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by鹿燃
鹿燃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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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现在不在了......”
“我没有家了....”
“我只有你了......”
秦葶从来不知她的阿剩是如何猜测她的,可她晓得自己从年少到如今究竟是如何过的,现在的这个家虽破败,但好歹是可以遮风挡雨之所,她不必再飘了,她真的太害怕孤独了,那种一个人无根无所,今日不知明日的感觉让她惶恐。
身侧的人沉默无言,她又扯着烧的干哑的嗓子说道:“阿剩,你要一直陪着我啊......”
不知为何,就在她讲这句话的时候何呈奕的心颤了一下,下一刻,他竟垂下眼皮遮盖了他眼中一半的冷然,即轻又重的应了一句,“好,我陪着你。”
话落,那头才安然,似又沉沉睡去。
每隔一会儿他便会摸一下秦葶的额头,可丝毫不见好,何呈奕内心挣扎了几次后终于同自己妥协,轻脚下炕,自砖缝中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这小布包里藏着的是冷长清给他的一些药丸,他从前独自在这里生活,生病自是少不了,若病了不吃药只怕也挺不到今日。取了一颗重回炕头,将这药丸塞进秦葶的口中,又给她灌了一些水进去,随后便若无其事的躺回自己的位置。
次日天不亮时,他醒来见着秦葶满头的汗珠子便知是烧退了,脸色也由异常的红转为莹白,心下稍安,这才穿了衣裳出门去。
秦葶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身上穿的衣裳还有盖的被子皆被汗湿透,不过比起昨夜来,这会儿身子轻快,已经不难受了。
她坐起身来,见着炕桌那头没人,回想自己夜里跑到水缸那里喝水,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忙扯着嗓子喊人,“阿剩!阿剩!”
一连喊了几声都不见人,秦葶算了日子才恍然,“今日应该是他去铁匠铺的日子吧。”
干巴巴的愣了会神儿,仍是放心不下,在她眼中阿剩毕竟脑子不够使,知不知道今日该去铁匠铺都未必,思来想去,她决心去铁匠铺看看。
铁匠铺暗室中各色早点摆了满桌,就连一块糕饼上面的点花都颇为讲究,比起秦葶做的其貌不扬的野菜饼不吃卖相好上多少,味道强上几倍,何呈奕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松软,无端想起秦葶昨夜的病容,细嚼了几口却怎么都咽不下。
冷长清瞧出他分心,适时开口道:“这吃食殿下吃着可还可口?”
一句话便将何呈奕的思绪重新拉回,他下巴微扬,“不错。”
“昨日的事,已经有人报于微臣了,要不要臣将那不知死活的刘二......”剩下的话冷长清未喧之于口,而是以掌为刀,在颈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其意不言而喻。
“将军有刀不斩草蛇,暂且留他几日,日后再杀也不迟。”他说这话根本就不是推辞,刘二那种人,定是要死的。
“是,”冷长清应下,随即又道,“还有一事,臣要禀告殿下,先不久臣同您说过,魏相长孙女入宫为妃不久便不明不白的死了,有人传言是被何成灼的宠妃所害,可这件事魏家始终得不到个公道,甚至没个像样的说法,自何成灼登基以来,本就多受打压的魏氏一族对此更是不满。臣与魏相之子交情颇深,魏家早就有弃暗投明之意。”
“这是好事。”何呈奕面色沉静,将手中糕饼放下,“魏相是三朝老臣,当初何成灼起宫变之际,魏相对他颇有微词,何成灼对他不满也属应当,只是这何成灼过于愚蠢,魏相虽上了年纪,可魏相之子正当壮年,手里还有些兵权,他不该得罪的。”
“这正是症结所在,何成灼打压魏氏,已经开始渐削魏家兵权,这也是为何魏家会下定决心要转投您,这么多年,我与您的旧部里应外合,您在此处慢慢织网,终等到今日了。”
“只不过......”冷长清话说一半便有些犯难,“只不过魏家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何呈奕问。
“魏家之意,若扶持您上位,需要立魏家小女魏锦心为后。”冷长清一顿,“不过臣以为,这并算不得什么,魏家如今在朝中进退两难,他若要反,定要先向您讨颗定心丸,以保自家后路,臣觉得这交易倒是划算,魏家在朝中有威信,有魏家帮扶,一切可事半功倍。”
听了这个条件,何呈奕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就在敲了第三下的时候忽而冷笑一声,“不就是个后位,这有何难。”
何呈奕眼中,只要能达到目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在他这里是不可交换的。
冷长清便知他话中之意,便是允了,他这一口气还未来得及松下,便听暗门那头有人轻叩两声。
他忙起身走向暗门处,小声询问:“何事?”
门外人说道:“大人,那个叫秦葶的来了,说要找殿下。”
“知道了。”冷长清转身回到桌前,“是秦葶来了。”
这倒让何呈奕很是意外,怎么今日偏就突然找到这里来了。
为防节外生枝,何呈奕从这间暗室中出去,当伙计将秦葶引入铁匠铺的杂间时,她正瞧着她的阿剩蹲在地上理杂物,脸上蹭了几道灰,身上也多多少少染了污渍。
一见他在此,秦葶一直放不下的心终于似一块石头落地,阿剩抬眼瞧他,反应有些迟钝,随后一双眼亮晶日的,站起来便唤道:“秦葶?????!”
“我不放心你,便来看看,见你在这里干活我便放心了,”随即,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里面包着野菜饼,还透着热气,她取出一个递到何呈奕的面前,“早晨没吃东西便走了,哪有力气干活,把这个吃了!”
何呈奕抬手便要接,秦葶先一步发现他的脏手,拿着野菜饼的手忙躲开,随后送到他嘴边,“手太脏了,我喂你吧!”
他乖巧听话的咬了两大口,看起来真的像是饿坏了一般,腮帮子鼓鼓的,似忙着存食的松鼠一般。
瞧着他这吃相秦葶便笑了,还不忘叮嘱,“慢点吃,别噎着!”
二人有吃有笑,这场面远远瞧着倒是温馨,皆落于暗门缝隙处的一双眼中,冷长清上下打量着这个叫秦葶的姑娘,若有所思。
两个野菜饼下肚,秦葶将巾布收好,“吃完了便好好干吧,今日我去赶集,待我回来在外面等你,咱们一起回家!”
“好。”无论秦葶说什么,何呈奕都一口应下,绝无二话。
因为何呈奕在铁匠铺做工的缘故,秦葶对这里每个人都十分客气,一方面是感激他们肯收下阿剩做工,一方面也是盼着他们能对阿剩照拂一些。
待秦葶走后,何呈奕便迅速摘下面具,撤下周身一股傻气,扭身入了暗室。
刚狼吞虎咽的塞下两个野菜饼,何呈奕觉得吃食都顶到了嗓子眼儿,用了一杯温茶才勉强压下,野菜的滋味不断散在胸腔里。
瞧出他面有难色,冷长清在身后神色复杂地说道:“真是难为殿下了,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多少了。”
“是啊,没有多少了。”何呈奕稍抬眼皮,暗室中的烛光照在他淡蓝的眼白之上,有光闪闪,却又有一抹晦暗。
果不其然,今日下工,秦葶当真就在铁匠铺不远处等他,他一见了人影便摆出一副欢喜的恣态,两手端着朝她跑去,而后两个人笑着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此时夕阳推着两个人的背行走,二人行在田埂间,秦葶突然侧头瞧着他,何呈奕的鼻梁生的高挺,肤色又泛着一股冷白,在秦葶眼中,倒颇有些富家子的气质,不由又让她想起昨夜病时做的那个梦来,梦里的阿剩神色清明,完全就是个正常人,看她时的眼神深情又温柔,莫名让秦葶心口发紧。
何呈奕突然扭过头来对上她的眼,这样的对视让秦葶一下子破了功,忍不住笑了,她突然自说自话起来:“是啊,若是那样的你,哪里会轮得到我啊,只怕是村里有多少小娘子要嫁你这俊俏的小郎君呢!”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别说傻子听不懂,就连何呈奕这个正常人亦不晓得她在说什么。
目光朝路旁一瞥,秦葶忽又停下步子,拉起何呈奕的手,指着路旁一堆开着小黄花的乱草问:“阿剩,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何呈奕摇头,“不知道。”
秦葶大步走过去,弯身折了一棵拿在他的面前晃晃,“这叫葶苈子,是一味中药,随处可见,奶奶告诉我,我出生时,她便在院子里见到一株葶苈子,所以给我取名叫秦葶,她希望我能像葶苈子一样,在哪里都能活,又对人有益。”
“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给人做工时出了事,后来不久,我娘也没了,是奶奶一个人将我带大,”她说这番话时头压的很低,虽看不到她的眼,却能瞧见她微红的鼻头,是在强忍泪,每每提起她的奶奶她就是如此,“阿剩,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世,但是我想,你也是个可怜人,大约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我觉得你良善,你比那些人都要好。所以我乐意同你在一块儿。”
秦葶再次拉起何呈奕的手,将他掌心摊开,把那株还开着花的葶苈子放在他的掌心,“记着,这是与我名字有关的草药哦!”
“嗯,我记住了。”眼前人回答的很是真诚恳切,这两年来,他竟是头一次晓得她的名字是哪个葶。
秦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一双眼亮晶且清澈的望着何呈奕,何呈奕却只盯着自己的手掌,不敢去对她热烈真挚的目光。
那句良善,他不敢当。
却又那么一瞬间,有个念头在他心头激起,待他事成,无论秦葶是否是何成灼派来的,他都可以不计较,他乐意给她一次机会。
作者有话说: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乡下的夜色总是美的动人,天上繁星似若银河布满天际,月亮一弯钩,似误入水流。秦葶与何呈奕并肩坐在屋外,秦葶的头歪在何呈奕的肩上,隐隐透着一股子花香气。
她洗头时都是用自己制的野花汁子,香气不浓郁,透着一股子淡然,他难得惬意的将自己的脸颊贴到了她的发顶,享受着这难得的晏宁之时。
“啊,对了。”她似忽然想到什么,腾一下坐直身子,自怀中掏出了个物件抵在何呈奕的脸前,“阿剩,这个好看吗?”
她询问时带着兴奋的语气。
借着月色何呈奕看清,这是一支珠花,俗气的桃粉色被月光挂掉了一层色,显得略旧,差劲的做工与他少年时见过的根本没得比,若他没记错,就连宫女都不会戴这种成色的东西。
未等他说话,秦葶已经将这支珠花插到了发间,本就墨黑似的发戴了这珠花,有一种突兀的喜感。
“好不好看?”她眼巴巴的望着何呈奕又问了一遍。
“好看。”何呈奕摆出招牌傻笑,表情真诚似真。
“这个花了两文钱,我还挑了许久呢,”指尖儿轻抚上头的花样,因为何呈奕的肯定她眼见着更欢愉了,“不过这可不是拿你赚回来的钱买的,是我学着编了几日的竹筐拿到集市上卖,挣了几个钱。竹筐这东西真的不好编,加上我手艺不好,只能比旁人卖的便宜才勉强卖得出去。”
说到此,何呈奕才想起,前两日她忙忙叨叨的弄了不少竹条回来,再垂眸看着她的指尖儿,上面也隐隐透着几道口子。
她正是这样一个人,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赚银子,只要是她能做到的,她都乐意去试试。
“知道今日我为什么买了一支珠花吗?”她摇了何呈奕的胳膊问道。
何呈奕自是不知,懵然摇了摇头。
只听她微浅一笑,“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十七了。”
她来的那年才刚刚及笄,一晃两载,十七岁的少女,亭亭玉立。
何呈奕不讲话,心里却似被人掀起了一层褶皱不得平整,自打他认识秦葶以来,她身上就没有过一件首饰一件花样,如今过个生辰,挑挑捡捡买了支最便宜的珠花,甚至没吃上一碗寿面。
“秦葶,听人说生辰是要许愿的,只要生辰这日许的愿都能实现的!”何呈奕说道。
本以为她笑眯眯的又会说耕牛瓦房黑驴之类,倒不想,这回她又想起梦境里的事,反而改了口,“若是天上的神仙能听到我说的话,那便让我的阿剩永远陪着我吧。”
“一辈子陪着我。”她又抱起何呈奕的胳膊,头枕在上头,一双似秋水般的眸子微微闭上,闻着不知名的花香,听着忽远忽近的虫鸣。
头一次,何呈奕竟觉着“一辈子”这三个字这般动听,他喉结微动,仅从嗓间挤出一个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好。”
这句,秦葶没听到。
翌日当何呈奕醒来的时候,秦葶早已在灶间将早饭准备好,与平常无异,又是两个野菜饼。
见他醒了,秦葶不忘拿出一件尚差几针针线的外衫出来在他眼前晃晃,“阿剩你瞧,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衣,待上了秋便能穿了,你喜欢不喜欢?”
她自幼在乡间长大,从未有人教过她女红,针线惨不忍睹,简单的一件衣衫针角里出外进,可这却是她用尽了全力做的衣衫。
何呈奕很是配合的笑笑,与她一般见了这衣裳雀跃欢腾。
这乌蓝色的料子,是从前宫里从来都见不着的,也唯有秦葶这样的人才拿它当宝贝。
“还差几脚针线,等今日你从铁匠铺做活回来我也就做完了。”她将衣裳叠好放在炕沿上,而后从锅中取了那两个热气腾腾的野菜饼出来,“今日你起的晚了,还是拿着路上吃吧,别去迟了惹的掌柜不高兴。”
“好。”何呈奕乖乖点头,不必在她面前大口大口吃这野菜饼再好不过,待到了外面一把子丢掉便是。
就在何呈奕准备出门之际,秦葶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叫住他:“阿剩!”
何呈奕脚步顿住,扭过身来,傻憨的语气问她:“怎么了?”
实则秦葶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阿剩近在眼前,她却总似看不清似的,亦有一种错觉,仿若只要他今日出了这个门,他便再也回不来了似的。
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安与慌乱,她不由自主朝他大步行去,替?????他理了衣衫,“做完工早些回来。”
他自是点头应下:“哎。”
人走了好久,秦葶仍望着破门久久回不过来神,今日她也觉着心绪莫名,在家里待不住,干脆提了柴刀打算上山去弄些竹子回来,自打昨日上集卖了那几个破筐,她似又寻到了新的财路,她想着时常在家做些,总有一天能做的好。
这一忙便到了晌午,林子里热的待不住人,她便背着一担竹子往家的方向走,还未走出两步,便遥遥见着小双自太阳底下奔过来。
“出什么事了?”见小双匆忙的模样,秦葶心头一紧,将背上的竹子暂且搁下,朝她迎过去。
也不知她是从哪里跑来,满头大汗,脸色涨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身后道:“秦葶、不、不好了,你家的傻子、被铁匠铺的人带走了!”
“啊?”小双说的每个字她都听的清楚,可连在一起,她便听不懂了,“什么叫被铁匠铺的人带走了?”
好歹小双顺了口气,“就是我刚才,刚才从铁匠铺路过,远远瞧着铁匠铺的门口聚了一群生人,穿衣打扮很奇怪,似官兵又不太像,我以为出了什么事,便藏在草堆后面,我瞧着阿剩被他们围着,离的太远我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好像是说什么京城之类的......”
“最奇怪的是,你家那傻子看起来也和平日不大一样,身子挺的笔直,那些人倒像是很怕他似的,在门口说了没几句他们就一起朝东边走了,我本来想跟着他们的,但是又实在害怕,就没跟多远......”
听到此,秦葶心里已经慌的不成样子,轻捏了小双的手腕,丢下手里的柴刀提步便跑,“我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小双紧忙跟上。
果不其然,到了铁匠铺早已人去屋空,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正值晌午,四处田间亦无人劳作,唯有树上的鸣蝉长叫个不停,还有铺子上挂的幌子兜起风声响在她耳畔。
小双的脚步停在秦葶身边,探着头又往屋舍中瞧瞧,“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秦葶的眼珠子左右转的飞快,“我回家瞧瞧。”
说不准阿剩回家了呢!
抱着满心的期待推开家门时,亦是空空如也,站在门口便能一眼望到底的屋舍没有一处可藏人,阿剩自然也不在。
端午过后便是盛夏天气,她自铁匠铺奔来时明明出了一身汗,可这会儿即便是站在太阳底下也会觉着周身发寒。
“在不在?”小双跃入门中,一见秦葶垂下的肩膀便知又是空欢喜。
大喘了一口气,小双才安慰道:“你别担心了,若是个姑娘家,让人带走了还怕被卖了,他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是个傻子,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话虽如此没错,可秦葶也不知为何会这般不安,这种感觉自早起便一直围绕着她,现在是越发的严重了。
小双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儿,随后又小声嘟囔道:“不过话说回来,今日真是奇了怪了,我瞧着今日阿剩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傻子,那些带走他的人衣着不凡,该不会......”
对于她的欲言又止,秦葶猛的回过头来,“该不会什么?”
“该不会......阿剩是哪个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的公子吧?我听说最近京城可不太平,又到处都在打仗,该不会阿剩被他们强抓了壮丁?”
听到后半句,秦葶头皮都跟着紧起来了,若说方才小双说的前半句她觉着是天方夜谭,可后半句可直就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最近京城内外乱的狠,她亦是听人说了不少,若他们真带走阿剩,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么一个用途。
“不成.....不成......”秦葶猛摇头,“阿剩脑子不灵光的,若是他真的被抓了壮丁,只有死路一条,我得去找他!”
说着便要往外奔,好在小双及时将她拉住,“哎哎,你先别急,我也只是乱猜的,若真抓壮丁也不可能满村只抓他一个傻子不是,那刘二李三之流也逃不过啊,再说你现在就算是去找他也没地方可寻,不如就先在家等着,说不准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秦葶少有这般慌乱没有主意的时候,若不是有小双在,她定要像只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听了小双的劝,她才勉强宽慰自己,“对,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就在秦葶六神无主之际,她眼中的阿剩,村民眼中的傻子何呈奕,早已乘上回京的马车与这生活了十二年的乡间背道而驰。
行进的队伍似一道蜿蜒而去的长龙,气势逼人,与这乡间田野格格不入。
夏风卷起马车窗上的藤花玉丝帘一角,何呈奕的侧脸在马车里若隐若现。一样的五官,不变的轮廓,身上破烂的不成样子的粗布麻衣早就换成了一身沉云黛的织金锦袍,脊背笔挺,只是坐在那里,便似浓云盖山顶,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他目光侧过,正好透过玉丝帘的缝隙看到一片片郊野绿田,一十二载,终待今日化龙飞升,终要离开这该死的村庄,终要将一切耻辱都脱离开来。
至于秦葶,现在天下未定,暂且顾不上她,况且自己也不可能为着她停下脚步。
回头让冷长清先将她带到旁处便是。
作者有话说:

第八章 阿剩不见了
素来夜里不舍得燃灯的人今日破天荒的点了灯,灯火莹莹照亮空荡荡的屋舍,火苗跳跃,将秦葶不安的脸上照的忽明忽暗。
从前几日晌午时阿剩便没了音讯,其间秦葶能找的地放到处都找了,还在铁匠铺蹲守了两天,可仍是一个人影不见。
甚至除了小双,无人再过阿剩最后一面。
她双目发直,呆愣的坐在炕沿上,手边是还差些针脚的衣衫,她着实想不通铁匠铺的人要将他带到哪里,她当真是怕了应了小双的那句话,真就是抓了壮丁。
“秦葶!秦葶!”——院中传来小双的叫喊声,强压着嗓子唤她。
秦葶才要掉下来的眼泪被她擦了去,忙起身奔向院外,小双与秦葶的家仅一墙之隔,此间家里人都睡了,她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趴在墙头瞧瞧。
“阿剩今日还没回来?”小双瞧着她孤零零的模样便知。
果然,秦葶摇了摇头。
“你别担心,说不准明一早就回来了,肉文BG文,男男文都在Q群⑤2④9令8以九2如果明天早上还不回来,我就再陪你去找,定能找到他的,”小双一顿,“不过你真的要做好准备,晚上我叔叔回来时,说外头现在不太平,特别是京里,乱成一团,好像有什么大事似的,说不准,阿剩真的被拉去了。”
这正是秦葶心里最怕的,阿剩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脑子转的慢,旁人打他他都不知道躲的。
小双见她脸色变了,后悔说了这些,于是又转言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他一个傻子,人家一见就知没什么用处的,说不定过两天就将他赶回来了!”
“那样是最好,那样是最好......”这句话,秦葶一遍一遍在心里和嘴边重复着,只图宽慰。
回房后吹熄了灯,秦葶缩在炕角,怀中紧紧抱着给阿剩做的衣衫,也不知过了多久,秦葶便听到院中有些异响,本来昏昏欲睡的秦葶一下子清明起来,坐直身子朝窗外看去,影影绰绰看到个人影,秦葶心口一惊,下意识唤道:“谁?是阿剩吗?”
笑意才展,立马又觉着不对,这人似翻了院墙进来的,阿剩从来不会翻院墙,似这一思,便让秦葶周身皮肉发紧,起了一层冷汗,她捏紧了怀中的衣裳,手胡乱摸索,家中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唯一一把柴刀还被她立在院角。
身子朝后仰去,正撞在炕桌一角,上头的烛台朝她手边倒了下来,她顺手拿住,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些飘忽,她听得出来,根本不是阿剩的。
“你是谁?别进来,再走一步我就喊人了!”她自炕角起身,迅速跑到角落里去,背抵着冷墙,手里举着烛台。
那人似根本不怕她的警告,只见房门一晃,有个人影便入了门来,秦葶紧跟着尖叫一声:“来人啊!救命啊!有贼!”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嗓子眼儿里挤出的声音都带着颤。
“你喊什么!”那人一出声秦葶便听出来了,是刘二。
这个泼皮,果真言而无信,就算那日挨了几个巴掌仍是贼心不死。
“刘二你滚出去!”秦葶依旧尖叫。
“秦葶,上次因为你老子丢了人了,今日一并向你讨还回来!”
刘二从前偷鸡摸狗,身手灵活,轻轻一跃便上了炕。
“你忘了丁宽跟你说的话了?”
不提丁宽还好,一提丁宽刘二更气了,挽起袖子奸笑道:“过了今夜,老子便入城去了,随他丁宽怎么找人,再说你都成个残花败柳了,你看那丁?????宽还要你不要!”
说罢,他整个人便朝秦葶扑了过来,秦葶手中的烛台一阵猛挥,随后跳下炕去便要跑,那刘二身手太快,一下子将她扯了回来。
秦葶吓破了胆,拿着手里的烛台扎在刘二身上,刘二吃痛,手上力道更甚,一巴掌朝秦葶甩过来,甩的她眼冒金星,唇角沁了血色。
秦葶死死扒着门框叫喊,又被刘二捂住嘴巴往门里拖,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门框上的木刺不知有多少入了皮肉,隐隐闻到了一股丝丝拉拉的血腥气。
许是寂夜中的撕打太过突兀,村子里的狗听到声音便此起彼伏的叫喊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正熟睡的村民听到狗叫觉着不对,尤其是离的最近的小双一家。
自梦中醒来的小双奔到院中听到墙院那头似有异响,忙趴了梯子一探究竟,院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却隐隐听到秦葶在喊救命,小双立即精神了,高声尖叫的喊人。
正要从墙下跳下来时,只见秦葶家院中的破门板被人踢开,而后冲进来一个壮硕的身影,随后只听着屋里刘二的惨叫声,还有一阵混乱的拳脚声。
待小双提了灯赶过来时,见着几乎被打残的刘二,还有满手血迹的丁宽,加上缩在灶台边的秦葶,一脸苍白,几乎魂飞魄散。
“秦葶你怎么样了?”小双跑过去将秦葶抱住,只觉着她抖若筛糠,连上下牙齿都在打战。
小双立即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借着灯火光亮瞧着秦葶虽然被吓的不轻,可衣衫还算整齐,便知没吃亏,她扭过身来对着倒地的刘二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大夜里闯民宅,你作死了你!”
丁宽气喘的急,恨恨的上去又是一脚,正踢在刘二命根处,就听本就近乎昏死的刘二又是一声惨叫。
此时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便都来了,见着人是丁宽打的,不免胆子也大了起来,还有热心的跑去报了乡官,这一闹腾,天快亮时半死不活的刘二才被官府的人带走。
刘二虽然走了,可秦葶家门前看热闹的人久久不散,有人在猜这刘二到底得没得手,有人说这家的傻子被人抓了壮丁怕是得死在外头了,小双抱着秦葶躲在屋里,门口的丁宽实在是听不下去,将那些人都轰走了。
那些人都走了,小双婶婶却来了,手里还端了一碗稀粥,她绕过院中门神似的丁宽入了房门中,瞧见小双坐在炕上搂着秦葶。
小双一见婶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怀里还有个人,起身也不是,躲也不是,只干巴巴的瞅着她。
婶子甚至都没瞧她一眼,将粥碗重重搁到炕边,“秦葶啊,你傻的婶子我都看不下去了,那一个傻子走也就走了,哪里值得你这样?依我看,他走了正好,你也趁这时机找个好人嫁了算了。”
小双婶子素日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今日能跑到这里来说这一番话也是着实忍不下。
说到后半句,婶子目光朝院中飘扫了一下接着又道:“刘二那厮能半夜闯门也不意外,这事儿他干的出来,别看他让人带走了,那种泼皮到了官府也是不肯认的,弄一出滚刀肉的阵势来,保不齐也就关他几日又放了,过几日再跑来找你麻烦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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