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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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家人的眼神确实不太好。
提到山东郡望,窦慧明随口问了一句:“你和二郎如何处置郑家人?”
李玄霸道:“该杀头杀头,该流放流放。嫂子若想要离婚,就把嫁妆还给她;若不想,那就一同流放。”
窦慧明问道:“你的几个侄儿……”
李玄霸道:“原本是打算杀了的,但担心母亲难过,就贬为庶人一同流放了。无论侄儿侄女,他们的父亲勾结突厥人,我不能将他们留在京中。如果母亲怜惜他们,可以以后私下补贴。”
窦慧明松了口气:“好。”
皇位争斗想来都会祸及子嗣,有时候还会祸及家中女子。二郎三郎只是将侄儿侄女流放,还允许自己私下补贴,他们已经对李建成仁至义尽了。
窦慧明生病不是伤心,而是因为痛心。
她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和李渊、李建成说过很多很多次,这天下三郎、五郎辅佐二郎打下,和李渊、李建成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要自寻死路?
二郎三郎从小一直忍让李建成,从垂髫孩童一直忍让到及冠。李建成年少时想过继弟弟,长大后要杀了弟弟。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怎么差别如此大?
窦慧明又想起另一个差别更大的儿子,李元吉,做了好几宿的噩梦,生生怄病了。
李渊还想让自己帮忙求情,也不看看他做的什么事!他以为躲在李建成身后,旁的人就看不出他做了什么吗!
窦慧明想起当初李渊雀屏中选时的轻狂少年模样,又想到垂垂老矣的李渊那满腹算计的虚伪模样,枕边人这几十年改变如此巨大,让她悲从心生。
李玄霸见母亲干了一会儿正事,又忍不住骂起李渊来,找了个借口离开,让母亲关上门好好发泄一番,不用顾忌自己。
他终于从完全不想碰的兄弟后院事务脱身,思索了一会儿,提脚去拜见李渊。
李渊在明面上把他自己摘得很干净。这死拽着“孝”字的社会,他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
李玄霸拜见李渊时,李渊正坐在窗口发呆。
现在李渊身边的人都被李世民换了一遍,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用。
这时候李渊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心腹早就不是自己的心腹。他以为自己还能在皇宫里自由行事,只是李二郎默许。
所以,自己和大郎谋划的时候,李二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三郎,你不必每日过来,我清静些也好。”李渊听见李玄霸的声音,没有回头。
李玄霸行完礼后抬起头,看到只不到一旬时间,李渊的头发已经变得斑白,好像是被逆子伤透心的颓废老父亲。
李玄霸没回答李渊的话。
他的走过场不是走给李渊看,而是给天下人看。他来拜见李渊,李渊难受,他开心,为什么不每日跑这一趟?
李渊叹了口气,转身回头道:“宫变刚过,好像一切事都没发生似的。无论你们还是朝臣,都好像完全不在意这件事。哪怕你要用大郎的事牵连别人,他们也只提私|通突厥,半点未提大郎。”
李玄霸道:“父亲,你是说李建成带着一千突厥人伏击二哥,居然死得悄无声息,连句遗言都没有,朝臣也不在意他,你觉得很奇怪?”
李渊听李玄霸直呼李建成的姓名,神色一黯。
李玄霸笑道:“我还以为父亲早已经习惯。李建成比我和二哥年长近十岁,我和二哥还在为识字断句苦恼的时候,他已经得了荫官,能出入宫廷了。结果呢?同为唐国公府公子,他还占着嫡长,当了近十年的唐国公独子,居然一直籍籍无名,碌碌无为。所以他现在的死,不是很符合他的人设?”
“来得声势浩大,死得悄无声息。宫变全程和梦游似的,完全不知道在干什么。死后也无人在意他,只关心城里居然有勋贵私下勾连突厥。谁都知道,这件事他做不了主,完全是棋子。”
李玄霸深吸一口气,笑得更大声了些:“不过他这样,倒是很像父亲。父亲,你大概听到传闻,我会谶纬,能看到没有我的那个未来。你想知道那个未来吗?”
李渊表情惊恐。
他还未说话,李玄霸就自顾自道:“如果没有我,二哥要晚七年才能当皇帝。你还是老样子,拿着李建成和二哥搞平衡,自以为权术高超,实则被后世人鄙夷。”
“你当了九年皇帝,在历代皇帝中都算在位时间中规中矩,但后世祭拜帝庙的时候,把你的牌位从开国皇帝中移了出来。”
“唐朝人自己也完全忽视了你。每当说起‘我朝先祖披荆斩棘创立伟业’,提的都是唐太宗李世民。你这个唐高祖,好像不是正常谥号,而是追封的似的。”
“所以父亲,你别装了,越装越被人耻笑。你自己也是熟读史书的人,史官眼睛亮着,你以为你躲在李建成身后,就真的能清清白白吗?”
李玄霸没有看李渊的神情,转身离开,免得李渊气急败坏追打他。他是儿子,父亲追打他,他不能还手。
早就想给李渊剧透了,今日终于如愿以偿。
剧透完就跑,刺激!

李玄霸创完李渊后, 就找借口去城郊住了几晚。
他现在是大唐的晋王,大隋皇家的房地产都变成了自家的。他正在装修新宅子。
虽然李世民已经在宫里划好了李玄霸和李智云居住的宫殿,但晋王和楚王在宫外肯定也有自己的王府。
现在百废待兴, 李世民稍稍想奢侈一点都会被劝谏, 但亲王奢侈一点反而会让群臣放心。
所以李玄霸花自己的钱修个精致的园林宅院, 给自家二哥和二嫂夫妻二人住。
李玄霸还顺带接过了分配给李智云的宅邸的装修。以后以后李世民看腻了皇宫想度假,两个弟弟的王府和别院都是他的别宫,不仅满足了李世民想住新房子的愿望, 还可以减少劳民伤财。
皇帝别宫要建就必须建得符合规制,而且要征用民夫,花费少不了。
皇帝自己掏钱请人建个小一点的园林是不行的, 不符合规章礼制。而且在朝臣眼中,皇帝的内库私房钱也是国家的钱, 不能擅自动用。
总之, 封建时代规矩特别多。
当然,如果李世民不当明君,他可以随意乱来。但李玄霸知道,自家二哥有点轻微的完美强迫症,就像是他上战场为了最大胜率非要自己带兵一样, 他当了皇帝也会尽量当一个明君。这和他得位过程没关系,他就是这样的人。
李玄霸在城郊的大宅子就在渭水河畔。
听老师们说, 隋朝刚建立的时候,这一片地方都是森林。
李玄霸曾经看过的魏晋南北朝时,也有对关中秦川自然森林美景的记载。
南朝郭仲所撰写的《秦州记》记载, “登陇东望秦川四、五百里, 极目泯然。行人、墟宇、桑梓与云霞一色”, 天然植被极其丰富。
但在李玄霸懂事后再游关中, 供给大兴城的关中平原已经不见森林,河流旁全是农田。
现在北方的战乱持续时间长,田地的荒废还不严重,仍旧只有高山峻岭上才有森林。
李玄霸和工匠商量着园林如何修,不知不觉就谈到了现在关中平原的水患情况。
工匠叹息,现在渭河的水越来越浑浊,水流量越来越少。但夏季暴雨的时候,渭河水量突然增大,把河边农田房屋冲得七零八落。就算没有战乱,日子也很难过。
李玄霸与工匠闲聊的时候,房乔和杜如晦正有事结伴来找他。
他们在李玄霸身后听李玄霸与工匠闲聊完,才拍了一下李玄霸的肩膀,把李玄霸吓了一跳。
李玄霸无奈道:“你们进门不用通报的特权,就用在了吓唬我上吗?”
杜如晦笑道:“现在你还是李三,不多吓唬一下,等你真的成为了晋王,我们就要对你毕恭毕敬了。”
李玄霸没好气道:“你们这话对二哥说算是有点道理,二哥登基后,你们为什么要对我毕恭毕敬?我还能因为二哥当皇帝比现在更嚣张吗?”
房乔比李玄霸更没好气道:“你也知道你很嚣张?你对陛下说了什么?陛下在宫里大骂你不孝。我和克明好不容易才把消息禁锢在宫中。”
李玄霸对房乔和杜如晦招招手,两人没有带护卫,佩剑与李玄霸一起沿着宅院中挖出的活水小河漫步。
“我对他说了我预见中没有我的那个未来。”李玄霸道。
杜如晦挑眉:“怎么?难道没有你,李二逼宫时还能杀了他不成?”
房乔则皱眉:“你和他说这些干什么?”
李玄霸没告诉杜如晦和房乔他所预见的未来中没有他。但他现在提起这件事时,两人都不意外。
这种事很好猜。
两人也猜到了李世民登基需要逼宫。
没有李玄霸这个弟弟与李世民守望相助,李世民孤军奋斗,估计要等十六岁能上战场时才能崭露头角。
李建成这怂样,估计不太可能上战场,就算上战场也只会待在最安全的大后方,安全程度极好;李渊的英雄气也不多,称帝后估计就不肯离开长安温柔乡。这天下还是得李世民来打。
功高盖主的功臣可以自污保命,功成身退。功高盖主的皇子不自己当皇帝,全家妻小都要遭殃。
而且他们已经从李玄霸口中得知李世民会当皇帝。李渊和李建成都很擅长保命,李世民不可能是正常按照顺序继位,就只有逼宫了。
逼宫是弑兄逼父还是干脆把父也弑杀了没必要问。皇位争夺和带兵打仗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这时候计较什么道德都是闲得发慌,站着说话不腰疼。
房乔和杜如晦对李玄霸很是无语。这种事完全没必要和李渊说啊,白白增加麻烦。
李玄霸失笑:“你们那么了解我二哥,肯定知道他不可能弑父。那时李元吉还活着,二哥一对二杀了李建成和李元吉,逼父禅位而已。我和父亲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他当了九年皇帝,却被后来王朝的皇帝移出了祭拜历代开国皇帝的帝庙。后世认可唐朝开国皇帝是我二哥。不仅后世,唐朝人写诗文怀念过去时,也只提二哥开辟祖业如何辛苦。”
房乔和杜如晦的脸皮同时一哆嗦,竭尽全力都压不下上翘的嘴角。
“当了九年皇帝,这在位时间也不短了。”杜如晦抬起手臂,用袖子遮住脸,假装自己没笑,“你和他说这个,怪不得他骂你不孝。”
房乔干咳了一声,倒是比杜如晦能忍一点:“他居然会相信你?‘
李玄霸道:“他一直不相信我有真本事,他相信我会谶纬所以先他一步,比相信我真的才能比他想象中的高更容易。”
杜如晦放下袖子,笑容隐去:“他为何不肯相信你?”
李玄霸淡淡道:“大概因为我自出生起,就被默认会早逝,所以老是被他忽视吧。”
如果不是二哥做什么都带着他,他在李渊面前的存在感,可能还没有李智云这个唯一的庶子强。
房乔摇头:“难以理解。不过他不仅现在失败,还被迫知道在其他可能存在的世界中他仍旧失败,还被抹去了开国皇帝的功绩,你倒也算报了一直被忽视之仇了。”
李玄霸失笑:“谁告诉你他的功绩被抹去?他留下了为自己歌功颂德的《大唐创业起居注》。《大唐创业起居注》中三姊的功劳都被抹去分给别人了。二哥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道,更是’天下第一父吹‘,但没人理睬他,都说他是客套,太虚伪,不是好人。父亲的牌位是几百年后才被下一个大一统王朝的开国皇帝移出去。”
杜如晦声音拔高:“几百年?!又是一个南北朝乱世吗?”
李玄霸道:“比南北朝乱世稍好一点。唐亡七十多年后,中原基本被宋统治,但西域和燕云十六州被契丹人建立的辽朝统治,是比较稳固的南北朝,百姓过得没有大乱世那么差。”
房乔叹息:“稳固的南北朝,也是南北朝啊。”
李玄霸笑道:“大唐三百年,你我的尸骨都化为了泥,考虑三百年后那么遥远的事干什么?我们刚咽气,就管不了身后事了。不然你二人的儿子怎么各个都谋反?”
房乔:“……”
杜如晦:“……”
他们时隔多年,想起了曾经的震撼。
两人一左一右,把手臂搭在了李玄霸肩头:“细说。”终于可以让李三细说了!
李玄霸被两人的手臂压得差点往前栽倒:“真的想听?”
杜如晦咬牙切齿道:“至少我要知道该揍哪个孩子!”
房乔苦着脸道:“克明早逝,没教好儿子很正常。我应该不至于教不好孩子啊?我怎么可能教不好孩子?”
李玄霸成功转移把两人的注意力,从三百年后唐朝灭亡,乱世再临中转移。
两人都是长子不错,幼子惹事。
杜如晦死得早,来不及教导幼子。房乔的长子都来得很晚,幼子更是老来子了,自然宠得有点过。
本来他们这种开国功臣,幼子纨绔点没什么关系。谁知道李世民也不会教儿子,三个儿子一个疯了一个纯坏一个阴险,把脑袋不好的勋贵子弟都搅和了进去。
现在李玄霸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痛痛快快嘲笑了两人一番,顺带嘲笑了二哥不会教孩子,嫂子一去世,儿子就爆雷。
虽然后人说长孙皇后刚去世,儿子们就纷纷作妖,说明长孙皇后也不会养孩子。这就是不懂古人了。
《三字经》这种启蒙教材中都说得很明白,“子不教父之过”,古代子嗣的教育是父亲负责,母亲将孩童带到启蒙后,就只关心孩童的起居,除非寡母,否则很少插手孩童的教育。
皇室教育注重外戚专权,严禁后宫影响皇子,后妃是不能也不敢过分掺和皇子教育。
所以教不好孩子的锅,请二哥自己背好。
嫂子活着的时候,还能从中劝一劝,替儿子们粉饰一下太平。嫂子一去世,家中就“轰”地爆炸。
房乔和杜如晦还没成为唐朝顶尖的勋贵家族,就先听到自家儿子惹事,气得眼前一黑。
他们用手臂狠狠压着李玄霸,咬牙切齿道:“主公请的什么帝师?连太子都教不好?这个帝师必须你做!太子不懂事就揍!”
李玄霸忙和他们说了“三个废太子之师”的大笑话。
李纲,惨。
房乔和杜如晦表情很复杂,又想笑,又无比同情。
杨勇被废是和杨广夺位失败,与李纲无关,而且李纲只是太子洗马,不是太子师,只是太子麾下一个小官;李建成是自己不行,李纲劝不动,一直郁郁不得志;现在估计已经不会叫李承乾的唐太宗太子被废,更是与李纲无关,因为太子变坏的时候李纲已经去世。
但这人的运气真的不好啊。
“他就没有成为皇帝近臣的命,不能让他进太子府!”杜如晦严肃道,“我宁愿推举他当丞相!”
房乔也道:“他的身份和才华确实出众,又非世家之人,应该被重用,所以他当丞相很好。”
李玄霸本来背就被两人故意在手臂上加大的重量压弯了,现在更是笑得直不起腰。
明明是很严肃很悲伤的未来,房乔和杜如晦见李玄霸笑得这么夸张,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嘲笑着还不认识的李纲,又嘲笑笨蛋李二不会养孩子,互损对方的破家之灾,最后自嘲自己也不会养孩子。
“都交给你好了。”
“啊?我又没养过孩子。”
“但你能狠下心揍人。”
“克明说得对,就靠你了,毕竟你预见的未来中你的儿子没有问题。”
“因为我早逝,没有儿子。”
三人虽然说着悄悄话,笑声却特别响亮。
李玄霸笑眯了眼。
现在让好朋友们高兴一下,等二哥回来,再告诉他们明年十月长安地震好了。
二哥这个倒霉蛋,无论是原本的贞观元年,还是现在的贞观元年,都有大的天灾发生。
如果不提前预防,二哥得位不正的谣言甚嚣尘上无所谓,他心大,撑得住。百姓刚从乱世中逃生,又遇上天灾,也太凄惨了。
但预防就能控制住天灾吗?
李玄霸脸上笑着,心头微沉。
武德二年(公元619年),京师地震;三年、四年皆大旱,至七八月乃雨;武德七年,关内、河东又遇上了大旱。
然后是贞观年间,几乎年年大灾。
贞观元年和贞观四年大旱与发大水同时发生;贞观三年、九年、十二年、十六年、二十一年、二十二年大旱;贞观六年至十一年年年发大水,洛阳城多次被淹没;贞观十三年、二十一年、二十二年鼠害加鼠疫,疫区百姓十室九空。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就驾崩了。
在这样的天灾下,唐太宗还要征讨突厥、吐谷浑、高丽。
受灾地区卖儿卖女,唐太宗却能保证没受灾的地方平均粮价以汉斗为单位,只需要不到十钱。
这也要如何做?赈灾后也能保持京城粮价,还是放弃灾民后稳定了大局?史书中的记载并不详尽。
这些不详尽的记载,现在要由他们兄弟和友人一同填充了。
“年年天灾,还要南征北伐稳定边疆,二哥晚年修宫殿,真的不能用’都节俭了一辈子,不能享受享受吗‘遮掩过去。”
李玄霸以前对太宗的黑点如数家珍,现在太宗真成自家二哥了。
“不过封建时代就是这样,难道还指望朝廷好好赈灾,百姓受灾不死人吗?”
李玄霸送走房乔和杜如晦后,低声嘟囔。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转身继续与工匠商量装修豪宅。
天灾马上就要到来,奢侈舒适的好日子也要继续过。忧国忧民是皇帝的事,小小的亲王操什么心?
“等二哥回来,就把今后的自然灾害列个表给他。”
二哥,加油!

李玄霸在城外待了几日, 母亲唤人让他回宫,说李渊病得厉害。
既然是母亲派亲信来让他回宫,李玄霸相信李渊是真的病了。
他回到皇宫拜见探望李渊。李渊之前在寻找他, 现在却不肯见他。
李玄霸就每日在宫殿门口晃悠, 以表示自己真的很孝顺。
窦慧明来看了一次, 叹了口气让李玄霸回他自己的宫殿去住,别把李渊气死,白白担了不孝之名。
窦慧明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他居然会气病?”
李玄霸道:“没说什么, 就说他没用,自己当不了皇帝还想抢二哥的皇帝,后世人都不会认可他。说不定会把他从帝庙中移出去。”
窦慧明嘴角微抽:“你真是能说……不过他也没必要因为一个假设生你的气。唉, 他年纪大了,器量倒是小了。”
李玄霸在面子上过得去, 窦慧明便不再要求他其他了。
窦慧明还叮嘱李玄霸, 如果李渊气顺了要召见他,先等自己过去再去见李渊。
虽然李渊以前没打过李玄霸,但现在的李渊已经不是以前心疼孩子的郎君。窦慧明担心李玄霸这副身体,经不住李渊的责打。
李玄霸答应后,一边处理政事, 一边继续监督建园子。
又等了一旬,在李玄霸抓了该抓的一半人进大牢后, 这次涉案的勋贵世家终于相信李玄霸是真的不给他们面子,便一一服软了。
每个涉案的勋贵世家首先都推出了一个首恶。
李玄霸说了要“公正”,就算这些勋贵世家已经服软, 直接参与此案的人仍旧需要获罪。
李玄霸以“二哥很仁慈, 建国之初, 不想大动干戈”为由, 除了提供了兵器与和突厥联络的人处死,其余人都是举家流放,财产充公。
他早早就盯紧了这些人的产业,把账本都做好了,导致他们没办法将财产转移给宗族。
勋贵世家的宗族见到李玄霸带人抄家时,眼睛都气红了。
受牵连的人也给了“赎罪钱”。
李玄霸没有要金银财宝,而是盯紧了他们的地。勋贵世家占据的灌溉好地,被李玄霸拿了近五分之一充公。
这些地,李玄霸都用均田制与附近在河道旁建屋耕地的农人置换。
因为勋贵世家占据了几乎所有的灌溉好地,隋朝虽然用均田制给农人分了田,但这些田不好灌溉,难以耕种。
河道两旁枯水期裸露出来的地在平时有很好的灌溉条件,但夏秋洪水一来,这些农人的房屋和田地全部都会受灾。
再者他们的耕地挤压了河道,大量泥沙淤积在河道中,洪水一次比一次猛烈,河道也一次比一次狭窄。
朝廷想要修建水利疏通河道,可以修建工程的地方也被百姓全部占据。法不责众,很难将这些百姓全部迁徙。
就算朝廷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强制百姓迁徙。百姓没了活路,可能会上山当贼寇,也可能卖身给勋贵世家当佃农,不仅影响了治安,也减少了税收。
一个正常的朝廷是很不希望百姓暴|动的。
李玄霸现在用灌溉条件上等的田地和河道两旁的百姓换地,哪怕他用一换二换三,百姓们都挤破头了愿意换地。
李玄霸手头的地才出了三分之二,他想疏通河道所需要的地就已经全部到手。
“整个关中平原的好地估计都在勋贵世家手中了。”房乔叹道,“怪不得关中平原养不活大隋西京。那群人真不是东西。”
李玄霸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京兆杜氏的杜如晦:“玄龄骂你呢。”
杜如晦翻白眼道:“要不要查查我家的地?我看他是在骂你,你这个晋王殿下难道不是京中最大的勋贵?”
李玄霸道:“那我们还是等二哥回来,把二哥骂一顿吧。他这个皇帝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地主。”
李玄霸习惯性地和杜如晦、房乔瞎逼逼,旁边青云直上入主中书省的魏徵把毛笔“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你们究竟还干不干活了?谁说的这些文书今日必须发出去?!”
房乔兜着手道:“就算再忙,说句话的时间还是有。”
杜如晦点头:“你何必这么暴躁?难道在主公面前也这样?你这是不敬啊。”
李玄霸道:“朝廷是排资论辈的地方,你这个新来的少说几句,不尊重前辈和上峰。”
魏徵:“……”虽然李三郎是他的伯乐,但他有时候真想用剑鞘抽李三郎几下。
房乔、杜如晦、李玄霸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霸凌”魏徵,还把最繁琐的工作全推给魏徵,美其名曰培养朝堂后辈。
魏徵忙拉拢薛元敬和薛德音两兄弟,与这三人对抗。
可惜薛收刚回长安,就跟着李世民去草原了,不然他们就是四对三。
李靖回来参加李世民的继位典礼,顺便述职。
大唐文武不分家,朝堂太忙,李玄霸把李靖也拉了进来。
可惜长孙无忌连长安都没回,直接去草原寻找李世民了,不然他也是个好苦工。
李靖见职场险恶,吓得赶紧称病。
他打下了江南半壁江山,如此劳累,现在还不能病一病吗?
李玄霸准了李靖的病假,然后一群人带着文书来李靖家里处理公务,继续吵架、霸凌、党争。
李靖:“……”
怪不得魏徵老骂晋王殿下,晋王殿下就是朝堂毒瘤!
李玄霸不仅抓了李靖当苦力,他把老师们也抓了苦力。
特别是心灰意冷的裴世矩。
他不知道高老师他们还能活多久,但知道裴世矩的寿命。现在不赶紧把裴世矩用起来,将来多遗憾啊。
虽然裴世矩在草原上的策略都是拾长孙晟的牙慧,被长孙晟私下嘲笑画虎不成反类犬。但裴世矩对朝堂人心的了解,和对朝廷规章制度的熟悉,是朝臣中的佼佼者。
高老师等人毕竟已经退居二线编书很多年,政务有点生疏。裴世矩是能在隋炀帝弄出那一堆烂摊子时也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人才。
其实昏君暴君身边的奸臣佞臣大多都很能干,不然无法在粉饰太平的前提下把昏君暴君伺候得舒舒服服,青云直上。
所以有些大臣在昏君暴君那里是奸臣,跟随了明君就是贤臣。
裴世矩就是这样的人。
李玄霸用一句一句的“裴老师”把裴世矩捧了起来,裴世矩叹着气回到了朝堂,并主动撸起了袖子,成为对抗想要倚老卖老的隋朝旧臣的先锋。
因为李世民这次平定天下的动作太快,苏威没有投奔太多人,而是在直言进谏被杨广冷落后,直接成为了大唐的臣子。
他可骄傲了,认为自己是以大隋贤能老臣的身份进入大唐朝堂,怎么也该给个三公当当。
高颎还在想着怎么压一压这个给一点颜色就灿烂的老友,免得苏威晚节不保,裴世矩就一个大逼兜糊了过去。
两人都是隋炀帝的宠臣,都知道彼此的黑历史。裴世矩和苏威在朝堂上吵起来的时候,朝堂上的隋朝老臣都不敢说话,因为他们俩在抖对方黑历史的时候,把隋朝旧臣的黑历史顺便也抖了出来。
众所周知,昏君暴君都喜欢搜集朝臣的小道消息,疑心病特别重。裴世矩和苏威就曾经在隋炀帝身边掌握第一手的消息。
虽然这些消息不致命,但丢脸。
以前朝臣们故意用丢脸的消息转移杨广的视线,免得杨广抓到他们致命的地方。
现在他们没有了危险,来到了一个新王朝的朝堂,就不想自己的丢脸往事被其他人抖出来了。
裴世矩和苏威吵架,隋朝本来想倚老卖老的旧臣被两人在武德年间不讲武德的王八拳,误伤,纷纷撸起袖子“群殴”这两人。
李渊生病,李玄霸监国。为了让朝堂更正式一点,李玄霸还请出了母亲垂帘听政。
窦慧明在帘子后面扶额:“朝堂秩序是不是太乱了?”
李玄霸笑道:“热闹点才好。等二哥回来看到如此有活力的朝堂,一定很高兴。”
窦慧明伸出手指在李玄霸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就是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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