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五岁不到的孩子会说五门语言, 用脚指头想都不可能, 这话要是换成一个成年人来说, 大家肯定会觉得他在吹牛, 不过明舒年纪还小, 大家觉得她是童言无忌。
明舒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话,长密的眼睫眨眨,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用标准的普通话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接着用粤语、闽南话、英语,最后一个一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才她说自己会说五门语言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转眼就被打脸了!”
“虽然我不觉得粤语和闽南话算是一门语言, 不过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会用那么多语言和方言,就十分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种孩子到底是怎么养的?能不能帮我养养我家的孩子,我家臭小子今年五岁了,说话还结巴呢!”
白瑜也是被惊讶到了。
她只教明舒学过英语和中文,至于粤语和闽南话,她只能勉强听懂一些比较简单的,说的话口音很不纯正,至于明舒说的最后一门语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是法语。
以后的专英学生在大学时会选择第二门外语进行简单学习,但他们作为恢复高考第一届的学生并没有这门课程,简单来说,她没有学习过法语,因此更谈不上教明舒。
那她是怎么学会的?
她之前一点都不知道,明舒也从没在她面前使用过。
不过她很快想到一个人——景缨。
景缨很喜欢明舒,只要休假就会把明舒接到她家里去,她学业和工作都很忙,而且景缨的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因此她从来没跟过去。
她身边的人会说法语的,应该就只有景缨了。
下一刻就听导演问道:“小姑娘,你最后一门说的是哪国的语言?”
明舒还没回答,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就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如大提琴:“法语,她刚才说的是法语,而且发音非常标准。”
这话一出,现场的人再次哗然。
“会说英语就很牛了,没想到居然还会说法语!”
“而且你不觉得她长得就跟瓷娃娃一样吗?真是太漂亮了!”
“比琼瑶戏里面的小演员还漂亮呢,我觉得琼瑶应该找她来演戏!”
1981年,琼瑶的《窗外》、《聚散两依依》等故事已经传到大陆这边,而且很快就征服了一大批痴心男女,而拍琼瑶剧的偶像们也席卷内地,很多人还纷纷效仿林青霞中分长披肩的直发造型。
明舒:“没错,我刚才说的是法语,导演,你看我这么漂亮可爱聪明,你真不考虑选我吗?”
“哈哈哈……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选你,岂不是很吃亏?”
导演没觉得明舒臭屁,反而被她的童言无忌给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明舒理直气壮点了点头:“对,是会很吃亏哦,建议你现在就选我。”
导演:“哈哈哈……这么自信又有趣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成,我就选你了!”
明舒歪着脑袋:“那我姐姐呢,她叫白念双,她也很聪明可爱漂亮,导演你也选她了吗?”
众人:“……”
自己上了还不够,还要推荐自己姐姐,这是连吃带拿啊。
不过大家也不由更加感慨,怎么自家的孩子就没那么聪明可爱漂亮呢?
导演似乎有心逗逗她:“如果我只能在你和你姐姐之间选一个,你觉得我应该选谁?”
明舒:“那肯定是姐姐啊!”
导演:“为什么?”
明舒:“应该先来后到,姐姐先来试镜,而且我姐姐也很可爱,导演你选她只亏了一半。”
导演:“亏了一半?这话怎么说?”
明舒振振有词:“因为你没选我啊,只有同时选了我和姐姐两个人,导演你才不会吃亏,可如果你只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那无论选择谁,都会亏一半的哦。”
好家伙!
众人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才几岁啊,就这么有“心机”,别说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就是有些大人都未必有这份智商。
白瑜也同样很吃惊。
她一直知道女儿很聪明,但她不知道逆天到这种程度,看来平时这家伙在他们面前还是收着的,没有放大招。
导演本来就很满意念念,最终两姐妹都成功通过了试镜。
小男孩这个角色没有挑到满意的人,还要去其他学校继续挑选,因此拍摄时间一时间还不能确定,要等待后续通知。
名单确定下来后,白瑜被其他家长给围了起来,大家你一嘴我一言纷纷问起她是怎么教育孩子。
白瑜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教育孩子的理念和经验挑一些重点跟大家说了,不少家长都拿起纸和笔来记录,中间有人认出她来,知道她是中大的大学生,以及她一手建立贝雕厂的事情,围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还有人居然提议她干脆出一本怎么培养孩子的书籍,说他们一定人手买上十来本,不仅要自己收藏,还要买来送给亲戚好友,白瑜想起上辈子那个哈佛女孩,他们父母的确靠着这个方法赚得盆满钵满,只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那个哈佛女孩成名之后,一直活在大众视野里,一举一动都被赋予各种眼光,这对孩子的成长未必好,后来哈佛没有如大家所想那样成为“名人”或者“有钱人”,大家纷纷指责她塌房,还说什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之类的话。
白瑜不喜欢自己的生活被人处处关注着,也不想明舒过早过多的接触名利场,这对她身心的发展没有好处。
这场热闹持续了大半个钟头,知道林老师和她的同事赶过来给她救场,她这才得以带着两个孩子脱身。
今天是周六,念念下午不用上课,奶奶难得不用带孩子,和蔡阿姨约好两人去爬山,天气那么热,白瑜也不想回去做饭,因此问两小只想吃什么东西。
念念一如既往地好喂养,表示什么都可以。
明舒却眼珠子转了转,笑得一脸讨好道:“妈妈,今天我和姐姐都经过试镜了,您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们?”
白瑜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没惩罚你就算好了,你还敢要奖赏?”
明舒据理力争:“妈妈为什么要惩罚我?是您事先答应我去试镜的,我主动上去介绍自己,是为自己争取机会,这不是妈妈以前教我的吗,说机会不等人,要主动去争取,所以我觉得妈妈应该表扬我才对。”
白瑜:“……”
这逻辑思维,真的是一个不到五岁孩子应该有的吗?
她觉得再过几年,自己肯定说不过女儿。
有时候孩子太聪明,做父母的压力山大。
不过她之前的确是这么教育她和念念,让她们遇到事情要主动争取,既然是她说的,那她只能认了,要不然以后这小家伙肯定不会听她的话。
至于她“擅作主张”的事情,她打算后面再慢慢教育她。
想到这,她看向女儿:“你说得有道理,你们两人都经过试镜,的确是一件值得表扬和庆祝的事情,那你想要什么呢?”
明舒:“妈妈,我听缨姨说西餐跟我们中餐很不一样,但我已经活了快五年了,我还没吃过西餐,您能带我和姐姐一起去见识一下吗?”
“…………”
白瑜差点没被她那句“我已经活了快五年”给笑喷,把活了五年说得跟活了五百年一样,也只有她了。
她扭头问了念念,问她想不想去吃,念念连西餐厅是什么都没听过,不过她看妹妹很想去,而且自己也没见识过,便点头表示也想去。
于是白瑜一手牵着一个,转身朝公交车站去,准备坐车带她们去太平馆。
太平馆是广城一家西餐厅,在清朝光绪十一年创建的,周总理和他的妻子更是在那里举行过婚礼,在那时候,不仅深受洋人喜欢,连很多清朝官吏也是他们的座上客。
那十年,其他西餐馆都陆续被合并或者关门,可太平馆却合并了其他西餐馆,并在周总理的支持下进行了扩建,换句话说,在那十年里,太平馆是广城唯一能吃到西餐的地方,改革开放后,广城的西餐馆慢慢多了起来,但都不如太平馆有名。
白瑜原本想等她毕业典礼那天,再带奶奶和两小只过去,不想明舒这会儿提起来要见世面,她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奶奶,可以下次大家再一起去。
时值午时,大家要么回家吃饭,要么在休息,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寥寥无几。
明舒和念念两姐妹很兴奋,头挨着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瑜坐在两人旁边,正盯着不远处一棵树上的小鸟看,那小鸟屁股抖了抖,突然拉了一泡屎,好巧不巧正好砸在树下一个光头男人头上,男人气得破口大骂。
白瑜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白瑜看过去,就见车窗慢下半截,她看到了一个男人上半张脸。
高鼻梁、浓眉,一双飞挑的丹凤眼又细又长,这么标准的丹凤眼白瑜还是第一次看到,当她撞进那双眼睛时,身子莫名战栗了下。
那双眼睛,幽深如潭水,冷漠不带一丝感情,让人无端想到阴森森躲在角落里的毒蛇,不寒而栗。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前副驾驶位上的人给吸引开了。
前面车窗完全落下来,露出一张富有沧桑感的脸:“白念双小朋友,江明舒小朋友,你们在这里等车吗?”
明舒点头:“是的,因为通过试镜,妈妈准备带我和姐姐去吃大餐。”
男人闻言看向站在明舒旁边的女人,下一刻眼睛就亮了:“你是江明舒的姐姐?”
白瑜看向那男人,光头、四五十岁,确定是来学校挑小演员的导演:“我是江明舒的妈妈,白念双的姑姑。”
导演露出一脸震惊:“你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没想到居然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不过江夫人你形象非常好,一点也不输给很多女明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进入娱乐圈?”
白瑜摇头:“很感谢您的夸奖,不过我没兴趣进入娱乐圈,对演戏方面同样没有兴趣。”
导演看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连一点说服的余地都不留给别人,显然是真心不想进入娱乐圈,便没有再劝说:“江夫人要去哪里吃饭,我们也正好要去吃饭,可以载你们一程。”
白瑜指着缓缓而来的公交车,再次拒绝:“不用了,我们等的车过来了,先走一步了。”
说完她转身牵住念念和明舒两人的手。
等她再转身,轿车后座的车窗已经升了上去。
坐里半个钟头的车来到太平馆。
太平馆门面不算宽敞,甚至有点小,中间挂着一个大大的金色牌匾,上面用繁体字写着——太平馆西餐厅,下面还有一行英语翻译:TAIPING GUAN RESTAURANT.
下面还有一个黑色的牌匾,只写了“太平馆”三个字,两边的对联一个写着“百年老字号”,另外一个写着“广城第一家”。
彩色的玻璃窗顶,水晶球吊灯和吊扇,装修古香古色,有种中西合璧的味道。
餐厅里面吃饭的人不多,零星几桌,白瑜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明舒兴奋地像只亢奋的小猴子,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连椅子都要动手摸一摸,充分感受西餐厅跟中餐厅的不一样。
念念虽然好一些,但小脸蛋也是兴奋得红红的,眼睛亮晶晶的。
白瑜没阻止两人的“探索”。
服务员拿了点餐本过来,两小只再次一脸刘姥姥进大观园般地瞪大眼睛,因为平时去国营饭店可没有点餐本,而是服务员直接报菜名,或者才墙上写好菜名。
白瑜让两小只自己决定要吃什么,两姐妹头挨着头,商量了好一会儿,最终念念点了芝士焗意面,明舒点了黑椒牛排,白瑜对西餐不太感兴趣,她点了太平馆最出名的烤乳鸽以及鸡丝炒饭。
服务员走后,明舒立即道:“妈妈,烤乳鸽也是西餐吗?我们之前在国营饭店不是也吃过这个?”
白瑜:“我点的两样不算很纯正的西餐,这边虽然是西餐馆,但也做我们中式的饭菜,而且我更喜欢吃我们中式的饭菜。”
明舒一脸“妈妈你真是暴殄天物”的惋惜模样:“妈妈,等会儿你点的中式饭菜要是没有我们的好吃,你可不能后悔了。”
白瑜把同样的话扔回去:“没问题,同样的,等会儿不管送过来的西餐好不好吃,你们都要吃下去,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明舒:“我们肯定不会浪费的!”
很快饭菜就被陆续端上来了。
明舒和念念两人点的先被端上来,白瑜让服务员多拿两个盘子,然后让她们分享着吃。
面对西餐用的叉子和刀子,两人显然有些束手无策,瞪着眼睛看着白瑜。
白瑜便拿起叉子和刀子给她们做了示范,还别说,两人都是学习能力很强的,很快就把学得有模有样。
牛扒在铁板上滚烫地滋滋作响,棕褐色的酱汁从牛扒上慢慢流淌下来,香味伴随着铁板的余温轰然炸开,肆意地闯进鼻腔,一下子就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白瑜试了一块牛扒,黑椒的酱汁味道浓郁,口感嫩滑,肉质丰盈,美味到让人无可挑剔。
真不愧是百年老字号,就她所知,在接下来的八九十年代,太平馆还会再次火起来,直到后来西餐厅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大,才慢慢退出了老大哥的位置。
但意面就比较普通,不难吃,但也不算出彩。
很快白瑜点的也被端上来了。
乳鸽被烤得油光锃亮,红褐色的皮在光线下透着晶莹的质感,香气霸道地钻进鼻腔,香得让人直咽口水。
明舒刚才还觉得妈妈肯定会后悔,可这会儿看到乳鸽,眼睛都移不开了。
念念也一样,偷偷地咽着口水,她觉得自己被妹妹给忽悠了,什么洋人吃的东西,她觉得这意面还不如姑姑做的油泼面好吃呢。
还有这眼前的乳鸽,一看就很酥脆,好想吃哦。
白瑜把两人的样子看在眼里,故意不出声让两人一起尝试。
她戴上饭店准备好的手套,从乳鸽上撕下一块腿,然后在两小只炯炯的目光中把鸽子腿放进嘴里。
皮脆肉嫩,一口爆汁,嫩到让人欲罢不能。
蘸上椒盐粉,又是另外一种口味。
明舒看妈妈吃得眼睛都眯起来,顿时觉得眼前的黑椒牛肉一点也不好吃,她好想试试妈妈点的乳鸽,肯定会很好吃,可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她又觉得很不好意思开口。
在两人第N次咽口水时,白瑜终于装不下去了,把撕下的乳鸽肉放到两人盘子里:“吃吧,是你们说要来见世面的,现在世面让你们见识到了,你们觉得是西餐好吃,还是中餐好吃。”
明舒一边吃着外焦里嫩的乳鸽,一边拍马屁道:“西餐也好,中餐也好,都不如妈妈做的好吃。”
念念听到这话,狠狠点头:“姑姑做的最好吃。”
白瑜嘴角的笑意蔓延出来。
这两个小家伙,嘴巴比抹了蜂蜜还甜。
吃完饭,白瑜带着两人下去付账,谁知却被告知已经有人替她们付过了。
她们这一顿可不便宜,三人用了十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
谁会替她们付钱?
白瑜怔了下,再次确定道:“你确定没弄错吗?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金同志。”
服务员看着白瑜白皙精致的脸蛋:“没有弄错,他说收了你侄女的画,这是感谢费用。”
白瑜一下子就想到刚才那双冷漠幽深的眼睛:“他是不是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眼睛是很细长的丹凤眼?”
服务员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蛋红红的,连连点头:“对,那位金同志就是穿银灰色西装,眼睛就是你说的丹凤眼,我以前觉得这种细细长长的眼睛很不好看,不过长在那位同志脸上,却很好看。”
白瑜没理会服务员有点花痴的行为,她已经确定帮她们付钱的便是和导演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金这个形式在国内很少听到。
“那位金同志,还有跟他一起过来的人,他们现在还在餐厅里面吗?”
服务员摇头:“他们已经走了有十来分钟。”
白瑜本想把钱还给对方,但听到这话,只能作罢。
她额外点了两只烤乳鸽,让服务员帮忙打包,准备带回去,一份给奶奶吃,一份给孙蔷薇一家。
走出太平馆,阳光暖暖照在身上。
三人朝公交车站慢慢走过去,突然,念念仰着脑袋,小声道:“姑姑,您不喜欢那个金同志吗?”
白瑜没想到她小小的人儿心思这么敏感细腻:“没有不喜欢,只是萍水相逢,只能不能接受别人的恩惠。”
念念还来不及说话,明舒就煞有介事点头:“妈妈说过,‘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免费的午餐,可能往往就是最贵的。”
念念:“?”
白瑜失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那句话不是妈妈说的,是一个奥地利作家写的小说《断头皇后》里面写的,不过明舒这话说得没错,很多人喜欢占小便宜,到最后说不定会吃大亏。”
她们这一顿吃的不便宜,三人用了二十元,相当于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她不知道那姓金的男人是什么身份,但一想到他的眼睛,她就下意识想跟对方保持拒绝。
可现在不知道对方住在哪里,她就是想还钱也不知道去哪里还,只能等电视剧开拍了再说。
等秋樱进入盛花期时,白瑜他们终于迎来了毕业。
这四年里,大家同吃同住,一起学期,一起买票看电影,听邓丽君的歌,偶尔偷偷看琼瑶的小说,互相比成绩,有过嫉妒,有过矛盾,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相处了四年,眼看着就要各奔东西,大家心里都很不舍。
白瑜一个宿舍的人一起去外面吃了一顿散伙饭,饭桌上,平时性子最活泼的郑玲玲却好像变成了锯嘴葫芦,整个晚上一句话也不说,就低着头吃东西。
大家以为她是舍不得跟大家分开,谁知就在大家要结账时,她“哇”的一声哭出来——
“戴雷说要跟我分手,呜呜呜……”
大家听到这话,意外,也不意外。
现在读大学国家包分配,至于分配到哪里,在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
有些人被分配到大城市去,有人被分回自己家乡,还有些人被分配到偏远的小县城,单位都不错,但待遇天差地别。
这些日子来,校园里时不时看到红了眼眶的人,有些是为分配不理想而哭,有些是情侣为了即将分开而哭。
像郑玲玲这样分手的,十对里面就有九对,因为被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大家相隔着省份,要走到一起太难了,所以不如理智一点,当断则断。
大家安慰了郑玲玲一番。
郑玲玲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还是把眼睛给哭红了。
她们一个宿舍,除了高胜男要继续深造以外,其他人都接受了分配。
当然白瑜是个例外,她放弃了分配,选择自己创业。
很多人觉得她这样做太可惜了,她的成绩很优异,甚至外交部都开口了,如果她愿意,可以把她分配过去。
但白瑜依旧拒绝了。
不少人觉得惋惜,也有不少人觉得她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放弃铁饭碗跑去做生意,这不是傻是什么?
这会儿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但很多东西还不是很明朗,做生意的人还很少,而且在大家眼里,做生意属于“下三滥”的工作,铁饭碗才是最理想的。
对大家的议论,白瑜只笑笑。
她很明白自己要走的是一条怎么路,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都会义无反顾走下去。
转眼便到了毕业典礼这天。
晴空万里,瓦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绿树成荫,美好的天气让离别的伤感都淡化了不少。
作为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的毕业典礼,不仅学校很重视,就是外界也很重视。
他们的毕业意味着第一批大学生即将走向社会,成为国家的人才和栋梁,为国家的建设开始添砖添瓦,大家都在时刻关注着。
学生们早早就写了信寄回家,哪怕是在外省的学生,很多人的家人还是千里迢迢坐车过来,就为了陪孩子一起见证了重要的一刻。
白老太、念念和明舒早早起来,都穿上最漂亮的衣服,白老太还特意抹了一下口红,可见有多重视。
而念念和明舒两姐妹穿的同样款式的红裙子,梳着同样的发型,穿着同样的鞋子,要不是两人差着身高,乍一看还以为是双胞胎姐妹呢。
孙蔷薇还没毕业,但这么重要的时刻,她自然要请假过来,但三个儿子她没打算让他们去。
他们要是去了,那可就不是参加毕业典礼了,而是打游击战,她可不想累死自己。
白瑜她爸也千里迢迢从京城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过来,还有马赛楠代表整个贝雕厂的人过来。
马赛楠去年已经结婚了,她嫁给了夏海生的表弟,刚听到这消息时,白瑜还有些震惊,她还以为马赛楠会和夏海生在一起。
毕竟两人年纪差不多,而且天天一起共事,当她把这个疑惑问出来,马赛楠却一脸嫌弃说,“你是不知道,夏海生那家伙跟他一起工作还可以,但要是一起生活,我肯定会忍不住打爆他的头!”
想到夏海生直男的性子,还有那次他把臭袜子塞到辛慧媚嘴里的事,白瑜突然有点悟了。
马赛楠这次过来,人明显胖了一圈,尤其是肚子微微凸起来,一问才知道怀孕四个月了。
她说本来赵寄秋也想过来的,但一来贝雕厂刚接了不少订单,正在赶订单,二来伍晓棠最近生病了,她一时走不开,但他们拜托马赛楠带了一套贝雕过来。
说是一套,却装了整整两个大箱子。
白瑜打开木箱子一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是一整套《西游记》和《红楼梦》的贝雕工艺品。
全部十二个,造型跟之前订单那些有些许不一样,但看上去无论是造型,还是做工都更精致更漂亮,说是巧夺天工一点都不为过。
显然这是伍师傅和赵寄秋两夫妻特意为她雕刻的。
几年前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嘴,没想到他们却都记在了心里。
她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她决定离开贝雕厂自己创业时,有些人觉得她傻,说一旦走了,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也有人觉得她是被欧阳文骞给赶走的,不由幸灾乐祸。
还有一些人觉得她从一开始其实就没必要去搞什么贝雕厂,但白瑜一点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在这个过程,她不仅学到了如何经营一个工厂,如何管理人员,还结交了一批朋友。
要不是她弄这个贝雕厂,如今她要是想去公社承包土地,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她也不能招揽武鹏鸿这个人才。
可以说,这四年她不仅在帮助别人,更多是在为自己的事业打下根基,每一天每一个经历都没有被浪费。
她觉得十分值得。
所有人都来了,可白瑜最想看到的人却没能过来。
江霖正在执行秘密任务,不仅不能过来,连人都联系不到。
白瑜自然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从她决定嫁给江霖那天起,就意味着她接受了他这个职业性质。
国家和人民永远大于个人。
只是,她没等来江霖,却等来了郑书记的爱人——
江含珠。
老天爷对有些人真的是非常偏心。
三年过去了, 岁月似乎在江含珠身上停职了,没有在她脸上和身上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她还是跟三年前一样漂亮, 一样的雍容华贵。
江含珠手里捧着一个珠宝盒子, 拍了拍她身边的椅子道:“坐下吧, 白瑜, 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白瑜说着, 在她旁边的木椅上坐下, 阳光暖暖照在她们身上, 对面的草丛上有只小鸟度着方步, 样子上去有个滑稽, 又有些可爱。
对于江含珠会找上自己, 她是惊讶的,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郑书记的办公室里, 不过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过后也没去打听, 直到后面她又几次遇到对方。
江含珠似乎很喜欢她, 每次看到她总要握着她的手声音轻柔跟她说话, 问她吃得怎么样, 住得如何, 有没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虽然对方有些过于热情,但对方从没对她做任何要求, 时间久了,白瑜也只当她个关心丈夫的学生的长辈。
江含珠微微扭头, 含水般的眼眸落在白瑜身上,感叹道:“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保养得好, 可跟你一比,才知道什么叫岁月不饶人,不想认老都不行!”
白瑜:“师母还很年轻,一点都不老。”
江含珠指着自己的眼角,接着又做了个微笑的动作:“你看都有鱼尾纹了。”
说着她又把自己带过来的珠宝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支阳绿色的翡翠,簪透和针挺连为一体,细细一看,簪头上的雕刻不是花鸟鱼虫,而是透雕盘的龙纹,工艺十分精湛。
白瑜微微有些吃惊,古代女子的玉簪上一般只会雕刻花鸟,就是皇后,也只会雕刻凤簪,而这只簪子上雕刻的居然是龙纹,她记得上辈子在报道上看过一个珠宝拍卖消息,有只和眼前很像的簪子,最终以4500万元港币成交。
而那会儿还只是2008年,4500万港元那可是一笔巨款。
谁知下一刻江含珠就把那珠宝盒推到白瑜面前,笑道:“这是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
白瑜直接呆住了。
她不知道江含珠手上这只簪子跟上辈子被拍卖那只簪子是不是同一只,但看这成色和工艺就知道这簪子价格不菲,而且很有可能也是古董。
她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师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您还是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