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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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雪桃张了张嘴,一声妈妈含在嘴里,没有再出声。
六里镇,江家。
在潘垚施展望气术之时,李燕芳和江雪桃都注意到了,江宝珠也瞧到了,不过,她还小,只以为潘垚半眯着眼睛,这是困了。
江雪桃不自在,“阿妹这是……”
“嘘!”李燕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潘垚,不自觉的,她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敬畏。
上次也是瞧到这样的眼神,接着,她就听到这小大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她女婿的好朋友,好中意她女婿嘞!
李燕芳往旁边靠了靠,务必不让自己挡着潘垚的视线,就怕一不小心,影响了潘垚的观气。
见江雪桃不自在,李燕芳小声,“别怕,我听于大仙说了,这叫做望气术,你这不是要出远门了么,小大仙给你瞧瞧凶吉祸福,这是好事儿!”
“啊?”江雪桃以为自己听错了。
望气术?
这什么东西?
一听就不是太正经!
婶婆和潘垚,她们不会是被骗了吧。
江雪桃欲言又止。
那边,潘垚眨了眨眼睛,附着于眼处的灵炁散去,视线重新清明。
再看着江雪桃,潘垚也有些难办了。
这下瞧出的信息也不多,刚才,江雪桃一说去G市投奔母亲,命宫便然染上了晦涩,这会儿,望气术下,瞧到的也只有江雪桃和她妈妈最后一次相见分别的场景。
两者都只意在点明,江雪桃的死劫,同她去G市投奔母亲这事儿有关。
李燕芳注意到潘垚的表情,当下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小大仙,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潘垚摇头:“大凶,G市一行,有性命之忧。”
李燕芳听了后,手抖了抖,筷子都掉桌下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捡,看了一眼江雪桃,她还迷糊着,也不是太放在心上的样子。
李燕芳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瞧不出来,潘垚这样的小萝卜头是个有大本事的。
李燕芳着急,“小大仙,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江雪桃在一旁,扯住李燕芳的衣袖,笑得有些尴尬,“婶婆,婶婆……”
李燕芳一把拉住江雪桃的手,一脸的正经和严肃。
“雪桃丫头,刚才我介绍得不够正式,这会儿,我给你正式且隆重的再介绍下,这是芭蕉村的潘垚,师从于大仙同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看相消灾镇厄很是有一手,我们都喊她一声小大仙。”
江雪桃笑得尴尬,“婶婆……那都是迷信,都是假的。”
潘垚听着李燕芳的话,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介绍实在是太正式,太隆重啦!
这会儿,听到江雪桃的话,她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暗反驳。
不,她这才不是迷信呢,她这是地方特色来着,前几天,官方都盖章了的!
虽然,这官方只是他们村的陈头头大队长,官儿是小了一点,不过,村官也是官,县官不如现管嘛,在他们村子里,陈头头还是很有排面的。
潘垚的腰板都挺直了些。
江雪桃上过学,讲究的是走近科学,破除迷信,对于这什么消灾镇厄,望气术,命宫晦涩,恐有死劫……诸如这些迷信色彩浓郁的话,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只觉得荒谬又好笑。
不过,在听了李燕芳和江宝珠说的自家事,她手僵了僵,看着潘垚,面上也惊疑不定了。
江宝珠小大人一样的绷着脸,用力点头。
“没错,姑姑被鬼掐了屁股,就是潘垚给治好的。”
是大老虎垚,不是三土垚,她同桌潘垚厉害着呢!
最后,江雪桃在看到潘垚手中凭空出现的打鬼棒,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
真,真的就突然出现的,不是戏法。
江雪桃无神论的世界观,受到了暴击,瞬间坍塌了。
潘垚手一转,收了打鬼棒。
李燕芳拍了拍江雪桃细细的肩膀,嗓门都大了两分。
“我就说吧,小大仙是真的有一手,桃儿啊,既然这G市一行不安全,不然咱们就不去了。”
“至于上学的事,”她叹了口气,继而态度又强硬起来,“我让你叔公和你奶奶说!”
“你学习好,就该让你读书!”
“别家的事咱们不好插手,这都是姓江,往上数几辈,祖上都是沾亲带故的,你也喊我们一声叔公婶婆,那便是自家人。”
“我们江家,女孩子断然没有不读书的道理!”
“自己族里的丫头不让读书,这不是什么,是朝你叔公他这个当校长的脸上摔大巴掌,要是做不通你奶奶的顽固老思想,是他这个搞教育的没脸儿!”
李燕芳往自家老伴儿身上加重担。
末了,她一把拉起江雪桃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宽慰道。
“别怕,一定会有书读的。”
江雪桃心中感动,千言万语在腹肚中,只讷讷的喊了一声婶婆。
她真恨自己的口拙。
“咱们不去G市,成不?”李燕芳期待。
她看着小姑娘长大,又见她出落得这样标志,哪里舍得让她出事,就算只是婶婆,她也舍不得。
江雪桃犹豫了下,点了点头,“好,我不去。”
潘垚看了眼江雪桃,果然,她命宫处的晦暗没有褪去,就算不去G市了,她的死劫也未破。
更甚至,因为自己的干涉,她躲了G市一行,命宫处笼罩的晦涩绽开,如烟如雾,劫难成无形之状。
就像玉镜府君手札里记载的一样,死劫化无形,可以是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平路跌死马,牛蹄坑淹死人……
自劫入命宫,这命就如舟行浪中,稍有不慎,便会一败涂地。
李燕芳听了心慌又心凉,懊恼不已,“早知道,刚刚婶婆就不问你接下来的打算了,咱们不说去G市,也就没这个死劫了。”
“呸!我这臭嘴就是爱多问!”李燕芳拍了自己的嘴巴。
“婶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江雪桃连忙拉住李燕芳的手。
她垂下头,有些丧气,有些心慌,却还是温柔。
“这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就是今儿我没有进这个屋,回去后,我也是要和阿爸说,我打算去妈妈那儿了。”
李燕芳急得哟。
可怜的雪桃,她就说姑娘家不要生得太好!
这,这……这福气都生到样貌上去了!
江雪桃有些茫茫然的眨了眨眼,知道自己死讯在即,她荒谬的同时,还有种脚踩浮云的不踏实之感。
一旁,潘垚还在认真的思忖。
“《周易》上说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盾其一,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这盾去的其一就是变化,姐姐不要急,此事还有一线生机。”
江雪桃没有着急,她还不在状态。
也难怪,十八七岁的时候,对生死还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年纪。
不过,李燕芳急啊,她巴巴的看着潘垚,想听下头的话。
潘垚:“说实话,我瞧不清你死劫的缘由,想来,这里头应该有什么因果缘分,我修行不够,暂时还参透不了。”
“既然是因果缠身,只有了了它,这死劫才能化去,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做向死而生?”
江雪桃轻轻点了点头。
潘垚:“就如兵法中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向死而生,说的是一样的道理……这G市一行大凶,但是,雪桃姐姐你得去。”
李艳芳着急。
这怎么又要去G市了?都,都大凶了!
江雪桃想了想,也跟着重重点头。
“我去,我一开始便是要去的。”
潘垚的视线落在江雪桃两眉间的命宫,随着江雪桃的一句我去,那如雾如岚的晦又重新凝聚成形,与此同时,在那极致的晦暗后头,隐隐却又有一线的光透出,如针似线。
那便是一线生机。
对于危险知情和不知情,那是两种不同的结果,这次,虽然死劫未化,不过,向死而生,命宫便有了那一线生机。
潘垚绘了道符,打在江雪桃身上,符光一闪,入了她的手腕处。
江雪桃抬手看了看,刚刚还亮着的符纹闪了闪,这下是没有了痕迹。
她颇为稀罕的瞧了几眼自己的手腕,摸了又摸,却光滑细腻,刚刚那符文,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当真是神奇!
潘垚:“这符,它会在危急时候护你一次。”
江雪桃心生感激,“不管结果怎么样,姐姐都谢谢你。”
江雪桃回去了,死劫的这事儿,她让李燕芳别和她家里说,说了,家里阻止她去G市,劫未破,她一样没有活路,还不如像潘垚说的那样,向死而生,寻一线生机。
而且……
江雪桃的眼神黯淡了两分,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出事。
妈妈来信,真的只是像她在信上说的那样,是在G市那边站稳了脚,现在有能力了,能接她过去了?
一时间,江雪桃心事重重。
用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潘垚和江宝珠将新书用挂历纸包好,这才去了学校。
瞅着家里没有一个人,热热闹闹褪去,只剩冷冰冰,李燕芳洗完碗,擦了桌面,收拾完厨房,还是坐不住了。
她一拍腿站了起来,撑了伞便往雨里走,一边走,一边嘀咕自己。
“唉,真是老了老了,这是操不完的心吶。”
撑着伞,顶着风,李燕芳裹着厚袄子都顶不住那不断往棉花里吹来的风,凉飕飕又阴寒,就像要往骨头缝里钻来一样。
“嘶,这大冷的天,出门一趟可真是遭罪了。”
李燕芳到江雪桃家的时候,她家里人都在厨房,气氛很是沉闷。
就见江雪桃的奶奶陈惠群坐在凳子上,努着嘴,皱着眉,眼神超级凶,一口一口粗气从那鼻子中冒出来,就像老牛在喷气。
旁边,江雪桃爸爸江新佑蹲在门口处,一根大前门的烟拿在手上,转来又转去,想抽又舍不得抽。
最后,他将烟往耳朵边一别,打算来个眼不见,嘴就不馋,心自然也净的糊弄法。
江雪桃坐在小杌凳上,垂着眼不说话。
陈惠群撩了眼皮瞪一眼过去,大嗓门嚷嚷,“怎么着,坐那么远,就跟我这个奶奶会吃人一样啊,坐那儿去!”
“噢。”江雪桃愣了愣,张嘴应了一声,这才用冻得发青的手抓着小杌凳,朝陈惠群说的方向挪了挪。
陈惠群哼哼出气。
正好瞧到这一幕的李燕芳:……
她只想大声叹气。
李燕芳真的也是对自己这个老嫂子服气了,刀子嘴豆腐心,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刚刚瞧得真真的,雪桃原先坐的位置朝着风口,风大,老嫂子指的这个位置靠近灶膛,里头还煨着火,靠近暖和。
明明心里也是有疼惜这个漂亮孙女儿的,偏偏不好好说话,干啥都拉着一张脸,硬生生的把自己扮成一头驴,还是一头鼻孔会冒气儿的犟驴!
李燕芳瞅着陈惠群,恨铁不成钢。
不不,这分明就是一头蠢驴!
“好了好了,老嫂子,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生气啊。”李燕芳上来就打圆场,“隔大老远的,我就瞧到你在这大喘气了。”
“别气别气,万事放宽心。”
“身体是自己的,气出毛病来,遭罪的还是自己。”
“哼!你自己给你婶婶说。”陈慧群阴着脸看自家儿子。
江新佑苦笑了下,“这不是年前时候,雪桃妈妈从G市来信了,上头问了雪桃的情况,我想了想,还是想送雪桃去G市她妈妈那儿,在大城市里,女娃儿也更有出息一些。”
江新佑将话都往自己身上揽,要不是李燕芳早就知情,她还真以为,这江雪桃去G市,是江新佑自己的想法。
“出息?”陈惠群冷嗤了一声,“怎么就大城市里才有出息了?”
“你难道忘了,去年时候,咱们镇上就有姑娘,听外头混得出息的姑娘说得天花乱坠,五迷三道的,成亲也不成亲,家里爸妈爷奶也不要,一心就想跟着往外头跑。”
“结果呢,这次回来的娟丫头说漏了嘴,我们才知道实情。”
“那是出息吗?没错,一个个是去当服务员,可那是当哪里的服务员?”
老太太唾沫大飞,喷得大儿四处躲,却又无处躲闪。
“那是什么夜总会,卡拉KK的服务员!穿的那衣裳裤子哟,她们好意思穿,我都不好意思看!”
“去大城市怎么就一定是好的了?”
“而且,要我说,那时候死活不要孩子了,这时候又来信问,我看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杜芙彦就是没安好心!”
“别到时候把孩子卖了,你还在家里以为孩子享福了。”
江新佑抹脸,“妈,瞧你说的,雪桃这事和那事儿能一样嘛!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还有啊,别说什么卖不卖的,毕竟是雪桃的亲妈,芙……咳,杜同志不会这样的。”
陈惠群哼气,不会?
那女人心狠着呢,就是这亲妈的心狠起来,那才更吓人!

对于这前儿媳妇杜芙彦, 老太太陈惠群向来是不惮以最恶的心思揣度她。
“她会安好心眼?那死人都能活!”
“那时候,你说要娶她,我就不同意。”陈惠群用力的拍了拍桌子,瞧着蹲地儿的江新佑, 恨铁不成钢。
“你瞧瞧你现在这副窝囊样, 要我说,就是那贼婆娘害的。”
江新佑:……
他也没有那么窝囊吧。
这不是蹲着舒服一点嘛, 外头那么多大老爷们都爱蹲着, 怎么就他一个窝囊了?
江新佑不敢和老娘辩驳, 瞅了瞅李燕芳, 尴尬的笑了笑,又道。
“好了好了, 妈, 都老黄历的事了, 咱们就别提了。”
“怎么就不能提了?戳你痛处了?我就是要戳,戳得你疼了痛了,以后才知道要听我这当老娘的!”
陈惠群情绪激昂。
“都十多年了, 我到现在都还记着, 明明就是她杜芙彦吃不得下乡的苦,瞧着我们家里人多手勤, 不缺吃喝, 你还是初中毕业,在大队里有个会计的活计,她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特意寻上了你这个傻的。”
“她倒是好本事,都成亲了,动不动就一脸委屈的模样, 看山看云又看水,一副心里藏了百般苦水的样子,外人还以为是咱们欺负她,委屈她了……”
“呸,我就不爱惯着她!”
老太太想起那时候受的气,就是到了现在,她还是满腹肚的牢骚,还有两分说不出的憋闷。
她嘴巴快,很多时候,只要新媳妇垂垂头,什么都不讲,别人就道是她在苛责新媳妇,个个上门来寻她说理。
说说说,她还想找个地儿说理去呢!
“真不知道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瞧她也就长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的,你怎么就死心眼了,非要闹着要娶她做媳妇了?”
陈惠群恨铁不成钢。
李燕芳插了话,说了句公道话。
“那不能这么说,杜同志是城里来的,那气质一瞧就不一样,不怪新佑喜欢人家。”
“不怕和你们说,那会儿,我家小的那一个,也多瞧了几眼这城里姑娘呢。”
陈惠群不服气,“城里的姑娘怎么了?咱们小镇的姑娘差人家哪了?”
“她顶多就白一点,咱们小镇姑娘捂捂冬,不也一样是白的?”
“该!说亲讲究门当户对,你个癞□□想吃天鹅肉,还想娶城里来的,活该你个大老粗现在还打光棍!”
陈惠群以一人之力,将人都撅了回去。
李燕芳往后退了两步,看着大侄儿江新佑,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力表情。
犟驴,这老嫂子就是一头犟驴!
江新佑将头低着,以脑颅门的发旋对着老太太,他苦哈哈的笑了笑,苦中作乐的想。
还好自个儿的头发还没有谢顶,这浓密的发还能挡一挡老太太飞扬的唾沫大军。
当母子几十年,江新佑知道自家母亲,她就是个嘴快嘴利的,性子又小,这下要是不让她说个痛快,接下来几天,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厨房里很沉闷,就听老太太嗓门特别的大,像个机关枪一样的将话喷出。
最后,她一拍桌子,撩眼看了江雪桃一眼,像往常每一次一样,以雪桃作为话题的终结。
“雪桃,别学你妈,知道了吗?”
“她就是自私自利的性子,打一开始我就瞧出来了。”
“需要我们江家的时候,我就是婆婆,你爸就是丈夫,你就是闺女儿,不需要的时候,箱子一提,眼睛都不带瞟一眼。”
“那瞧人的眼神……”
“啧,别以为我老太太年纪大了,就眼瞎心昏的瞧不出来,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咱们家,看不起六里镇!”
“咱们搁她眼里,就跟路边的泥巴一样,沾上她,她嫌咱们脏了她的衣裳。”
老太太恨恨,“城里的姑娘都绝情,雪桃,你要记着,你是咱们六里镇出来的,别学了你妈血里那自私又无情的凉薄,知道没!”
说到后头,老太太声音突然拔高,尖锐又刺耳。
江雪桃忍不住抖了抖。
“我不会的奶奶。”
旁边,李燕芳看着漂亮姑娘讷讷应不会的样子,心口都痛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像老母鸡护鸡崽子一样,将江雪桃护在身后。
“老嫂子,雪桃是雪桃,雪桃妈妈又是雪桃妈妈,这上一辈的事,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李燕芳没好气,“你说雪桃妈妈和雪桃爸爸,我都不反对,别又扯上孩子啊,孩子又没有犯错。”
陈惠群哼哼了两声,翻了个大白眼。
“要不是有我时刻在旁边紧着,你瞅她犯没犯错。”
江雪桃眼神黯然了两分,沉默的看着灶膛里只剩余烟的木炭。
她就像这木炭,每每以为奶奶还是有疼爱她的时候,下一刻,炭火又闪过一道腥红的光,炙烫又醒目,就像在告诉她,别自作多情的妄想了。
李燕芳要绝倒,她可算是知道这刀子嘴豆腐心的厉害了。
再是豆腐心,这刀子嘴它也伤人啊。
老嫂子的这一份疼爱啊,寻常人还真是受不住!
贼让人别扭!
“您呀,少说两句都是疼爱孩子了。”李燕芳没好气了。
转过头,她看向旁边蹲地的江新佑,开口又道。
“打算什么时候送孩子去G市?”
江新佑看了江雪桃一眼,沉默了一下,有些闷闷的开口。
“这两天吧,刚好才开学不久,叫她妈妈紧着给她联系下学校,孩子还能跟得上功课。”
陈惠群拍桌子,“去什么去,我就没同意这事儿!”
李燕芳不理她,继续道。
“那好,你多买张票,亲自送孩子去G市。”
“啊。”江新佑愣了愣。
瞧见他这副表情,李燕芳气得仰倒,“怎么,你就没想过自己送闺女儿去啊。”
“这还用送吗?”江新佑挠了挠头。
他还真是没想过。
破五已过,陆陆续续的都开始复工了,他也该上班去了,哪里还有功夫陪江雪桃去G市。
再说了,他一起去了,还要多买张票,浪费钱!
对于前妻杜芙彦,江新佑没有太多的念想。
当初,他们离婚的事情闹得不好看,分开得也不体面,说实话,年少时那怦然心动的情分,再热情,被她那弃如敝履的神情一看,他也心灰意冷了。
江新佑不想再见到那人。
“我跟着去……这事儿不好吧,人杜芙彦都有新家庭了,她就是想雪桃了,毕竟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再加上,她现在也能赚钱,也有能力了。”
“闺女儿跟着她在城里,以后有出息。”
“我跟着去像什么样,这不是给人家添堵了嘛。”
小镇上的日子肯定是不如G市过得好,显而易见,自己这前夫也不如杜同志现在的丈夫。
江新佑没劲儿。
他就不想去G市,显得自己像是送菜的,衬托得杜同志的日子更加圆满了。
“我就不去了,回头她丈夫见了我,心里也起疙瘩,那样就不好了。”
该!就该你妈刚那样埋汰你。
打量着,您还怪贴心的嘞!
李艳芳心里吐槽不断,面上却不显,只指着江雪桃,没好气道。
“我看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看习惯了雪桃的模样,不知道自己生了怎样个天仙儿一样的闺女儿!”
“就雪桃这样俊俏的模样,你也敢让她一个人上路?这爹当的,心也真是够大的!”
江新佑讪讪。
李燕芳又数落了几句,最后一拍板。
“听我的,就买两张票,坐火车时一定注意安全,别人搭话你别理,分的东西也别吃,太太平平的将孩子送过去,知道没。”
“要是有什么不妥,就将孩子带回来。”
江新佑为难,他还有工作呢。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走这一趟。
“没事,我将雪桃送到火车上,看着火车开了我再走,出了火车站,还有雪桃妈妈接,这前后都有人,雪桃又是大姑娘了,人丢不了!”
李燕芳都不想多嘴了。
这当奶奶的刀子嘴,当爹的心大也糊涂,男娃娃还好,女娃娃心思细腻又多思,看来这几年啊,雪桃的日子也着实是不好过。
李燕芳有心想撒手不管,又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她看了一眼江雪桃。
死劫啊。
小大仙说的是死劫啊。
也许一不留神,这张俊俏的小脸就会苍白,上头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漂亮的猫儿眼也会闭上,再也睁不开。
才十七岁的姑娘呢。
人生,才刚刚开始……
李燕芳眼一沉,“你买两张,要是实在没空,我陪雪桃走一趟。”
“啊。”江新佑傻愣了下。
江雪桃看着李燕芳,眼眶里积蓄着眼泪,声音都有了哭腔。
“……婶婆。”
李燕芳利索:“愣着作甚,怎么,你还舍不得多出一份火车票的钱了?”
“婶,我哪是这个意思啊。”江新佑不好意思,“这不是太麻烦你了吗?你要和雪桃一道去G市,您家的活怎么办,别的不说,宝珠还得吃饭呢。”
李燕芳:“那就麻烦老嫂子了,这两天,宝珠就来你家吃几餐饭。”
李燕芳也不客气,当下就让老嫂子陈惠群帮忙做家里的饭了。
陈惠群:……
怎么回事,她就没同意雪桃去G市啊。
没同意!没同意!没同意!
不管陈惠群同意没同意,这当爸爸的同意了,孩子也想去,她这当奶奶的就是拗不过。
更何况,她还是个豆腐心的。
陈惠群收拾着厨房的锅碗瓢盆,臭着一张脸,直把抹布摔得梆梆响。
没办法,锅碗瓢盆费钱,她舍不得多摔。
最后,李燕芳在十三这日出发,和江雪桃一道去市里坐火车,准备去G市。
六里镇中心小学。
江宝珠瞅着潘垚饭盒里的土豆荔枝肉发馋。
潘垚将饭盒推了过去,大方道,“夹吧,不用客气,我今晚回家了还能再吃,家里还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宝珠将荔枝肉夹到口中,嚼了嚼,眼睛一亮,含糊道。
“真好吃,潘垚你真幸福,你妈妈做菜好好吃啊。”
潘垚看了看江宝珠的饭盒,里头就三个卤蛋,几筷子的酱白菜,还有几颗的酱青梅。
她有些不解,一边将菜往江宝珠的碗里夹,一边问道。
“你今天怎么在学校食堂里吃饭了?你奶奶呢?走亲戚去了?”
提到这事,江宝珠就撅了撅嘴。
“哪呢,今天一早,我奶奶就和雪桃姐一起去了市里,打算坐火车去G市,她让我去雪桃奶奶家吃饭。”
“雪桃奶奶嗓门是大了点,不过,她做饭还挺好吃的。”
“偏偏姑姑多事,说什么麻烦人家不好,就帮我淘了米饭,搁学校食堂里蒸了蒸。”
江宝珠伤心,“她就只会淘个米,别说酱白菜和酱青梅了,就连这卤蛋,那都是我奶奶昨儿夜里卤的,打算带在火车上吃。”
“见我嘴馋,她就也给我匀了一点。”
说到这里,江宝珠用筷子扒拉了下自己饭盒里的酱白菜,像小白菜一样的开口。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蛋吃完之前,奶奶就回来,我也不想吃卤蛋,卤蛋吃了会放屁。可是,只有酱白菜和酱青梅,我又觉得自己好可怜。”
潘垚:……
原来,小江老师是个不会煮饭的。
下一刻,就听江宝珠牙口里“咯噔”了一声。
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是咬到饭里的石头沙子了。
潘垚:……
她还是高估了小江老师,她不单单不会煮饭,淘米也是淘不好的。
江宝珠吐出饭,看着饭渣里头那粒有米粒大的碎石子,嘴巴一咧,委屈得就要掉金豆豆了。
潘垚眼疾手快,又夹了一筷子的菜过去,“尝尝这个,冬笋炒腊肉,超级香的。”
江宝珠委屈,但不耽搁吃,她一筷子就将菜夹到了嘴巴里,含含糊糊道,“是香。”
见人没哭,潘垚松了口气。
“明儿早上,咱们一起去淘米吧,自食其力,不用小江老师帮忙。”
江宝珠重重的点头,没错,姑姑就是个帮倒忙的。
知道李燕芳亲自送江雪桃去G市,潘垚对李燕芳更是敬佩了。
明明知道,G市这一行于江雪桃而言是大凶,甚至是死劫,李燕芳还是去了。
她只想着护江雪桃走这一程,路上别出了什么意外,却没有考虑过自己。
要是江雪桃当真应劫了,对于江家那边,李燕芳是不好交代的。
下午上课的时候,潘垚也在发愁,挂念着李燕芳和江雪桃。
也不知道江雪桃这死劫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顺顺利利的破劫。
旁边,江宝珠憋得脸都要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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