妻帮了她,可哪一次帮忙她不是买了一大堆东西来感谢他们。
买房子那事情也一样,她是把他们当朋友才会给出那样的建议,可她没听进去就算了,在看到别人受益后又后悔不已,而且还把这事怪到白瑜头上,她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失去了这么一个真心对她好的朋友,李珍心里是真的难受。
危母看她不吭声,还以为被自己给说对了,顿时不满道:“你们一个两个,难道要把整个家搬过去给那个女人你们才满意吗?不就是被绑架了而已,又没缺胳膊少腿的,再说了,抓她的又不是我们家,凭什么要给她送那么多东西。”
危母想起这些日子来,因为白瑜的失踪而搞得家里一个个板着个死人脸不说,等人被找回来了,还一次又一次送东西过去,好几罐麦乳精,比拳头还大的苹果,连家里珍藏的人参也给送出去了……
危母一想到就感觉跟割了自己身上的肉一样。
李珍:“这是我们两夫妻的事情,你少管!”
“什么叫这是你们两夫妻的事情,我是汉毅他妈,我还没死呢,你就想做这个家的主,我告诉你没门,你现在就去把那些东西给我拿回来,还有之前送的东西,通通给我拿回来!”
这话就跟水入油锅,瞬间让危母炸开了,手指几乎戳到李珍的脸上来。
李珍一把拍开她的手:“我可做不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情来,要去你自己去!”
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想要回来,这么丢脸的话亏她说得出来!
不想危母却把这话给当真了:“我去就我去!一个女人被绑架了,都不干净了,居然还有脸活着拿别人的东西,我倒是要过去看看她的脸皮是不是比墙壁还要厚!”
若说李珍刚才的话让危母炸开了,那危母的话则是让李珍再也不想忍了。
她二话不说扑过去,然后一把抓住危母的头发:“你个老不死的,我让你胡说八道!我让你胡说八道!白瑜是清清白白的,你要是敢再胡说,信不信等你死后,我就把你的尸骨从地里挖出来扔到粪池里!”
不说白瑜被救出来时衣衫是完整的,那个叫什么金一夫的变态玩意儿,听说尸检时才发现他是个太监,男人那玩意儿应该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给割掉了。
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变态,怎么可能玷污白瑜的清白!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白瑜真被那啥了,他们帮忙掩盖都来不及,哪还能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