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 by天行有道
天行有道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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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乔忿然抬头,“原来陛下也嫌弃臣妾难看,臣妾不理您了。”很傲娇的转过脸去。
楚源自然得将她的身子扳正,迫她与自己贴近,好言好语的说道:“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朕怎么会觉得你难看呢?据朕瞧来,这宫里没有比你姿容更出色的人了。”
一番话说得连乔气顺了些。连乔在他肩头偎依了一会儿,好似想到什么,匆忙推着他道:“陛下还是快去含章殿吧!郭昭容初怀有孕,又常常反胃呕吐,正是需要陛下陪伴的时候。”
“这会子你倒不吃醋了?”楚源看着她笑道。
连乔酸酸涩涩的低头,“吃醋也没法子呀!归根究底,臣妾只是陛下的妃妾,可郭昭容也是陛下的妃妾,臣妾与她又有何不同?”
楚源搂紧她的身子,附耳低低的说道:“可是在朕心里,只有你是不同的。”
这一晚楚源顺理成章的在怡元殿歇下,冷战了那么久,如今终于雨过天晴,连楚源亦有一种冰消雪融的松快感。至于两人枕畔私语时又有何动情之处,就不是外人所能得知的了。
一直到天明,楚源才起身前去早朝。
连乔睡了充实的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一振,好似浑身充满了力量。果然宫里的生活平淡久了,偶尔来点调剂也不错。
紫玉绿珠二人进来伺候她穿衣时,脸上俱是喜气盈盈的,只差跪下来磕头道喜。紫玉笑道:“奴婢们日盼夜盼,总算盼得娘娘同皇上重归于好,娘娘,您不再生皇上的气了吧?”
“本宫有什么好生气的!”连乔娇容满面地嗔道。
紫玉绿珠对视一眼,暗道口是心非还真是女人的天性。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连乔说的是实话,像楚源这种男人,为他生气还真是不值。
她若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女人,无论嫁给哪个做夫婿,光是怄气都得怄个半死——好男人毕竟是不易得的,在君权至上的封建社会更是珍稀动物。
连乔摇了摇头,收拾齐整出门去。
再来长乐宫请安时,连乔脸上便带了三分喜色,是努力想要掩藏而掩藏不住的那种欢喜。
宫里的消息往往传得飞快,众人已知皇帝昨夜在怡元殿歇下,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羡慕嫉妒者有之,不屑愤恨者也有之,但更多的仍是不解:这连婕妤究竟有什么动人之处,那样对皇帝甩脸子,皇帝却还眼巴巴的凑上去?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为这是个看脸的世界,惟愿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好尝一尝做美人的益处。
穆氏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外界的风吹草动对她都没多少影响,因向连乔笑道:“连妹妹的脸色看来好多了,前几日那样憔悴,本宫都替你忧心。”
孙淑妃看着自己才用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指甲,漫不经心说道:“有了陛下的雨露滋润,再枯槁的面容也能焕发生机,皇贵妃姐姐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晓得?”
幸好连乔现在还不能侍寝,不然她又会疑心孙淑妃在讲荤段子。
那杨贤妃唯恐天下不乱,扭头扭颈的向郭昭容笑道:“我听说昭容妹妹巴巴地往勤政殿跑了几趟,陛下都没去你那儿?可知连婕妤比你得圣心多了,别人可用不着像你这样两头跑呢!”
郭昭容尽管两颊涂着厚厚的胭脂,可听了她这话,脸上还是气得铁青,投向连乔的目光也充满怨愤。
当然杨盼儿她也同样觉得可恶——这个见风使舵的狗东西,一旦见了谁失势就没有不踩的。
郭昭容费力挤出一张笑脸,生硬的向连乔道:“说的是呢,我竟不知有何处比不上妹妹的,陛下总是倾心妹妹许多,却对我不闻不问。”
连乔听着这话酸气扑鼻,只皱了皱眉,却没回答。
孙淑妃闲闲笑道:“郭昭容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还追问个不休。你倒说说你有哪一点比得上连婕妤的,论家世、论容貌、论性情,陛下能瞧得上你才是瞎了眼呢!”
杨盼儿用手绢捂着嘴,吃吃笑出声来。
连乔不禁有些头疼,这就是宫里女人的难应付之处。她现在为郭昭容辩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就算她怼回去几句,郭昭容也不会认为她是有意解围,反而会觉得她假仁假义故作好心。
连乔可不想好心错认作驴肝肺,索性装作一心入定的老僧,两耳不闻世间事。
郭昭容自然更加生气。
请完安回去的路上,吴映蓉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小心问道:“姐姐果真原谅陛下了么?”
连乔转身笑了一笑,“妹妹这是说什么话,陛下是天子,我不过是他的妾室,我哪来资格原宥陛下,只要陛下不计较我的过失就好。”
吴映蓉摇了摇头,目光明亮而坚决,“我只是为姐姐不值。”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连乔叹道,“死生之外无大事,至于真心,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似是感伤自己枉付了一颗真心——但只有连乔自己知道,她从来不曾拥有过这样东西,以后也不需要。
自从她和皇帝重修旧好,楚源来怡元殿的频率也增加了,每晚多是在连乔宫中就寝。仿佛为弥补自己先前的冷落,楚源吻着她的额发向她保证:“在你生产之前,朕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咱们的孩子平安出世。”
连乔笑而不语,她不禁想起了那句俗语“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她要是把皇帝的誓言当真,那她就是天子第一号的傻瓜。
当然她还是做出很相信的模样——也说不定楚源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确是真心的,只是这真心维持的时候不长而已。也许只有一瞬。
这一晚连乔睡得正沉,半夜里迷迷糊糊却被一阵嘈杂叫醒,仿佛殿外有人大吵大嚷。连她身侧的楚源也从魂梦中醒来,皱眉道:“何事这样喧闹?”
崔眉捏了一把汗进来回报:“启禀皇上,含章殿的昭容娘娘腹痛不止,请您过去瞧瞧呢!”?

此时怡元殿外,紫玉已经同郭昭容的侍女银环吵了起来,声声入耳。
紫玉恼怒的道:“郭昭容既然抱恙,就该立刻去请太医,跑来怡元殿做什么?这里又不是开医馆的!”
银环说话的时候很有几分她主子的风范,蛮不讲理兼振振有辞。她站在阶下插着两腰,“太医自然是要请的,可昭容娘娘初怀身孕,心里不知有多害怕,自然得陛下亲自去瞧瞧才能安心。紫玉姑娘这般威势,连皇嗣都不放在眼里么?”
紫玉岂会被她三言两语吓住,反唇相讥道:“郭昭容有身孕,连婕妤就没身孕么?还是郭昭容的肚子是文曲星托胎,生来就是个金贵的,别人都及不上?我劝你还是趁早往太医院去,少在这里耗费时间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各自都不肯相让。
连乔侧耳听了一听,便含笑向楚源道:“看来昭容姐姐是想念陛下了,陛下还是去看看她吧。”
月光下她的面容明净滋润,比起白日更增光艳。
楚源哪舍得离开她,懒懒的抬了抬胳膊道:“随她去吧,没人理她就消停了。”
女人有点小性子不是坏事,可若是脾气太大至于闹到不得安生的地步,那就惹人厌烦了。
连乔娇憨地晃了晃他的手臂,两眼含着一点顽皮的笑意,“陛下快去吧,昭容姐姐头一遭怀孕,万事都该警惕些,倘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臣妾也担当不起。”
“你倒不介意?”楚源觑了她一眼。
连乔神色一黯,旋即又抬头笑道:“介意也没法子啊,事已至此,臣妾当然也希望昭容姐姐能平安生产,毕竟,那也是陛下您的子嗣。”
万般忍让之后,换来的却是委曲求全。这样的女子,谁人见了会不怜惜?
楚源深吸一口气,颔首道:“也好,那朕去去就回。”
连乔替他着上鞋袜,好生将他送走,这才慵懒的躺回床上。外面渐渐没了动静,可想而知,银环一定高高兴兴的引着皇帝往含章殿去了。
紫玉无奈的退回殿中,看向连乔的时候很有几分怒其不争,“主子,您怎么能让皇上离开呢?皇上这一去,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不回就不回罢,谁管他这些闲事。”连乔怠惰的打了个呵欠,重新阖上眼帘。
她是真的想睡个好觉啊!若任由银环继续闹腾下去,这一夜她就别想安生了。
所以连乔一半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宽容大度,一半也是真怕了郭昭容——换了她是没有这股劲头的,天知道,怀孕的人身子有多困倦!
后半夜睡得昏头涨脑,连乔迷蒙中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拱进她的被子,下意识抱住那人的身躯,呢喃道:“皇上……”
楚源摸了摸她的耳鬓,轻声应道:“是,朕在这儿。”
连乔听到这声音,一激灵清醒过来,诧异的看向他:“皇上您怎么回来了?”
那诧异在楚源看来和惊喜差不了多少。他轻轻笑道:“朕答应过你,自然会说到做到。”
连乔有些哑然,她还以为楚源今夜必定会留在含章殿呢。看来要么是她的魅力太强,要么就是郭昭容的手段太差,她还是更倾向后者。
“你好像不大能相信朕。”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些嗔怪之意,是情人对情人的一种嗔怪。
连乔往他怀里钻了钻,摸着他的胸口憨笑道:“臣妾只是不相信自己。”
这一点自怨自艾表现得恰到好处,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患得患失的,仿佛什么都不能依靠,仿佛什么都捉摸不住。
尤其是在心爱的男子和另一个女人有了爱情结晶之后。
楚源吻了吻她的肩膀,令她更紧的偎依着自己,道:“你总是这样叫朕心疼。”
连乔倒不这么认为,真正的心疼不是光嘴上说说的,那得是如同蛊虫附体、挖心挖肝的难受。至少在她看来,楚源距离这一阶段还很遥远。
但是这样的心思怎么能对楚源泄露呢?她现在就如一株菟丝子一样,唯有紧紧攀附楚源这棵大树才能生存,换了其他任何方式都是活不下去的。她自然要让楚源相信她是全心全意的待他好,如此才能维持所需的养分,安度残生。
连乔伏在皇帝肩头,酣然睡去。
静寂的含章殿中,郭昭容只着轻衫站在月凉如水的院落里,脸上神情颇显恼火。若是凑近一些,还能听到她齿间格格的响动。
亏她特意换了这一身曼妙的装束,可皇帝倒好,正眼也不瞧她一下,知道她无恙,转脸就回怡元殿去了。连氏那个贱婢究竟有什么好,能日日蛊惑得皇帝宿在她那里?
银环拿了件玄狐皮披风替她披上,小心劝道:“外头风冷,娘娘还是先回殿中去吧,省得受了寒气,也伤了腹中的龙胎。”
她匆匆瞥了下郭昭容腹部,目中闪过一丝惊怯畏惧。
郭昭容不耐烦的接过,“就会在这些小事上献殷勤,正经让你把皇帝请过来,你又不能!”
银环觉得很委屈,明明人已经来了,是您自己留不住,倒好怪谁去?
郭昭容转身正要回房,忽一眼瞥见西偏殿中露出一线微弱烛光,皱眉问道:“吴选侍最近常同怡元殿那位来往么?”
银环望了眼吴映蓉的住处,低头回道:“大概如此吧,听说连婕妤对吴主子很是关照。”
“原来如此,难怪吴选侍最近的气色好多了。可见跟有福气的人常来常往,自己也能沾些光。”郭昭容冷笑道,“不像本宫这里,处处都是晦气!”
她怫然掀起裙摆,蹭蹬两下关上殿门。
连乔得知吴映蓉受罚的消息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她皱眉看着面前的绿珠,“消息确实么?”
绿珠鸡啄米似的点头,“一点不假,娘娘知道,那尹婕妤是个多事的,宫里没什么瞒得过她的眼睛。仿佛说吴选侍偷了昭容娘娘一样东西,郭昭容才在殿里私设刑堂,务必要找出真凶呢!”
“映蓉不是这样的人。”连乔的眉头拧得更紧。吴映蓉若真有心偷盗,去年冻得要死的时候就该偷几块炭暖暖身子了,生死关头尚能自守其身,又怎会在这时候觊觎郭昭容的几件首饰?
何况宫里赏下的头面都是有名册登记的,又不能变卖换钱,只能偷偷拿着赏玩罢了,毫无用处。
连乔当即起身,“本宫去含章殿看看。”
紫玉劝道:“郭昭容性子厉害,娘娘何必趟这趟浑水,徒然找气受。”
在宫里生存,明哲保身当然是必备的技能,可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那这日子也太无趣了些。
连乔想起吴映蓉那单薄如发育不全的身量,一股恻隐不禁涌上心头,她淡淡说道:“郭昭容怎能给我气受?她性子厉害不假,可是照她这般作为,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罢了。”
匆匆来到含章殿,没怎么阻拦连乔便已进去,也说不定郭昭容本就在候着她。四下一望,连乔便看到吴映蓉跪在一块滴雨檐下,鬓发散乱,脸上早已苍白得没了血色。郭昭容扶着肚子在旁边站定,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时不时还让人给上一鞭。
吴映蓉背后的衣衫已经破碎,沁出暗红的血迹来。
连乔快步走过去,遽然喝道:“住手!”
郭昭容用藐视的眼光看着她,“连婕妤,你是来为这贼盗说情的吗?”
连乔不怒反笑,“正是呢,不知吴选侍何处得罪了娘娘,娘娘生这样大的气?”
郭昭容身侧那个侍女银环傲慢的站出来,“连婕妤这句话倒问对了,昭容娘娘不见了一对红宝石滴珠耳铛,那可是太后前几日刚赏下的,谁知回来眼错就不见了。这宫里就只有昭容娘娘和吴选侍两位主子,不是吴选侍偷的,莫非还是我们娘娘监守自盗不成?”
郭昭容用金挖耳掏了掏耳廓,闲闲说道:“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这对耳铛可不一般,那是上等的鸽血石,等闲人求都求不来呢,何况还是太后亲赏的。妹妹说说,我能坐视不理么?”
连乔冷笑一声:“自然不能,换做是我也一样。可姐姐为何偏偏怀疑到吴选侍头上?含章殿不止有主子,还有满宫的下人呢,姐姐本该一一盘问才是。”
郭昭容睨了她一眼,“本宫自己用的人心里有数,她们绝做不来这样的事。可若是吴选侍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上行下效,还是得追责到吴选侍头上。妹妹说说,我这话是否有理?”
真是强盗逻辑!
连乔懒得与她分证,吩咐紫玉道:“将吴选侍扶到殿中去。”
郭昭容柳眉倒竖,抬脚拦在紫玉身前,“妹妹倒是毫不客气!这含章殿可不是你的怡元殿,你凭什么在此处擅作主张?”
连乔轻轻笑道:“可姐姐的含章殿也不是暴室啊!宫人有错自当送去暴室,由内侍监问询,嫔妃有错则该由皇贵妃娘娘查处论责,我竟不知姐姐何时有了私设刑堂的权利,还是姐姐指望此番一举得男,便可取皇贵妃之位而代之?那妹妹我倒无话可说了。”
“你……”郭昭容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有些心虚的按着腹部,倒不敢再与连乔辩了。
果然是个色厉内荏之辈,连乔还以为她真有称雄后宫的壮志,没想到一听穆朝兰的名号就吓软了,这样的人可怎么成大业啊?
懒得理她,连乔上前拉住吴映蓉一只细瘦的胳膊,只见她膝盖上淋淋漓漓都是血迹,间或还有翻起的碎肉——敢情郭昭容方才是命她跪在一堆碎瓷片上,还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番折磨。
连乔不及多说,唤来紫玉绿珠二人,“先扶吴选侍回房去吧。”
她本想将吴映蓉带回自己的怡元殿,不过瞧这样子,恐怕连走路都很吃力,只好暂且留在此处。
吴映蓉一路上都是无精打采的,眼皮都快疲倦得挣不开,紫玉绿珠架着她跟架着一具干尸似的,虚虚浮浮不着力道。
等到进入西偏殿,吴映蓉却猛地抓起连乔的手腕,惶急说道:“姐姐,我怀疑郭昭容的身孕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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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吃醋
连乔谨慎的看了眼四周,命紫玉将大门带上,这才虚掩住吴映蓉的嘴:“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映蓉将那只手拨开,认真看着她,“姐姐觉得我像是胡说么?”
一点也不像。连乔知道吴映蓉的性子,胆小沉默,无凭无据的事绝不会乱传,何况关乎皇嗣这种天大的秘闻。
连乔的脸色缓和了些,“你为何疑心郭昭容身孕有假?”
“不瞒姐姐,打从除夕夜那晚我就觉得不对头,小半年陛下才来了含章殿一回,为何这样巧郭昭容便有了身孕,且正好赶在禁足前后,并无半点预兆,姐姐不觉得奇怪么?”
“你怀疑郭昭容借假孕以邀宠?”连乔寻思着道,“那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说实话,连乔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假孕一事实在太冒险、也太愚笨了,纵然郭昭容能得一时的恩宠,过后又该怎么收场?
“我并非全凭猜测,而是有凭据的。”映蓉顾不得涔涔流血的膝盖,急切地支起身子,“前日我还瞧见银环悄悄将一包月事带拿到花坛中埋下,若那是她自己的,何必这样鬼鬼祟祟?”
连乔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缜密,将郭昭容的一举一动探听得一清二楚。当然也可能是吴映蓉向来与她不对付,所以敌人有什么把柄都瞒不过她。
吴映蓉见她不以为然,急道:“姐姐莫非不相信我?”
“我当然信你,但此事急不得。”连乔安抚的拍拍她的肩头,“你细想想,郭昭容若真这般大胆,行事必定也相当周全。她为何不悄悄将证物在房中烧毁,反而故意让你瞧见?”
吴映蓉咬着冻得泛紫的嘴唇,“若她的确疏忽大意呢……”
那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处在连乔的身份,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做法。万一郭昭容故意设下陷阱诱她上当,连乔不是白白中计了么?到时连好不容易从皇帝那赢来的几分信任也会前功尽弃。
高估敌人的实力,总比低估来得安全。
连乔不想与她多纠缠这个话题,正好绿珠也引着杨涟进门来,她便挪开一个身位,方便杨涟看诊。
破碎的血肉与裤管黏合在一起,看去倒像一块暗紫乌黑的抹布,紫玉二人见不好褪下,不得已用剪子裁去,那创痕累累的膝盖看去更是触目惊心。
连乔有些不忍,稍稍别过头去,“杨大人,劳烦你仔细看一看。”
杨涟清理伤处时眉头也不禁蹙得紧紧,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怒气,“是何人下得如此狠手?”
连乔简洁的道:“正是隔壁那位昭容娘娘。”
杨涟不禁哑然。
连乔看在眼里,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决策,连杨涟都对郭昭容讳莫如深,她又何必赶在这个关头以身犯险呢?能够打击敌人固然好,若是不能,恐怕会溅一身泥。
好在吴映蓉受的伤虽重,但都是些皮外伤,未曾牵动筋骨。杨涟小心为她包扎好,又留下两副祛瘀活血的药方,叮嘱按时煎了服用。
连乔按了按吴映蓉的手背,“你安心待着养伤,耳铛的事也无需忧心,我自会替你料理。”
吴映蓉点点头,“有劳姐姐了。”
连乔看得出,她对于不能扳倒郭昭容仍有些不平,大概平时受郭氏的气太多,一点机会都不愿错过。
但是对连乔而言,越是明显的诱饵,她越要警惕。毕竟郭昭容在她眼里不过是只小杂鱼,她对郭氏的厌恨比一只蚂蚁多不了多少。
唯有皇帝,才是她最需小心提防的。
出了西偏殿,连乔随意的向对面望去,只见郭氏主仆已不见了,焉知不是去找皇帝告状。
好在连乔也不怕她,孕妇虽有孕妇的特权,然则连乔也是孕妇,她倒不信楚源会独独偏袒郭氏。
连乔沉吟了一会儿,侧首问身旁杨涟:“大人,请问你在太医院当值,可曾见过郭昭容的脉案方子?”
“回娘娘,郭昭容的胎像是由杜大人统领负责,微臣等并不得见。”
这样啊。连乔本来觉得吴映蓉所说疑点重重,但现在看来,未尝没有可能。有身孕是大喜之事,按郭昭容的性子,早该大肆宣扬才对,怎么对几副简单的安胎方子看得如此重要?也许其中有什么蹊跷也说不定。
这样也好,就算郭昭容真是假孕,对连乔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反而皇帝凭空少了个儿子,或许会大失所望。
这才叫有意思。
当然她也得留个心眼,不能让郭昭容给算计了——谁知道她打算怎么让这身孕凭空消失?
回到怡元殿,连乔照常的洗脸梳头吃饭,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临了还叫紫玉拿美人捶给她捶了会背——她这副身躯近来越发重坠,据杨涟说,最迟五月底就该生产了。
也不知到时生下的会不会是个公主。
连乔默默想着,情绪不禁有些懊丧。她还仅剩三个多月的时间,和楚源的关系却陷入停滞不前,虽然在外人眼里是再恩爱不过,可是连乔知道,太平年月的恩爱与患难时候的恩爱是不同的,现在皇帝愿意将她当金丝鸟儿一般宠着,可一旦她生下一个能继承大统的孩子,难保皇帝不会杀心顿起。
要是能生出点波折就好了,唯有经历过淬炼的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连乔也想试试,皇帝对她的喜爱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楚源悄无声息的掀帘子进寝殿来。连乔倒唬了一跳,想着皇帝的行踪也越发诡秘不定,万一哪天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就不好了。
她决定以后更要谨慎。
款款的露出一个笑脸,连乔迎上前道:“陛下可算来了,臣妾也正候着您呢!”
她察言观色,见楚源脸上虽然温煦,眼里却分明有一点冷然之意,便知郭昭容已去找他告了状,也许还是添油加醋的版本。
“哦,你为什么等着朕?”楚源望着她笑道。
连乔深吸一口气,轻轻欠身说道:“臣妾有罪,请陛下赐罪。”
有身子的人不便跪下,楚源当然要将她拉起来,“阿乔何罪之有?”
肯叫她阿乔,说明皇帝生的气不太严重。连乔略微宽心,垂首露出白腻的一截脖颈,“臣妾今日擅闯含章殿,有违宫规,是臣妾的不对。”
“你倒老实。”楚源哼了一声,斜睨着她。
连乔越发肯定他未相信郭氏的谗言,遂楚楚可怜的牵着他的衣袖,“但臣妾也是不得已,吴选侍向来与臣妾交好,臣妾听闻映蓉在宫中受到私刑苛待,焉能不着急生气?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去。倒不全是为吴选侍出头,也是为了查明真相,免得冤屈了好人,也伤了昭容姐姐的阴鸷。”
她很聪明的将话题扯到郭昭容的身孕头上。因了这个身孕,皇帝会对郭昭容心怀慈念;可同样因为身孕,皇帝也会对郭昭容百般苛责——郭氏身怀龙裔却不修福报,不是枉顾天家恩泽么?
楚源也是在宫中长大的,这种话里行间的挑拨当然瞒不过他。他恨恨的戳了戳连乔的额头,“你这个小滑头!”
连乔腆着脸微笑,打情骂俏是她所擅长的。皇帝心情舒畅了,有气也撒不出来。
楚源无奈的瞪她一眼,只好说道:“罢了,也是郭昭容有错在先。只是那对耳铛的事……”
连乔迅速地接上,“此事绝非吴选侍所为。”
“你为何这般肯定?”楚源有些震惊。
“因为臣妾相信吴选侍的为人,就如同陛下相信臣妾的为人一样。”连乔眉目盈盈的看着他,“何况吴选侍伤势颇重,却抵死不认,难道还不够明了么?陛下若不信,尽管去含章殿查看,相信您见了也会有所动容。”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楚源只好屈服,“罢了,朕相信你。”
何况连乔话里话外都在捧着他,他若表示不信,岂不是承认自己的眼光不好,看错了人?
“那么昭容姐姐那头……”连乔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郭昭容毕竟位分在她之上,此事若想平息,还得皇帝出面才行。
“这个易办,些许饰物而已,朕再赏赐她便是。”楚源很快说道。意思就是不再追究了。
看来皇帝对郭氏腹中的孩子还是有些看重的,不然不会对郭氏这般优容。倘若郭昭容的皇嗣是假非真,不知皇帝会作何感想呢……
这不是连乔该操心的事,她趁热打铁道:“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吴选侍与郭昭容如此不睦,又生了此番的嫌隙,若还勉强吴选侍在含章殿住下,恐怕于昭容娘娘养胎也不利,陛下不如为她另择住处吧。”
宫里空荡荡的殿阁多得是,像吴映蓉这样位分低微的嫔妃,更是不拘住在哪儿都可以。楚源随口指了一处,“既如此,就让吴选侍搬到经霜阁去罢,也是个好意头。”
经霜尤艳,遇雪尤清。那经霜阁地处南面,倒是比含章殿暖和许多,且距离怡元殿也近,走动十分方便。连乔飞快的思量完毕,抬头笑道:“臣妾代吴选侍谢过陛下恩典。”
楚源睃她一眼,恍若无意的道:“你对吴选侍倒十分关切。”
连乔立刻眉开眼笑,抱着他的胳膊娇笑道:“陛下这是连女子的醋也吃么?”
楚源不答,脸上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着道:“用膳吧,朕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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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楚源这种突如其来的小情绪,连乔虽然明明白白听见,但是并不觉得十分欢喜。
她怎会以为楚源真会为她吃旁人的醋呢?
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皇帝本性自私,但凡看中一个女人,便巴不得她全身心的属于自己,不可分惠于旁人。
好在占有欲也是恩宠的一种表现形式,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强。连乔静静地想了想,笑吟吟的上去为楚源布菜。
耳坠的事算是圆滑干净的解决了。她与郭昭容在长乐宫再会时,倒也没有乌眼鸡似的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郭昭容甚至有些洋洋自得,因为楚源出手阔绰,给了她不少赏赐。郭昭容欢喜之下,也就不把吴映蓉迁宫的事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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