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 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4年04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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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小?声道?:“我瞧着侯爷只是人走了,心还留在家里呢。”
佟穗笑笑,吃过早饭,她在柳初、颜明秀的陪伴下在两府溜达了一圈,因为国丧,府里的红灯笼都取下来换成了白的,在初冬的冷风里来回摇晃。
除了萧延昨晚睡在家里,萧野几个还在外面?忙,萧守义嘴严,萧延被?林凝芳管着,父子俩都没有告诉贺氏,贺氏也就不知道?自家要出个皇帝了这件大喜事。
萧缜在宫里跪灵半日,跪完就又?回府了。
文武百官询问地看向两位丞相与?鲁国公。
魏琦道?:“明日齐侯该进京了,齐侯也是两朝老臣,等齐侯到?了,我们?再去拥立萧侯,以显诚意。”
鲁恭道?:“我先出城去迎齐侯,也好让他知晓范钊篡位、皇上殡天之事。”
国无君主容易生乱,所以京城八门依然戒严,除了已经退回东营、南营的近二十?万大军,城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咸庆帝驾崩的事,要等新帝继位了再昭告天下。
魏琦听着他沙哑的嗓音,叹道?:“只能再劳烦国公了。”
鲁恭摆摆手?,都是为了大局,他堂堂武将?,歇了五六年了,现在跑跑马动动嘴皮子何足挂齿。
随便吃点东西,鲁恭带上一队亲兵出发了,在距离洛城五十?里处见到?了齐恒大军。
鲁恭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估算出眼前约有五万兵马。
打完黄起?遴击退陵国后,齐恒手?里还剩十?一万,显然他真?的分了六万去江州、汉州对峙潘家父子了。
京城三营,竟都愿意听命于萧缜。
鲁恭最后为范钊摇摇头,迎上大军,与?齐恒、赵瑾碰了面?。
齐恒急道?:“京城如何,我的家眷如何?”
鲁恭有些好奇,反问道?:“不知齐侯听到?了什么消息,为何这里只有五万兵马?”
齐恒性情刚烈无甚城府,但儿子齐云已经教?了他一套话术,此时便道?:“数日前我得到?消息,范侯与?萧侯在京城起?了兵戈,二人互相斥责对方心怀不轨,我带兵在外实在无法?辩解谁忠谁奸,只好先分兵六万去守江州、汉州。”
“如果萧侯造反,我会率身?边的五万大军配合范侯合力伐之,如果范侯造反,那六万兵马便可确保汉江安稳,这么安排,赵瑾也是同意的。”
赵瑾颔首,关切道?:“国公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京城到?底怎么样了,皇上可安好?”
鲁恭这才重新穿上自己的麻衣,再让亲兵将?另外两套送到?齐恒、赵瑾面?前,悲痛道?:“范钊毒害皇上以图篡位,罪证确凿,我等无能,没能救下皇上。”
齐恒刚要再问问自家家眷,耳边突然响起?赵瑾的嚎哭,他看过去的时候,赵瑾都跪伏在地了。
反应过来,齐恒赶紧也哭了一通。
五万大军随即齐齐跪地为咸庆帝哭起?丧来。
哭够了,齐恒、赵瑾重新站直,后者眼眶是红的,前者脸上干爽如初,只沾了些尘土。
鲁恭主动交代了京城的局势。
齐恒松了一大口气。
他敬重先帝,对咸庆帝那败家玩意没什么君臣之情,反正咸庆帝还没祸害到?齐家,他也就不去管那些糟心事。可范钊率御前军围了京城,他既能用萧家家眷逼迫萧缜交出兵权,就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待他,这是齐恒不能忍的!
无需儿子替萧缜说话,在萧缜与?范钊之间,齐恒也更信得过萧缜,范钊那鼻孔长在眼睛上的东西,大殿上还要跟他抢站位,人家萧缜至少还跟他客套了一下。
这还是小?事,论打仗论治国,萧缜一个就甩范钊几条街,更何况还有兵法?智谋不输萧缜的佟穗?
老二早就对萧缜夫妻赞誉有加了,伐梁一战后老大对萧老佟穗也是心服口服,儿子们?服,齐恒就也服!
赵瑾更是早就看出了萧缜的帝王之威,佟穗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萧缜胜券在握,他又?怎么会反对?
齐恒:“还等什么明天,我跟赵瑾这就随你先行一步,今晚就把萧缜摁到?龙椅上去!”
鲁恭心想,这老狮子是一点都不怕萧缜趁着他手?上无兵夺了他的西营兵权啊。
萧缜光靠仁义智勇就能收获齐家的忠心,范钊只想用卑鄙手?段强行夺取,还想利用齐恒,却连齐恒的面?都没等到?。
“齐侯莫急,今晚过于仓促了,你们?还是先将?大军带回西营,明日进宫祭拜完皇上,再随我等去侯府拥立萧侯也不迟。”
齐恒想了想,道?:“行吧,明天就明天。”
鲁恭又?问了一些分兵的事,问完先一步回了京城,直接到?侯府求见萧缜。
萧缜将?人迎到?厅堂,请他先喝茶润润喉咙再说。
鲁恭喝了茶,关心问:“夫人可有受惊?”
萧缜:“托先帝庇佑,有惊无险。”
鲁恭点点头,道?:“齐侯、赵瑾都愿意拥您为帝,被?我劝住了才没有今日就赶过来。”
萧缜摆手?:“大裕朝人才济济,怎么轮也轮不到?萧某,国公就别再出此言了。
鲁恭:“也罢,先说军务,齐云、楚敢初十?带兵从项城发兵,今日已经是十?七,后日齐云应能抵达汉州,楚敢要晚上四五日。既然范钊已经定罪,潘家父子都在九族之列,只等朝廷罪诏一下,齐云、楚敢便可奉诏缉拿潘家父子。”
萧缜:“依国公看,两州将?士有无可能跟随潘家父子起?事?”
鲁恭:“断无可能,潘家父子接管二州水师不足半年,或许会有几个糊涂虫受其蛊惑,大军绝不会助纣为虐。”
萧缜:“谨慎起?见,还是让魏相给谢坚将?军一道?军令,命他带两万水师南下,有谢坚的威望震慑,两州水师才不会动乱,拿下潘家父子后,也要靠谢坚将?军举荐能够胜任二州守将?的新将?领。”
鲁恭:“如此,南线四将?就都是谢坚……”
萧缜:“亦或者,国公有更好的水将?人选?”
旱鸭子鲁恭:“……”
他离席,朝萧缜道?:“萧侯用人不疑,鲁恭拜服。”
这等恩遇,谢坚岂会不忠于新帝?

萧缜送完鲁恭返回厅堂, 进了东边的次间。
佟穗坐在北面的一张花几前,漫不经心地赏着一盆白瓣菊花。
萧缜:“地上冷,怎么没去榻上坐着?”
佟穗:“……”
她喜欢这里, 萧缜就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可又嫌离她远, 提起一把凳子坐到了佟穗旁边:“春天赏牡丹秋冬赏菊, 要不是咱们日子变好了, 我都不知道你也是个雅人。”
灵水村的老宅可没?养什?么花。
佟穗嗔他一眼:“不说这个, 潘家父子, 真的都要杀了?”
她与范钊只算同僚, 交情浅淡, 潘家父子却已经认识了好几年, 在卫县、晋州也有过同袍之谊。
潘勇比萧守义还稳重,寡言少语, 潘岱却经常跟萧野等儿郎混在一起,意气风发的笑脸还历历在目。
萧缜捏着她圆润了一些的手, 只淡了眼中?的笑意:“不是我非要杀他们, 而是律法如?此, 这次若被范钊得逞定死我谋反的罪名?, 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家的九族。你想想, 范、潘两家才几个人,咱们这边,光妻二族就把你们家、外祖父一家都算进去了。”
佟穗遍体发寒。
萧缜抱住她的肩膀, 对着那盆菊花道:“之前京城戒严,只要问?守城兵就能知道哪些人跟范钊通过书信。我让孙典查过, 中?秋后潘勇派长随往京城至少送了四次信,每次都是范府、潘宅各一封, 可两家都没?有搜出家书,定是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看完就毁了。”
佟穗:“范钊有勇无谋,潘勇计多,肯定会帮他谋划。”
萧缜:“我猜潘勇不敢动这种野心,但潘家早就坐在了范钊的船上,他要保自家,只能帮范钊对付咱们。”
佟穗的眼前就又浮现?了她在卫县参加的第一场守城战。
攻城的士兵想活,守城的士兵也想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士兵们难分?对错,可萧家于潘家是有一份恩义情分?在的,潘勇却先将屠刀对准了萧家。
“只怕潘勇没?那么好拿。”
翌日,十月十八。
刚过丑时,夜黑如?墨,汉州大营一片寂静,只有一轮明月挂在中?天偏西。
睡在中?军大帐的潘勇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他猛地坐了起来,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放在床侧的大刀。
马蹄声停在了营门前,没?多久又响了起来,奔着中?军大帐。
潘勇迅速穿好衣物。
整理?腰带时,他派去京城给?女婿传信并?命其藏在城外观察战况的长随就在外面求见了,气喘吁吁。
潘勇在椅子上坐好,道:“进来。”
拦在帐外的亲兵让开路,长随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往里闯,一进内帐,他扑跪在潘勇面前,失声痛哭。
潘勇见他发髻都歪了,拍拍他的肩膀,再给?他倒碗凉茶:“莫哭,慢慢说。”
长随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他去的时候,按照主子的吩咐带了二十个小厮二十匹马,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伯日孟晓说裙宜二五一似以丝宜二像驿站一样每走六十里就留下?一个小厮一匹马,就为了万一范侯事败,他好能及时传回消息。
京城是十六夜二更天失的守,他不甘心,想着范侯只要抓住萧家家眷就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可他等啊等,只等到御前军被东营、南营大军押送了出来,等到城门被南营的士兵掌控。
长随不敢再心存侥幸,失魂落魄地往回奔,除了为维持力气吃了两次饭,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将军,范侯败了,彻底败了!”
潘勇闭上了眼睛。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反对范钊篡位,奈何写信去劝,竟连累女儿挨了范钊一顿骂。
劝不了,又断绝不了关系,他只能尽量为范钊谋划。
成?败关键有二,一是范钊要拿捏好佟穗等城内家眷,二是齐恒忌惮自家家眷在范钊手里,只能去打?萧缜。
可就在今日白日,他派出去查探齐恒兵力的暗哨传回消息,说齐云与另一个将军分?别领兵三万左右,奔着汉州、江州来了。
潘勇就知道,齐家站在了萧缜那边,此时又得知范钊事败……
范钊死有余辜,可怜他的女儿外孙,他的母亲妻子!
“将军,咱们怎么办啊,起兵吗?至少逼萧侯放了夫人她们!”
忠心耿耿的长随还在设想着营救之法。
潘勇仰头,悔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多可笑,他在只有一把刀的时候有惊无险地将一家人带到了灵水村,如?今却在功成?名?就兵权在握时失去了那娘仨。
“速去安排一只两桅客船在渡口等我,若有人问?起,就说我惊闻一位故友病危,前去探望。”
“将军要去哪里?”
“不必问?,带上我的腰牌,去吧。”
长随只好照办。
潘勇继续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环视一圈,除了带上一个钱袋装上几两碎银,便只拿起了那把刀。
他走去副将的营帐前,告知对方他要外出探望友人,三日便归,暂由这位副将接管营中?军务。
副将哈欠连天的,没?有怀疑,只纳闷潘将军什?么时候在附近有了这么一位好友。
两刻钟后,潘勇只带着长随出发了。
他是铁匠,但在合州的那两年,潘勇学会了如?何做好一个水师将军。
今晚他亲自掌舵,一路顺风沿江而下?,黄昏时就到了江州渡口,被江州水军拦下?。
潘勇取出腰牌,对面前的小兵道:“叫潘岱带上他的刀,过来见我。”
小兵领命而去。
等待的时候,潘勇写了一封信,封好,再在信封上写下?“永安侯萧缜亲启”。
“父亲,您怎么来了?”
潘岱跳上船,惊喜地问?。
潘勇让他去船篷里等着,将信递给?跟来的一位江州副将:“这封信你替我送往京城,接下?来我们父子会远行几日,你们守好江州,莫给?陵兵可乘之机。”
副将应下?。
潘勇让长随划船,他带着儿子进了船篷,沉声交代原委。
始终被蒙在鼓里的潘岱愣了许久,回神后泪如?泉涌:“父亲是要带我逃跑吗?不管我娘她们了?”
潘勇:“管不了,回去只会白白送命。”
潘岱一拍桌子:“那就带兵打?回去!”
潘勇嗤笑:“齐恒分?出来的六万大军即日就到,四万水师在陆上哪里是齐恒大军的对手?再说了,这四万水师刚刚分?了田地,对朝廷忠心耿耿,根本不会听命于你我。”
潘岱扭头,拿袖子擦着泪,喉头发出憋不住的哽咽。
潘勇看向窗外的江水,面无表情道:“真要报仇,你我可以趁齐恒兵到之前让四万水军撤退几十里,再串通陵国让他们发兵来占领汉州城、江州城,凭此得到陵帝的重用?。”
潘岱:“父亲为何没?这么做?”
潘勇:“因为咱们欠了萧家的恩情。一码归一码,篡位之事皆因范钊而起,成?王败寇,你娘她们为此而死,咱们怨不到萧家头上。现?在我不占他的城池不杀他们的兵,便是还了萧家的恩,来日战场见面,便只论生死,不论旧情。”
潘岱:“……萧家的城池?”
潘勇:“嗯,咸庆帝命不久矣,或许此时已经死了,新帝必然是萧缜。”
潘岱低下?头,眼泪还在掉落。
朝廷杀了祖母母亲妹妹,他可以发兵去打?朝廷,可萧缜继位的话,如?父亲所说,他们欠萧家的。
“父亲还是要去投靠陵国吗?”
既然提到战场相见,父子俩要么投靠梁国要么投靠陵国,这个方向,只能是陵国。
潘勇:“是,他们愿意封你我为将,咱们就做好将,不然就从小兵做起。”
就算理?智上知道萧家没?有对不起自家,他还是想为母亲妻子女儿报仇,在战场上报仇。
同日午后。
齐恒、赵瑾进宫祭拜完咸庆帝,家都没?回便跟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往清化坊去了。
官员们刚拐进萧家所在的街巷,两府门房一看这架势,赶紧去里面知会主子。
贺氏在逗弄孙子,听闻一堆官员来了,下?意识地就是一慌,以前在灵水村,官差去哪家,哪家准倒霉!
林凝芳朝乳母使个眼色,乳母便抱走了怀祖。
贺氏问?儿媳妇:“真是往咱们家来的?出啥事了?”
林凝芳:“我也不知,母亲可以去外面瞧瞧。”
贺氏胆子一缩:“我才不去。”
真有事,谁先出去就先抓谁。
林凝芳:“父亲肯定会去。”
贺氏一听,赶紧穿好鞋往外跑,在前院瞧见丈夫的背影,贺氏风似的卷过去,扯住丈夫的胳膊道:“知道啥事吗你就敢往外闯,快叫人把大门关严,万一又有人要杀咱们呢!”
萧守义:“……这次来的都是文官。”
贺氏:“文官也会抓人啊!”
萧守义:“别闹了,你去屋里待着,我自去瞧瞧。”
贺氏十分?担心自家的傻爷们,拽不动他,只能跟着去。
出了国公府,发现?那一帮子穿官服的男人竟整整齐齐跪在侯府门前。
贺氏没?见过多少官,就认出了来过自家祭奠老爷子的两位丞相一位国公一位侯爷……
贺氏傻了眼,见丈夫往那边走,她呆呆地跟了过去。
萧守义劝道:“诸位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齐恒道:“你不用?劝,叫萧侯出来,我们要拥他为帝!”
萧守义一副吃惊的模样。
贺氏没?听明白:“拥他为啥?”
魏琦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萧侯英明神武,继承大位乃众望所归。”
继承大位?
贺氏震惊得捂住嘴,眼神在丈夫与这一片官员中?间快速逡巡着,众人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位乡野出身的国公夫人先是难以置信,跟着就变成?了狂喜,如?见金山银山的狂喜,捂在脸上的双手都快挡不住她上扬的嘴边脸肉。
所以,萧侯根本没?把拥立的事告诉家人?
就在贺氏想要跑回自家院子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大叫蹦跳几下?时,侯府的门开了。
包括贺氏在内的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萧缜一身素服走了出来。
魏琦再次代百官陈述拥立之言,一大段话比上次更长,将萧缜夸得也更加厉害,还都是文绉绉的贺氏听不懂的词。
等魏琦说完,萧缜也跪了下?去,拱手对百官道:“诸位盛情萧某心领了,只是当年先帝继位,犹不能令凉州吕胜、辽州陈望、青州黄起遴、合州秦思柱等边将臣服,屡屡对先帝诏令阳奉阴违乃至发兵造反,今日我萧某又何德何能统率天下??”
“萧某实?难当此重任,诸位还是另请择贤而立吧。”
“恕萧某失陪。”
说完,萧缜朝众人行个大礼,起身退回府内,门房神色恭敬地关上大门。
贺氏:“……”
皇帝啊,皇帝啊,二侄子就这么不当了?

第260章
官员们被萧缜劝走了, 贺氏才沸腾过的心也凉了,在外面?被丈夫的眼神制止,一进国公府, 贺氏就?软到了丈夫怀里, 心疼得无以复加:“傻老二, 他真?不想?当, 给你?……”
萧守义一把捂住媳妇的嘴, 半拉半抱的将媳妇带回?房间, 一直来到最里面?的净房, 他才低声斥道:“你?当这是村里选里正吗, 自己干不动了还可以让给同族亲人?”
贺氏无力地坐在旁边一张凳子上, 无精打采道:“随你?怎么说吧, 反正我这心?里空落落的,跟乞丐刚捡到一只烧鸡还没动嘴就又被人抢走了似的, 浑身难受。”
萧守义看媳妇这副傻样,又给逗笑?了:“放心?, 谁也抢不走你的皇婶之位。”
贺氏猛地抬起头。
萧守义戳她脑门:“想?想?村里选里正的时候, 哪回?孙兴海不得谦虚几回?才继续当, 你?还气过他假模假样, 现在怎么看不出老二也只是嘴上谦虚谦虚?”
论家底, 萧家比孙家还强,老爷子又是千户出身,完全?有资格争一村里正, 可老爷子不想?出头,媳妇就?一边埋怨老爷子, 一边受不了孙兴海在人前的虚话。
贺氏仔细琢磨琢磨,随后噌地跳了起来, 整个人都挂在了丈夫身上!
萧守义连忙接住,得亏他常年练武,才能在五十?一的年纪还抱得动比年轻时胖了三十?多斤的媳妇。
“真?能当皇婶?”
“真?的!”
“我当皇婶你?当啥?”
“……当然是皇叔了。”
贺氏的脑筋已经飞快转动起来:“废话,皇叔皇婶都是辈分称呼,我说的是别的,老二会不会封你?个王爷,然后我就?是王妃了?”
萧守义放下媳妇,很是无奈:“瞧你?,又着急了,等老二坐上那个位子,咱们当叔婶的一没得罪过他,二没在大事上犯错给他扯后腿,别的皇帝怎么封叔婶,老二应该也会怎么封咱们。但你?不能急,不能在老二称帝前到处嚷嚷坏了自家的名声,也不能摆长辈的谱催老二快点封咱们,懂吗?”
贺氏:“等等,等等……”
她先想?一想?以前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二侄子的事!
萧守义笑?着将媳妇拉回?内室,他给自己倒碗茶,看媳妇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回?忆。
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世子夫人来了,您现在有空吗?”
贺氏:“有,我马上去?!”
丢下丈夫就?跑了。
萧守义慢悠悠地品着茶。外事有侄子侄媳妇操持,家里有儿媳妇管着,满京城大概都找不出比他更清闲的国公。
百官要拥立萧缜为?帝的消息正式在萧家两府以及亲友之家传开了。
萧缜再次给几个儿郎们紧了紧皮,佟穗、林凝芳负责家中?女眷以及府里的下人们,看似要交待很多,其实?还是那些车轱辘话,毕竟众人从灵水村搬到洛城这一路,每次家里得了什么风光,都会强调一次不得骄狂炫耀的规矩。
这都是老爷子从一开始就?定下来的。
被万众瞩目的萧缜在寸步不离地黏了佟穗几日后,终于想?起还有一件大事没做。
佟穗从学堂听史回?来,就?见萧缜坐在暖榻上,炕桌上摆着两摞厚厚的书,什么《诗经》《楚辞》《周易》……旁边还摆着文房四宝,有张纸上已经写了好几个名。
佟穗懒得爬上去?,站在榻边瞧了瞧,道:“我想?了两个名,问过大姐跟凝芳明秀,她们都觉得好。”
萧缜:“什么?”
佟穗摸摸腹部,眼中?有温柔也有怀念:“顺着绵绵跟怀祖的名字来的,女孩就?叫颐宁,男孩叫承祖。”
清宁、颐宁都有太平安宁之意,怀祖是怀念老爷子,承祖,是传承老爷子的英明睿智。
萧缜笑?道:“都是好名字,竟是我班门弄斧了。”
说着,他已经离开炕桌移到榻边,扶着佟穗的肩膀让她转个身,再靠到自己怀里。
佟穗拍他的胳膊:“祖父起的好头,我只是捡了现成的。”
萧缜闭着眼睛在她耳边蹭了蹭,佟穗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叹息,肯定是想?老爷子了。
佟穗:“这半年你?们几兄弟都一直在外面?,明日去?祭祭祖父?”
别看老爷子经常挑孙子们的短,其实?最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萧缜:“嗯,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魏琦刚收到齐云六百里加急的汉州奏折,听说萧缜去?祭老爷子了,魏琦便叫上鲁恭一起出了城。
先帝特意在洛北的邙山上赐了一片风水宝地给萧家,如今这里只有老爷子的孤坟一座。
魏琦、鲁恭赶来时,众人已经哭完了,正准备离去?。
萧缜让二叔带着兄弟们先走,他继续守在老爷子的墓前。
魏琦、鲁恭分别给老爷子上了香,烧过纸后,两人一左一右地站到了萧缜身边。
魏琦:“这折子是齐云写的,这封信是潘勇给您的。”
顺便讲了潘勇连夜乘船赶赴江州又把?潘岱带走的事。
鲁恭冷笑?:“他是知道范钊败了,提前跑了。”
萧缜先看齐云的折子,说的就?是潘勇疑似潜逃之举。
再打开潘勇的信,上面?只有两句话:
“若能留我母、妻、女一命,来日必窃陵为?报。”
“若不能,从此?恩断义绝。”
萧缜笑?了,折好信塞回?信封。
鲁恭:“他说什么?”
萧缜:“没什么,给我讲了个笑?话。”
说完,他用火折子点燃信封,烧给老爷子让老爷子也笑?一笑?。
当年南边出了两个伪帝,蜀地的梁国还算君臣一心?,陵国境内却有不少山匪占据山头,既要跟前朝朝廷对着干,也不给自立的陆氏一族面?子,占据田地却不缴纳税赋,也不许陆氏来此?征民征兵。
陵国多山且密集,陵帝要集中?兵力抵挡前朝以及后来的大裕,根本没有余力去?对付那些山匪。如今各地山匪连成一片,地盘加起来比整个晋州还大,几个山匪头子各领一万左右的匪兵,平时各自为?政,一旦陵军有异动,匪头们便合兵御敌,早成了陵国的心?腹大患。
陵国两代皇帝尚且不能真?正统率陵国,潘勇凭什么认为?他能窃取陵国?
他萧缜想?要的,可以自己拿,犯不着用一个谋划过要杀他九族的小人。
都已经撇下家人逃了,再来为?家人争取生机,不过是在骗自己的良心?罢了。
火舌迅速卷住整封信,将其燃成灰烬。
魏琦无法在萧缜脸上分辨出任何情绪,想?了想?,问:“范钊谋逆案罪证确凿,萧侯想?何时发落?”
萧缜:“这是两位丞相?的分内之事,不必再来问我。”
魏琦:“……是。此?外,我已经给谢坚去?了信,让他举荐二人接任汉州、江州守将,届时再调南线四将、罗霄以及边关五位总兵即日启程来京祭奠先帝,再与我等共商拥立新君大事。”
萧缜:“魏相?所虑极是,倘若不能选出一位诸将皆愿臣服的帝王,哪怕新帝继位,诸将拥兵自重,北地仍有战乱之忧,一旦战火起,便将伤兵伤民伤财,与其亡羊补牢,不如一开始就?立一位能统率北地的明主。”
鲁恭:“还是萧侯目光长远啊。”
萧缜:“我再陪陪老爷子,两位早些回?城吧。”
二人行?礼告退。
路上,鲁恭让坐骑挨着魏琦的坐骑,低声道:“萧侯的话确实?有道理,就?怕哪位将军担心?此?行?安危,不敢孤身来京。”
真?的商量拥立之事还好说,万一萧缜也学窦国舅或范钊,要把?人骗来京城再夺权呢?
鲁恭当然相?信萧缜的为?人,可东西南北加起来十?个大将军,除了乔长顺,谁还能完全?相?信萧缜?
魏琦:“有过陈望、吕胜、黄起遴的前车之鉴,哪个敢不来?”
大裕朝确实?是先帝建的,但建朝的时候萧家就?立了第一等的战功,建朝后五位拥兵自重的大将军,有三位是被萧家俘虏或劝降,论民心?与威望,此?时的萧家已经远胜当年的先帝了,梁国、陵国听闻萧家军也要闻风丧胆。
鲁恭将十?个大将军过了一遍,除了南线四将他没打过交道,剩下六个他多少都熟,料想?会来。
“范钊的案子?”
“前朝事前朝毕,范钊在你?我的眼皮子底下造反,也当该由你?我处决他的族人。”
咸庆帝驾崩的消息还瞒着各地文武官员,只有朝廷派出去?的六百里加急陆续送到了诸位有资格提前知晓此?事的边将手中?。
荆州,谢坚一边命长随收拾东西,一边分别给他举荐的合州、汉州、江州守将送去?书信,劝他们听从朝廷调令。
长安,罗霄只身一人,安排好副将就?出发了。
蓟州军出身的青州新任守将除了收到朝廷诏令,还收到了鲁恭的书信,说冯国公肯定会进京,让他别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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