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军队作战时,就像贼一样永不走空。无论是官吏还是百姓都会默认大隋将士会拿走驻地的财物,所以李世民光明正大地刮地三尺。
至于户籍资料不算财物,他不应该拿之类的弹劾,官府不是遭了民贼吗?那肯定是民贼做的。
李世民想说,他和房玄龄真是心有灵犀。如果房玄龄是“再世萧何”,他的眼界也应该是“萧何”。
不,我应该是萧何、张良、韩信集合体。李世民自豪叉腰!
李世民好想向弟弟吹嘘自己,但小五在这……
李世民把打瞌睡的李智云推醒:“去后面的马车睡,我和你三兄要聊点正事。”
李智云打着哈欠委屈道:“我不能听?”
李世民道:“你年纪小,我怕你说漏嘴。等你再大一点,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你。”
李玄霸:“扑哧。”
李世民疑惑:“你笑什么?”
李玄霸:【这话好熟悉,我以前经常这样敷衍你。】
李世民想装出恼怒的模样,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还好意思说。”
李智云看向“自言自语”的二哥,又看向绝对说了什么但自己就是听不见的三哥,表情更加委屈:“行,我走,你们慢慢聊。我要长到多少岁才能加入你们的聊天?”
李世民想了想,揉了揉李智云的脑袋:“甘罗十二岁拜上卿,小五不会比他差。等到了明年,我和阿玄做什么都带着你。不过你也要努力,你现在的本事离能帮上我和阿玄还差得远。”明年小五就十二虚岁了。
李智云一听只需要明年他就能帮着二哥三哥做事,心中委屈立刻消失。
“我一定努力!”李智云给了二哥一个拥抱,又扑到三哥怀里腻歪了一会儿,“说话算话!”
李玄霸抱着弟弟道:“嗯,说话算话。”
李世民嘲笑:“你先把你爱撒娇的性格改了吧。”
李玄霸道:“你不也没改?是谁回家后总会第一时间扑到母亲怀里撒娇?”
李世民脸色一僵。
李智云:“哈哈哈哈哈,停车,我要下车。哈哈哈哈,二兄,你恼羞成怒找三兄去,可别连累我。”
李智云跳下马车,那逃跑的速度,一看就是从小练出来的。
李世民活动手腕:“阿玄,你能不能在小五面前给我留点脸面?”
李玄霸道:“你不要脸的时候也没避开小五啊。”
李世民愣住。仔细想想,好像是哦。
他放下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哦,房玄龄是萧何。你看你哥哥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还能带兵打仗,我就是萧何张良和韩信三位一体!”
李玄霸道:“那我是谁?”
李世民毫不犹豫道:“你比我差一点,你只是萧何张良两位一体!”
李玄霸道:“我们大唐的萧何张良是不是超标了?可惜韩信就一个。你要不要再找个大唐韩信?”
李世民笑道:“这个不该你帮我找吗?你的谶纬天书《唐书》中,有没有写谁是能比我差一点的将帅之才?”
李玄霸对二哥的过分自信很是无语。
什么叫“比我差一点”,你才多少岁,打了多少仗?你现在就认为你的军事才能当世无敌了是吧?
虽然事实是如此,但李玄霸还是很嫌弃二哥的过分自信。
“李靖。”李玄霸道,“陇西李氏丹杨房子弟。”
李世民想了想,道:“听过这个名字。老楚国公杨素夸赞过他,大兄也宴请过他。大兄说他为人傲气太足,便不再与他交往。”
李玄霸道:“他对我们傲气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家发迹之后找陇西李氏连了宗,陇西李氏子弟都知道那连宗是怎么回事,不会将我们当同族。”
李世民讥笑:“陇西李氏也是与荥阳郑氏一样的山东郡姓中的‘五姓七望’之一吧?有这种傲气确实正常。”
李玄霸笑话道:“怎么?现在你对他印象就不好了?”
李世民好奇:“怎么,在你的天书中也记着我对他印象不好?”
李玄霸摇头:“不,你对他好极了,一直重用到他老逝。”
李世民摸了摸下巴:“那他一定真的很有才华。而且他的性情也肯定改了许多。”
李玄霸道:“是改了许多。他被我们父亲打压得厉害,在你手中才被重用。”
李世民失笑:“果然如此。他在父亲手下把脾气都磨没了。看来父亲当皇帝还是有些本事的,能把那些天之骄子的坏脾气磨掉。等我当了皇帝,朝中才华横溢的大臣就老实了。”
李玄霸觉得二哥这话怪怪的。但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因为有李渊当皇帝时过分的随心所欲,等二哥当皇帝后,大臣都觉得二哥千好万好。
不过这话对父亲太不尊敬了。
李玄霸道:“大臣觉得你千好万好,难道不是因为有隋炀帝做对比?”
李世民大笑:“那对比也太强烈了。对了,我重用的大臣中有没有刺头子?我提前去整整他。”
李世民双手捏拳头,活动手腕。
李玄霸笑话二哥:“以后当了皇帝就不好再欺负大臣,所以趁着自己还自由先折腾个够?”
李世民一边捏拳头一边笑眯眯道:“聪明。”
李玄霸开玩笑道:“那去提前把尉迟恭揍一顿。朝堂宴饮时,尉迟恭和我们堂弟李道宗争位次,一拳砸在堂弟眼眶上,差点把他眼睛砸瞎。你很不高兴地训斥了他,他之后才改掉臭脾气。以后我的位次肯定比他高,如果这件事还会发生,我怕他的拳头会砸向我。”
李世民心头揪紧了一瞬,但脸上仍旧带着笑道:“他敢?他敢对你动手,我就从龙榻上跳下来把他狠揍一顿,非要揍得他满地找牙一月起不了身,满朝文武都拦不住我!”
李玄霸道:“你还是提前教训他吧。就算你会揍他,我还不是挨揍了?”
李世民煞有介事道:“好,我记下了。等我们见到他,我就先把他揍服了。对了,他现在在哪?”
李玄霸道:“尉迟恭的父亲是当今仪同大将军尉迟伽。他比我们大十四岁,身为勋贵子弟,现在应该趁着民乱的机会,去高阳参军刷功勋了。”
尉迟恭也是勋贵子弟。若不是同族长辈尉迟迥是杨坚的政敌,起兵反对杨坚被杀,尉迟家族从此只能低调处事,以他的本事和家世,早就当官了。
不过他毕竟还是勋贵子弟,所以一参军很快就升任朝议大夫。
李世民脸上笑容微淡:“无论是李靖还是尉迟迥,现在都不可能把我俩放在眼里。”
李玄霸摇头:“若要套交情,以我们现在展现出的本事,他们肯定会愿意和我们结为友人。只是若想招揽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十四周岁的虎贲郎将厉害吗?厉害。但隋朝十六卫中每个卫府都有好几个虎贲郎将。
对于一个十四周岁的少年郎而言,当上了虎贲郎将很有本事。放眼朝堂,虎贲郎将走在路上,勋贵子弟连眼神都懒得给。
不只是世家子弟眼高于顶,勋贵子弟也一样。别看李建成等勋贵子弟身上的职官散官品阶都不高,但他们的社会地位很高。
李世民和李玄霸提前攒了本钱,但这本钱只是让他们在乱世中有了一点自保的实力。想要成为一方霸主,稍稍有点家世的人都不会理睬他们。
李世民在清河郡征兵时就这样。
李世民早早放出消息,希望得到当地士人辅佐。但他战功如此卓越,也只有百姓来参军。
别说家中有点地位的士人,就是家中已经很多代没做官的庶族子弟都没有来应聘的。
李世民军中的文吏和底层将领全部是他们从唐国公府带来的家生子。
李世民越想越憋屈:“我年少有为,不是更应该被有才之人青睐投奔吗?”
李玄霸道:“这话你已经嘀咕过很多次了。好吧,是世人愚昧,以后有的是他们后悔的时候。”
李世民深呼吸:“对!你看房兄和杜兄不也是官宦子弟,他们就不嫌弃我!”
李玄霸道:“他们很有眼光。你以为华夏历史五千年,‘房谋杜断’能有几个?”
五千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李世民将李玄霸这句无心之语记住,但没有询问。
弟弟的秘密很多,绝非只是“谶纬”,他早就知道。
但知道就知道吧,弟弟不掩饰,他也不会追问,这样弟弟在自己面前才自在。
李世民不住点头:“没错没错。唉,还是好不满啊。我想如果父亲现在招募人才,肯定有很多士人投靠他。可恶!我明明比父亲强多了!”
李玄霸慢悠悠道:“他们不选你,就说明他们没眼光,活该被房兄、杜兄、薛兄压在下面。哦,对了,还有魏徵。这次魏徵提前投奔我们,以后也要扬眉吐气了。”
李世民冷哼:“以后丞相就他们四个轮流坐,其他人没份!”
李玄霸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李世民也跟着笑了:“让他们有眼无珠。对了,我们俩的本事,也会为父亲的名声添砖加瓦吧?他们却抛弃我们俩去投奔父亲,算不算买椟还珠?”
李玄霸道:“那肯定算!”
兄弟二人嘻嘻哈哈的声音过于响亮,都传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李智云双手捧着下巴,手肘搁在膝盖上。
“唉,还有一年。时间过得好慢啊。”
房乔和魏徵都动起来时,杜如晦和薛收也没闲着。
杨广征高丽时不想让倭国捣乱,又向倭国派去了使臣。薛收在李玄霸的建议下混进了使臣团,现在还没回来。
杜如晦在涿郡当了县令,想近距离接触大隋大军出征的盛况。
他看到了涿郡役夫的惨状,看到了杨广那过分夸张的排场。
杜如晦一度想要辞官,但他忍耐了下来。
现在他都看不下去,等天下真的大乱之后,他难道就在大兴等着李二郎李三郎带着房玄龄来大兴吗?那他也太没用了。
杜如晦强忍住对昏庸的皇帝和黑暗的朝堂的不适,坚持守在县令的位置上。
他已经猜到了大隋的末路。
从皇帝被高丽三番五次欺骗的荒唐,他能看出皇帝人性的弱点。
以皇帝的性格,他一定会不顾大隋的民生凋敝,短时间内再次征讨高丽。
大隋就是这样被杨广一锤子一锤子地砸毁。
杜如晦要在杨广下锤子的地方仔细观看,一个眼见着已经快进入盛世的大一统王朝,怎么在一个荒唐的皇帝手中瞬间崩塌。
他不敢将自己的感悟写下来,只将这些感悟都记在心中。
等一切结束,他将把自己的经历和感悟整理成书,劝谏大唐皇帝和后世人。
杜如晦在大隋的失败中疯狂吸取营养。他心中的政治观迅速成型。
当得到皇帝二征高丽的命令时,杜如晦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以大隋现在中原的动荡,隋军根本不可能安稳出征。
隋朝大军出征,后方极其空虚的时候,是攻打两都的绝佳机会。
民贼也好,朝中野心家也好,一定会有人举起反旗直捣两都。到时隋军必定撤退。这一仗打不起来。
杜如晦只希望隋军在撤退的时候稍稍别那么乱,能让兵卒和辎重顺利撤回,不然就是便宜高丽。
杜如晦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没有资格去进谏。
不过他毕竟是京兆杜氏子弟,就算是个旁支,在有官身的前提下,他也能递帖子拜访朝中同样是京兆杜氏的大臣。
杜如晦对族中长辈说了自己的担忧,并自荐希望能加入辎重押送,说不定能帮些忙。
族中长辈叹气:“难道朝中只有你能看出来这一点吗?我等都能看出来。能劝的都劝了,如果现在什么事没做好,就是陛下不愿意听。所以你还是别趟这浑水,明白吗?陛下不会有错,如果出了事,那就是做事的人的错。”
杜如晦叹气:“是。”
他想,等二征高丽失败,他就去寻李二郎李三郎去。
二征高丽失败的打击,绝对会让大隋全面乱起来。那时李二郎李三郎身边也应该缺人了。
杜如晦向长辈打听了李二郎和李三郎的消息。他上次得到李二郎和李三郎的消息,两人已经决定去张掖。
长辈也只知道李二郎李三郎去张掖了。才这么短的时间,朝堂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杜如晦计算了一下张掖和洛阳的往返时间。
等皇帝二征高丽失败,自己立刻前往张掖,恐怕征伐高丽失败的消息还没传到张掖。皇帝就算要调动李二郎和李三郎,也会等回洛阳再说。他提前去张掖,应该不会和李二郎李三郎错过。
“不知道房兄什么时候去张掖。”杜如晦想念友人了。
与友人在大兴、洛阳聚会的时候多快活啊。这大隋的官场,果然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杜如晦决定好去张掖的时间时,李世民和李玄霸回到了张掖。
李世民精力充沛,完全不需要休息。
李玄霸和李智云在家中休息的时候,李世民就换了衣服出门,一一拜访曾经在张掖认识的人。
上到戍边的将领官吏,下到集市中的商贩,李世民认识的人极多,一旬下来还没拜访全。
听闻李世民和李玄霸回来,附近西域部落也一一派人来拜访,希望能搭上李世民和李玄霸这条线,和唐国公牵上关系。
李世民又生气了。
我和我弟弟很厉害,怎么我们父亲就一定很厉害?
虽然父亲确实不差。
不过现在父亲不在张掖,虽然他们是想勾搭上唐国公府,但仍旧是为李世民和李玄霸所用。李世民压下脾气,一一与他们交好。
张掖与中原的信息交流不畅。对许多西域人而言,可能中原朝代更替许久他们都不知道。就算是和朝堂有关系的西域人,对大隋的认知还是大业五年大隋的极盛时刻。
现在才大业九年。
短短四年时间,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此时大隋就算不会更强盛,肯定也和以前差不多。
所以李世民和李玄霸仍旧可以背靠“强盛的大隋”,不用惧怕西域人不守信用。
李玄霸在家里休息了一月才将身体调整好。他也行动起来。
李世民练兵和与西域人交友的时候,李玄霸去拜访了张掖郡守。
隋文帝时期废除了张掖郡。杨广继位后才重新在张掖置郡,命阴世师为张掖郡守。等隋文帝御驾亲征吐谷浑结束,阴世师入朝为虎贲郎将,现在任涿郡留守。
如今的张掖郡守赴任没几年,因为语言不通,对张掖的事务还在摸索中,一切遵循旧例。
再者张掖是军事重镇。原本的郡守阴世师手握兵权,张掖郡守军政权力合一。杨广御驾亲征结束后收走了郡守的兵权,如今的张掖郡守只有行政权力。但张掖事务基本都与军事息息相关,所以他几乎成了吉祥物。
李玄霸来拜见张掖郡守,张掖郡守颇有些受宠若惊。
当初阴世师任张掖郡守时权力很大,但裴矩领了皇帝的命令前来张掖负责边市之事,阴世师也很自觉的把自己当做只会领兵的下属,权力全部转移到裴矩手中。
现在李世民和李玄霸连军权都自带了,张掖郡守还以为两人会越过自己任意行事。没想到唐国公府的二郎君和三郎君虽然深受陛下喜爱,为人如此谦逊,做事前还要先知会自己一声。
张掖郡守恭敬道:“李大夫可有事?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隋唐官场都是尊称官职。为把李世民和李玄霸分开,官吏都称呼李世民为“李郎将”,称呼李玄霸为“李大夫”,一个用职官称呼,一个用散官称呼。
张掖郡守虽比李玄霸年长许多,但没有称呼李玄霸为“李三郎”,而是称呼“李大夫”,便是委婉地向李玄霸示好,展现他和李玄霸的尊卑关系。
李玄霸道:“郡守何出此言?郡守才是张掖的父母官,该是我辅佐郡守才是。我师从长孙将军和裴将军,他们对张掖的市集有些想法。我将其整理为文书,请郡守过目,希望能与郡守一起将张掖经营得更加繁盛,将来一同回朝堂面圣。”
张掖郡守听到“长孙将军”和“裴将军”的名号,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天下谁人不知道长孙晟和裴矩经略西域的名声?
他脑海中思绪一转,想起裴矩在张掖时与李二郎、李三郎的亲近,又想起长孙晟那李二郎丈人的身份,觉得自己悟了。
怪不得陛下把立了大功劳的李二郎和李三郎外放张掖。这可不是冷落,而是因为长孙将军和裴将军都已经没有精力经略西域,李二郎和李三郎是长孙将军和裴将军的弟子,所以陛下将经略西域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这两位少年郎将。
别看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官位不高,想想他们的出身,再想想他们背后的关系,陛下将整个与西域打交道的权力都交给了他们,这是位卑权重啊!
张掖郡守又仔细琢磨“一同回朝堂面圣”这句话。
李三郎君的意思难道是,将来李三郎君和李二郎君任务完成,会帮自己在陛下那里美言几句,让自己不用在边镇继续吃沙子?
张掖郡守心头大喜。
他花了一点时间稳住心声,严肃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三郎君放心,我绝对不会误了长孙将军和裴将军的谋算。”
李玄霸笑意盈盈:“我和二哥以后就倚仗郡守了。”
张掖郡守笑道:“不敢不敢。”
李玄霸展开文书,一一向张掖郡守讲解自己对边市的改革。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边疆无事,而陛下喜欢鹰犬骏马,所以他希望能直接与部落打通商路,不经过中间商赚差价,以大隋官府的名义牵头,派商队与部落交易商品。
“这当然不是以官吏的身份,而是我们给商队发放特殊的降低一定税额的凭证,并让边军给商队充当护卫。”李玄霸笑眯眯道,“现在陛下又亲征高丽,朝中钱财吃紧。这样我们能自筹一部分钱粮,减轻朝堂的负担。郡守放心,责任由我和二哥一力承担,陛下也是知情的。”
郡守有点担忧,他想了想,道:“军中之事都是李郎将和李大夫做主,我不敢置喙。减税的凭证我来发,商队组建和边军护卫一事,就只能请李郎将和李大夫自行决定了。”
市集税收有相当大一部分都是地方自己镇守,税赋款截留下来用作地方财政。所以只是减免一定市集税,他做了不会有事。至于可能会被朝堂责怪的地方,他就不愿意沾手了。
“好。”李玄霸十分爽快道,“我们与郡守各司其职。”
听李玄霸如此爽快地承担责任,确实没有拉自己下水的意图,张掖郡守有点惭愧自己的猜忌。
他忙道:“虽然并非我的责任,但只要是我能帮忙的事,李大夫请尽管提!”
李玄霸笑着拱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了张掖郡守的支持, 李玄霸给二哥攒骑兵战马的进度又迈进一步。
李玄霸将中原之事都交给母亲后,这次将颜真和向固带在了身边。
“常用突厥语学会了吗?”李玄霸检查下属功课。
颜真苦笑:“才背一半。”
向固抓耳挠腮。
陈铁牛疑惑:“这么简单,怎么会背不下?”
颜真和向固无语地看向陈铁牛。
李玄霸干咳了一声, 道:“铁牛, 你语言天赋很强, 别拿你擅长的地方和别人比。”
陈铁牛更疑惑:“我擅长的又不是说突厥语,是当郎君的护卫!”
李玄霸:“……是,你说得对。”
颜真:“再给我三天, 我一定全背下!”
向固继续抓耳挠腮。
叶护失笑:“三郎,你别折磨他们。我给他们翻译。”
李玄霸摇头:“我希望他们也能独当一面。这点小事都指望你,你还要不要做大事了?你的精力不能用在给人当翻译上。”
叶护心中一暖:“那我来教他们。”
李玄霸道:“拜托你了。对了, 二哥在哪?他今日不是说找你玩了吗?怎么你在这?”
叶护道:“啊?我没见到二郎,他去找我了吗?是错过了?”
李玄霸伸出手:“寒钩。”
一声清脆的鸟鸣, 寒钩落到了李玄霸手臂上。
“带我去寻二哥。”李玄霸吩咐道, “我有要事要寻他,不准替他隐瞒。”
寒钩人性化地叹了口气,点头。
虽然乌镝和寒钩是叶护送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但每次看到这两只雕过分聪明的表现,叶护还是啧啧称奇。
去大隋经商是十分肥美的差事, 他族中常安排年轻贵族轮换同行享乐。不怪这些没见识的人每次见到寒钩和乌镝就膝盖软,认为见到了真正的神灵。
李玄霸吩咐道:“你们好好学, 等入夏后就去干活。铁牛,把绳子带上。如果二哥是去玩赌斗鸡斗狗,就把他捆回来。”
陈铁牛只听李玄霸的话:“是, 郎君。”
颜真忍不住笑道:“勋贵子弟玩斗狗斗鸡很正常。”
李玄霸气势汹汹道:“赌什么都不正常。单纯玩可以, 敢上赌桌, 我就写信让母亲骂他。”
他发现二哥居然背着他赌斗鸡斗狗的时候, 头发都要炸开了。
封建时代不禁“黄”,但“赌”和“毒”,二哥敢沾他就敢立刻策马飞奔回洛阳请母亲出山。
就算二哥是孙猴子,母亲的巴掌也能呼死他!
见二哥这次出门居然说谎,李玄霸心中警钟大震。
李玄霸跟着寒钩气势汹汹出门逮二哥。
途中他去寻找了李智云,发现小五被二哥带走了,脸色更加阴沉。
二哥不仅自己赌博,还带着小五?!
寒钩把李玄霸引到了张掖城郊一处草场上。
这草场是李玄霸从张掖郡守手中拿到的公家草场,公器私用给二哥放养部曲的战马。
李玄霸疑惑:“只是来骑马?那为什么瞒着我?”
寒钩落在了李玄霸的手臂上,抬起爪子为李玄霸指方向。
李玄霸下马,让护卫放低声音,轻手轻脚地去看二哥在干什么?
不一会儿,他就发现了轻手轻脚没意义。
李世民的部曲围成一个大圈子,正在比摔跤。
华夏从古至今都有比摔跤的爱好,唐朝时宫廷里还有“相扑棚”专门管理为皇帝表演的摔跤手。
李智云拿着锣哐哐敲响:“来来来,下注了!买定离手!看李郎将还能赢几次!”
李玄霸:“?”
陈铁牛给护卫们使了个眼色,所有跟随李玄霸的护卫退后几步。
李玄霸抽出腰间长剑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摔跤场。
刚赢了一局的李世民正叉腰大笑,见李玄霸过来,转身就跑:“啊?阿玄你怎么在这?不是,我没赌,你生什么气!和部下角力是训练的一部分!”
李玄霸气笑了:“你是不赌了,你祖宗的变坐庄了!”
李世民一边逃还一边回头笑:“阿玄,我祖宗也是你祖宗,你骂我什么都会回旋到你自己身上。别跑了,你追不上我。”
李智云拦在了李世民面前,还举起了铜锣。
李世民:“啊?我草!小五你……”
“哐”的一声,躲闪不及的李世民撞到了铜锣上。
李智云放下铜锣,对李玄霸乖巧道:“我将功补过。”
李玄霸拽住二哥的领子:“你的部下才多少粮饷?赌没了喝西北风?”
一个将领立刻道:“三郎君,你误会二郎君了。我们赌的不是钱,是训练量?”
李玄霸道:“我不信。如果真的这么正常,他躲什么?”
将领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出卖主将。
李世民揉着额头道:“我躲什么?我怎么躲得过你,不过是去找叶护的途中心血来潮而已。”
李智云道:“二哥打赌,输光的人要脱光衣服训练。二哥如果战胜的人不够多也一样。”
李世民望天,吹口哨。
李玄霸歪头震惊。
这什么沙雕男高中生行为啊?!你怎么能幼稚到和沙雕男高中生……啊,等等,二哥现在的年龄是比沙雕男高中生更可怕的沙雕男中二生。
李玄霸松开手,笑骂道:“你要不要脸?”
李世民傻笑糊弄:“嘿嘿。”
李玄霸道:“行,既然不赌钱,你随意。我监督你,一定要脱,我还要给你画下来。”
李世民认怂:“画下来就不用了……你不生气?”
李玄霸认真道:“你自己丢你自己的脸,我生什么气?我还挺想看乐子。”
李世民突然就不想坐这个庄了。
李智云老气横秋地唉声叹气。
如果不是想看二哥脱光了训练丢脸的模样,他才不会给二哥敲锣。
知道只是一场闹剧后,李玄霸让他们继续玩,正事等会儿再说。
他真的想看这群军汉光着身子在大草原上跑步,一定很壮观。
或许是李玄霸看乐子的神情太过明显,本来没脸没皮的军汉子们都扭捏起来。
李世民道:“今天把战绩记下,明天再比。阿玄,你明天不能来,你一来他们就欢乐不起来。”
李玄霸疑惑:“为什么?”
李世民叹气:“你看着就不像胡闹的人,他们看到你都很紧张。”
李玄霸困惑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哪里能让人紧张了。自己应该比二哥这个真正的勋贵子弟“屌丝”多了吧?
李世民宣布解散后,军汉子们作鸟兽散,跑路的速度好像有老虎在后面追似的。
周达曾经执行过保护李玄霸的任务,与李玄霸同去过泰山,与陈铁牛最熟悉。
路过陈铁牛的时候,周达勾肩搭背小声道:“跟着三郎君压力很大吧,同情你。”
陈铁牛点头:“郎君光风霁月,对自己严格对别人也严格。”
李玄霸往陈铁牛那边看,他总觉得有人说他坏话,可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