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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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红着脸点头:“嗯。”他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牵同龄女性的手。
宇文珠和李玄霸在马车上也没有松开手。
他们也没有聊天,只安静地牵着手坐着。
待下马车时,他们才耳根绯红地松开手。
李世民和长孙小妹果然已经等候多时,已经买了一叠胡饼吃了起来。
在他们身旁,李智云腮帮子鼓鼓,不知道已经吃下了多少东西。
“你们真是太慢了。”李世民拍了拍手中的胡饼碎屑,对宇文珠作揖,“弟妹,我弟弟是不是很麻烦?你可别嫌弃他啊。”
长孙小妹捂嘴笑得花枝乱颤:“大德,你把你平时欺负我兄长的本事拿出来啊,怎么在宇文姐姐面前就变成呆子了?二郎二郎,你看大德的表情,真是好好笑。”
李世民点头赞同:“确实很好笑。”
未婚小两口笑作一团。
李智云继续干饼。这时候他可不会出去找存在感。
李玄霸气得脸色黑沉:“你们是不是过于有夫妻相了?”
厚脸皮李世民:“谢谢夸奖。”
脸皮不薄的长孙小妹:“真的吗?”
李玄霸:“……”
宇文珠叹气,拉了拉李玄霸的袖口:“你别和他们闹,你闹不过他们。”
没想到李二郎是与长孙妹妹性情差不多的人。
李玄霸冷哼了一声,道:“不是逛街吗?别耽误时间。”
李世民看了李玄霸的袖口一眼,很自然地牵起长孙小妹的手:“是你浪费时间。走,今日买东西,明日去郊外踏青。”
长孙小妹大大方方握住李世民的手:“我要骑马去!宇文姐姐,你也骑马好不好?”
李玄霸和宇文珠看着李世民与长孙小妹十分自然的亲昵模样,心头羞涩不知不觉减轻了不少。
李玄霸悄悄看了宇文珠一眼,也伸手牵起宇文珠的手:“骑马吗?你若不会,我教你。”
宇文珠红着脸点头。
李世民大笑:“哈哈哈哈,观音婢,你听到没,阿玄居然说要教人骑马?他那烂技术,还好意思教人骑马?”
长孙小妹戳了戳李世民笑得鼓起来的脸颊:“不可以笑话三郎,三郎又害羞了怎么办?”
李世民收起笑容:“哦,好。咳咳,弟妹,其实阿玄骑术还是不错。”
李玄霸恼羞成怒:“二哥你闭嘴!”
李世民再次大笑。逗弟弟好好玩。
李智云默默跟在两对小情侣身后啃饼子。
他后悔跟出来了。

五日时间转瞬即逝。
李世民和李玄霸只陪了未婚妻两日, 剩下的时间自然是用来听从老师的教导。
薛道衡看着李世民和李玄霸,满脸不忿,仍旧对自己被“排挤”一事耿耿于怀。
李玄霸:【哥, 你之前没有安抚好薛老师?】
李世民叹气。
他觉得自己安抚好了啊, 怎么薛老师见到阿玄还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
李玄霸:【没用的二哥。】
李世民把李玄霸按住就是一顿揍。
正别扭的薛道衡满头雾水地拦住李世民:“大雄, 你做什么?”
李世民道:“阿玄又皮痒了。”
李玄霸躲在薛道衡身后:“我不是我没有。”
二哥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一言不合就动手?虽然他下手一点都不重,但丢脸。
薛道衡叹了口气, 别扭不下去了:“这和阿玄有何关系?我明白,我与你们还不是很熟悉,你们之前瞒着我很正常。”
薛道衡以为李世民装模作样揍李玄霸, 是为逗自己开心。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
李世民:“薛老师,以后我和阿玄有很多事都要仰仗你, 请不要生气。”
李玄霸:“薛老师, 是我太谨慎了。”
虽然不是薛老师所想的那样,但薛老师自己递来了梯子,他们赶紧顺着梯子爬下来。
薛道衡又叹了口气,露出了笑容:“好。”
然后他就让人把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功课抬上来。
李世民头疼道:“薛老师哪来那么多前朝奏疏手抄本?天啦,要全部写注疏吗?废话奏疏也得写注疏?”
李玄霸高兴道:“有趣。薛老师好厉害!”
李世民伸手给了弟弟脑壳轻轻一下:“有没看过的书看你就高兴是吧?”
李玄霸点头:“就是。反正我又不喜欢狩猎, 闲暇时间全部都用在读书上。因为功课太多没空狩猎而痛苦的人不是我。哦,对了, 以前谁说一个月顶多只狩猎一次?果然是一次狩猎一个月……”
李世民捂住李玄霸的嘴:“我还是觉得以前你懒得说话的时候更好些。你现在说话怎么不累了?”
李玄霸:【你让我切换心音我也没问题。】
李世民气得胸闷:“我是让你全部住嘴!”
李智云眼泪汪汪:“二兄,三兄,为什么我也有这么多功课?”
为什么他只是跟着二哥三哥串个门, 就被二哥三哥的老师塞了几大箱的功课?!
李世民道:“有苦同吃。”
李玄霸道:“有难同当。”
李智云抱住脑袋摇晃。这时候你们就不要表现双生子的默契了好吗?!
李玄霸看着弟弟抱头甩脑袋的模样, 用胳膊肘戳了戳李世民:“二哥, 小五这动作和你好像。”
李世民抱着手臂道:“五弟像我怎么了?我是他兄长, 他该像我。”
李智云嚷嚷:“我还小,看不懂这些晦涩的功课!二兄三兄救命!”
李玄霸安慰道:“放心,我们会为你讲解。”
李世民咋舌:“怎么感觉我的功课好像又增加了?”
李智云放下抱头的双手:“听二兄这么一说,我好像不是很难过了。”
李世民把李智云按着一顿揉搓,李玄霸后退几步离开战局。
这次老师们不仅布置了功课,还各自给李世民和李玄霸赠送了仆从和钱财粮食。
四个老头聚在一起时,三个老头抱团,长孙晟独自坐在一边。
高颎看着故意做出“孤立”长孙晟模样的两位老友,哭笑不得。
长孙晟对这“排挤”满不在乎,他能屈能伸,拱手道:“以前我们各为其主,现在为了天下,请高公、宇文公和薛公摒弃前嫌。”
薛道衡冷哼:“为了天下?不是为了你女儿皇后的位置?”
长孙晟放下手臂:“薛公何出此言?唐国公正值壮年。”
薛道衡语塞。
高颎拍了拍薛道衡的肩膀,转头对长孙晟道:“经略西域的事,没有人比你更擅长。大雄大德此去张掖,请长孙将军多多费心。”
长孙晟道:“大德已经将我的本事学了个七八成,足以应付张掖。他有很多我也难以揣测的奇思妙想,不过有大雄在,应该无事。”
高颎道:“那我就放心了。”
长孙晟苦笑:“我不放心。之前陛下图谋西域的时候太急躁,西域只是口服心不服,西域诸国的实力也没有削弱。如今大隋征讨高丽失败,特别是突厥人,恐怕会蠢蠢欲动。大雄大德估计会遇到许多兵戈之事。我虽占着将军的名号,但未曾独领一军过。希望高公能多指点。”
高颎道:“他们是我的弟子,这是我分内之事。”
高颎和长孙晟如此聊天后,就算对以前的事和解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站在一旁,全程不敢说话。
因为这些事还要瞒着李智云,所以他们让李智云帮忙清点马车队中新带的物品,没有带李智云过来。
现在他们分外想念小五。
气氛这么紧张,真想和小五有苦同吃有难同当啊。
还好高老师和长孙老师都是心胸宽广之人,没让他们紧张太久。
离开大兴的那一天,洛阳传来了消息。
杨广气不过去年被高丽戏耍,李世民和李玄霸前脚离开洛阳,正月底,他第二次发兵征伐高丽。
四位老师的脸色都很难看。
一征高丽已经激起了民乱。连续水旱灾害,百姓今年是连草根树皮都啃不上了。皇帝居然连一年休养生息的时间都不给百姓吗?
好歹让百姓种一年地,攒一年粮。
“快走吧,去张掖,离开中原纷乱之地。”高颎语重心长道,“若是留在中原,陛下让你们去剿贼,你们心里也难受。”
长孙晟道:“我知道大德你在民贼那里有安排,若需要我做什么,让我送你的仆从送信给我。”
长孙晟长期在突厥活动,知道很多套信件加密方式。他全教给了李世民和李玄霸。
宇文弼道:“以安全为重,铭记小心谨慎。”
薛道衡道:“说来大德你给民贼准备的诗册中的诗人究竟是谁?”
李玄霸支支吾吾:“这个……”
李世民直言道:“都是未在此世的人。阿玄说,‘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我希望将来他们都不会再有写这样诗句的机会。”
薛道衡轻声重复:“‘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唉,我观诗册后,心中也有诗兴激荡,或许就是如此吧。”
李世民忙劝说道:“薛老师,你可不能写忧国忧民的诗,皇帝一定会杀了你!”
薛道衡苦笑:“是啊。那些诗就等他杀不了我的时候再作出来吧。”
李世民和李玄霸离开大兴时,四位老师没有送两人出城。
李世民埋怨:“老师好像对我们不是很不舍。”
李玄霸扬起马鞭指着前面路边亭子:“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嫂子和珠娘会来送我们。”
李世民的脑袋立刻扬起来:“在哪?”
他立刻夹紧马腹冲了过去。
李玄霸无语:“猴急什么?”
李智云在马背上晃脑袋:“三兄不急?真的不急?”
李玄霸横了五弟一眼,也追了上去。
李世民未把马勒停,就从马背上跳下来。
看着李世民艺高人胆大的举动,长孙小妹和宇文珠皆捂嘴惊呼。
李世民洋洋得意:“别担心,马已经停下来了。不过就算马没停下来,我也能稳稳落地。”
李玄霸让马停稳了之后才下马:“是是是,但马有失蹄,人的命只有一条,我等你哪天摔得生活不能自理,永远也不能打猎。”
李玄霸:【你长子腿瘸一事有多种推论,一说是疾病,一说是下马摔的。你是要给我大侄子当瘸腿示范吗?】
李世民情绪波动得厉害,但长孙小妹和宇文珠在这里,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心底【啊】来【啊】去,表达自己的不满。
成功让装逼的二哥情绪低落后,李玄霸心情舒坦极了。
长孙小妹拉了一下宇文珠的衣裙,对着宇文珠的耳朵小声道:“每次看到李二郎和李三郎斗嘴都好有趣。”
宇文珠点头。
李智云也很快到了亭子。他下马后让所有人都停到离亭子五六米远的地方,不去打扰兄嫂。
吃一堑长一智,李智云绝不重蹈覆辙。
李世民和李玄霸与未婚妻各自说了一会儿话,便又要离别了。
李玄霸本想折下柳枝赠别,却只寻到一枝还未开败的红梅花。
他折下红梅花时,宇文珠也同时折下红梅花。
两人对视,皆笑。
宇文珠垂下头,李玄霸小心翼翼将红梅花簪在宇文珠鬓间。
宇文珠举起红梅花,李玄霸退后一步。
宇文珠笑道:“别逃。簪花是雅事,你害羞什么?”
李玄霸叹气。大男人簪什么花,还是红花。
他弯下腰,顺从地让宇文珠把红梅花也簪在了他的发间。
宇文珠看着李玄霸发间的红花,道:“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何时,你一定要保重。”
李玄霸点头,坚定道:“好。”
李世民和长孙小妹也手牵手过来。
李玄霸见李世民头上簪满了花草,长孙小妹头顶戴着编织的花圈,心中有一股微妙的“输了”的感觉。
宇文珠幽怨地叹气:“怎么感觉我们输了?”
李玄霸看向宇文珠。
宇文珠:“怎么?”
李玄霸轻笑:“不,我想梅花发簪比二哥编的乱七八糟的花环好看。”
听到宇文珠此话,他突然又感觉自己没有输。
宇文珠摸了一下鬓间的红梅枝,露出了明媚的笑容:“确实。”
短暂的相会,又将迎来长久的离别。
满头花草的李世民,和簪着一枝梅花的李玄霸,重新翻身上马,与未婚妻拱手作别。
车队远去,长孙小妹和宇文珠仍旧久久在亭子中伫立,不愿离去。
“宇文姐姐,下次再见面,三郎就该来娶你了吧。”
“嗯。”
“真好啊,耶耶说还要留我几年。”
“多陪伴父母几年是好事。”
“也对。”
待完全看不到车队的踪影,小姐妹俩才为对方拂去肩膀上的花瓣,转身回城。
马背上,李世民也在和李玄霸说此事。
“再见面,你就要去宇文老师家提亲了。”李世民叹气,“你是弟弟,居然会比我这个兄长还早成婚。”
李玄霸道:“我还比大兄先成婚呢。”
李世民失笑:“的确。”
李智云叹气:“二兄,你抱怨什么?我连未婚妻都没有。”
李世民笑道:“你还小。”
李智云噘嘴:“不小了。二兄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早就有未婚妻了。”
李世民道:“有道理。赶紧给父亲写信,让他再找人比试,把你输出去。”
李智云的嘴噘不起来了:“那还是不要了。”
李世民大笑。
李玄霸也摇头轻笑。
李智云看着两位兄长都在笑话自己,本想做出生气的表情,但也不由笑了起来。
兄弟三人一路西行,笑声洒落一地。
中原,民乱之火蔓延得更快了。
山东各地,几乎没有哪个郡没有民贼。
许多民贼已经有了固定的据点,修建堡垒,招揽人才,与大隋官兵抗衡。
王薄那支义军仍旧驻扎在泰山脚下。但比起以前只靠掠夺生存,王薄不知道从哪招揽了众多贫寒文人,为义军制定了法度,竟然做出了劝民农桑的事。
农民起义军原本只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上山逃徭役逃税赋,吃穿都是靠打家劫舍。
现在王薄带着义军开垦荒地,着实是一股清流。
见王薄的危害不是特别大,大隋官兵就将剿灭王薄的重要性延后,先去剿灭那些较为嚣张、堵塞了高丽粮草运送通道的民贼。
有官吏上书皇帝,这些民贼开垦的田地,待隋朝征伐高丽大军转回的时候正好一波吞并。
义军中也有人担心此事。
王薄苦笑:“魏公,别说他们,我也担心啊。”
魏徵已经脱去道士的打扮,作汉时游走四方的佩剑文人装束。
他笑道:“知世郎,待你种出第一批粮食,百姓皆来投靠,你到时兵员和粮草充足,就算大隋军队来了又怕什么?”
王薄忐忑道:“我真的能打过大隋军队吗?”
魏徵笑着摇头:“就算你不种地屯粮,就能打过大隋军队了吗?还是说大隋军队就不会来打你了?”
王薄想了想,道:“魏公所言极是,是我入障了。”
他叹了口气:“待有了田地有了粮食,我才更加明白先生教导我的话。我原本什么都没有,也就不惧怕与隋军打仗。现在有了田地,明明势力更强大了,却居然怕了。”
魏徵道:“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是如此。你们原本一无所有,就不怕失去。现在生活好了起来,谁愿意去死?说来,大隋如果给你们一条活路,谁又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王薄点头:“是。”
他磨了下牙:“那狗贼皇帝又要征讨高丽,不知道这次会如何。”
魏徵道:“我见他这次征高丽也不会顺利。”
王薄眼睛一亮:“可是先生的推断?”
魏徵失笑:“不需要先生推断,稍稍读过些书的人都能看出问题。现在大隋民乱四起,后方不稳,皇帝却要征伐外敌。试问后方不稳,前方将士如何安心攻打?他就算把将士派出去了,后方稍稍出些问题,他就得班师回朝。这一来一往,估计连辎重都来不及拉走。”
王薄细思后,道:“如果他连辎重都来不及拉走……”
魏徵道:“征讨高丽时,他一定会强征许多民夫。如果知世郎放心我,我愿意混入其中。”
王薄立刻道:“不行!先生将魏公托付给我,我绝对不能让魏公冒险!混入征夫的事魏公尽可放心交给我。我很擅长。”
魏徵道:“知世郎,那请让我与你同去。”
王薄再次摇头:“魏公,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正是信任你,希望在我离开的时候,你能帮我守好这里。如果我不幸死在了高丽,那魏公可继续带领他们反抗狗皇帝。”
他起身拱手作揖:“拜托了,魏公。”
魏徵惊讶。
他来的时候就表明自己的身份,并说自己只忠于李家二郎三郎。他没想到王薄会将军权交给自己这个外人。
魏徵不由对王薄敬佩多了几分。
怪不得三郎君会选中王薄,王薄此人虽然只是一个铁匠,但确实很有风采。
魏徵想起为王薄授课时,王薄吸收知识的速度。
如果王薄从小有条件读书,估计这世上当有他的文名。
世上还有多少王薄这样沦落世间的人才?
魏徵心里生出了一些念头。这些念头就像种子埋在了他的心底。现在他没空想太多。
魏徵也起身回拜:“知世郎,你一定会平安无事,不用担心。你被先生选中,当有气运之人,一定能看到大仇得报那日。”
王薄想起李玄霸,心头一松:“承公吉言。”
魏徵道:“知世郎信任我,我也不藏拙了。在知世郎离开之前,我请出使其他义军首领。在大隋被推翻前,我们的目的一致。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不会被各个击破。现在义军首领已经有了联合之意,只缺一个纲领。”
王薄道:“我也是这么想。我已经把先生给我的书籍,找人印刷了很多份寄给他们。行为处事已经有所改变的义军,魏公尽可以接触;将我送去的书籍弃之不顾的人,魏公就不要去了,我们不是同一路人。”
魏徵道:“我想先去翟让处。”
王薄道:“我与公的意见一致。”
魏徵与王薄相视一笑。
大隋的军队和粮草又朝着高丽前行,魏徵乔装打扮前往东都附近,去寻找那支插在大隋心脏处、杨广却完全不重视的翟让义军。
魏徵行动的时候,房乔也在行动。
虽然李玄霸没有告诉他,但看着义军的奇怪动向,阅读了义军发放的诗册后,房乔就猜到李玄霸在里面一定做了些什么。
李二郎高调剿贼,吸引了天下所有人的视线。
而李三郎就躲在李二郎的影子中谋划天下,世人一无所知。
好一对双生兄弟,配合真是默契。
房乔最近动了辞官的念头。
他倒不是嫌弃县令的官太小,而是以他的道德,实在是难以完成长官交代的任务。
房乔在江南当县令,这里没有受前两年水旱灾害糟蹋,百姓本应该活得还不错。
但山东等地遭遇水旱灾害,民乱四起,杨广征伐高丽就只能搜刮江南。
房乔现在的工作就是征税征徭役,目睹了许多人家破人亡。那一幕幕的人间惨剧,让房乔十分憔悴,只能装病躲在县衙里,不去完成长官布置的任务。
“看来这县令是做不下去了。”房乔对妻子道,“夫人,你又要和我吃苦了。”
卢夫人摇头:“不,这不是吃苦。郎君,我们去寻李二郎李三郎,他们现在在张掖,应该已经需要你了。”
房乔不意外夫人猜到了他和李二郎、李三郎超出友人的关系,道:“我也是如此想。不过在那之前,我得送他们一份大礼。所以请夫人先行离开。”
卢夫人道:“郎君要赴险?我不离开。”
房乔笑道:“我若一人留下就不叫赴险,能够顺利逃脱。我的抱负还未实现,不会赴险。夫人先行离开,我才好做事。”
卢夫人道:“那就依郎君所言。”
房乔道:“夫人请先回洛阳告知父亲,希望父亲能辞官与我同行。”
卢夫人叹气:“我尽量劝说,但……唉。”
房乔道:“我知道父亲倔强,尽力即可。”
房乔递交了辞官的文书,留在县衙等候交接的官吏。
卢夫人先带着家眷北上。
待暂代县令的官员到来后,房乔带着二十壮仆和几车书册,借口访友,在附近郡县游荡。
李玄霸在江南也安插了义庄。房乔每隔几日就回义庄,将书册埋到地窖下。
这就是房乔当官几年,为李世民和李玄霸准备的大礼——江南各郡的户籍资料。
房乔因学问出众。在他故意表现后,常被郡守借去整理户籍文书。
房乔背了一些,藏了一些,又花钱购买了一些。
现在天下大乱,户籍管理基本瘫痪。他只需要少许钱财,就能在小吏那里用比柴火的价格换来大捆大捆的户籍档案。
这些钱都是从义庄中支取的。
在房乔赴任时,李世民和李玄霸不仅支援了房乔许多钱财,还给了他权力随意支取义庄钱财。
房乔本以为义庄的钱肯定不多。他自己留了些贵重家产准备变卖。
“二郎君三郎君早知道房公大概到了需要用钱的时候,所以在赴任张掖之前,特意从家中运来许多钱财供房公支取。”一个新来的管事笑道,“若房公觉得不够,我快马向夫人禀报。房公稍留几日,夫人会很快备好钱财送来。”
房乔疑惑:“夫人?”
管事道:“二郎君三郎君离家前,将义庄之事交由夫人管理。不过此事国公是不知道的,请房公不要说漏嘴。”
房乔心头一动。
他拱手问道:“老翁所说夫人,可是襄阳长公主之女?”
管事笑道:“是。是周高祖武皇帝的外甥女。”
房乔明了:“玄龄以后就倚仗夫人了。”
管事道:“不不不,夫人说了,以后请房公多照顾二郎君三郎君。”
房乔心中微叹。没想到窦夫人居然参与了进来,更没想到的是,唐国公居然还不知道?
听闻窦夫人曾经被周武帝亲自教导,真是了不得啊。
有了窦夫人的钱财资助,房乔兴奋不已。他可以搜集到更多江南户籍文书了!

第107章 扯着大旗作虎皮
户籍资料不仅仅是人口数, 还有未开垦荒地面积、已开垦荒地数量、可供百姓采撷的山林鱼塘数量等。
隋朝执行的是沿袭北魏的均田制。
如萧何在离开咸阳前抢救户籍资料和官方文书一样,房乔只要得到了江南诸郡的户籍土地资源数据,就算战乱波及江南导致人口数量锐减, 大唐仍旧可以直接拿着当地田地资源资料, 第一时间分田重建户籍档案。
若非活不下去, 百姓不会入山当隐户。大唐什么时候完成土地普查开启新一轮分田,百姓就什么时候下山重入户籍。
虽然在山上也能悄悄开垦,但没给官府交“保护费”, 人身财产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百姓就算没有受过教育也有基本的生活智慧,只要唐朝的税赋降低,权衡利弊后, 他们就会下山。
从杨坚开皇三年的“大索貌阅”,到杨广大业初年加强“貌阅法”, 隋朝花了近三十年才完成如今规模的户籍检索。如果唐朝从零开始摸索, 至少也要摸索个二三十年。
房乔只要拿到江南的户籍资料,大唐占领江南的第一时间就能将江南的生产资料利用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从地方上扒拉户籍资料,而不是直接拿中央的资料,原因当然是隋朝地方官谎报开垦田地的情况太严重。
与外国人将隋文帝列入“影响世界历史前一百名人”不同,隋文帝在华夏后世史书中的评价不是特别高。华夏古代史学家肯定了他结束战乱的功绩, 但对他的文治功绩并不是太认可,因为隋文帝时期的人口和土地数据谎报严重。
隋文帝时期, 人口增速百分之四,新中国有科技加成才百分之三;能纳税田地近40亿亩,新中国将新疆、西藏、东北都开垦了才20亿亩。这数据谎报程度, 看得后世史学家直头疼。
谎报的数据是层层加报, 地方上的数据因为需要实地征税所以错漏不多。唐朝开国时就吃了这个亏, 只拿到中央的数据, 地方上的数据遗失在战乱中。李世民当皇帝二十多年,大半时间都在重新勘察国内土地和人口数据。
杜如晦去世的早,房乔给李世民当了十五年的宰相。李世民二十三年的皇帝生涯,其中三分之二都由房乔这位丞相辅助,可见房乔在“贞观之治”中的功劳。在李世民诸多大臣中,房乔也是最先跟随李世民的人之一,杜如晦等人都是房乔举荐。
如果说杜如晦的本事离张良还差一些,但房乔从跟随李世民到为相这几十年的时间,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再世萧何”。
那么房乔的谋算和萧何一致,是理所当然的。
去张掖的路上,李玄霸也在心声中和二哥猜测房乔肯定会帮他们把江南户籍弄来。
李玄霸:【房玄龄赴任前就和我说过此事。不过他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不一定有机会做到。他只说会试一试。我和母亲也提过此事,母亲说她会竭力支持房玄龄。房玄龄有这种意识,不愧是大唐的“萧何”。】
李世民抓耳挠腮。
他好想和弟弟聊天啊,但是小五在这里,他不好张口说大逆不道的话。
李世民不是担心小五会出卖他们,实在是小五年纪小,他担心小五保守不了秘密。
李世民当然也知道房乔的打算。他在中原剿贼的时候,每当进驻官府的时候,也第一时间把户籍等官方档案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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