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琦:“那你看不出吗,他不让孙典守长安,是在提防萧缜了!”
皇上随时?可能驾崩,范钊摆明了要篡位。
袁楼山从不搀和这?些,冯籍、罗霄跟鲁恭一样顾全大局,在言语无法劝阻范钊的情况下,他们宁可中立,也不会发兵来打京城。冯籍一中立,赵良臣便不会轻举妄动,乔长顺的辽州军也休想?绕过蓟州。
南线那边,新任青州守将是蓟州军旧部?,荆州的谢坚与?合州的新水师守将才上交完私产,出于谨慎也会保持中立,潘勇领汉州、潘岱领江州,只会支持范钊。
范钊无法掌控的唯有萧缜、齐恒,可两家家眷都在京城,范钊大可用?家小?胁迫二将交出兵权。
宋澜:“无论谁守长安,范钊都要对付萧缜。范钊赢了,他就是新的皇上,与?其让孙典在长安造反引起北地内乱,不如?顺了范钊。反之,如?果萧缜赢了,难道罗霄会反他?”
魏琦:“孙典在长安,至少能让范钊有所顾忌,不敢把?萧缜逼得太紧。”
但?凡萧家有一人出事,萧缜与?范钊都将是不共戴天之仇!
宋澜只觉得好笑:“范钊连皇上都不顾忌,他会顾忌什么?”
“醒醒吧魏相,真把?范钊逼急了,他连你我都敢杀。”
每逢捷报, 必有家书。
这回萧缜出征,每次给佟穗写的信都有六七页,佟穗也会回他相似的页数, 显得夫妻情深意浓。
其实是为了方?便传递消息, 行数太?少可?能不够隐藏密语, 而平时都薄薄的突然变厚一次, 容易引人?怀疑。
危机在?京城, 萧缜的密语很短, 询问佟穗在京城是否安然无恙, 然后就是写他追缴吕胜的过程, 提到了他对赵良臣的敬佩, 对凉州军一些降将的点评, 以及对凉州夏、秋景色的描述。不愧是饱读诗书的萧家二爷,写景颇为引人?入胜。
佟穗细细琢磨着萧缜的意思。
萧缜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敬佩谁的人?, 因为他自己就够厉害了,家里更有一个睿智无比的老爷子。夫妻单独相处, 萧缜对先帝都少有敬佩之言, 何况战功威望要逊色先帝的赵良臣?
所?以, 萧缜是在?告诉她, 他与赵良臣结了善缘。
王家被灭九族, 消息肯定传到?凉州了,萧缜应该猜到?范钊已经反压了皇上,大权在?握。
那萧缜能料到?咸庆帝近来都卧床不起吗?
这可?是佟穗选择从王家手里救下范钊时都没?能预料的结果。
看来, 想毒杀范钊的不光是王家,咸庆帝也是主谋, 并且被范钊发现了。
魏琦、鲁恭从出府到?进宫的路上都有范钊的人?跟随,鲁太?夫人?拜访范家却不欢而散, 这一切都表明两?人?并不赞成范钊欺压咸庆帝,只是魏琦一个文人?丞相,鲁恭的大军又被隔绝在?城墙之外,他们对范钊都无可?奈何。
范钊要篡位,故而京城依然戒严,凡进出两?处城门的百姓商贾都要严格搜身。
篡位就得做好被其他将领反对的准备。
范钊不限制鲁恭出城,说明他没?想跟鲁恭反目成仇,想来鲁恭、冯籍这些蓟州系大将对范钊也是一样的态度。
佟穗将各地将领数了一圈,怎么盘算萧家与齐家都该是范钊要提防的两?家。
只有萧家、齐家交出南营、西营的兵权,范钊才能彻底放心。
往好了想,范钊只要兵权不要命,会放两?家人?回卫县、朔州,该种地的种地,该舞狮子的舞狮子。
往坏了想,两?家将领都死了,才不会卷土重来找范钊报仇。
可?范钊凭什么?
凭他是先帝眼里的第二个儿子,就能剥夺两?家无数次在?战场上拼命厮杀换来的荣华富贵?
说句大逆不道的,先帝都是老爷子牺牲自己救回来的,范钊有什么资格凌驾于?她与萧缜之上?
于?公于?私,佟穗都不会坐以待毙。
在?书房慢慢转悠了几圈,斟酌好语句后,佟穗坐回书桌前,提笔给萧缜写回信。
琐碎的家常与久别的思情中间,隐藏了新的三条密语:
帝我饼难见,胸要饭,成门严。
待你归来,大君喂而不公,等我内应。
莫忘汗江盼。
傍晚,佟穗来了国?公府,要看贺氏、萧玉蝉、林凝芳明日要寄出去?的家书。
贺氏疑道:“你看这个干啥?”
就算她写给俩儿子的信没?有给丈夫写的那么黏糊,侄媳妇也不该提这种要求啊。
佟穗:“我自有道理?,二婶就别问太?多了,四弟妹的我也看了。”
萧守义对妻子道:“让你拿你就拿,难不成你还有啥秘密?”
林凝芳最先配合,萧玉蝉也把她写给五弟的信取了过来,贺氏见了,只能照办。
林凝芳言简意赅,就一页内容,几乎都是讲怀祖的。
贺氏在?一堆家常里抱怨了一句儿媳妇管得严,最近都不许她出门。
萧玉蝉的信主要是提醒五弟从边关给她多带些礼物。
佟穗对萧守义道:“二叔,您叫二婶把这句去?掉,其他的重写一遍就好。”
萧守义到?底是个将军,形势又如此,立即明白了侄媳妇的意思,带着妻子回房重写了。
翌日天才微微亮,驿兵先来几位将军府里收取家书,收完了再去?宫外候着,等着把宫里的旨意送往城外。
往常都是相关官员直接把旨意拿出来给他,今日却有一御前侍卫将他领了进去?,最终停在?一间值房前。
“要捎的家书都在?这里?”
侍卫粗鲁地取下他身上的牛皮袋子,问。
驿兵不敢反抗,紧张地点点头。
侍卫将牛皮袋子送了进去?。
十几封家书全部摊在?了范钊面前。
范钊先拆了佟穗那封,就见第一句写的是:终于?打完了,全赖先帝福泽庇佑!
范钊心头一痛。
吕胜败得这么快,确实是先帝留下来的福泽,没?有先帝的威望,凉州军不会纷纷投降。
压下对先帝的缅怀,范钊继续往下看,一共七页,他来来回回看了三遍,都没?发现任何异样。看到?佟穗想念萧缜那些话,范钊还会发出几声嗤笑,什么安国?夫人?,跟寻常惦记汉子的妇人?也没?有多大区别,习得一手好箭法?罢了。
看完佟穗的,范钊继续拆其他的,全部检查一遍,再吩咐早就带过来的一个文吏,让他将那些信封恢复如初,务必让人?看不出被人?拆开过。
弄好了,范钊吩咐侍卫重新调个驿兵去?送信,外面那个给笔赏钱,暂且看管起来。
驿兵走得仍然是六百里加急,九月十九上午抵达长安,袁楼山收到?调他为凉州守将的旨意,简单安排一番,这就带上几个亲兵随驿兵一起出发了,回头等他安顿好了,再派人?来接家小去?凉州与他团聚。
不断地在?各地驿站更换新的骏马,二十三日上午,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到?了凉州城。
叙旧之后,赵良臣对萧缜道:“有袁将军在?,凉州这边再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也该回大同了,咱们后会有期!”
萧缜笑道:“按理?说不该期盼边疆有战事,若有,萧某愿与将军共赴战场。”
赵良臣大笑,早几年他没?将萧缜祖孙放在?眼中,如今他早把萧缜当英雄看了,值得一交!
整军完毕,赵良臣骑在?马上,朝萧缜、袁楼山、罗霄以及萧延等骁将拱拱手,潇洒离去?。
送完同僚,袁楼山去?休整了,萧缜带着佟穗的家书回了大帐。
拆信时,萧缜顿了顿,取出前几次佟穗寄来的家书,对比过后,发现这次的封泥比之前稍微大了一圈。
拆开后,萧缜靠近封口,闻到?一丝淡淡的酒味儿。
以前佟穗的信,都带着她手上的面脂香。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
眼前浮现范钊豪饮的姿态以及那双指甲里藏泥的手,萧缜面沉如水。
翌日,大军返程。
如遇紧急战事,骑兵可?每日急行两?百里,但萧缜并没?有下令急行,就像不知道京城的危局一样,每日正常行兵,只走一百五十里,中间还休整了两?日。
十月初七,南营近五万骑兵来到?了长安城外,虽然凉州军因为投降得快几乎没?有战力,这次出征,南营还是折损了几千兵马。
罗霄要去?长安当守将了。
看着单骑多送了他一段路的萧缜,罗霄苦涩道:“不知京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鲁恭、魏琦、范钊都有给他写信,虽然措辞不一,有的信还被涂抹了一些话,三人?却传达了同样的意思,让他以大局为重,守好长安,范钊还特意多说一句,命他无诏不得带兵回京。
罗霄相信,萧缜肯定也收到?了京变的消息。
萧缜只是笑笑,不知是听不懂罗霄的意思,还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罗霄已经很熟悉萧缜的脾气了,默默对视片刻,他朝萧缜拱手道:“不管萧兄信不信,为天下百姓着想,我都希望萧兄此次回京顺利。”
范钊是猛将,但绝不是治国?那块儿料。
萧缜似是有些意外,随即笑容变得真诚了几分,回礼道:“那就借罗兄吉言了。”
说完,他调转马头,回到?了南营大军之中。
此时,萧缜大军距离洛城只剩五六日的路程了。
两?日前,十月初五,洛城,皇宫。
每日早上,魏琦都会来乾元殿探望咸庆帝。
这次,他刚走到?殿外,就听里面传来范钊压抑的怒吼:“什么叫快不行了,不是早让你停药了吗?”
魏琦心里一惊,几乎同时,门口一个侍卫便高声通传道:“魏相求见!”
魏琦神色不变脚步不停,仿佛并没?有听见范钊的话,毕竟他离得确实比那一排侍卫远。
等魏琦往里走的时候,两?个御医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魏琦顿足,面色关切地问:“怎么这般模样,是不是皇上的病又加重了?”
一个御医忙道:“没?有,魏相多虑了,皇上龙体?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刚刚还多吃了半碗汤。”
另一个配合道:“是啊,是啊。”
魏琦笑笑,很是欣慰。
进了内殿,就见范钊也面带喜色,唯有咸庆帝还昏睡在?床。
范钊高兴道:“魏相早来一会儿,还能陪皇上说说话。”
魏琦对他还是不假辞色的态度:“你若离皇上远些,皇上康复得会更快。”
范钊习以为常,没?接这话。
魏琦仔细观察咸庆帝片刻,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对范钊道:“等这次皇上好了,你赶紧回蓟州去?,免得你再触怒皇上,皇上也受不了你。”
范钊垂眸:“知道,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
魏琦:“再有十来日南营大军就要到?了,齐恒那边也即将班师,你还要京城戒严到?什么时候?”
范钊:“总得等皇上康复吧,现在?这样,我实难放心。”
魏琦点点头,照例又骂了范钊几句,便去?政事堂看折子了。
他才走,范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皱眉看向床上的咸庆帝。
他要收回萧家、齐家手里的兵权,就得假借圣意,所?以咸庆帝必须活着给他当幌子,等事情都解决了,再让病危的咸庆帝留下传位诏书,那时即便有人?怀疑诏书的真假,只要几位边将都支持他,文人?们再怎么议论,他都可?以当成放屁。
十月初八,黄昏,坐在?书桌前批折子的魏琦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宋澜与几位官员同时望过来。
魏琦捂着肩膀,一脸痛苦。
魏相有肩膀疼的老毛病,有人?劝他赶紧回家休息,也有人?劝他去?看看御医。
魏琦:“御医不管用?,我得去?趟北市。”
宋澜知道他常去?周景春那,但在?萧缜快回京的这个节骨眼,魏琦真的只是去?针灸吗?
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该掺合的。
这边魏琦还没?走出宫门,范钊已经收到?了消息,思索片刻,他道:“派人?跟着,针灸的时候也盯着,若魏相有异动,两?人?都拿下。”
“是!”
坐着马车,魏琦很快到?了北市,见范钊安排的侍卫“长随”竟然要跟到?诊间,魏琦面露怒色,忍了忍才没?有发作。
周景春疑惑问:“这是?”
魏琦揉着肩膀道:“我的长随,想跟进来开开眼。”
周景春笑了,指着旁边的凳子叫长随坐,他若无其事地帮魏琦宽衣。
身影交叠的短暂瞬间,魏琦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纸团。
周景春歪头打了个喷嚏。
魏琦笑他:“你个老郎中,莫非还染了风寒?”
周景春一边将他的外袍丢给长随,一边苦笑道:“年纪大了,郎中该病也得病啊。”
接下来,他先为魏琦按揉一遍,再开始针灸。
侍卫目不转睛地瞧着,确定两?人?没?有任何异样的接触,也没?说什么异样的话,结束后他将魏琦送回府,再去?宫里禀报范钊。
越是关键时刻,范钊越是警惕:“派人?盯着周家,若周家有人?前往萧家,马上来报,对了,往萧家前后街安排几个暗卫,哪怕是卖货的小贩在?萧家墙边停留,也要上报。”
侍卫领命。
过了两?日,十月初十,侍卫在?乾元殿寻到?范钊,低声道:“大人?,安国?夫人?似乎身体?不适,刚刚丫鬟急匆匆到?北市请周老过去?了。”
萧家先联系的周老?
范钊回忆片刻,记起萧缜是三月初在?先帝面前报的喜,算下来的话,佟穗下个月就该生了,这时大着肚子,确实容易闹毛病。
“知道了,继续盯着。”
侯府,周景春先给外孙女号过脉,确定外孙女真的没?问题,才悄悄将魏琦的纸团塞过去?,隐秘到?连柳初等人?都没?察觉。
此事只有他知,如果外孙女没?有来请他,今日他也会叫儿媳妇来“瞧瞧”外孙女。
佟穗让外祖父先休息,她回房查看纸团,她也是赌的,以免魏琦真有要话要通过外祖父传给她。
纸团上只有四个字:命不久矣。
佟穗攥紧纸团。
稍顷,她也塞了外祖父一个纸团,嘱咐道:“下午会有一位骑毛驴的人?去?医馆看病,如果他说毛驴肩膀疼,您就把这个交给他。”
这是她与暗哨约定好的,一旦有人?监视侯府,那么她见了谁,暗哨就改去?找谁。
就这样,当日深夜,突然有道黑影翻进相府,一路摸到?魏琦的窗下,直接戳破窗纸,往里面扔了一样东西。
魏琦被那动静惊醒,点灯一看,地上多了一只鞋。
鞋面内侧缝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除了一句话,还画了一头小毛驴。
魏琦:“……”
他就知道,除了佟穗,谁还会提前盯着王家,继而发现王家买毒的这个大秘密?
从萧穆到?萧缜夫妻,没?一个简单的!
至于?信上的内容,也只有一句话:若命绝,夜半走水为号。
魏琦右手微颤地烧了这张信纸。
到?了这个地步,要么是萧缜赢,要么是范钊赢。
宋澜选择坐山观虎斗,无论谁继位都不会影响他宋澜。
魏琦做不到?。
天下百姓需要一位明主,他对先帝已经仁至义尽,既然咸庆帝保不住了,那就该推举新的明主。
他对范钊有旧情,但萧缜比范钊更合适。
十月十一, 咸庆帝依然卧病,继续由二相主持朝会。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快两个月了,京城的文武官员都看?出了不对, 可两位宰相是先帝留下来?的, 御前军与东营大军同样掌握在先帝的老臣手里, 这四人没一个闹的, 其他官员也只能?当做无事发生, 该做什么还做什么。
散朝后, 魏琦、宋澜要去探望咸庆帝, 鲁恭也跟来?了, 范钊陪在身边。
进了乾元殿, 四人从?刘公公口中得知, 咸庆帝刚刚吃了小半碗粥,又睡了。
魏琦看?向咸庆帝的脸, 依然消瘦,却多了一抹血色。
可谁知道那是御医用什么药激出来?的, 还是有人给咸庆帝涂抹了胭脂?
魏琦更?相信那日的亲耳所闻, 也更?相信事实, 但凡咸庆帝真有好转, 都不可能?一直这么沉睡。
但他没有拆穿, 宋澜更?是说了些欣慰的话,只有鲁恭沉默不语。
二相离去后,范钊单独对鲁恭道:“鲁叔, 后日萧缜就该到了,今日开始你留守东营, 等城内稳定?了再?回来?。”
这时候他还愿意把东营兵权交给鲁恭,对鲁恭可谓十分信任了。
当然, 除了昔日旧情,鲁恭的家人都在城内,为着家人,鲁恭也不可能?去投靠萧缜。
鲁恭最?近频频皱眉,额心的川纹几乎没有解开过,他看?着比他还高了一些的范钊,问:“你真以为我能?管住那十四万大军?那可都是萧缜带出来?的。”
范钊嗤道:“萧缜带了他们半年,您也带了他们快半年,我就不信以您的本事,还能?让萧缜把十四万将士都拉拢过去,除非您存心纵容。”
鲁恭:“他们最?多不去投靠萧缜,却未必愿意跟萧缜的五万骑兵对抗,真打起来?,这些新兵也不是骑兵的对手。”
范钊:“您不跟萧缜打,他也不会?主?动打您,再?等几天齐恒的大军到了,只要你我一心,齐恒定?会?站在朝廷这边,届时你们加起来?共有二十五万大军,萧缜失去兵力优势,再?顾虑到城里的亲人,多半会?主?动交出兵权,免去京城一场干戈。”
鲁恭:“你相信齐恒会?支持你继位?”
范钊:“不信,先利用他解决萧缜,等齐恒进了城,还不是要听我的。”
鲁恭:“……太冒险了,万一他们两家联手,凭你我根本拦不住。范钊,你喊我一声叔,就听叔的劝,罢手吧,皇上看?样子是醒不来?了,让魏相再?扶植一位新君,只要你拥立新君,新君与你无冤无仇,你依然能?做大将军,不比冒险篡位强?”
他真的想保范钊,这也是眼下范钊唯一的活路。
范钊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让魏相扶植?凭什么!这天下是先帝打下来?的,皇上病危还有您与冯叔,您与冯叔不愿意出这个头?,那就让我来?撑大梁,断不可能?让给外?人!”
鲁恭:“那也得你撑得住才行,萧缜他……”
范钊抬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知道萧缜有本事,所以才要您帮我,您能?管住东营并说服齐恒,大家便相安无事,倘若你们无法威逼萧缜交出兵权,那我只能?做回小人,将卫县几家的女眷孩子送上城墙,一个一个地?杀,杀到萧缜投降为止。”
鲁恭:“萧缜宁死不降,你又如何?”
范钊:“那就痛快打一场,要么他的南营骑兵全军覆没,要么我的两万御前军与京城一起葬于大火。”
鲁恭:“你,你简直疯了!”
范钊只是笑笑,疯就疯,总比窝囊强。
冥顽不灵,鲁恭怒而转身。
背后传来?范钊的冷声提醒:“两位丞相还不知情,鲁叔最?好别走漏风声,魏相真拼命阻拦的话,我不会?再?顾及旧情。”
鲁恭脚步一顿,当他继续迈步时,素来?挺直的脊背似乎佝偻了几分。
宫里被御前侍卫严守,范钊骑马巡城去了,巡到一半,定?鼎门的守城兵派人来?传话,说潘勇身边的长?随又来?送信了。
范钊嗯了声。
忙到天黑,范钊回府,陪母亲吃过晚饭,说些外?面无忧的话,就带着潘月柔去了夫妻俩的房间,开门见山道:“岳父又给你送信了?”
心情好的时候,范钊会?称潘勇为岳父,不高兴了就是“你爹”。
潘月柔点头?,取出父亲的家书?给他。
父亲上次离京前再?三嘱咐她,无论京城有何异动都要写信告知,中秋范钊差点死于帝后预备的毒酒,潘月柔当然告诉了父亲,包括咸庆帝重病,包括范钊的打算。这些范钊也是知道的,范钊要潘家父子镇守汉州、江州,大事难免得通通气。
潘勇给范钊提过三次建议了,一是拉拢魏琦、鲁恭、罗霄、冯籍等蓟州系老人,二是吊着咸庆帝的命当幌子,三是利用齐恒对付萧家,如果齐恒听话,那就留着,反之先把齐凌从?汉中调回来?,再?朝齐家父子出手。
这三样,有的范钊自己?知道,有的确实是潘勇提醒了他。
这一次,潘勇用十分慎重的语气告诫范钊警惕萧缜夫妻里应外?合,尤其是要保住咸庆帝的命,哪怕咸庆帝驾崩了,也要严守秘密不能?让萧缜夫妻知晓,以免让范钊沦为第?二个窦国舅,给萧家送去出师之名。
潘勇还特意嘱咐女婿小心佟穗手里的箭,别被佟穗先擒了王。
这个不用潘勇说范钊也会?防备,毕竟死在佟穗手里的名将都快坐一张席面了。
潘月柔:“侯爷,谨慎起见,不如先把佟穗等家眷都抓进大牢吧?把她们关起来?,看?她们如何与萧缜里应外?合。”
范钊:“萧家是先帝钦封的开国功臣,那几家也都于大裕有功,别说萧缜还没反,就是他反了,我也只能?派兵围守这几家,等拿下萧缜再?一起关进去。”
没抓住男人先抓老弱妇孺算什么本事,不到最?后一刻,范钊都不会?走这一步。
名声这东西,能?顾全的时候,谁也不想受千夫所指。
再?说了,一群老弱妇孺,家门口都被他的人盯着了,能?翻什么浪?佟穗这会?儿都不敢拉弓吧!
十月十三,上午。
萧缜大军还在洛城西北三十里处时,一位公公就在两个御前侍卫的护送下来?这边传旨了,旨意是给萧缜等众将领的。
孙典几个就要下马接旨。
萧缜端坐马背,看?着那传旨公公问:“等等,这位公公似乎有些面生。”
都快站到地?上的萧延、萧野几个一听,马上又坐了回去,并迅速将三人围了一圈,虎视眈眈。
两个御前侍卫只是沉下脸,怒斥萧缜意欲何为,那个由范钊亲自挑选出来?的可当重任的公公可没想到刚一照面自己?就被大名鼎鼎的萧侯怀疑了,尽管努力保持着镇定?,初冬时节,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奴婢,奴婢是皇上新提拔的,以前确实不曾见过萧侯。”
萧缜:“是吗,那我问你,皇上近来?如何?”
传旨公公笑道:“皇上病体初愈,得知侯爷凯旋,龙颜大悦,特意在宫中备下庆功宴,奴婢就是奉旨请侯爷与诸位将军进宫赴宴的。”
萧缜:“一派胡言,我昨日才接到密报,说皇上病危已经不省人事,今日你就敢假传圣旨,究竟受何人指使?”
传旨公公:“……”
萧缜:“全部拿下,严加审问!”
都不用小兵出手,眨眼间萧延几个就把三人击落马下,两个御前侍卫被五花大绑起来?塞住嘴,再?由前卫县捕头?孙典当着大军的面亲自审问传旨公公。
这公公再?机敏稳重再?受范钊信任,都只是一个因为家贫被送进宫里当差的可怜太监罢了,昨日还野心勃勃要为大统领效力挣一份功劳,今日被孙典甩了几鞭子就丢了半条命,疼痛难忍,传旨公公只好招供,称皇上确实病重,庆功宴是范统领代皇上办的,本也是好意。
萧延抽出腰间佩刀,奚落孙典道:“上了三十的人力气就是不如从?前啊,连个公公的真话都套不出来?。”
说完,萧延抓起传旨公公的手臂,比划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老实交代,我砍了你这条胳膊!”
萧野啧啧道:“你还是说吧,我三哥杀人如麻,可不是吓唬你。”
传旨公公瞥眼那把寒光凛凛的大刀,立即全部招了,说范统领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把萧缜等人诱入京城。
萧延:“好他个范钊,要造反吗?”
萧缜:“押下去,跟吕胜父子关到一起,大军继续出发。”
没出半个时辰,近五万南营骑兵就来?到了洛城城外?,范钊本来?还安排了一些百姓进出城门做做样子,好将萧缜诱进城门瓮中捉鳖,此时见萧缜果然没那么好骗,范钊立即命人关闭城门,弓箭手在城墙上排成一列,严阵以待。
居高临下,范钊先发制人:“萧缜,皇上召你等将领进宫赴宴,你为何带大军前来??”
萧缜指着囚车里的两个侍卫一个公公,反问道:“范统领伪造圣旨,又是何居心?”
范钊:“皇上亲口传下的旨意,千真万确,你要反就明说,休要找借口!”
萧延吼道:“既然是皇上亲口所说,那你请皇上出来?,只要皇上露面,我等立即退兵进城。”
范钊:“……”
萧野:“怎么样,范统领是不是觉得这话很是耳熟?当年先帝就是这般质问奸臣窦国舅的,你个贼子,居然敢学窦国舅欺君犯上,你可对得起先帝对你的教养之恩,对得起先帝的在天之灵?”
乔长?安:“范钊,趁早投降吧,我等已经得知你的罪行,看?在先帝的份上,只要你迷途知返,我们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求情。”
孙典:“范钊,枉我还把你当兄弟一起把酒言欢,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等狼子野心之徒!”
萧涉:“废话少说,有本事你下来?堂堂正正跟我打一场!”
佟贵:“都伪造圣旨要把咱们骗进去当王八抓了,他哪有那个胆子?”
张文功:“……”
范钊:“……”
鲁恭终于率领十四万东营大军匆匆赶到,见范钊被萧延一行人骂得根本没机会?回嘴,只能?命他列阵,鲁恭叹息一声,配合地?站到了萧缜的对面。
萧缜沉声质问:“国公也要助纣为虐吗?”
鲁恭:“皇上卧病在床,不能?出来?见你,萧侯要面圣的话,随我进城就是。”
萧延:“放屁!你们这样,哪个敢进去?”
鲁恭回头?。
范钊继续在城墙上给萧家定?造反的罪名,萧家也继续给他定?欺君犯上的罪。
鲁恭见萧缜没有要开打的意思,就只管听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