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切黑夫君以后—— by鹿燃
鹿燃  发于:2024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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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冷长清又在暗处联络何呈奕舅舅的旧部,只待时机成熟送他重回皇城之中。细算时日,怕是根本用不上三五个月他便能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他憎恨又厌恶的村子,杀光所有羞辱过他的人。
至于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介时她若肯说实话,肯告诉自己究竟是不是何成灼的人派她来的,自己或许可以留她一命,若她不肯......
“阿剩,你这衣服哪又刮了道口子?”——她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打断了何呈奕的思绪,她刹是可惜的拧了眉头,“定是今日在铁匠铺干活的时候弄的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干活的时候要将外衫脱了,这样怎么能挺到秋日嘛!”
秦葶仍在为一件旧的不能再旧的衣衫而烦恼,却没留意此时何呈奕探究的神色,他定睛的望着秦葶的一举一动。冷长清曾对他讲过,朝中仍记挂他的老臣与何成灼进柬,说他虽是废太子,却也是先帝之子,当善待才是,何成灼不知是出于对老臣的忌惮,不想落下话柄,还是想再羞辱他一回,便不知从哪买来了个乡下来的孤女胡乱塞给他为妻。
对此冷长清一直认为秦葶是个眼线,可以何呈奕对他那同父异母的兄长的了解,他若是真的忌惮老臣,哪里会将朝廷弄的这般乌烟瘴气,不过是心胸狭隘的小人,想着送这样一个身份的女子来羞辱她罢了。
对于何呈奕而言,他的猜测更倾向于后者,加之秦葶在他眼皮子里下生活了两年之久,若真的是眼线,又怎能装的这般像,一丁点儿破绽都没有。
夜里秦葶将衣衫破口又给他缝补好,随即便借着月色捧着存钱的瓦罐将里头的铜钱倒出来仔细数了一遍。
借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何呈奕隔着炕桌的缝隙瞧看着她,纤长的睫毛于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指尖儿将每枚铜钱都摸上一遍,嘴里还会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
只够铺个罐底的铜钱便能让她心满意足,何呈奕暗笑她没见过世面,对此鄙夷的同时又觉着有些好笑,若来日真的让她见了金山银山,只怕是要倒在里头出不来。
突然想要逗逗她,何呈奕顶着憨憨的语气同她道:“秦葶,你拿这些去买酱牛肉吃吧!”
“吃什么酱牛肉,不过了?”秦葶眼都不抬的将铜钱一枚一枚的码整齐,宝贝似的握在手里,此时才似意识到什么,冲炕桌那头的人笑笑,连语气也温柔了起来,“你竟然记得我爱吃酱牛肉?我只跟你说过一次,你都记住了?”
那头无声,紧接着便听她又道:“阿剩,他们都说你傻,其实我觉着你一点儿都不傻,至少我说的话,你倒是听的紧。这些钱,若是吃酱牛肉,只怕吃上一顿都不够,咱们存起来,置办些鸡鸭,往后存的再多些,咱们也买片田来种,到时候年年都会有余粮,咱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就在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的光亮就似天上的星光一般时而闪闪,即便在何呈奕听来这些是傻话,可他还是万分配合的兴奋拍了几下手,嘴里一遍一遍欢应道:“好,太好了!”

第四章 村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今日依旧是秦葶沾了枕头便着,而何呈奕亦是一如既往在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才敢松懈下来,他借着月华光辉瞧着她时起时伏的身形,眼神清明且凉薄,哪里还有白日里暖笑若阳的影子。
老师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畔,成功路上少不了要血流成河,来日回宫之路定要血花开遍,昔日那把钝刀早就被他磨的光亮,待时而动。随着时日一天天临近,何呈奕原本以为自己会无比期待与兴奋,可而今他才恍觉,竟除了这两样之外,还突生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就比如正隔桌而睡的这个女人,在这破屋烂院陪了他整整两年的女人,该杀还是该留?若按冷长清的意思定杀不留,毕竟何呈奕所有的屈辱都被她看在眼里,扰了来日帝王之尊之人,哪里能留得性命?
来时他杀的不光是何成灼,还有一切看过他这般生活过的人,羞辱他的人,秦葶自在其中。
这么多年,为了活下来,唯有何呈奕知晓自己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前两年,何成灼盯他盯的紧,还派了一个女人来做他的邻居探他的底细,起初那女子装的倒是良善,谁知她太过笨拙,在他面前先露了马脚,他便毫不留情将人推入井中,有冷长清善后,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直到秦葶的出现。
初见她时,秦葶眼中的惊恐与不安遮都遮不住,除此之外身上还泛着一股傻气,有了前人,何呈奕更是对她越发警惕,直到后来他发现,秦葶每日想的好像就是如何让两个人填饱肚子,如何存下些银钱。亦是因为有了她,何呈奕才知原来世上有那么多可以吃的东西,就算白雪茫茫的冬日里,她也能弄根绳子弄个竹筐套些麻雀烤了给两个人打牙祭......
正当他思绪在暗夜中乱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翻身的声音,紧接着秦葶含糊的说起了梦话,“阿剩......阿剩......我这里有最大个儿的藕,快来帮我一起拔......?????”
“......”
随即见她再次翻动身子,而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何呈奕细不可闻的轻笑一声,就连在梦中她竟惦记的也是吃食。
次日他醒来时,炕那头的人早就不见了影,何呈奕自炕上起身,恍然想起天未亮时,秦葶在他耳畔说了句她今日要去和小双上山去采榆钱,回来做榆钱饼吃。他下了炕正路过灶台,有隐隐热气传来,他将锅盖掀开,里面温躺着几个昨日剩下的野菜饼。
胃口全无,重新将锅盖扣上,随后去院中打水洗脸。
这时节的榆钱最好,村子附近榆树上的早就被人摘完了,秦葶和小双只能翻山越岭的爬到这里,好在采了不少,足够吃上两顿的,可哪知就那么寸,两个人下山时路过一条半深不浅的小溪洗手时,秦葶不慎踩了裙角,整个人扑进溪水中,水不深,却几乎将衣衫尽数打湿。五月的天,林间细风微微吹来,冷的秦葶漫身发抖。
拧干身上的水渍,她穿着湿沓沓的衣裳往家走,虽然冷的受不了,但见篮子提的满满的榆钱,心里还是欢喜的,就在路过山下时,正遇卖布头儿的游街商贩自田头路过,秦葶觉着布头儿不错,一咬牙,挑了一块乌蓝色的买下。
小双瞧着她挑的那颜色,想也不想地说道:“又是给你家那傻子买的吧,我说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他一个傻子,有的穿就不错了,做了新衣裳也是浪费。”
“他那身自我来时就穿着,一扯一个洞,傻子怎么了,我家阿剩乖的很,往后不许在我面前叫他傻子。”秦葶将拇指和食指扣在一起,朝小双肩膀弹了一下,以作惩戒。
“哟哟哟,还心疼起来了,你该不会真拿他当夫君了吧,”小双脸上表情夸张,“你刚来时我倒觉着你是个机灵的,怎么跟阿剩待了两年,脑子都不太灵光了,我可得离你们远点儿,免的哪日再将我传染了。”
小双的个性秦葶最是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这么说,实则她有需要的时候,她总是义无反顾的第一个跑来帮忙。
两个人一路嘻笑打闹走在田埂之上,两个花儿一样年纪的姑娘,笑出最淳朴朗气的样子,似一幅美卷。
在等待秦葶归来的时候,何呈奕吃了两个野菜饼,而后坐在门口揣着手瞧着孩童丢沙包玩,太阳暖阳阳的晒在他身上,原本深邃有神的一双眼眯起,傻呵呵的半张着嘴笑着。迎着日光,光亮洒的他满眸都是,刚好不刚将与生俱来的阴色盖住。
沙包朝他飞过来,正好落在他脚下,随后前方便有孩童朝他招呼道:“傻子傻子,将那个丢过来!”
他迟迟钝钝的低了头,而后略显笨拙的将沙包拾起,朝空中抛出愚蠢的弧度,谁知这胡乱一抛不打紧,正好丢在迎面走来一人身上,将那人砸的“哎呦”一声。
众人看去,被阿剩砸的不是旁人,正是村里有名的混不吝——刘二。
刘二这厮整日不学好,打爹骂娘,年岁不大就跑出去和城里的地痞流氓瞎混,偶尔回村身后还跟了几个狐朋狗友,只要他一回来,定会闹的鸡犬不宁,别人家的鸡鸭抓来说杀便杀,猪说宰便宰,村民都知道他是个地痞无赖,又都敢怒不敢言,。
在地上滚了一上午的沙包沾了不少沙土,扣在刘二身前就是一道印子,他低头一看,面色不爽,张嘴瞪着眼便是一句,“妈的,谁扔老子!”
村里孩童怕事,忙躲到一旁,人群中忙有人指了何呈奕说道:“他丢的!是他!”
刘二一瞧便乐了,“是阿剩啊!”
若换做旁人,不过是一件芝麻大点的小事谁会计较,可他不是常人,且他知道,阿剩身边有个漂亮姑娘,他需得想法子逗弄逗弄。
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两颗核桃丢在何呈奕脚边,随后他也跟着蹲了下来,笑的猖狂,“傻子,你那小媳妇呢?”
傻子两个字,正在暗处敲打着何呈奕的神经,恨不得将刘二的头拧下来,可他面上装的极好,仍然傻笑着装听不懂。
“老子问你话呢,你小媳妇呢!”随着声调高扬,刘二又从地上将两个核桃捡起来砸在何呈奕的脸上。一股钝痛之感自面上传来,他脸上立即起了两块红印。
比举引来身后狐朋狗友的笑声,刘二人来疯,更起劲儿了,破口笑骂道:“你他妈的是真傻!”
随后起身,正站在何呈奕面前,两条腿岔的与肩同宽,随即拍了自己大腿指了指说道:“来,阿剩,从这里钻过去,钻完了我给你核桃吃!”
此起彼伏的嬉笑声阵阵传到何呈奕的耳朵里,他眯着眼,看向眼前的两条腿,暗自咬了后糟牙。
“钻啊,快钻!”那不知死活的刘二仍笑弄着逗他,连素日也会捉弄他的孩童都看不过去,可刘二的狐朋狗友仍在起哄。
不知是谁来到何呈奕的身侧给了他一脚,使得他侧歪倒一旁。
“让你钻听到了没有!”
“阿剩!”——正僵持中,不远处传来秦葶一声唤。
听到她的声音,何呈奕眼皮一跳,速度极快的扫了刘二一眼,果不其然,刘二此时的目光聚在秦葶身上。
小双一见是刘二,本想拦住她,但没拦住,秦葶已经跑到家门口,她拉着何呈奕的胳膊,语气中带着对刘二的愠怒说道:“站起来。”
何呈奕此时很想怪她一句,这时为何回来,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本不该是他应该在意的事,他如是想。
秦葶正给他拍着身上的沙土,只听刘二在身后声调高扬,“哟,这不是秦葶吗,好久不见了!”
这是个什么货色秦葶自然知道,但她不想理,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何呈奕便往门里走,恰又被刘二快步上前拦在门前。
见了秦葶,刘二便露出满面的猥/琐笑意来,“走什么啊,好不容易见面了,陪咱们兄弟们乐呵乐呵,你家这傻子不钻,那就你来钻!”
两个人势单力薄,秦葶自知斗不过他这样的地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强忍了心中的气硬撑着往里走,哪知那刘二最不是东西,见秦葶不理他,便觉着被人拂了面子,一把将秦葶扯过朝后一推,将她推了个趔趄,原本拎在手里的榆钱洒了一地,那块乌蓝色的布头亦从篮子里被甩了出来,刘二的脚踩在上头,来到秦葶面前,指着秦葶说道:“秦葶,老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说这话另有原由,先前秦葶在村子里就被他堵过几回,不过那时好在有旁人帮忙,他没得逞,后来他便去了城中不常回来,日子这才消停下来。
哪知今日她偏偏又碰上了。
从前在乡里,秦葶知道这样的地痞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硬碰硬更不行,待到要拼到你死我活之际,那便只能玩命,否则这种人的下限永远没个完。
秦葶一句话都不说,站稳脚跟,将那布头从地上拾起拍了拍尘土,眼珠余光暗观四处,寻找可以趁手的东西,暗自打算着,若他真硬来,就跟他拼了。
刘二见秦葶似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把便扯过她的胳膊便要将人拖走,秦葶拼命挣扎指甲在他脸上划上两道,刘二更气了,上来便要扯秦葶的衣裳。
刘二的无耻和秦葶的挣扎都尽收何呈奕眼底,他被扯破的长袖遮住的一只手暗自捏了拳,面上仍同平日的傻子无异。
小双在一旁手足无措,急的跳脚,瞧着那傻子是指不上,她也顾不得许多,朝前奔去,试图将刘二拉开,可瘦小的小双都不够刘二一手抡的,稍用劲儿一甩便将她甩出去好远。
村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东一言西一语,可见是刘二,却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帮忙。
“刘二,有日子不见,出息了啊!”——一声高语穿透人群,粗犷且有力。
刘二听着声音便觉有些耳熟,眼朝人群中看去,脸上立即变了颜色。

第五章 惦记傻子的媳妇
“刘二,你出息了啊!”那人缓缓自人群中走出来,村民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出来。
一见来人,秦葶心下稍松,也便停止了挣扎。
“丁宽哥!”小双亦像是见了救星,从地上爬起来,知道这村里唯一能治住刘二的就是丁宽,忙指着刘二告状道,“他欺负秦葶,他还要把秦葶给拖走!”
小双嘴里的丁宽哥长的高大壮实,黑亮的肤色给他脸上凭添了一股子凶气,刘二比他矮了整整一头,以仰望的姿态看着他,眼神发怵,“丁......丁宽哥.....”
就算是刘二这样的流氓,也要称丁宽一声哥,若说刘二是从前在村子里混的,那丁宽就可以称为他们的师祖,不过丁宽与刘二一流不同,他虽也常在外打架,但从不闹事,亦不祸害乡邻,从前村子里闹过?????匪,丁宽徒手便宰了两个,闹到官府去还受了褒奖,因此被张大户家看中,当了护院头子。
像刘二这种货色,只要一拳就能打的他眼冒金星,从前他自己也是见识过的。
何况如今他是张大户家的人,更是刘二一流惹不起的。
仅扫了一眼刘二扯在秦葶身上的手,刘二便吓的慌忙撤了手,丁宽熊掌似的大手一下一下重重拍在刘二的脸上,不似扇巴掌却很是响亮,“从前你欺负秦葶的时候我是怎么同你说的,脑子让狗给吃了是吗?”
对于秦葶,那刘二一早便动过心思,那时丁宽在村子里看的紧,有他在,刘二还真不敢怎么样,哪知今日好巧不巧又碰上。
“我、我、我跟秦葶闹着玩呢!”刘二皮笑肉不笑。
“闹着玩?”丁宽一把掐住刘二的小细脖子,朝身前带来,远瞧着竟似拎着一只小鸡雏,“你再闹一个给我瞧瞧!”
见打马虎眼不成,刘二忙哭咧咧的求饶,“丁宽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欺负秦葶了!”
“大声点儿,我听不见!”丁宽的手劲儿又加了一分,疼的刘二在他手底下叫出声来。
“我再也不敢欺负秦葶了!再也不敢了!”
这模样丁宽见了还算满意,大手一甩将他甩的老远,“滚一边儿去!”
刘二一行得令,不敢多逗留,似过街老鼠一般灰溜溜的跑个没影儿。
见刘二跑了,乡邻们这才破口大骂出声,都在讲那刘二的不是,还少不了的对丁宽恭维似的几声夸赞。
此时刘二才收起一张冷脸,转头看向秦葶时眼带笑意,连语气也温和了下来,“秦葶,他刚才没伤着你吧?”
“没有,谢谢丁宽哥。”秦葶弯身从地上捡起刚才因厮打而落地的布头儿,上面还印着刘二的大鞋印子。
“走吧走吧进屋说吧!”小双推着秦葶进院儿,还不忘拉着丁宽一起。
好歹方才是丁宽给她们解了围,秦葶不说声谢又觉着过意不去,于是说道:“丁宽哥,来家里喝口水吧!”
一听是她说话,原本有些迟疑的丁宽脸上才露出笑意来,也便不犹豫的随着她一同进院。
任谁都知道秦葶和那阿剩是村子里最穷的一家,无田无地,甚至连只鸡也没有,破败的屋舍和院落却被秦葶拾掇的很干净。从前秦葶没来时,那傻子整日身上脏兮兮的,自打有了秦葶,衣衫虽破,但他每日都是干净整洁的。
就连丁宽也没想到,有一日自己竟也有羡慕这傻子的时候。
家中无茶,秦葶只能去灶前烧些热水给他喝,丁宽忙道:“秦葶,没那么多讲究的,随便弄些水就成。”
小双见状,忙拦了秦葶的路,一手扯着何呈奕进屋,一边说道:“你们说说话,我去烧水便是了。”
秦葶自是明白小双是什么心思,虽然觉着有些尴尬,可今日毕竟又是丁宽帮忙,总是躲着也说不过去,便从院角搬出她自己做的小竹桌和小竹凳摆于院中,请丁宽坐下。
见何呈奕身子歪倚在门框上,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院子里的两个人,小双忙将人推进了屋里,“看什么呢,过来帮我烧水!”
丁宽的目光自何呈奕身上扫过,很快便又重新落到秦葶的脸上,继而是她怀里正抱着的布头儿上,他下巴稍抬,“这是给他买的?”
“是啊。”秦葶点点头,自然明白他所指为谁。
“你怎么只顾着他,当多顾着自己才是。”
秦葶笑笑不说话,丁宽眼中飘中一抹羡慕神色,又道:“别看他是个傻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人,能碰上你这样的姑娘,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阿剩就是脑子慢些,但是他不是坏人,很听我的话。”即便是此时,秦葶也不忘替他争辩。
丁宽笑的意味深长,他抬手拍了拍后颈,而后又道:“前几日我让小双给你带的话,你可知道了?”
“知道了,”秦葶点头,随即笑笑,“还未来得及同你道谢,张大户家工钱的确不少,但是若我去了,便没人照顾阿剩了,我思来想去,便不去了。”
二人在院子里的谈话灶间的小双听的一清二楚,她一边往灶里添柴,一边用手肘推了身侧捡柴的人,瞧着他那笨手笨脚的样儿就为秦葶不值,“你看看你,除了拖累她你还有什么用处,你不知多少人都巴望着能去张大户家做工呢,虽然张大户做人不怎么样,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比现在过的日子好,可为得你,她才不去的!”
经她手肘一推,手里的散柴又落地两根,何呈奕默然拾起,空洞的眼神里瞧不出半分情绪,只是他清楚,院中这个叫丁宽的男人对秦葶别有用心,不止一日。
丁宽脸色算不上好,于是又道:“往后刘二那厮若再敢欺负你,你便提我,想来他就不敢了。”
话是这么说,可越是知道他是什么心思,秦葶便越不想欠他人情,秦葶嘴上却也只是应下,“好。”
见她连同自己讲话都似蹦豆子一般一颗一颗往外倒,自觉无趣,他双手撑着膝盖自地上站起,“时候不早了,水我就先不喝了,我先回家去。”
秦葶也紧跟着站起身来,“喝口水再走吧!”
料是再傻的人也听得出秦葶说的是客套话,丁宽识相,朝她摆摆手,扬长而去,“罢了,下回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破门响动,小双从灶台跑出来,正好见着丁宽离开的背影,“你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帮你这么大个忙,连水也不让人喝一口!”
“下次再说吧。”秦葶心下也烦,今日又欠丁宽一个人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还才更合适一些。
小双显然还想说什么,却听她婶子一声高喝又响起——“小双,你个死丫头又跑哪去了!”
才想说的话立即咽了回去,抓了抓头发急道:“我不多留了,灶上还烧着水,我先走了!”
话才说罢,便又像一阵风似的跑了,惹的秦葶一阵笑。
那块乌蓝色的布头儿正搁在炕沿上,秦葶拉过何呈奕的手来到炕前,将那块布头抖落开,在他身上比量着,“不错,这颜色倒也过的去,这几天我便给你裁制一身新衣。”
庄户人家挑布料,看重的是耐脏扛穿,旁的都不重要。
此时何呈奕才发现,她似身上的衣裙都透着潮气,便道:“秦葶你衣服湿了!”
闹腾了这一场,衣裳都干的差不多了,秦葶笑笑,“我回来时掉到小溪里了,这会儿都快熥干了。”
到了这时辰,她也不急着换下,反正也没有换洗的衣裳。
丁宽算是村子里有出息的,他家里也早就盖上了大屋,左邻右舍数他家的的房舍新,他进院时,他爹正坐在院子里吃面,他娘正在灶前下面,一见儿子回来,丁母倒是喜出望外,反而是丁父脸色不太好。
“我儿回来了,饿了吧,快吃面!”丁母笑言。
丁宽应了一句,便扯了椅子坐了下来,丁父咬了一口蒜,随后便阴阳怪气道:“刚才就听人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会儿才进家门,是让谁绊住脚了?”
他听得出他爹这话是何意,于是倒了一大碗水大口喝下去实话实说道:“刚碰见刘二闹事,教训了他两句。”
“哼,”丁父将筷子放下,“才这么会儿工夫就都传到我耳朵里来了,旁人可讲,你是为了那傻子媳妇出头,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爹,你听那些人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眉来眼去的,没那回事!”丁宽将水碗往桌上一拍。
“你当我不知道,自打两年前那傻子媳妇来村你就惦记上了,我告诉你,离她远点儿,你若真跟她勾搭在一起,村子里的人要怎么说你,我这老脸可跟你丢不起!”
丁父越说越气,丁宽更是气,一拍桌子大骂道:“哪个杀千刀的乱嚼舌根,秦葶根本不是那种人!”
秦葶有没有那心思他能不知道吗,若是有也不至于让他恼到今日。
眼见着爷儿俩瞪起眼珠子又要吵,丁母忙盛了一碗面条过来放在丁宽面前在二人中间缓和,“外头人那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黑的都能让他们传成白的,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骂他干什么!”话峰一转,又朝丁宽这头说道,“也不怪你爹生气,外头的人传的不好听,有那嘴碎的说你连傻子媳妇都勾搭,你爹听了不快意,娘知道你是个好心,那刘二不是个东西,你也是帮她把手,旁的心思就收了吧。”
“什么傻子媳妇傻子媳妇的,秦葶只是名义上同他是夫妻罢了,两个人一没办酒,二没婚书,我倒瞧着,十里八乡的姑娘,没一个赶得上秦葶的!”
“我的傻儿子,他们院里就一间屋,屋里就一张炕,两个人没办酒没婚书可是睡在一个屋里,做没做夫妻咱们外人哪里知?????道,若是那秦葶哪日转了性真赖上你,我可不想听人说,我儿子娶了傻子娶过的女人!”
丁宽越听越恼火,起身便要走,丁母忙将他拦下,“饭还没吃呢,你要去哪啊!娘只不过是说上两句,快坐下吃饭。”
若是平常,以他的脾气定要扭头便走,可今日回家还有旁的事,他便缓下了步子,重新坐了下来,“娘,一会儿吃完了饭给我拿些银子。”
“要钱做什么?”丁母忙问。
“有个朋友急用银子,同我借些。”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第六章 这是葶苈,我的名字
白日掉进了溪水里,又闹了那么一场,夜里秦葶便烧了起来,她撑着胳膊自炕上坐起来,光着脚下地灌了几口凉水,却也没压住身上的火气,觉得身上好像四处在冒火。
在她下地的时候何呈奕便醒了,但他不动声色的躺在那里装睡,倒是好奇秦葶要做什么,直到听到水瓢落地的声音,加上一声闷响,何呈奕这才从床榻上起身,提着素日里傻憨的语气唤了一句:“秦葶你在哪呢?”
那头没有回应。
他又在炕上静坐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听到旁的声音之后,这才下了炕,才走到水缸边,脚下便踢到了什么,蹲身下去,正是秦葶倒在地上。
“秦葶,秦葶!”他略显笨拙的摇晃地上的人,才一触到她的腕子,便觉的滚烫的厉害。
一想白里里她穿着湿衣裳又和刘二闹了那么一场,两厢齐下这便病了。
将人从地上抱起回到炕上,手又探上她的额头脸颊,无一处不发着高热。秦葶素日里身体不错,一有个头疼脑热便会喝上些姜水睡上一觉就好了,今日事多,显然是来不及,大晚上的他又不知去哪里弄姜,只干巴巴的坐在她身边。
就算在此时,何呈奕仍是警惕的,冷长清的话一直在他耳畔回转,现在正是关键时刻,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他自是不能轻举妄动。
夜色中的秦葶紧皱着眉,时而咳嗽两声,倒是一副病容,何呈奕知道她不是装的,装也装不得这么像。
时则秦葶此时已经烧的整个人迷糊了,梦见小时候,梦见和奶奶在乡间一同走,梦见奶奶对自己笑。除此之外,她还梦见阿剩不傻了,牵着她的手在山间跑,梦里的她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梦与现实交杂间,秦葶便开始说胡话,闭着眼嘴里叨叨着什么,何呈奕勉强才听清,只听她道:“阿剩,别离开我,千万别离开我......”
何呈奕将手再次探上她的额头,又摸了她耳下,好似比方才更烫了,明知她说的是胡话,却仍以试探的心态问道:“为什么?”
是的,他不懂,他就是不懂,若秦葶若不是何成灼那头派来的,何苦留在这里陪着他吃了两年的苦,丁宽那壮汉可是惦记了她两年,可她好似从未动过心思。
任何呈奕如何想亦想不通这世间怎会有人肯如此对待一无所有的他,即便是他的手足,留着他的命都是为了羞辱和堵旁人的嘴,这个无亲无缘的秦葶又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问的那一句话秦葶似在梦中好像听到了,她闭着眼无意识的回道:“阿剩......我害怕......自小只有奶奶待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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