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甜。”
师暄妍被皮相?所惑,鬼使神差地,就听了他的话,尝了一口?,樱桃的汁水漫过口?腔。
果真很甜。
宁烟屿搂住她腰,视线上调,专注地看自己?的太子?妃,直觉她自来了行辕以后,大抵是?日子?过得舒心,重拾了对生命的珍护之心,气色都红润了些,两颊也似更饱满了。
左右端详,看到?她绯丽的脸蛋上挂着一丝羞红的薄怒色,他将册子?从二人中间取出?来,摇晃给她看。
“般般,我研究这?四十二很久了,但始终没能想到?该怎么发力呢,你看看。”
师暄妍才不想看,她一点都不想看!
看她脸蛋扭向别处,根本不理自己?,宁烟屿疑心是?因昨夜:“你还痛么?我昨夜替你上药了,怎么还痛?”
师暄妍恼道:“你那是?上药么!太子?非要让我拆穿吗!”
好?吧,宁烟屿承认,他有?勾引的成分。
但她也不是?全然无辜。
“师般般,你那般模样,我以为你很喜欢。”
她在他耳边嘤嘤咛咛,吹气如兰,教他如何自控?
上药,上着上着,便变了味道。
师暄妍忍不住道:“宁恪,我觉得,不能我一个人喝药,你也得喝药。”
宁烟屿挑眉:“孤喝什么药?”
师暄妍清丽的眉梢染了几分戏谑:“自然是?肾虚之人要喝的壮阳药。”
宁烟屿轻哼一声,握过她腰肢,往前挪一些。
让她感受感受,自己?可需喝那壮阳药。
师暄妍则是?被吓怕了,这?个叶公,早在见识真龙的一刻,就被唬得差点儿?腿软。
又惊又怕,抬起红彤彤的眼眸,外强中干、怒意凛然地瞪着他。
宁烟屿轻笑:“如何?师般般,你确定还要和孤讨论肾虚这?个话题?”
这?个小娘子?的胆子?一直很大,但现在看来,好?像更大了一些。
这?样很好?。
宁烟屿伸手捏了一下少女鼓囊的脸颊,这?时?,有?人来传报,道是?开国侯来了。
彭女官本欲入内详告,可还在门外之时?,便不留神瞥见了屋内的一幕,实?在不好?进去?扫了太子?殿下的兴致,便在屋外头,叉着手禀了此事。
宁烟屿闻言,抬高视线,喉结轻滚了两下:“岳丈来了,孤该大礼相?迎。”
师暄妍听说师远道到?了,师家来人,准是?没有?什么好?事的,便不想见,扭了扭腰,蹙眉道:“不要见他。”
宁烟屿失笑:“师般般,你是?在和我撒娇吗?”
“……”
她哪里有?了。
也不知道宁恪怎会眼神这?么不好?使。
宁烟屿的拇指拨开她撑起还未能梳开的乱糟糟的乌丝,存了几分促狭心思,说话时?尾音上翘:“不让见岳父,是?要留我在房中?师般般,你还说你不想。”
“……”
去?吧,赶紧去?。
师暄妍从摇椅上下来了,有?点儿?恼羞成怒,要不是?顾虑彭女官在,她就该给他一脚尝尝。
宁烟屿整理衣冠,从衣橱中取出?太子?蟒袍,更换在身上,系上玉蹀躞,衣冠楚楚,风姿高华,如此一个俊美脱俗的俏郎君,真是?很难让她把这?人和他榻上的无耻行径联系在一块儿?。
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衣冠禽兽”,在彭女官的等候中,殷勤地含笑送他出?门。
宁烟屿被太子?妃不由拒绝地推出?了槅扇,回头看她:“你不去??”
师暄妍怎么会想见师远道,早在师家祠堂,被师远道毫无留情地请家法时?,父女之情就已?经被他一杖打没了。
如若不是?当时?她搬出?齐宣大长公主的名号,只怕在祠堂里,她就难逃一死。
师远道可以心狠至此,师暄妍便也不会心存仁义。
行辕正堂,师远道已?在等候。
吃了一盏茶,见太子?入内,师远道急忙起身,向太子?行礼:“臣师远道,拜见殿下。”
宁烟屿往昔在朝堂上与师远道碰面极少,只远远地打过一回照面,以师远道如今的官职,要碰见太子?委实?是?难事,宁烟屿对师远道也并未留下印象。
此刻看来,也稀松平常。
他能生出?师般般,真是?稀罕。
宁烟屿越过师远道,往堂上坐,拂袖:“岳父无需多?礼,坐吧,有?事但讲无妨。”
师远道颔首躬腰称是?,入座后,他小心翼翼地,又吃了一口?茶,哆嗦的指甲盖住茶盅。
师远道忐忑地掀开一线眼皮,回话:“是?。”
他犹疑观摩着太子?神色,上首,太子?俊容冰冷,修长的指扣在案上,看不出?神情。
这?让师远道心里愈发打鼓,他效忠圣人多?年了,但与太子?却是?素昧平生,即便是?揣摩其意,也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想到?太子?或许正因般般被韩氏诬告而降怒于师氏,当务之急,是?要赶紧与韩氏切割,撇清干系。
顶着一脑门汗珠,师远道谨慎道:“韩氏被对般般泼污水,事前侯府上下是?不知的,这?都是?她一人的主意。她居然和般般结了这?样深的仇,不瞒殿下,臣一直以为般般在江家日子?安泰,江家夫妻对她万般纵容,现下看来,兴许不是?了。”
“兴许?”太子?殿下不知为何,挑了他话中两个词玩味地重复,“安泰?”
师远道脑门上的汗珠积累更多?,他不得已?用?衣袖擦了擦汗,又道:“韩氏对般般这?般阴狠,臣的确不知情,好?在圣人耳聪目明,识其贼心,将她发落廷尉司。殿下,这?些年来,我们?师家亏欠般般甚多?,她如今即将嫁为君家妇,往后会居于深宫,再难归家,父女之情,更难修补弥合。所以,所以老臣想……”
太子?殿下垂目看来,假模假式地尊敬着师远道:“岳父想把般般接回去??”
他虽唤着“岳父”,但那语调压得很低,很冷。
分明时?维阳春三?月,师远道却如同被冰锥攒心,整块心脏血脉都被封凝。
师远道也察觉出?了,太子?殿下宠爱小女,有?意为般般撑腰,讨要公道。
他汗颜无比:“是?,是?的。”
正堂上方,传来一道若隐若无的轻嗤。
师远道脊骨发寒,如针刺背:“殿下,敢问殿下,小女在行辕中,可还安好??”
难为他还记得,要问一句师般般可还待得习惯。
宁烟屿道:“上一次,江夫人也是?来接般般回家。般般开出?的条件,岳父还记得么?”
好?端端地又旧事重提?
师远道低着头颅,回话:“回殿下,这?韩氏已?经获罪,江拯即刻也要被遣返洛阳,只唯独这?一女……实?不相?瞒,江晚芙已?经划入了我师家门下,她是?师家人了,不属江家人。”
师远道之所以替江晚芙争取,也不过是?因江晚芙是?夫人的心头之肉。
若硬生生割掉这?块肉,夫人只怕也丢了魂。
宁烟屿嗤笑了声:“岳父,既如此,孤便不留客了,般般须安胎,回不得侯府,你请自便。”
师远道不甘心就这?么被打发了,固执不肯去?:“殿下!臣自知,多?年来疏于对般般照拂爱护,也不曾对她有?所教导,如今再谈什么天伦之乐,恐怕也只是?妄想。只是?般般毕竟还不曾出?嫁,她住在行辕中,恐怕引起世人闲言碎语,臣还是?想恳请太子?殿下,放般般回家。”
“笑话。”
宁烟屿哂然,扶住桌案起身,眉眼阴郁。
“开国侯,到?底是?孤不放般般与你一家老小团聚,还是?你对不起女儿?,她连见你一面都懒得来?”
开国侯被数落得脸红脖子?粗的,十分羞愧:“臣当年与夫人,也是?不得已?……”
宁烟屿嘲讽道:“师远道,孤看重般般,才称你一句‘岳父’,当年之事,般般因你夫妇二人迁怒于孤,你扪心自问,龟玉毁于椟中,谁之过与?”
师远道羞愧难当,更加不敢驳斥了太子?的话,只蔫头耷脑的,连声称是?。
“殿下,是?臣不是?,”他弯下腰,恨不得将脸垂在地上,“还请殿下转告般般,不论如何,为父将敞开侯府大门,只待她随时?归来。”
宁烟屿看,其实?没有?这?个必要。
师远道踯躅片刻,抬眸小心地偷瞄了太子?一眼,低声道:“殿下,般般自小没有?养在父母身边,现在看来,那韩氏对她很不好?,她只怕没少在江家吃苦,臣已?无资格再对般般好?了,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殿下娶了般般之后,好?生珍爱于她,不图长久,哪怕仅仅是?安乐一时?。”
师远道来这?里说了一箩筐的废话,唯独这?一句话,令宁烟屿有?一分动容。
他横过眼去?,说给师远道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孤一生珍摄般般。孤有?眼,识得明珠。”
师远道便再不敢有?话了,想了想,太子?已?经说到?这?份上,作为父亲,他也实?在无可交代了。
临去?时?,他转头又道:“殿下放心,关于江家,臣心里有?了数,过些时?日,臣就打发了江拯,不许他再踏足长安半步。”
师远道走了。
但正堂的空气里仿佛还存留着一股晦气。
宁烟屿扯着眉峰,着人将门窗全部打开,他自己?则前往净室去?沐浴洁身。
师远道离开行辕的消息是?春纤带给师暄妍的,她正在享用?宁烟屿剩下来的一盘樱桃。
成熟的樱桃饱满红亮,鲜甜多?汁,师暄妍不仅自己?吃,还抓了一把给春纤、夏柔分着吃。
这?时?节的樱桃物以稀为贵,何况还是?这?么大颗的,又脆又甜,春纤与夏柔均没吃过这?种品相?好?的樱桃,两双眼睛被甜得弯弯的,好?似四道细细的月牙。
听说师远道走了,师暄妍眼也没抬一下,也咬了一颗甜津津的樱桃在嘴里。
春纤有?点儿?忐忑,生怕太子?妃跟了开国侯回去?。
师暄妍看出?她的忧虑,多?半是?怕某位太子?殿下责罚她们?,以为她们?照顾不周,才害得自己?要回家,师暄妍想出?一个足可以安抚她俩的说法。
“放心吧,我也很舍不得太子?殿下,我就在行辕里住着,谁来劝我也不回去?。”
为了江夫人所疼爱的弟弟与女儿江晚芙。
韩氏获罪, 江夫人心中一定在担忧她连坐江拯与江晚芙,师远道来,一则是为了撇清与韩氏的干系,不疼不痒地处置江拯,宣誓他们的“一碗水端平”,二则请她回侯府待嫁,太子妃自侯府出嫁,宫车巡城, 敬告宗庙,是为荣耀。
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一点是为了自己,为了师暄妍这么个人, 才想着?,来接她回家。
师暄妍之于?侯府,不过?是个半路归家的陌生人。
即便?韩氏已经获罪, 在江夫人心中, 她恐怕也是远远比不上江晚芙的。
以前师暄妍还会觉得?不公, 但自从接受了被人选择的偏爱之后, 那点儿因为计较而产生的患得?患失,终于?彻底不复得?存了。
夏柔看到太子妃心情不佳,对樱桃也变得?兴致恹恹, 有了一个绝妙的提议:“太子妃大抵还不知晓, 这行辕里有一眼汤泉, 终年温热,最适合泡澡呢, 不但能濯发浴身,还能祛除病祟,偶尔泡一泡,百病全?消!”
师暄妍不信:“真的?怎么我来行辕好些天了,也从没听你们提过??”
夏柔脸颊上盖着?一层红晕,与春纤对视了一眼。
太子殿下对太子妃缠得?要紧,几?乎日日都在这寝房里和太子妃……巫山云雨的,殿下不肯放过?太子妃,她们哪里敢胡乱提议去泡温泉。
夏柔问道:“太子妃可知道先皇后娘娘的汤泉宫?”
师暄妍缓缓颔首:“有所耳闻。”
夏柔笑道:“是呀,汤泉宫就?因宫中那一眼终年温热的汤泉而闻名?,当年先皇后娘娘也是身子虚弱,陛下专门在宫中为娘娘修砌了温泉池呢。而咱们这里的汤泉,是长安城中仅次于?汤泉宫的汤泉了,就?是利用汤泉宫建筑的角料砌成的。”
“其实太子妃身子虚寒,那温泉偶尔泡一泡很有些好处,不妨今日就?去看看?”
夏柔说完,便?让春纤去将太子妃贴身的寝衣找一套出来,好让太子妃泡完温泉了及时?更衣。
师暄妍被夏柔说得?也对温泉池产生了一点向往,这几?日她身上干涩,泡一泡兴许会舒服许多。
“也好,那就?去吧。”
夏柔与春纤立刻着?手准备,少顷,便?准备好了香膏、毛巾、梳篦、寝衣等物,送太子妃至行辕汤泉房。
师暄妍不习惯沐浴时?有些服侍,她自小便?是一个人,不想把身子袒露给?他人看,过?于?曝露对她而言很没有安全?感。
自回长安侯府以后,师远道与江夫人将蝉鬓派遣到她身边服侍,她生平第一次身边有了伺候的侍女,但师暄妍心知肚明蝉鬓目的不纯,因此?也不敢卸下防备让她近身。
现在到了行辕,春纤与夏柔看着?是可靠忠义之人,只是师暄妍暂时?还没与她们深交,也多有不便?。
春纤将物件用托盘盛好了,递给?太子妃,等太子妃接过?,方道:“奴婢就?在外候着?,太子妃若有需要,便?传唤春纤。”
师暄妍沐浴期间是不会传唤人的,但还是轻轻点头,抱着?那一盘物什入内了。
汤泉房中,师暄妍抱着?东西往里走,没看到任何?人,但见雕甍画梁,帘幕无数,那些绣在绢纱上的各类图案栩栩如生,各用造价昂贵的丝线织成,迤逦出一寸寸浮光。
到了泉眼处,水雾从四周弥漫蒸腾,氤氲而生。
雾色愈发浓郁,盖过?了四周的景致。
再往前,则是一片牛乳雪白,如走在蒙蒙大雾里头寸步难行。
师暄妍将托盘放在架子上,舒了口气,试探往里走,刚绕过?一扇三折的富春山水图缂丝屏风,忽听见一串伶仃轻细的水声。
水声就?是从池面?上而发,细细碎碎,像是珍珠落入玉盘,发出的颗颗迸落的声响。
师暄妍脚步骤停,再也不敢往里去。
谁……谁人在这里?
春纤与夏柔把自己带来汤泉房的,她们必定知道这里等闲人不得?随意进?来,才会放心让她进?入,更何?况,这里本就?是太子行辕。
是、是宁恪吗?
他在这里洗澡!
师暄妍脑子一热,差点儿便?逃之夭夭。
可这般逃走,必定闹出动静来,春纤与夏柔显然对宁恪更为忠心,到时?候,还是会被他知晓,她居然连他光着?身子的一面?也没见到就?转身奔逃,简直是胆小如鼠,丝毫不中用。
如此?一想,师暄妍便?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视线越过?袅娜的雾气,望向泉眼深处。
彭女官先前来禀报说是开国侯师远道来访,她不想见,之后宁恪便?亲自去接见了,这时?候她本以为他应该在与师远道会谈。
看来是话不投机,早早地就?结束了。
那团洁若牛乳的雾色之间,裹藏着?一道高大轩然的男体。
男子肩背挺阔,肌肉虬结,自弥漫的雪白中,露出一点点稍显浅麦色的皮肤。
照壁灯火,打在男人赤.裸的后背上,水色与火光相映,亮得?有些刺目。
师暄妍自己都未曾留意到,她已经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看了有多时?了。
虽与宁恪相识已久,也已经有数度肌肤之亲,可这般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精美的玉体,她却还从未有过?。
之前,多多少少有些害羞,加之又?是在夜间,于?纱帐内隔绝了烛光,光线冥迷,放鹰台下那晚更是未除衣衫直接便?席地幕天地胡来了,纵然她有那色心与色胆,实际也看不到什么风光。
所以师暄妍之前也不知道,原来他脱下衣服,外衫下掩藏的那清贵无暇、健硕伟美的身材,竟是如此?令人喷血。
师暄妍对男色没什么见识,但直觉告诉她,这天底下,显然是很难再有比宁恪更好看的身体了。
这具美好而生猛的男体,该有的一分都不少,不该有的也一寸都不多,肌肉精致紧实而无赘肉,那看得?见结块的淡淡沟壑,正有水迹沿着?壑谷流淌下来,没入热意缭绕的水面?。
等她察觉自己的失态时?,鼻梁骨底下传来了些许异样感觉,师暄妍忍不住伸手抹了抹脸蛋,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早已经湿润发热。
倘若这时?候她的面?前竖着?一面?菱花镜,就?能清楚地照出她有多么……色迷心窍。
师暄妍忽地感到嗓子一阵咽干,小心地,往唇舌间卷入了一点唾沫,润湿了一下燥热的喉舌,平滑修长的延颈微微地滚动。
“过?来。”
水雾中,忽地传来男人的声音。
师暄妍探目一看,宁恪的身体正抵向池壁,双臂平展,头颅微微后仰,贴着?汤泉正在闭眼歇憩。
“孤肩上有些酸痛,过?来替孤揉一揉。”
他命令的口吻,很明显,是把她当作?了行辕的侍女。
师暄妍头皮紧绷,这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宁烟屿等了一晌,不见人来,气息压沉了一些,不悦道:“还要孤来请你?”
师暄妍咬牙想道:太子殿下,原来平素里便?是这般耽于?享乐,沉湎女色,还喜欢让侍女服侍你是么!
她不再磨蹭,迈开玉腿,跫音极轻地来到汤泉池边,缓缓地蹲下身子。
近处看他的身体,块垒分明的肌肉,蕴着?火热的力?量,直冲人眼球。
师暄妍想继续看,又?不敢细看。
男人等不到她的“服侍”,再三沉了眉眼,不悦地反问:“还要孤说第三遍?”
师暄妍咬住嘴唇,暗暗地啐了他一口。
纤纤玉指,这一回却终于?搭住了男人的宽肩。
他这肩膀的宽度较腰腹稍高,按上去,骨骼粗细均匀,被一层坚实而炙热的皮肉所包裹着?,依然有嶙峋起伏的触感。
浴房汤泉中,不闻其他的声音。
唯独流水的潺潺声,与少女此?际忐忑不安的心跳。
她小心翼翼地替男人揉按起来,力?道起初不甚重。
宁烟屿靠在岩壁之上,双臂平展,头颅微微后仰。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太子殿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挑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师暄妍的指腹圆润温和,自带体香,缠绵幽韵,撩人心怀,指腹下按着?他的肩颈穴位,脸颊偏过?一侧,一边按,一边往心里骂。
这个坏人,平日里装得?厉害,弄得?她还以为,他在她之前真的不近女色,原来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色胚!
她早就?该知道,男人这种东西从生下来开始,就?是坏蛋!
“重一些。”
宁烟屿勾唇道。
师暄妍真想拍死他,就?拍在这水池子里,让他做一只一辈子浮囊的大鳖。
可手上却顺着?他的话,果真重了一些,她用了吃奶的劲儿,想疼得?宁恪哭爹喊娘。
事与愿违,宁烟屿没有哭爹喊娘,反而对此?表露出嘉许:“不错。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日食斗米,气大如牛。”
“……”
师暄妍又?开始在心里骂他了。
这时?候,男人懒洋洋地发出了一道鼻音:“想骂就?骂出来。”
师暄妍心惊肉跳,心忖他怎知自己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他。
一愣神间,那男人已经反手往上,扣住了她纤细的皓腕。
用了一点力?度,往下扯落,师暄妍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一头扎进?了水中。
这汤泉池的水并不深,但也足以没过?少女的婀娜春腰。
砸落的水花喷溅出来,洒了他一头一身,将男人的墨发尽数沾湿。
师暄妍的脚丫底板在汤泉池底,感受到了那滑不留手的青砖,差点儿脚下打滑,生生地滚进?池子水底。
一瞬间,她天旋地转。
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了童年时?,江晚芙笑容款款地挽着?她的手,带她到后院里,邀请她看水底的游鱼。
在她探看过?脑袋之际,身后那个女孩子,用力?地往前一推,把她整个人推下了水缸。
灭顶的水,便?如此?刻一般潮涌而来。
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往上挣扎,可上方却有一只手,按着?她的脑袋,把她一直往水底下摁,她挣扎不开,在水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她昏昏沉沉时?,好像听见韩氏责骂江晚芙,说她还能带来师家的钱。
还好,韩氏那时?还天真地以为,她能为她们带来师家的钱。
师暄妍一直很害怕水,不敢进?入过?深的水池。
汤泉的水其实不深,或许只是因为进?入池中的方式不对,才让她想起了那段梦魇般的经历。
她的脸颊只是在水面?停留了一息,甚至没到水面?下,腰身便?被宁烟屿抱住。
他揽住她,将她抱出汤泉。
“师般般,师般般!”
宁烟屿慌乱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她好像失了魂魄一般,双眸呆滞,一动不动地停在水底。
拍打了十几?下,才仿佛终于?叫回了她的魂。
师暄妍的脸颊陷入了一团温热湿润的掌心里,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眼底的浓墨色终于?消散,未几?,她感觉到自己被她托着?脸蛋,薄唇寻着?她的嘴唇,缓缓亲吻了下来。
他亲吻得?很是小心,唇舌追随着?她的唇舌,酿造出一股酸涩的况味。
水雾氤氲中,漆黑的眸泛着?澄澈的光泽,写满了对懊悔与担忧。
师暄妍终于?彻底醒了神,一双秀眸静静地望着?他。
宁烟屿被看得?心虚,托住她的脸蛋,将唇瓣撤回少许,被少女这么盯着?,俊颜泛出酡色,赧然半晌,道:“我早知道是你了,故意逗你的。吓到了么?”
彭女官可以作?证,他身旁从未有过?贴身服侍的侍女,在师暄妍以前,他未曾与任何?女郎有过?肌肤相亲的逾越之举。
师暄妍偏过?视线,不咸不淡地轻睨着?他,眼底仿佛写着?:你看我信么。
他使唤人给?他掐肩揉腿时?,是那么熟练呢。
宁烟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怎么说服小娘子,她也是不信了。
师暄妍见他欺身而近,又?要靠过?来,对她行轻薄之事,便?十分抗拒,伸出双掌推拒。
这一下正好抵住了男人的胸肌,这饱满坚实的肌肉,平滑,内蕴生机与力?量,害得?她没忍住,拿眼风偷偷地往下扫了一眼。
往昔不曾领略过?的风景,此?刻,在汤泉里,在灯火中,一一看得?清楚分明。
不知这副肌骨底下,藏着?怎样坚不可摧的力?量,瞧着?便?让人耳热。
师暄妍用力?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池水,已经没过?了她的纤腰。
但对于?宁烟屿而言,堪堪到他的腰线之下,沿着?流畅蜿蜒的人鱼线底部,温柔地环绕一周。
人鱼线没入水池底下,再往里,则是隐秘的、不可窥见的绝顶风光。
“……”
他好美。
宁烟屿最知晓,他的太子妃喜欢看什么。
长臂将她圈死在池壁上,宁烟屿掌腹抵住池沿,向她靠近一步。
这池子底下有几?行浅浅的台阶,他向她走,正好是跨上了一行台阶。
于?是,收束在底下的人鱼线一翕一张,正好袒露无余,带着?昂扬之势杀入眼球。
少女的脸热得?仿佛能煎饼了,脸蛋红扑扑的。
如若宁恪这时?候,要化身豺狼,把她拆吞入腹。
她想,她可能,大概是会从了他的。
但她等了又?等,只等到宁烟屿垂眸而来,视线略低一些,含着?笑意轻声道:“师般般,你以为我把你当成了谁?”
“啊?”
师暄妍茫然地抬起清水蒙蒙的桃花眸,错愕地望着?他。
“你该不会是——”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尽管明知她的注意力?被哪里吸引,他偏按兵不动,循循善诱地道,“吃醋了?”
这回师暄妍听懂了。
不好意思,只怕是太子殿下哪里出现了错觉吧!
师暄妍故意背过?了身,在水中转身,水流哗哗得?荡漾开,冲刷向男人坚韧强悍的腹肌。
他轻挑了眉梢。
太子妃咬着?嘴唇,绵柔的嗓音落入他的耳朵,含着?不自然的催促。
“宁恪。你把衣裳穿上。”
她承认,面?对如此?绝色,她有些……
把持不住了。
“师般般,你强人所难。”
师暄妍咬着朱唇, 恐怕在这般对峙片刻,她的鼻孔里便要有鼻血喷洒出来了。
听说,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眼睛会长?疔!
她?还正当妙龄,可不想长?那些东西。
战栗间,扶在池壁两侧的手掌被撤回,接着,那双炙热温柔的手掌, 抵在了师暄妍的肩后。
不用费劲拨弄,她?便在水池中,因?他而转回身来。
视线高低错落,她?注视着水面, 偶尔也扫一扫在水中畅快遨游的它,脸颊涨得滴血。
太子殿下握住美人酥肩,唇角轻扬:“般般, 你刚刚跌进水中, 在想什么?”
他叫了她?数遍, 不见她?回神, 两眼直愣愣的,吓得他以为一不留神把他的太子妃吓傻了。
师暄妍叹了一口气,觉得, 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对宁恪隐瞒的。
若他不问, 她?不会主动?说, 若他问,她?也不必隐藏。
“小?时候落过?水, 有些后怕。”
宁烟屿的目光扫过?少女明丽的面颊,他现在对她?已经很会察言观色,声线低了一些:“怎会落水的?”
师暄妍道:“江晚芙推我的。小?时候我生?活在江家,她?可能是觉得我的存在抢了她?父母的部分关怀吧。”
江晚芙。这个名字宁烟屿有些许陌生?,但想了片刻,也回忆起?了些许线索。
“你那位表妹?”
师暄妍点头:“现在不知道算是什么了,我阿耶,早就把我从?师家的族谱上除名了,族谱上现在的名字是江晚芙,我大抵从?来都?不是江家或者师家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